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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越看,就越是心惊。
凤霄武功已是高绝,刺客能与他战成平手,自然同样厉害。
谁又能驱策得动这样一个人,来刺杀崔不去?
刚才要是凤霄没在马车里,崔不去怕早就死于非命。
如果这人以后隔三差五就冒出来,崔不去焉能有命在?
这般一想,乔仙越发忧心忡忡。
她平时怎么看凤霄怎么不顺眼,此时却一心盼着凤霄把对方杀死。
就算凤霄以后常常蹦出来,乔仙心道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找解剑府麻烦了。
不过,乔仙还未知道方才马车之内发生的事,若知道,恐怕就会希望凤霄与刺客同归于尽了。
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剑光萦绕四周,剑气几乎形成一道龙卷风,将凤霄困在内里。
白衣人身形变幻,诡谲若鬼,忽而消失,忽而出现,竟又暗含了东瀛忍术,可寻常东瀛忍术,不过是利用人的视觉缺陷,他却与剑术糅合,将其发挥出更大威力。
一时间,凤霄被困在里头,竟无计可施。
而白衣人剑光大盛,宛若绚丽霞光,已是当头朝他绞了下去!


第94章
对方为了崔不去而来,凭乔仙现在的武功自然不可能拦住他,所以崔不去原本十死无生,绝无逃脱之可能。
谁知中途冒出一个凤霄,非但拦住他杀人,还大有与他打到天亮的架势,让心高气傲的白衣人无比恼怒,二人交手一刻,凤霄终于不慎露出空门,白衣人当即身影化虹,一飞冲天,至半天又倏然折返,倒头往下,旋起遮天剑幕,挟着森然杀意,卷向凤霄!
子时将近,云厚无月,四周悄无声息,寻常百姓就算被惊动,也不敢出来看热闹,恨不能挖去双眼只作不见,更夫与巡夜的侍卫,似乎也因离得太远,一时无人察觉。
乔仙放出烟火讯号,通知左月局之人,不过就算人来了,恐怕也很难拦住白衣人。
除了凤霄与白衣人,空荡荡的街道上唯有一辆马车,远远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车夫,从旁观战的崔不去、乔仙而已。
剑光即将绞断对手脑袋,洒起一蓬血光时,白衣人忽然生出一丝遗憾。
凤霄此人自打掌权解剑府,就行事高调张扬,早有许多人暗中怨恨,若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收到的效果必然更好,到时候解剑府就如折一翼,再无人能撑起门庭,只有解散一途了。
念头刚起,白衣人就发现剑光竟似遇到无形阻碍,竟再也无法往下分毫,万剑归一,绚丽剑光消失,剑只有一把,而它被凤霄握在手里!
对方竟是凭借深厚内力,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白衣人大惊,没来得及多想,便欲抽剑,但剑却像插入泥沼之中,后者以千钧之重裹住剑身,非但令白衣人无法后撤,还身不由己,被拉住往下扯!
远处,左月卫的脚步由远及近,为首之人正是左月副使之一的长孙菩提。
此人武功虽略逊凤霄,但两人联手,未必不能拿下白衣人。
白衣人知道今夜注定白跑一趟,为免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当即舍剑抽身,身形飘起后退,瞬间就飞出几丈,落在远处的屋顶上,又是几个起落,随即隐没夜色之中。
凤霄从屋顶落至崔不去身边。
他因徒手接剑,掌心汩汩流血,往下滴落。
凤霄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举起剑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把沾血的剑往地上一扔。
“没有标识,看不出来历,应该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你的手如何了?”不管怎么说,凤霄今晚都救了自己一命,崔不去就算知道对方可能得寸进尺索要功劳,也不好视若不见。
乌云逐渐散开,点点星光重新悬于头顶,崔不去的唇色比平时鲜艳了一些,也肿了一些。
依稀,仿佛,似乎,还能看见一点湿润。
只不过乔仙不会特意去看,也就没发现。
而凤霄做贼心虚。
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贼”,视线不着痕迹从人家唇上扫过,凤霄低头,脸色忽地一变。
“不好,剑上有毒!”
崔不去心下一沉,下意识接住对方倾来的身躯。
下一刻,他看到凤霄的唇角已经开始溢血。
“乔仙,你快帮他看看!”
乔仙赶紧过来把脉,眉头紧紧皱起:“他脉象虚弱,好像真中了毒,我一时也想不出解法,尊使,我们快将他送回解剑府去吧,免得解剑府的人误会了!”
长孙菩提堪堪赶到,崔不去让他留下来收拾善后,跟巡城守卫解释,并调查白衣人身份,就带着凤霄与乔仙,火速赶往解剑府。
同在京城,此处离解剑府路程不远,半炷香工夫就能到,但凤霄躺在马车上,脸色越来越灰败,平日里耀眼夺目的夹竹桃精此刻蔫成一朵快要凋零的残花,但他似乎毒发疼痛难忍,还紧紧抓着崔不去的手腕不放。
崔不去低声道:“乔仙,他有没有性命之碍?”
乔仙惭愧道:“属下仅是粗通药理,不敢妄下定论,听说解剑府中不乏医术高明之辈,也许他们有法子,不过凤府主内力深厚,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的。”
凤霄眉头紧锁,虚弱道:“你们,别说话了,我脑壳疼。”
两人果然闭嘴了。
凤霄又道:“我这样仰躺难受……”
他挣扎着勉力撑起手肘,将脑袋放在崔不去大腿上,崔不去差点就想抽身让他狠狠地上撞,好歹想起他前一刻的表现,勉强忍住了。
凤霄:“崔不去……”
崔不去嗯了一声。
凤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崔不去:“无。”
凤霄:“那你为何,惜字如金?”
崔不去翻了个白眼:“你刚不是说你脑壳疼,让我们不要说话吗?”
凤霄:“我只是,听乔仙说话,脑壳疼。”
乔仙蠢蠢欲动,差点手痒。
凤霄:“不去,你能不能,告诉我……”
崔不去:“不能。”
凤霄:……
他虚弱地看了崔不去一眼,捂着胸口开始咳嗽。
崔不去淡漠的表情,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松动。
凤霄:“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崔不去:“一个。”
凤霄:“两个。”
崔不去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时候还有力气讨价还价吗?
凤霄:“你与独孤皇后,究竟是何关系,为何晋王……”
“为何宇文县主对我敬而远之,乐平公主对我三分忌惮,晋王又对我如此亲厚?”崔不去接下他的问题。
凤霄勾起嘴角:“不错。”
崔不去:“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换一个。”
凤霄:“但我就想知道,你身上的一切,我都有兴趣。”
他说罢,面色转青,有些喘不上气,攥住崔不去手腕的力道越发大,但手却反而冰凉了许多。
崔不去心头微动,看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一点点失去生气,最先浮起的感觉竟不是高兴左月局可能失去一个劲敌,而是有点惋惜。
也只有惋惜而已,毕竟凤霄全身上下,也只有那张脸还有点可取之处了,他如是想道。
“因为,当年前朝宣帝喜怒无常,猜疑杨家,随国公却因女儿贵为皇后,下不了谋朝篡位的决心,他身边的人,也都意见不一,令他左右摇摆,是我出面建言,为天子与独孤皇后陈明利弊,最终令他们下定决心。”崔不去缓缓道。
凤霄很意外。
他之前有过无数荒诞猜测,甚至猜过崔不去是皇帝的私生子,又或者与皇后有私,却没想到竟是这种可能性。
原来早在皇帝还是随国公时,崔不去就已经是他们的谋士,甚至曾一言定江山,令北朝一朝换了颜色。
凤霄:“那为何……”
崔不去:“事后天子大封功臣,我原可居首功,但自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并非好事,比起大出风头,冲锋陷阵的棋子,我更喜欢当那个默默无闻的棋手。”
凤霄恍然,于是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崔不去有如此大功,却不居功,帝后自然越发看重与愧疚,甚至让他年纪轻轻就执掌左月局,而崔不去的建议,对帝后也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特别是独孤皇后,更将崔不去视为首席谋士。所以晋王自然要讨好崔不去,而对于乐华公主母子来说,崔不去却是令她们失去周朝太后与公主身份的人,自然又敬又恨又忌惮,感情更加复杂。
以崔不去的为人,这层身份就是他的底牌,不会轻易亮出来。
但今夜,他居然对凤霄袒露了。
凤霄朝他露出一笑,晕了过去。
马车终于来到解剑府门口。
解剑府众人得了消息,倾巢而出,看见崔不去与乔仙,更是面色不善,即使乔仙即使解释,也很难不心生误会。
“既然人已送到,我们就先告辞了。”崔不去道,转身欲走,却被裴惊蛰拦住。
“郎君明明是去赴宴,为何伤得如此严重,在他没醒来之前,崔先生还是先别走了。”
“让他……走。”被左右搀扶的凤霄不知何时微微睁眼,虚弱道。
“郎君!”裴惊蛰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雁过拔毛,雁没过也要去找雁拔几根毛的凤二府主吗?
“让他们走。”凤霄闭上眼,不欲多言。
裴惊蛰只好挥挥手,示意众人让开,不甘心地目送马车远走。
因为凤霄重伤,整个解剑府都被惊动了。
大夫被三府主明月大半夜拽起来,揉着眼睛提着药箱赶过来。
裴惊蛰刚才在门口看见凤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三魂七魄没了一半,回去的路上两条腿都跟棉花一样,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要是郎君发生不测可怎么办”的自问。
结果他手脚俱软赶到凤霄厢房,就看见凤霄正盘膝坐在榻上,伸手让大夫包扎手上的伤口。
除此之外,面色红润,目光明亮,哪里有半点濒死之象?
裴惊蛰:???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凤二装死获得蛐蛐主动解锁马甲一个!
凤二:开什么玩笑,得了便宜就不能卖乖,得装怂,这样才不会被坑得很惨。


第95章
裴惊蛰站在门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搀扶凤霄入内,还亲自给对方把过脉,脉象虚弱凌乱,的确是毒发入骨,内伤严重的征兆。
难道这是……回光返照?
裴惊蛰鼻子一酸。
凤霄见他原地不动,表情白了又青,变幻无穷,莫名其妙道:“你被点穴了?”
话音方落,一名青衣中年人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凤霄的表字:“云天,这是我师门的九转丹,可于重伤濒危时吊住……”
三府主明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与裴惊蛰一道看着凤霄生龙活虎的样子愣住。
但明月比裴惊蛰更快反应过来:“你装的?”
凤霄得意道:“龟息大法与封脉法双管齐下,可令人呈现濒死之象,这世上,恐怕我是头一个想出将两者结合的人了。”
可前者用来假死逃遁,后者用于遏制毒发蔓延,都是十万火急才不得为之的办法,谁会拿来玩儿?
明月嘴角抽搐:“也就是说,你全身上下,也只有手掌受伤,为了让左月局欠你个救命之恩,你至于这么拼吗?”
凤霄挑眉:“起码这次,不单躲过一劫,还知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你说值不值得?”
明月没弄明白:“你是想让左月局欠下人情?”
凤霄笑吟吟道:“左月局算什么?没了崔不去的左月局,就像一个人没了心。”
明月越听越糊涂。
凤霄摆摆手:“此事你不必管,三日后,我出一趟远门,去博陵安平,与崔不去同行。老三,解剑府还是由你留守看顾。”
明月,一个何等诗情画意的名字。
望名生意,许多人往往会在脑海中先勾勒出柔情似水的女子,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明月非但不是女子,还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憨厚中年人。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在大府主挂名,二府主成日往外跑的情况下,凭借着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的精神坚守到底,堪称解剑府的柱石之基。
是以明三府主听见凤霄吩咐,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
裴惊蛰则精神一振:“郎君,可否携我同行?”
凤霄嫌弃道:“你上回被扣光了今年的俸禄,我怕你这次出去一犯错,连明年俸禄都没了!”
裴惊蛰一脸委屈:“属下已经大有长进了!”
凤霄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如果犯错一次,就扣一个月的俸禄,上不封顶;二是我要你去一个地方,办我让你办的事,此事若成,非但原先被扣的俸禄悉数发还,而且再加双倍。”
裴惊蛰想也不想就道:“我选第二个!”
凤霄满意点头,答应了。
一想到被扣光的俸禄能回来,裴惊蛰立马心情飞扬,高高兴兴地先行告退。
看着裴惊蛰插上翅膀就能飞起来的背影,明月了然一笑:“你本来就想让他选第二个的吧?”
凤霄:“他肯定不可能完成我让他做的事情,最多只能完成一半,到时候功过相抵,就把他扣去的俸禄还给他,也不需要给新的了。”
明月无语:“二府主,我觉得你身世可能有异,你要不要让人查一下?”
凤霄莫名:“查什么?”
明月:“查查北朝有没有一户人家姓铁,二十多年前丢了个叫公鸡的儿子。”
铁公鸡,一毛不拔也。
奈何凤霄天生脸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理由充分。
“裴惊蛰这家伙,成日不把心思放在办差上,今儿跑去给邻家小娘子送花,明儿又去帮街尾姓宋的小娘子卖炊饼,还当我不知道呢?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要那么多俸禄作甚,够用就行了,免得他拿了钱又去花天酒地!”
要说解剑府中最英俊的人,自然非凤霄莫属,只怕放眼整个大隋,能与他齐头并论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人若太过耀眼夺目,也会让别人生出疏离感,不敢过分亲近,譬如凤霄口中说的这些小娘子,当初虽也被凤霄的容貌一时迷惑,最后却还是觉得裴惊蛰这等清俊嘴甜的小哥更适合居家过日子,随着裴惊蛰成日在这一带出现,他也成了附近大小娘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若是崔不去在此,肯定会说凤霄是在嫉妒裴惊蛰,不过明月是个老实人,听见凤霄的话,也只是摸摸鼻子,哭笑不得。
“对了,我还要你查一件事。”凤霄道。
明月洗耳恭听。
凤霄:“你去查一下,乐平公主本人,或者她所入股分红的琳琅阁,是否与云海十三楼有联系。”
“不可能吧?难道你还怀疑乐平公主是今晚在背后布局的人?她可是姓杨的!”明月面露惊讶,千灯宴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虽未至,也已听说大概。
凤霄:“你觉得当太后快活,还是当公主快活?”
明月一时语塞。
凤霄又问:“你觉得皇帝是你儿子快活,还是皇帝是你老子快活?”
明月:“但,前朝末帝,并非公主亲子,而当今天子,却是公主亲父。亲爹跟养子,还是有区别的。”
凤霄点头道:“按理说,的确如此,但你别忘了,乐平公主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当初新朝初立,她心怀怨愤,当众与帝后争吵,甚至以死相逼,最后虽然也日渐软化,但,从她对崔不去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对这段过往,其实从未释怀。只不过,她不敢怨恨帝后,就将怨恨转移到崔不去身上。”
明月:“你说的这些,也只是猜测,还有其它依据吗?”
凤霄:“刚才埋伏车底,与我交手之人,武功极高,单凭一个公主男宠任跃,我不相信他有这样的能耐,找到此等高手为之卖力。”
明月:“你的意思是,任跃背后,还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可能就是与云海十三楼有关,也与乐平公主有关。”
凤霄思忖片刻,缓缓道:“说不定,乐平公主就是云海十三楼的幕后主谋之人。”
明月张口结舌,感到对方的猜测实在过于大胆,但大胆归大胆,又不算天马行空,无凭无据,正因如此,更觉惊悚寒意。
“但,乐平公主实在是不像心机城府如此深沉的人,而且前朝已经没了,她就算把她亲爹亲弟都给灭了,也不可能恢复宇文氏,难不成还自己当女主吗?”
凤霄摸着下巴:“大胆些猜测并非坏事,我不信崔不去没有想到这一点,反正明日起,你布置人手,开始暗中着手调查,盯紧乐平公主,我相信,迟早能从她身上发现点什么。”
说罢,他有些得意道:“这次,解剑府一定要比左月局早一步破案,别让他们抢尽风头,我最喜欢看崔不去那张明明满心不爽又只能隐忍不发的脸了!”
明月无语:“崔不去不知你重伤作伪吧?一个濒死之人,三天之后就能活蹦乱跳去博陵,你觉得崔不去有那么傻吗?”
凤霄的笑容瞬间凝滞。
他抹了把脸,表情变为肃然:“你说得对,三天太短了,明日你就派人去告诉他,我伤情反复,让他多等我五日疗伤。”
明月出主意:“要不要说你毒伤严重,可能不治,让他来看你?”
凤霄:“不行,你不知道这个姓崔的,是只彻头彻尾的顺毛驴,只能顺着捋毛,又聪明多疑,越想让他作甚,他就越不作甚,而且说多了肯定被他察觉,点到为止即可。”
明月抽了抽嘴角:“随你吧随你吧,我先回去歇息了!”
凤霄躺下盖被,闭目道:“装也要装全套,即日起,我便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重伤伤患,帮我熄烛。”
明月:……
待得明月带上门,脚步声渐远,凤霄方才重新睁眼,望向窗外。
月光照在窗纸上的朦胧柔光,就像之前映照在马车车帘上的星辉。
摇晃的马车,柔软的褥子,还有,那张苍白的脸。
啧,那张脸平平无奇,不及本座十之一二,有何可取之处?
不过,从对方唇齿间流泻出来的呻吟,似乎也不算特别难听。
凤霄摸上自己的唇。
原只是一半兴起,一半试探,但现在,兴趣非但未减,试探似也有了某种答案。
“好像,有点不妙啊。”他喃喃自语。
那如果,以后有个坑崔不去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他是下手,还是不下手呢?


第96章
八天过去,左月局除了派人上门送过一回药材之外,别无动静。
若不是八日之后,凤霄在通化门外如期见到了崔不去,他差点以为对方连赴约都忘了。
彼时崔不去正坐在马车上看书,见到凤霄之后,一反平日爱答不理,态度温柔可亲,甚至主动朝凤霄拱手问好。
“八日不见,凤府主安好?”
那一瞬间,凤霄几乎以为这个崔不去是他人易容改扮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崔不去莫名。
这表情就对了。凤霄方才放心上了马车。
“不怎么好。”他幽幽叹了口气,伸出手掌,“你看,疤痕还没消除,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
“这八天里,京城艳阳高照,并无阴霾。”崔不去提醒道。
凤霄想起对方过目不忘,当即面不改色道:“不错,虽无阴雨,但伤口结疤之后,每逢入夜,总是痛痒交加,辗转难眠。那一战,如今回想起来,对方武功之高,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更未想到他居然在剑上淬毒。
崔不去见他摊开的手心,的确还有几道浅浅的痕迹,虽说假以时日肯定能消除,但以凤霄的自恋程度,又如何能容忍自己白璧微瑕?
“凤府主救命之恩,崔某铭记于心,绝不会忘。”崔不去柔声道。
凤霄眨眨眼,他觉得今日的崔不去有点奇怪,但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了下文。
“然后呢?”
崔不去:“什么然后?”
凤霄不满:“这八日里,我从未见过你亲自上门道谢。”
崔不去无辜道:“因为我一直忙于追查伤了你的凶手下落。”
凤霄:“找到了吗?”
崔不去摇头:“对方自那夜之后,竟如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踪迹。不过幸好,另一件事有了结果,我也算是对凤府主的救命之恩有个交代。”
凤霄:“什么结果?”
崔不去笑道:“凤府主身中剧毒,区区八日,肯定无法将余毒清除干净,我找到一名神医,从他那里学了一套针法,保管凤府主针到毒除,绝无后患。”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囊,又从布囊里取出一根银针。
凤霄:……
的确是一根银针。
只不过银针三寸来长,尾指粗细。
这一针扎下去,恐怕就不是药到病除,而是药到命除了。
凤霄抽了抽嘴角:“我从没见过这么粗的针,这几日你为了让人赶制出来,也没少费工夫吧?”
崔不去温声道:“重病就要用猛药,凤府主不要讳疾忌医,来,让我扎上两针就好了。”
凤霄沉默片刻:“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忖装得还不错,见面之后,声音带着大病未愈的虚弱,脸色也还有些苍白,若是崔不去来把脉,还能发现凤霄脉象虚浮,这完全是他做了万全准备的缘故,根本不怕崔不去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