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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千灯落在别人面上,也就是照亮了容颜,但在凤霄脸上,却像镀上一层柔光,令不少年轻娘子心不在焉,偷眼怦然。
最后玉球终于传到崔不去手中。
他拿着玉球在手里转了一圈,道:“果然是匠心独具,巧夺天工。”
杨仁德得意一笑:“这回就有劳崔侯了。”
崔不去摇摇头:“我也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杨仁德惊讶:“您可是连突厥可汗被人假扮都能识破,可别是故意为了讨好太子与公主,故意藏拙吧?”
乐平公主笑道:“若是连崔侯这样的聪明人都解不了,那天下恐怕无人能解了。”
她明着称赞崔不去,实则将他高高架起,但就算崔不去当众被刁难取笑,也没法缓解公主心头恼怒,她的玉指在扇柄上摩挲片刻,计上心头,叫来侍女,吩咐几句,侍女点点头,转身离去,迎面却遇上一位白衣女子,貌若仙子,就是神情冰冷,俨然阎罗。
侍女惊讶片刻,皱眉道:“你是何人,还不快让开?”
乔仙冷冷道:“今夜,谁也别想走。”
她抓向对方,伸手一劈,对方随即软软倒下,不省人事。
侍女本就离公主不远,她昏倒前短促的叫声引起公主回头,见状当即大惊:“你是何人!来人啊!”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却见乔仙走来,朝崔不去点点头。
崔不去终于起身,抚平身上衣服,慢条斯理道:“将公主府里里外外都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走一人。”
乔仙拱手应是。
她一挥手,便有数人从黑暗中跃出,直接堵住所有人的退路。
这些人身着黑袍,面容冷肃,腰悬左月局令牌,手持左月刀,正是左月局中人的装束。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
大家瞠目结舌看着崔不去,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太子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崔不去,你这是要造反吗,来人啊!”
乐平公主气得脸色都发青了,她原想给崔不去一点教训,让他往后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谁知对方失心疯了,竟直接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举!
擅自带人围抄公主别院,将太子晋王等皇亲贵胄都堵在这里,就算不是造反,也与造反无异了。
晋王也想问崔不去是不是疯了,但话到嘴边,他眼尖地发现黑暗中隐隐绰绰,除了左月卫,似乎也夹杂着羽林军禁卫的身影,不由闭上嘴巴,静观其变。
崔不去无视在场纷纷扰扰的声讨,冷冷道:“今日有贼人欲借千灯宴行不轨之事,所幸我提前获知消息,赶来阻止,对方在清荔园四周暗藏火油,将所有生路堵死,今日宴会,千灯齐备,容易走水,一旦星火点燃,立马可以借着火油燃遍整个园子。乔仙,把东西拿上来。”
乔仙让人捧来一盆石榴花,在众多震惊的目光下,她拿起花盆往地上一摔,原来石榴花早已齐根而断,花盆里大半装了膏油,然后以木板各层,铺上一层薄薄的土,再将花枝插上。
这样做,花枝自然已经断了生机,但只撑一两日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为了准备这次生辰宴,公主府下人差点跑断腿,用这种伎俩先蒙混过关,哄哄公主县主开心也是正常,反正宴会只有一夜,谁会关心之后这些花的去向。
但花盆装满膏油,这就说不过去了。
崔不去:“这处观景台后面,原本有一个小荷花池,但现在水被掏干,上面只有淤泥,真有大火烧起,你们连跳进池中的生路都没有。”
宇文县主喃喃道:“这事我知道,他们说我喜欢牡丹,想要将荷花改种成牡丹,只因来不及,便将那里先围起来。”
但没有人听见她的话,大家都被崔不去的话惊呆了。
崔不去:“此处地势高于园中其它地方,可以清楚望见下面灯火辉煌,不失美景,不过,也正因如此,这里去往其它地方的通道,将会是火最先燃起来的地方。到时候,就算你们从此处跳下,摔个手脚折断,也没法逃走,因为下面还有刺客等着你们。明日一早,京城所有人,就会收到火烧清荔园,众多皇子公主都死于其中的消息。”
他环视一圈,缓缓道:“在场各位贵人,无一幸免。”
众人愣愣看着崔不去,都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时没能消化他的话。
太子失声:“谁!谁会这样狠毒?!”
晋王沉声道:“此事,陛下也已知情?”
崔不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为防万一,我向陛下借来二百羽林军,业已合力将所有刺客一并擒拿,连同主谋,一共二十人!”
晋王长舒了口气:“崔侯料敌先机,化险为夷,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不过主谋究竟是何人,他能策划如此大的事情,没有内应配合,是断然不可能的吧?”
崔不去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容在其他人看来却并不那么温暖,反而有些杀气腾腾。
“把人带上来。”
乔仙挥挥手,不久便有二人押着一名年轻男子前来,将他推至场中。
男子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乔仙上前摘下他口中棉布,那人立时大喊:“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乐平公主面色大变。
宇文县主小小啊了一声。
崔不去:“此人,公主可认得?”
乐平公主铁青着脸色,没作声。
崔不去又换了个人问:“公主不认得,县主总该认得吧?”
“他不是公主府的掾属,任跃吗?”宇文县主弱弱道。
崔不去:“不错,任跃出身惊鸿剑任家,任氏惊鸿剑法,江湖闻名,难得任跃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年轻有为,自从去年得到乐平公主举荐,入府为掾属之后,就得到了公主的信任,与重用。”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说得意味深长。
乐平公主的脸色,随着他每次停顿,也更难看了一点。
在场众人,人人都震撼莫名,唯有一个凤霄,丝毫不受影响。
他终于罢手,看着桌面,满意地拍拍手,把手指上黏着的橘子丝拍去。
桌上,橘子白丝拼拼凑凑,依稀摆了一只狐狸的模样。
那狐狸将大尾巴压在身体下面,耷拉着耳朵,正一心一意装着鹌鹑。


第92章
崔不去顾着欣赏乐平公主骤变的脸色,根本无暇理会其它,直到凤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才莫名其妙低下头。
然后就看见那只臊眉耷眼的狐狸。
崔不去:……
在“此人脑子有疾病”跟“此人颇有童心”之间犹豫片刻,崔不去选择了前者,但被凤霄这一打岔,他差点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被反应过来的乐平公主截去话头。
“任跃谋反,连我也瞒了过去,此事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提前知会,偏偏要在宴上闹这一出!”乐平公主抓住机会,厉声质问,“今日太子晋王等人皆在,若因此误伤了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崔不去暗骂凤霄误事,将丢失的思绪强拉回来,冷冷道:“公主何必恼羞成怒?一则,此事尚未败露,不宜打草惊蛇,总得等贼人的狐狸尾巴彻底露出,再一网打尽!”
说到狐狸,他自然而然就低下头。
那只橘子白丝摆成的狐狸,还在那里趴着,眼睛半睁未睁,像在偷窥前方猎物,伺机下手。
由此可以看出,凤霄在绘画上的造诣,应该相当不错。
由此更可看出,他方才实在是闲得无聊。
堂堂解剑府二府主果真只是前来赴宴,别无目的?
传闻兰陵公主心仪凤霄,天子也想玉成好事,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公主,才专程过来的吧?
诸般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崔不去缓缓道:“二则,任跃此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他特意停顿,观察了一下乐平公主的脸色,但后者的脸色原本就已经很难看,此时倒看不出有异。
“他本来,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怿字。”
今日能来赴宴的,要么是皇子公主,宗室贵胄,要么是公卿女眷,大家混迹隋朝上层,听见宇文二字,立马就能联想出许多。
晋王当先问道:“前朝余孽?”
崔不去:“不错,他的父亲,乃是前朝越野王宇文盛,当年此人逃脱,为任家收留,改名任跃,对外只称是任家失散的子侄,他隐姓埋名,韬光养晦多年,又以任跃之名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入了公主的法眼。这次生辰宴,此人主动请缨,公主就让他全权负责宴会事宜,他自然可以轻松方便安排一切,设下今日杀局。”
任跃大声喊冤:“我不是什么宇文怿,你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救我啊!”
乐平公主面色苍白,嘴唇嗫嚅,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斥责崔不去,但她知道,崔不去能说出这番话,必然已经搜集到不少证据,再反驳很容易自取其辱。
“此事我全不知情,这次我也在园中,就是死,也会与大家死在一起!”乐平公主倏地望向任跃,恨恨质问,“任跃,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
任跃面露惊恐,连声喊道:“公主明鉴,我真的不是反贼啊!花盆里那些膏油,我也不知从何处而来,我是被冤枉的,公主,您难道连我都不信吗,您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没等他说完,乐平公主直接用拔高的嗓音打断:“还不将人拖下去!”
在场众人神情各异,很多人若无其事,假装耳聋。
公主蓄养面首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乐平公主守寡这么多年,却还正当盛年,一时耐不住寂寞也是常事。
不过毕竟只是私德,没有闹到明面上来,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公主还是三贞九烈的节妇。
唯独崔不去似笑非笑,一语道破:“这宇文怿的容貌,酷似前朝宣帝,也难怪公主念念不忘,移情至此人身上了。”
乐平公主脚下一软,幸而被左右侍女扶住。
崔不去挥挥手,让人将任跃及一干从犯都带走。
玄色披风在外,素色长袍在内,他独立风中,自带萧瑟肃杀之气场,经此变故,更无人敢接近。
方才拿出玉球刁难崔不去的杨仁德,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对方想起刚才一幕,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岂料崔不去根本没有忘记他,抬起手指住他:“将此人,也带走。”
杨仁德心头一颤,忙大声道:“崔侯,方才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可不能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啊!”
崔不去咳嗽两声:“杨公子,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抓你,是因为,当初任跃来京,结交的头一个人便是你,也是你,将他介绍给公主府令,从而进入公主府当差的。我倒要问问,你为何会想到将他引荐给公主,莫非,你早就看出,他与公主亡夫神似?”
杨仁德:“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乔仙直接一点哑穴,人马上安静了。
“如何完好无损解开红绳,我是没法子了,不过杨公子进了大牢,正好有空静心思考,说不定能解了这千古谜题。”崔不去嘲讽道,话锋一转,“带走!”
凤霄差点笑出声:这人嘴巴动起来,可真太损了。
一场宴会出现这么大的风波,谁还有心继续下去,不说客人,就是主人家,也都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太子晋王先行离开,在他之后,众人纷纷告辞。
送客的管家手忙脚乱,加上左月局还在公主府内搜查其它罪证,园中乱作一团,连带本来璀璨夺目的千灯闪烁,霎时间也变成灯影幢幢的仓皇。
从奢靡辉煌到繁华散尽,不过一场歌舞的工夫。
崔不去转身,在左月卫的簇拥下离去,披风扬起一抹凌厉夜色。
在他身后,几乎没有人发现,桌上那只橘子白丝拼成的狐狸,已经被他故意用披风扫得乱七八糟,面目模糊。
人人见他而色变,一路无人敢拦。
只怕今夜之后,崔不去在京城的名声,就要从有功使臣,变成阎罗煞星了。
出了清荔园,崔不去就让左月卫分为两拨,一拨继续留在园中搜查物证,一拨将任跃等人带去刑部大牢。
他自己则在乔仙的陪同下,乘车离开。
但,在他即将踏上马车之际,一只手及时扯住了他的披风。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非但乔仙没反应过来,连崔不去也差点被扯得往后摔倒。
他狠狠回头,对上凤霄无辜的脸。
“崔道长好生无赖,与我临席一夜,竟也只字不提当日的约定。”
崔不去沉默片刻:“三日之后,通化门外长乐驿,不见不散。”
凤霄笑道:“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总要我这债主催债,人家也挺不好意思的呢。”
崔不去:“……那你还不松手?”
乔仙朝凤霄出手,意图将他抓开,但凤霄仿佛未卜先知,用另一只手与人过招。
二人手掌翻覆之间,乔仙不得不化攻为守,退开两步。
凤霄摇摇头:“你上次伤这么重啊,回来半月,竟还未愈,刚才任跃要是知道,估计就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了。”
乔仙冷不防被他点破,脸色一变:“你!”
“崔侯!”
崔不去听见这女声,心下便有几分不耐,要不是刚才凤霄拦了那么一下,现在自己早就走了。
但他仍是回过头。
“县主还有何事?”
宇文县主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门口。
“崔侯原可私下告知我母亲,让她早做准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大动干戈,今夜此事,必定令我母亲颜面扫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崔侯如此不留余地,可曾想过以后?”
崔不去淡淡道:“此事我早已知会陛下,县主若有疑问,不妨去质问陛下。”
此时兰陵公主也走了出来。
宇文县主双目含泪,凄然道:“不知我母亲究竟哪里得罪了崔侯,要令您如此报复我们母子!若是如此,我代她向您磕头认错还不行么?”
说罢,也不等崔不去反应,便朝他跪下磕头。
此时尚有许多客人未走,门口马车众多,人人都瞧见这一幕,心头不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隐隐也觉得崔不去欺人太甚,尤其乐平公主母女,明明对朝廷毫无威胁,只因孤儿寡妇,就要受到如此欺凌。
兰陵公主忙将宇文县主扶起,向来温柔的她,也忍不住对崔不去责备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崔侯何必如此?”
崔不去半句辩解之词也无,只道一声臣先行告辞,就转身上了马车,将其余三人抛诸身后。
但在进了车厢之内,盘膝坐下之后,他的表情便浮起一丝疑惑。
车轮随即缓缓往前滚动。
崔不去掀起车帘一角。
兰陵公主正在劝慰低头抹泪的外甥女。
“奇怪。”
崔不去放下车帘,呢喃一声。
“奇怪什么?”
当你独自一人坐在车内自言自语,还有人回答自己的时候,要么是活见鬼,要么就是有人潜入马车。
崔不去猛地回头,只见一颗大头从另一边车帘里探入,紧接着整个身体就都滑了进来,快得让崔不去来不及阻止。
“我觉着,今夜你忙着破案,无暇与我闲聊,应该挺后悔的,所以我亲自过来,给你弥补的机会。”对方笑吟吟道。
在他出声之前,凤霄就已经趋来,直接将崔不去压在车内,按住两边手腕,上半身几乎贴在他身上,甚至连鼻尖,也距离如此之近,气息彼此交缠,崔不去甚至可以望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车内比外头还要温热些许,此时身上更是肉眼可见地冒汗。
但,崔不去之所以没有真正喊出声,不是因为凤霄点住他的穴道,也不是他为美色所惑。
而是凤霄的唇几乎贴着他的唇,一字一顿,无声道:车、下、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
解剑府建立之初,凤霄曾带着一把孔雀羽毛,要求每人头发上插一根,以示亮眼与解剑府之特殊,被众人强烈反对,实施未果,那把羽毛至今插在他房间里的花瓶,每回凤霄看见,都要感叹:天下之大,竟无惺惺相惜之英雄!


第93章
车内无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外面尚算明亮的月光,时不时从震颤抖开的车帘流泻进来。
对方温热的唇贴下来,模模糊糊地说了四个字,带了一点几近于无的气音。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崔不去懵住。
这人为何不贴着耳朵说,要贴着嘴巴说?离得这么近,他就算能看懂唇语,也无济于事。
但,他随即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潜伏在车底的人,武功必定极高,否则,早就被发现了。
高手与高手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譬如突厥第一高手佛耳,固然已经身手高绝,对上凤霄,依旧略逊一筹,在凤霄的全力出手之下,甚至被击杀。
现在凤霄却要悄然潜入车中,假意作出亲密情状来放松对方警惕,是不是也说明那人的武功,甚至比佛耳还高,令凤霄不敢轻易出手?
昏暗中,凤霄的嘴角隐隐扬起。
没等他仔细辨别,唇上的温热感加剧,柔软相触,连带还有一颗脑袋的重量。
崔不去瞬间睁大眼睛。
他下意识挣扎,但他的力道对比凤霄无异螳臂当车,很快被彻底压制。
凤霄的鼻息喷在脸上,崔不去确信对方没有喝酒,就算喝了酒,凤霄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发酒疯。
那凤霄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迷惑埋伏车底的刺客?
看见崔不去被堵住嘴巴还不忘皱着眉头,转动脑子的模样,凤霄差点笑出声。
很难相信世上有人永远能料敌先机,未卜先知,但崔不去不能算在正常人之列。
当初在突厥,这家伙为了揭穿玉秀的真面目,不惜拿自己作饵,以身犯险,当时凤霄就想知道,如果自己没能及时赶到,或者最后一刻再出现,能不能看见崔不去变了脸色,狼狈不堪。
可惜当时错过了大好机会,玉秀武功太高,须得凤霄全力以赴,热闹自然也就看不成。
之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此人总是八风不动,稳坐钓鱼台,就像今夜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当着太子晋王等人的面,给乐平公主难堪,让她下不了台,凤霄敢打赌,这件事过后,乐平公主非但不会感激崔不去帮她揪出反贼,反而会因此记恨崔不去。
但也没见崔不去因此惴惴,生出什么担忧恐惧。
凤霄是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对方意外震惊,若能哭泣求饶,那就再好不过了。
哭泣求饶估计有些难度,此刻,能感觉到对方的挣扎,隐隐看见崔不去吃惊的表情,凤霄就觉得自己做对了。
可惜,光线过于黯淡,没能仔细看清,凤霄有些遗憾,心念电转之间,唇舌卷入一嘴的药香,再将晚上吃了好几个橘子的橘子香气渡过去。
“唔……”
可惜崔不去似乎不怎么喜欢橘子香气,他直接屈膝顶向凤霄会阴处,但还没碰到,就被凤霄重新压制。
崔不去身上也有淡淡药香,那是常年吃药的缘故,纠缠越剧烈,药香就越清晰,凤霄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一根人参了。
他突发奇想,崔道长吃了这么多珍贵药材,假如将对方切片吃掉,是不是也能长生不老了?
也不知是谁放了块石头在前方,车夫没仔细看,车轮轧过去,马车顷刻倾斜震动,凤霄似支撑不住重量,身体一歪,顺势将人拦腰抱住滚向一旁。
崔不去顺势一拳揍向他的肚子,正想坐起,就见一道利刃从车下刺入车厢之内,寒意森森,剑光离他们两人方才的位置,竟只有毫厘之差!
对方一击不中,非但没有撤手逃离,反倒将利刃往前狠狠划来,似乎隔着车厢也能感知两人的位置。
凤霄抓住崔不去的腰带飞向车顶。
轰的一下,马车车顶被彻底拍飞,两人直接从车中跃出,刺客紧追不舍,白影也跟着拔地而起。
凤霄在半空将崔不去扔给乔仙,随即与白影激烈交手,半空之中,二人掌影与剑光纷飞错落,几乎不辨快慢。
寻常刺客必然身着暗色衣裳,只求在黑夜中尽量隐藏身形,此人却一身白衣无比显眼,由此也可见其自信骄傲。
对方之前有意隐藏气息,乔仙也至此才发现对方存在,不由大惊。
能与凤霄打成平手,不分上下,此等高手,在江湖上绝不会籍籍无名。
但崔不去微微蹙眉。
他竟看不出此人来历。
对方的武功路数十分古怪,有的招数像西南金川寨的刀法,只不过以剑为刀,以刀法化剑法,融会贯通,行云流水,有的招数则像玄都山一脉的道家剑法,只不过更为凌厉,也多了煞气,大有寒光至处,杀尽天下生灵的凶威。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风格路数,一个人是不可能学尽天下武功的,如果他显得样样都会,要么是为了显摆,要么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来历。
眼前此人,肯定是后者。
他武功出众,面目却再寻常不过,看了第一眼,绝不会让人想看第二眼,极容易被人遗忘。
乔仙也看出一些问题了:“尊使,从他的武功外表来看,左月局的卷宗里,似乎没有此人的记录,难道他是易容?”
“可能吧。”崔不去不置可否。
今晚除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刺客,其它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包括任跃被擒获,谋反的证据也被找到,但崔不去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任跃并非真正的主谋。
难道又跟云海十三楼有关?
他思忖之间,凤霄与那白衣人的交手却越来越快,别说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车夫等人,就连乔仙,其实也很难中途插手干预,施以援手,只能等着这两个绝顶高手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