若是,时光可以倒转,一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第九十二章
回敬王府的路上,慕瑞颜与女皇一辆马车,而木辰抱着上官语携黎幼萱跟在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极短的路程,各人心里,却都是辗转纠结。
“你打算,怎么处置上官语?”临下马车前,慕瑞颜叹息着问了一句。
慕瑞祺不语,狭长锐利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最终变成一抹沉痛。
“先住在我的西苑里罢。”慕瑞颜淡淡地睇着身后那辆精致的马车,语调平缓而冷静:“等先解了他的毒,不论如何,也要让他清醒着接受惩罚。”
“那朕过两日再来。”慕瑞祺紧接着跟了一句。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慕瑞颜听出了些许逃避,皇姐,对这份情,怕是难以释怀,看来,她得下点猛药了,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幸福。
东堇皇室秘毒?慕瑞颜冷冷地凝视着床上正闭目昏睡的上官语,那张淡漠清雅的面容此刻一片安祥,只是那俊秀的眉目间,隐有一缕青色在流溢,那,应该就是中毒的症状了吧?这个上官语,享受了皇姐十多年的怜爱却任性地生下了别人的孩子的男人,她是不是,应该让他就此不再醒来?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或许,皇姐会恨她?而对这个男人而言,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木枫,拿块绢帕来。”慕瑞颜对身后吩咐了一声。
木枫迟疑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主子要帕子做什么?
慕瑞颜接过帕子,盖在上官语的手腕上,拇指和食指搭上他的脉门,良久,蹙眉摇了摇头,这毒,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东堇皇室,还真是邪门。
拿帕子,不过是她不想碰到上官语……这样的男子,让她敬而远之,太不懂珍惜,完全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偏偏,他是皇姐曾经用心爱过的男人……
难道,真的要放了黎丹换这个男人的一命?
“王爷,正君殿下求见。”身后,木枫恭敬的禀报声传来。
“让他进来。”慕瑞颜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搭在上官语脉门上的手,想了想,又道:“去请扬雪过来。”这毒,不知道狐狸可清楚?那只狐狸,这会也该起床了吧?
“王爷。”黎幼萱匆匆地走进门,垂着头恭敬地行了礼站在一边,初见她完好的那一刹那,那股勇气,在回到王府后,已全然不见,他欠她的,太多了,再也无法提起勇气,站在她身边,离她越近,越觉得自己的罪恶之深,虞静华的那个孩子……会是他和她之间永远的沟壑了罢?
“找本王何事?”慕瑞颜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是一贯优雅从容的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黎幼萱恍了恍神,这是他萦绕在他梦里的温柔笑容,如冰雪融化后的春风轻轻拂面,可是,为何,即使她近在眼前,他仍然却觉得,这笑容离他好远好远?
“他中的毒是东堇皇室的噬魂引,我有解药。”黎幼萱咬了咬唇,杏眸中是犹豫之后的坚定。
慕瑞颜微微一怔,凝眸看着他良久,淡淡地开口:“你有解药?你可知这毒是你父君所下,为的,便是换你母亲之命?”
黎幼萱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慕瑞颜的腿边,冷艳的杏眸中泪盈于睫,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扑簌簌落下,破碎的声音如风中的落叶飘过,“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是,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我也知道,从嫁给你的第一天,我,黎家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今日,我不希望爹爹再做傻事,我更知道,你最恨的,便是别人的胁迫……”说到这里,语气已哽咽不成声。
慕瑞颜眸光复杂地凝着那张如梨花带雨的绝色容颜,心底的恨意陡然被撩起,眼前,晃过那洞房花烛夜的难堪与耻辱,日日陪笑相伴的“谪嗣”,还有,静华肚子里尚未谋面的小生命……
“原来,你心里很清楚,那你今日里,何以认为,我会同意以这解药换取你母亲的命?”慕瑞颜看着他的目光淡淡的,语气中是冷冷的讥诮,“这与新婚之日,有何区别?”
“不,你听我说,”黎幼萱无力地垂下眼帘,紧紧地咬住嘴唇,忽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一刻,他只想说些真心话,他知道,这一次,如果他不说,或许,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
她的手掌,柔韧而温暖,在他的碰触下,有一瞬间的躲闪,却似乎强忍住没有放开,往常柔如水的眸光,是那样的冷淡和绝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中,心,不可抑制的疼痛难当。
“今天我回来,便是来接受你的惩罚的,我知道,黎家,还有我,对你做了太多不可原谅的错事,可是,爹爹毕竟是我的爹爹,他只是想救回他的妻主,这么多年来,爹爹独自嫁到凤仁和亲,除了我,他没有一个亲人,所有的一切,就只靠着娘亲,娘亲便是他的天,这一辈子,我欠得最多的人,除了人,便是爹爹,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你对娘亲的一念之仁,可好?”他仰起头,金色的阳光下,那张冷媚的容颜上,苍白含泪,芊芊可怜,却又带着无限的心酸和苦涩。
爱情,于他,终是一种奢望。
慕瑞颜静静地凝视着他,眸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轻轻地吐出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呢?上官语,你便不救?”
“不,我会救。”黎幼萱闭了闭眼,面色苍白,忽而,睁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绯红色的绢帕,一层层打开,直至里面出现一个墨绿色的药丸,递到慕瑞颜面前,“这是解药,这一次,我不逼你,你若愿意,请放母亲一命,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来取。”
慕瑞颜伸手接过药丸,眸光复杂深遂,他是在赌她的不忍心么?可是黎丹是叛国加上谋反之罪,这样的人,于公于私,她有何理由放她一条生路?
“我的娘亲,有深爱她的爹爹在等她,爹爹说,此次若能脱险,他会带着娘亲避居深山,永不入世。”黎幼萱阖上眼帘,长长的睫毛上,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落,唇角,扬起一抹悲切而绝望的笑容。爹爹所等之人,终有一线希望,可是他的等待,可会有半点曙光?
“颜,发生了什么事?”门外,是匆匆赶来的君扬雪,素衣如雪,隽雅飘逸,那双漂亮的凤眸在看到黎幼萱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凝向慕瑞颜。
“没事了。”慕瑞颜微微一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来。
两人之间,极为简单的动作,却是那般的默契自然。
“妾身告退。”黎幼萱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原来,她也会真心流露,那样的怜爱在乎,属于别人。黎幼萱紧咬着唇,强自咽下心底那抹撕心的痛意,她的温柔,从来,都未曾属于过他。
犹记得,去年冬天,南都的十里红妆,他满怀期待的披上了大红嫁衣,左相之子,敬王正君,风光无限。
清冷如梅的他,在大红的洞房里,第一次,主动的去碰触一个女人,所有的娇羞矜持,全部抛在了脑后,原以为,最真实的他,终会赢得她的垂怜,却未料到,在这场爱情的赌局里,倾尽所有,他还是输得很惨很惨。
她从来,都不曾爱上他,那与生俱来的骄傲,终是让他和她擦肩而过。
“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君扬雪凝视着黎幼萱蹒跚失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意见?”慕瑞颜示意木枫将解药塞进上官语的嘴里,转身执起君扬雪的手,往门外走去,“楚沛风给上官语下了毒,要以解药换黎丹的性命,黎幼萱将解药给了我,不如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做?”
君扬雪俊眉一拧,漆黑的眸子泛出瓷器般润泽的光芒,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渺,“他毕竟,是你的正君,而且,到底已经是你的人,黎丹……你会放过吗?没了黎家的他,该是明了,他是敬王正君了罢。”
“正君?”慕瑞颜无意识地低喃一句,良久,唇角地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他不适合我。”黎幼萱要的,她给不起,她和他,注定了会是两条平行线。
“可是,他真心爱你。”君扬雪有些固执地捏紧了她的掌心,似是不说清楚绝不罢休。
“他爱我,我就要爱他吗?你觉得爱,是可以想爱就爱的?那莫晗玉爱你,你为何不爱她?”慕瑞颜停下脚步,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心,抱怨道,“狐狸,我的手是肉做的!”
君扬雪一怔,随即回过神,下意识地看着她已经泛红的掌心,心疼地揉了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最无法把握的,便是爱这个字,多少人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却又偏偏强求不得……
而他,也没有这么大方,要主动将她让出去与人分享,黎幼萱……或许,各人都有各人的命罢。
可是,她对黎幼萱,真的如同他对莫晗玉么?
萱云苑。
黎幼萱怔怔地站在屋子里,眸光无意识地四处飘过,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这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锦被软枕,所有的一切,精致华贵,象征着那尊崇的正君地位,可是,除了这地位,这些用具,他,到底还剩下什么?
一个男子,一生梦寐以求的,是爱还是权?是爱的话,他已经彻底失败,是权的话,他更是一败涂地,爹爹,到底,为他选了怎样的一条路?
生在黎家,幸,还是不幸?
“小主子,王爷来了。”身后,响起祥爹爹急切担忧的声音。
她来了么?终究,是要和他做个了结了吧?不经意间摸上脸颊,却发现,面上早已是湿襦一片,何时,变得这般爱流眼泪?
“都退下吧。”慕瑞颜缓步走到厅中坐下,清冷的眸光扫过一众侍候在房内的闲杂人等,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黎幼萱身上,淡淡道:“解药,我已经给上官语吃了。”
君扬雪站在慕瑞颜身侧,扫过黎幼萱的目光,说不出是恨还是怜,或许,是无奈?他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处理黎幼萱,这个女人,遇仁则仁,可是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岂有好下场?
黎幼萱紧抿着嘴唇,手中的绢帕已被绞得不成样子,沉默半晌,问道:“那娘亲的事,王爷如何决定?”
“你不如,担心下你自己?”慕瑞颜水眸微微的眯起,冷冷地微笑,眼底犀利的寒光一闪而逝,“我不认为,这解药给上官语吃了,我就欠了你黎家的人情,因为这毒,原本便是你黎家所下。”
轻轻的话语,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跌至了冰点,让人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黎幼萱握紧了双拳,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她说的,一字未错……黎家,妻家,终是两难全……唯一的希望终究,幻灭……
没有了黎家的他,又何来的面目呆在这敬亲王府?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黎幼萱面色愈来愈苍白,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慕瑞颜微凝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思忖良久,缓步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轻抬起他白皙优美的下巴,“不如,我因你而受的痛,让你也承受一遍,那么,你我之间便两清,如何?”
黎幼萱不语,只紧紧地闭起了双眼,不忍心,再去看她眼底的那片冰冷。
“王爷……切莫伤了小主子,毕竟,小主子才没了孩子,这身子承受不住啊!”奶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扑咚一声跪在慕瑞颜的脚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孩子?”慕瑞颜猛地眯起眼,恨意涌上心头,嘲弄地扬起唇角,“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想拿孩子做挡箭牌?一个小枕头,就妄想做本王的谪嗣?”
黎幼萱忽地睁大了眼睛,杏眸中由不可置信转为绝望,原来,这一切,她都知道……究竟,是谁在演戏?谁又是戏中人?
奶爹吓得浑身颤抖,只紧紧地护住了黎幼萱,抖抖索索道:“王爷,无论如何,小主子已经是您的人了,求王爷,放过小主子吧!”
“何谓放过?”慕瑞颜轻笑一声,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身为本王的夫,难道不应该亲身感受本王的痛吗?”
“你……待要如何?”黎幼萱拉过奶爹,抬眸看向她,如果这算是惩罚,那他便认了,原本,这条命便是要交给她。
“你说,你爱我,对不对?”慕瑞颜扬眉,淡淡问。
“是。”黎幼萱垂着眼帘,坚定地回答。
“所以,因为你爱我,就可以不顾我的意愿,逼我与你圆房,让你怀上谪嗣,可对?”慕瑞颜又问了一句,唇角,淡淡的扯出一个弧度。
“可是……”黎幼萱闭了闭眼,破碎的声音自颤抖的口中逸出,是,这件事,是他此生最后悔之事。
“那么,蓝叶也一直深爱你,不若,你也与她圆房,怀上子嗣,如何?”慕瑞颜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面上,仍是那柔若春风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残忍刺目。
“不……”黎幼萱不可遏制地大叫了一声,她怎能,如此的残忍,竟要,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不能,绝对不能,身体和心,都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
“求求你,王爷,别的任何惩罚都可以,或者,让我死了吧!”黎幼萱猛地跪下身,紧紧地抱住她的腿,不停地摇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求求你……不要把我赐给别的女人……我宁愿死……”
慕瑞颜森冷地勾起唇角,淡淡地凝视着哭得如同泪人般的黎幼萱,那柔弱凄婉,珠泪晶莹的容颜,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安抚,可转念间,又冷冷地蹙起了眉尖,一字一句,清晰冷洌,“难道,你不想为静华死去的孩子赎罪么?这便是,我给你的惩罚……”
“从你进府起,便是我的夫,可是自你嫁给我的第一天,便从未当过我是你的妻,你一心维护的,是你的母亲黎丹!你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在我的王府中肆意横行,欺辱弱善,这些,我都可以忍了!可是,你最不可饶恕的错,便是联合黎丹和冯妍,害死了静华的孩子!所以,这个惩罚,你必须接受!已所不欲,勿施予人,但愿,自此以后,你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要!”黎幼萱缓缓地跌坐在地上,那双灵秀的杏眸中,死沉一片,残忍如她,竟会如此待他……
奶爹瞪大了眼睛,已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身边的蓝叶,惊骇万分!主子的脾气,她最清楚,这般一来,就是等于在逼他死!她又怎敢,去亵渎他半分?
“颜……”君扬雪叹息一声,想要唤住她,却被她冰冷的眸光给瞪了回来,她的这个想法,怕是不止一天了吧?那新婚之夜,太伤人……
“木辰,点上黎幼萱的穴道,再给蓝叶吃下百合春!”慕瑞颜语气冷然,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起。
“不要!”蓝叶刚拔出剑,尚未触及颈间,已被木辰控制住,眼底,是一片绝望和哀求,不要,她不要,不要让主子恨她,这会让她,生不如死!
黎幼萱呆呆地坐在地上,身边的一切,似是早已没有感知,唇角,一丝鲜血溢出,就是死,他也不会背叛她……
尚未来得及咬下的舌,被君扬雪身形如电地拦住,运指如风,点住了他的穴道。
“颜……”门外,忽地奔入一道白色的身影,那双冰晶般的眼眸中,有焦急,有无措,“颜,不要这样对他,黎府密室中,他曾救了我一命!如非有他,我又怎能回府,颜……孩子的事,他虽有错,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已,男儿家,有多少事,是自己可以做主的?”
即便,他对黎幼萱有恨,可是,这恨,还无法让他对这样的惩罚置之不顾,当黎幼萱房中的小厮急急忙忙地跑来,他便知道,他若是不来,今日,黎幼萱,怕是难逃厄运。
若不是深爱她,那密室中,黎幼萱又怎会拼死护在了他身前?
“静华……”慕瑞颜将虞静华拉到身边,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救过你?”
“是。”虞静华肯定地点点头,眸光恳求地看着她,“放了他,好不好?其实,你有了我,有了扬雪,已经很幸福了是不是?如果你不爱他,可以让他离你远一些,反正,这萱云苑里,你也不常来,对不对?为了救我,他受了重伤,他的身子,已经非常不好……这般的惩罚,他真的已经承受不起……将他折磨至死,也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
说了一长串,却似乎总说不到关键,虞静华已经急得不成样子,眼眸一转,看到君扬雪,连忙拽了拽君扬雪的衣袖,“扬雪……”
君扬雪有些无奈地牵了牵嘴角,他不是不想帮,只是,她有她的原则,这个时候,他尊重她的决定,毕竟,那些过去的痛,是她承受了的……
“王爷,”一袭黑衣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俯耳对慕瑞颜低语几声,没人听清说了什么,只看到她脸上表情变了几变,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隐约又有一丝气愤无奈。
“我知道了,仙儿,你先去休息。”慕瑞颜微微颌首,对黑衣男子吩咐了一声。
君扬雪眨眼看去,那隽美的黑衣男子赫然是多日不见的水仙?他对她,说了什么?
“罢了。”慕瑞颜眸光扫过众人,最终凝而凝向黎幼萱,淡淡道:“我为人,从不欠人人情,既然你护过静华,那我便承了你这个情,黎丹,我会尽量保她,可你,从今日起,就乖乖地呆在这萱云苑里,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
黎幼萱怔怔地看向她,心底缓缓地松了口气,眸光,浅浅地掠过她身边依偎着的虞静华和君扬雪,泪,又忍不住的滑落,她的侧君,她疼若至宝,而他,身为正君,在她眼里,却是卑微如尘……
“别再妄想用秘道,这院子里,如今,就是一只蚂蚁也爬不出去。”空气中,回荡着她冷淡的话语,如一道冰棱,封住了他的呼吸。
黎幼萱惨然一笑,这一辈子,他定要和她,纠缠到死,所以,就是死,他也不会自己离开,又何苦去寻什么秘道?
苑门外,君扬雪缓步跟在慕瑞颜身边,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水仙已迅速消失不见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一脸茫然悲切的黎幼萱,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因为所谓欠了一个人情而放过黎幼萱,真正的原因,又会是什么?水仙,到底说了什么?可看她的表情,却并不愿多说……
也罢,这个女人,又何时让他真正看透过?
第九十三章
一顶软桥,随着敬亲王府的马车,抬进了皇宫,直至中奉门的御道前停下。
“送德君回德祥宫。”一位内侍对软轿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声,径直带着她们拐向了内廷。
“敬王殿下,皇上请您去御书房。”早已候在门边的明总管径直走到敬亲王的马车边,对正步下马车的慕瑞颜恭敬地行礼。
宽敞明亮的御书房内,袅袅的薄荷清香自鎏金的香炉中缓缓的逸出,沁入肺腑的清凉。
书案正中,慕瑞祺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眉深思,时而,又对正蜷在书案对面软榻上聚精会神看书的虞静雨投去柔和的一瞥。
这般温馨的一幕,让慕瑞颜生生的将脚步顿在了门口,并示意明总管不要出声,自顾自找了一个椅子悄悄的坐了下来。
这样的皇姐,应该是幸福的吧?经历了上官语一事,她与虞静雨之间,必定会更加珍惜对方,真爱,对一个帝王来说,实在太不容易。
“皇妹,你来了?”慕瑞祺几乎被慕瑞颜给吓了一跳,这个皇妹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在这里的?“怎么也不叫朕?”
慕瑞颜暧昧地眨眨眼,对急忙从榻上起身行礼的虞静雨摆摆手,“皇姐有美相伴,眼里哪里还有皇妹?”
慕瑞祺唇角一勾,笑得邪气,全然不顾虞静雨脸上的窘迫,“皇妹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吃起雨儿的醋来了,据朕所知,这敬王侧君的‘工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慕瑞颜脸微微一红,这皇姐,没正经的时候,还真是口无遮拦。
“王爷来找皇上,必有要事,妾身先告退。”虞静雨被这两个不正经的女人给闹了个大红脸,急急忙忙便要离开。
“慢着,今日这事,本也就是后宫之事,朕也想听听你的意思。”慕瑞祺起身走到窗前站定,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侧身对慕瑞颜道:“上官语情况如何?”
上官语?虞静雨身子猛地一震,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椅角,那个害她受了这一年多锥心之痛的人!那个这么多年来被她深爱却毫不珍惜的人!居然又回来了!
眼底,有一股酸涩的情绪隐隐翻涌,这么多年来,她最爱的,是上官语,即使他做了那样伤害她的事情,她仍然将他接回了宫!
“黎幼萱给了解药,上官语已经无恙,”慕瑞颜淡淡地回答,如水的眸光浅浅地掠过脸色倏地转青的虞静雨,“不知皇姐打算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