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澜原本两手交握放在膝盖,听言,手指还是不自觉紧扣。这曾经是莫予深的禁忌。
他很少跟她聊莫董。
现在说起来,风轻云淡,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在奚嘉的病情前,他跟莫董的父子关系,现在就像一杯冷水,清淡的没了任何味儿。
秦苏澜想替儿子做点什么,“等嘉嘉有空,我跟她约稿,我把我的故事说给她,让她给我写个剧本,要是有可能,我自己出钱拍。”
找奚嘉约剧本,奚嘉就感觉自己被需要,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这是唯一,她能为儿子、为奚嘉做的力所能及的事。
莫予深抿了口咖啡,看向母亲:“约什么样剧本?你和你的霸道总裁前夫?”
秦苏澜:“......”
最后被气笑。
她有些年没这样笑过。
就在莫予深不经意调侃间,她不愿提起的过往,也不再是不可言说。
秦苏澜:“你跟嘉嘉在一块,开朗多了。”也变得有趣。刚才那个剧本名,一听就是奚嘉风格。
莫予深:“你真要约剧本,跟季清时联系,你以陌生人身份重新跟奚嘉认识。我马上就要跟她离婚。”
秦苏澜嘴角的笑僵滞,“怎么要离婚了?”
莫予深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秦苏澜缓过来,还真以为要离。虽然奚嘉生病了,未来未知。但莫予深跟她在一块,那种开心发自心里。
人的一生怎么都是过,不如听从内心。
秦苏澜问莫予深要了季清时电话,存好。
时间不早,一杯咖啡也喝完。
莫予深搁下杯子,挣扎数秒,才说出口:“跟奚嘉离婚这段时间,我住这边。”
秦苏澜愣怔片刻,连连说:“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收拾房间和书房。”她也没再管莫予深,转身就去了楼上。
只要跟莫予深相处,她的那份从容,早不知去向。
在这一刻之前,她不敢奢望,儿子会主动搬过来跟她一块住。
莫予深拿了母亲的车钥匙下楼。他给母亲发消息:【我回家拿些衣服。】
莫予深没回家,让管家收拾好送来。
他去了爷爷家一趟,陪爷爷说说话。爷爷一直有个卑微的愿望,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原谅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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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晚上十点,奚嘉已经躺床上。两个月里,她头一回睡这么早。
关了灯,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她自己。
这是季清时公寓,她想回自己房子住,季清时不让,说他一个人住着也冷清,让她陪他。
辗转反侧,半个钟头过去,奚嘉还是没困意。她开了灯,把耳机插好,打开莫予深给她录的那段音频。
在她点下开始键,她突然意识到,她听不见了。
她把声音开到最大,手机的音量和耳机的音量都开到顶。
还是没声。
奚嘉眯上眼,努力回忆莫予深的声音。脑子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想莫予深了。
奚嘉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慢慢平复下来,她敷完眼膜,去找季清时。
睡觉前,季清时告诉她,莫予深同意离婚,让她明天去找一个叫程惟墨的律师,拟离婚协议书。
至于莫予深还跟季清时说了什么,季清时没告诉她。也许,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莫予深会不会跟她一样,不舍这段婚姻。
她把所有笔记本都放在了季清时那里,网盘的密码也给了季清时,季清时已经改掉。
季清时又给她买了一个新的活页笔记本,说明天是新的开始,就用新的本子。以前,就忘了吧。
她也打算忘了。怕重看那些笔记,她会忍不住想念莫予深,会忍不住去找他。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然而,她现在有点不果断了。
奚嘉敲了季清时的门,“二哥。”
季清时不在卧室,听到那么大声的‘二哥’,他从书房出来,“在这儿呢。”说完,又是一番难受。她听不到。
【怎么还不睡?】他发了消息给她。
奚嘉看手机,回:【找你有事,你开门。】
季清时:【回头。】
奚嘉转身,季清时走了过来。
奚嘉:“二哥,我跟莫予深那本笔记,你先还给我,我明晚再给你。我想再看看,等后天离婚了,我再忘了他,行不行?”
那么多情绪梗在心口、喉间。堵的季清时喘不上气。他用力点点头,示意她跟他去书房。
那些笔记本,他锁在保险柜。
季清时也不知道哪本是专门记录她跟莫予深,让奚嘉自己过来找。
奚嘉一眼就认出,她抽了倒数第二本,拿着时,小心翼翼,里面有花瓣和花叶,她生怕它们掉出来。
季清时打字发给她:【要不,我们就不离了,我跟莫予深打电话,他会理解的。】
奚嘉摇头,“二哥,晚安。”她捧着笔记本离开。
走时,她顺手了季清时书桌上的一卷双面胶。
回到卧室,奚嘉把新的活页记录本找出来,把旧笔记本里的玫瑰花瓣和花叶都拿出来,一一贴在了新的本子上。
这是莫予深送给她的第一朵玫瑰花。
以后,他再有了喜欢的人,也会送那人鲜花。但他第一次送花,是给她的。
奚嘉摩挲着花瓣,自我安慰。
她用铅笔,在第一片花瓣旁,写了一个小小的‘莫’。
等她没了记忆,不知道还会不会感知到,这个莫,是她喜欢的男人的姓氏。
这些年,她写的剧本里,有破镜重圆,有久别重逢。她明白,因为现实里没有,所以她想在剧本里给予美好的结局。
岳老先生的《余生》,才是人间写实。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再遇,早就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生活。那些爱与恨,遗憾与不甘,都埋在了彼时。
奚嘉靠在床头,从第一页看起。逐字逐句。所有她跟莫予深的点滴,只能靠这些文字回忆。
看着有些记录内容,她不觉莞尔。
有一页,莫予深把自己名字写的很大,周明谦这几个字,差点要用放大镜看。
还有一页,正好相反。莫予深这三个字,小的像小芝麻,远看,就是三个黑色的点。
末页,她没舍得看,又从第一页翻起。来来回回,这已经是第五遍。
她希望能记住莫予深,哪怕一点也好。
窗外,天际泛白。
奚嘉倚着靠枕,眯了会儿。醒来,继续看笔记。
手机震动,季清时给她发来消息:【程惟墨今天要开庭,傍晚才回律所,你六点钟去找他。晚上记得把你拿去的笔记本还我。】
奚嘉翻开新的记录本,上面写着,她今天要去签离婚协议,明天跟莫予深离婚。
她拿过铅笔,把新笔记本翻到中间页,在页脚,写了一个小小的‘予’,又往后翻了几十页,写了一个小小的‘深’。
☆、第五十三章
奚嘉一上午都在看笔记, 昨晚彻夜通宵,到中午时,她熬不住, 眼皮直打架。她冲了两杯咖啡喝下去。
没用。
晚上就要把笔记本还给二哥,她舍不得浪费时间。
可困的要命,撑不住。
之前在山里连着熬了一周,身体严重透支。
奚嘉到衣帽间找了条丝巾, 一头系在手腕上,一头绑着手机机身。她设置了两小时后的闹铃, 间隔三分钟就震动。
睡前, 她祈祷, 希望梦到莫予深。希望在梦里,能听到莫予深的声音,还希望, 莫予深可以抱抱她。
这一觉, 短的一瞬即过。
太疲倦,无梦。
手机震动, 牵着她的手腕。
奚嘉一个激灵。
睁开眼, 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床,什么都不熟悉。
窗外,天高云淡。
奚嘉醒了醒神, 环视房间一周,床头柜上有张纸, 上头写着,这段时间我住二哥家。
原来这是季清时家里。
手机又震动。
奚嘉关了闹铃。
睡了两个小时,有不少微信消息,来自《余生》剧组群里。
奚嘉把丝巾解开,盯着屏幕看,直到眼睛发涩。她退群。之后将联系人一一删去,最后,删除键下,是莫予深。
确定时,指尖不稳。
还是删除。
以后,她应该会去国外,去一个跟现在没有任何牵扯的地方。那里,没有莫予深。
奚嘉花了十几分钟清理联系人,最后,通讯录里只剩家人、叶秋,还有武杨。又回到最初,她在国外的日子。
奚嘉退群的消息,周明谦中午午休时看到。大群里的消息他没注意,主创群的群主是他,平时里面聊天不多。
他点开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行刺眼的小字。
她竟然删除退群。
剧组还没散呢。
这个女人,是有多绝情多没意思。任性、自我!
周明谦找到奚嘉的对话框,发过去:【奚嘉,你几岁!你闹脾气还没完没了是不是!】
结果,没法送出去。
原来,他也被她删了好友。
周明谦半晌没缓过劲。
他揉揉胃,昨天开始疼,吃了药也没用。
余安见周明谦又在揉胃,她倒了杯热水给他,“周导,多喝热水。”
周明谦摆摆手,没要。
吃药都没用,喝水管个P用。
余安心说,不是你胃疼,是心疼。
周明谦盯着余安看,想问她,奚嘉有没有把她给删除好友。可话到嘴边,实在问不出。
他在计较什么呢?
余安:“周导,怎么啦?”
周明谦:“你买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余安:“......”
这人八成疯了。
余安没回应这个痴呆问题。
之于年轻男女,最痛苦的大概就是生离。
她尝过那种滋味。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余安打开手机播放器,找了《余生》的主题曲播放。奚嘉在剧组时,就喜欢听这首歌,不时还会跟着音乐哼唱。
希望这首曲子,能缓解周明谦的‘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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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点。
奚嘉从家出来,前往律所。
程惟墨这个人,她没记忆。
程惟墨比奚嘉先到律所,他吩咐助理,给奚嘉煮咖啡。糖和奶的比例,他也告诉助理。
他拿了烟和打火机出去。
助理蹙眉。今天辩护,不顺利?不过看群里,说是赢了呀。
程惟墨很少抽烟,除了加班困的要命时。
昨晚莫予深给他打电话,又要拟定离婚协议,他刚要劝,莫予深紧跟着来了句,奚嘉彻底听不见了。
那一瞬,失聪的人是他。
奚嘉如约而至。办公室门敞开,她敲了敲。
程惟墨侧脸,恍惚了半秒,忙站起来。
奚嘉今天穿浅灰长款开衫,里面是白色长裙,长发自然散落。这样的装扮,跟骑马那会儿比,少了几分野性美,多了几分优雅。
“您是程律师吧?”
程惟墨点头。
奚嘉浅浅笑了笑,“您好,我是奚嘉。”她进来。
程惟墨把咖啡端给她,示意她坐。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回电脑前。
奚嘉看着程惟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程律师,冒昧问一句,我以前认识您吗?”
程惟墨顿了半秒,摇头。
奚嘉从沙发那边过来,坐程惟墨旁边的椅子上,她跟他得靠文字交流。
程惟墨已经准备好,键盘下压着一叠白纸。
奚嘉怕程惟墨忙,耽误他工作,她长话短说,把自己离婚的意愿说给程惟墨,关于夫妻财产,她什么也不要。
“对了,几匹马归我,那是我老公送我的,我想留着。”
“差点忘了说,我老公是莫予深。我跟他离婚这事儿,还要麻烦您保密,别往外说。”
程惟墨一直在打字,看着屏幕,却看不清字。
他有之前她跟莫予深的离婚协议,稍作修改,打印出来。
程惟墨把协议书递给她,又在空白纸上写:看看哪条不合适,我再改。
看完,奚嘉点头,“谢谢。”她认真看着每一条。
两张纸,每个字都是一把利刀。
奚嘉看协议,程惟墨望着电脑屏幕。
“程律师。”
程惟墨回神,看着她,下意识就问:“哪里要改?”
奚嘉:“不好意思啊,我听不见。”
程惟墨:“对不起。”他在纸上写道:【哪里要改?】
奚嘉指着最后那个日期:“我今天就签字,不过...”她有些难为情,还是说了:“能不能把日期改明天呀。我们明天才去民政局办离婚,今天不离。”
程惟墨刚才走神,就把日期给填上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日期而已。对她来说,改了,她今天跟莫予深还是夫妻。
程惟墨点头,改数字时,手抖了下,敲错,删除。
他再次打印,多打了几份出来。
程惟墨把笔递给奚嘉,指指签字的地方。
奚嘉下笔时,停了又停。
程惟墨见过她签名,龙飞凤舞,很漂亮。
奚嘉喝了一口咖啡,这才下笔。一笔一划,像在刻字,写的很慢很慢。签到最后一份,那个嘉字,只剩最后一个‘口’没写。
笔尖不断发颤。
就如那晚走去阿婆家看阿婆,不管走多慢,还是到了终点。
‘啪嗒’一下。
协议书空白处,湿了黄豆粒那么大,很快晕开。
奚嘉赶紧拿衣袖擦去,补上最后那个‘口’字。
程惟墨收起离婚协议书,奚嘉又忙着一把拽住,她擦擦眼角,“我还没摁手印呢,摁一下吧。”
摁了手印,又将时间往后拖延了几分钟。
程惟墨抽几张湿巾给她。
奚嘉哑着声:“谢谢。”
“程律师,不打扰您了。”奚嘉告辞。她拢拢开衫的衣襟,可能是到了晚上,寒气逼人。她这么想。
程惟墨起身,送她出去。
奚嘉听不见,不知道背后有人。
程惟墨跟她保持距离,一直送她到电梯口。她始终没转身,沉浸在自己悲凉的世界里。
电梯门缓缓打开,又关上。
程惟墨回了办公室。他关了窗,开了空调,又倒了杯热水喝。
莫予深的电话进来,“奚嘉走了没?”
程惟墨:“刚走。正要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隔了稍许,“签字时,奚嘉捱了有十几分钟,最后一份,掉眼泪了。”
电话里沉默。
程惟墨看看手机,还在通话中。
“把协议书撕了吧。”莫予深挂了电话。
程惟墨打开碎纸机,几份全部放了进去。
楼下,奚嘉回头又看了眼律师楼。她以为莫予深今天六点也会过来,她还能多见他一面。
他没出现,应该不是很想见她。
奚嘉跟司机说了声,她想走走。
司机先应下,把车停好,远远跟在奚嘉身后。
北京的路太多,一条又一条。
奚嘉走了三个多小时,路上的车辆比之前少了很多。
距她之前补笔记,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现在她唯一能记住的、跟莫予深有关的,就是她在律所签的那份协议。
穿过一条小巷子,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拐上一条小道。两旁的梧桐,冒出一点点新芽。
奚嘉看着路边,应该走过,又不记得。
漫无目的走到路头,拐上大道,她有了印象。去季清时家,就要走这条马路,很多年前,她就走过。
往前走一个路口,就有家烤红薯店。
烤红薯店十点打烊,奚嘉过去时,卡到了点,九点五十多。店里的烤红薯今天卖完,老板正在拉卷帘门。
“老板等一下。”奚嘉小跑过去。
店老板是位中年男人,看到跑来一位姑娘,拉到一半的门又推上去。老板歉意道:“丫头,烤红薯卖完了,你要想吃,明天我给你留着。”
奚嘉已经跑近,平复呼吸,“叔叔,我买点烤红薯。”
老板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奚嘉:“抱歉啊,叔叔,我聋了,听不见的,您给我称两个小一点的就好。”
老板一愣,呆怔几秒,示意她进店。
奚嘉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老板这边也没空白的纸,就在账本上写道:今天烤的红薯卖光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送给你。明天我给你多留点。
老板把账本递给奚嘉,烤箱里还有一个小不点,他拿纸袋装起来,给了奚嘉。
奚嘉要付账,老板摆摆手。
“谢谢叔叔。”
奚嘉把那个小红薯握在手里,揣口袋。
路上车来车往,奚嘉盯着街头看了会儿,像在看无声电影。她沿路返回,不自觉,又拐上了那条梧桐小道。
之前是司机跟在她后面,现在换成了一辆车。莫予深坐车里,一直盯着窗外的人,从烤红薯店跟到这里。
莫予深给季清时打电话,让季清时明天就把他母亲介绍给奚嘉。再这样下去,她在悲伤里就出不来了。
季清时:“嘉嘉呢?”
莫予深:“在外面轧马路,我跟着她,没事。”
季清时问他,“晚上你过不过来?”
莫予深看着外面的身影,反应迟钝,隔了一会儿才回应,“过去,你给奚嘉多吃几颗药,让她好好睡一觉,我过去把笔记给她补上。”
十一点钟,奚嘉回到季清时公寓。
季清时给她做了饭,奚嘉没吃几口,季清时闻到了她身上有烤红薯的味道,淡淡的香甜。
她开衫的口袋,鼓鼓的,应该就是装了烤红薯。
【不吃了?】季清时见奚嘉放下筷子,问她。
奚嘉看后,“吃饱了,二哥,我上楼睡觉了。”
季清时:【等一下,药还没吃呢。】
奚嘉忘了要吃什么药,季清时拿了几粒给她,奚嘉以为是治疗的药,用温水服下。
奚嘉上楼去,季清时在楼下餐厅坐了好一会儿。她现在还记得莫予深是她老公,一心想着离婚,不想拖累莫予深。
没什么好法子让她全忘了。多记一天,她就多难过一天。
几分钟后,奚嘉下楼,手里拿着几条裙子,“二哥,你说哪条好看?我想穿好看一点,明天可能就是我跟莫予深最后一次见面。”
季清时随手指了一条。
奚嘉决定,穿另一条,季清时眼光一向不咋地。
吃了药的用作,奚嘉今晚没有辗转反侧,很快就入睡。
季清时去房间喊她,没喊醒,把她衣服收到衣帽间。
莫予深这才进去,他坐床沿,把奚嘉戒指取下,跟他的戒指一块,放在戒指盒里。他拿着她的手,在她无名指的戒指勒痕上,很轻的亲了一下。
“快点写吧。”季清时指指桌上。
莫予深坐到桌前,翻开奚嘉新的笔记本,在第二页上写道:我跟莫予深离婚了。
以后,他终于不用再练这句话。
莫予深又取下一张活页纸,用彩色笔写了一句:祝莫予深这辈子都打光棍!:)
写好,他用双面胶把这张纸贴在奚嘉床头。
季清时看着墙上的纸,大概率是揭不下来了,就算揭下来,也会留痕。他忍无可忍:“莫予深你干什么!不是你家墙是吧!”
☆、第五十四章
莫予深决定, 把这里变成自己家。他让季清时去别处公寓住,在奚嘉还有记忆这段时间,他晚上在这陪她。
季清时:“什么意思?”
莫予深把奚嘉笔记本合上, 台灯关了。“以后每晚给她吃褪黑素,剂量加大,保证她到床上就睡着,没时间胡思乱想。”
季清时不同意。吃多了, 对神经不好,以后就只能依靠这个睡眠。
莫予深:“要不给她吃, 她整宿整宿睡不着, 最后就是抑郁。”他不是没权衡过利弊。
季清时不说话了。他双手叉腰, 望着床上的人。
此刻,奚嘉睡得安稳。
季清时跟莫予深如实道:“她生病时,我就找好了心理医生, 怕她想不开。”
医生没用到。
她比他想的要内心强大。
换他一个男人, 他也自愧不如。
莫予深:“明天你就跟她说,有人要约稿, 不能让她闲下来, 感觉自己没用。”
季清时点点头。在床前又站了会儿。
自从患病, 她很少这么安静放松。
跟熟睡中的婴儿一样。
到现在他都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
她出生时,就在大多人努力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金字塔顶端, 聪明漂亮,还是一家人的心尖宠。
从小到大, 一路碾压别人。
在患病前,连他都感觉,上帝把所有恩宠都给了她。
如今,她拥有的健康和荣耀,被时间给一点点带走,她抓都抓不住。她每天的无助和恐惧,到底是怎么捱过来的。
季清时弯腰,给奚嘉把被子掖好,低头,想在她额头亲一下,还没亲到,就被一道力量给拽走。
莫予深:“你该干嘛干嘛去。”
季清时:“......”
季清时被赶出卧室,莫予深把门从里面反锁。
他盯着卧室的门,无语至极。他第一次亲奚嘉那会儿,莫予深指不定还在穿纸尿裤...
季清时公寓多的是,楼下房间也能凑合,不过他不想跟一个男人同住屋檐下。
他正琢磨去哪边公寓住,要带上门禁卡。突然脚步顿下,停了几秒。他返回二楼,去了书房。
抽屉里有门禁卡,五环小区的门禁。
叶秋跟他没分手那会儿给他的,分手时他忘了还回去。后来就一直没还。
季清时把门禁卡一块放在了行李箱,带去了他靠公司附近的公寓。
这套公寓他以前跟叶秋住过一段时间,离她当时的剧组近。后来分手,他就没来过。
公寓在三十多层,站在露台,关了灯,周边夜景尽收眼底。他跟叶秋在露台有过不少次亲密。
季清时揉揉鼻梁,大概是时间长了没女人,他竟然想起这些。
一支烟抽完,他回了卧室,把箱子里的衣服整理到衣柜。那张门禁卡躺在收纳网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