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被掀开,香宝忍不住又是一阵哆嗦。
抬头一看,是范蠡。
“大雪封了山,今天可能进不了城了。”范蠡掀开车帘,口中呵气成烟。
香宝仍然闭了眼睛半靠着坐垫,没有吱声。
不一会儿,西施下了马车,香宝仍然没有动,天气真的太冷了,她感觉自己只要一动,全身的骨头便都在哀叫,仿佛随时会散了架一般。
“下来烤烤火,会舒服一点。”范蠡小心地掀开车帘,不让风透进去。
香宝没有反对,因为她根本没有力气反对了。
无力地靠在他怀中,香宝不自主地偎进他怀里,汲取那一点温暖,由着他扶她下了马车。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可言了,全凭直觉。
感觉到他伸手将她肩上的大氅裹紧,香宝无意识地往他怀中更温暖的地方靠去。
是错觉吗?那一双温暖的大手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很熟稔的动作,仿佛…回到了还未出征之前。
一阵温暖缓缓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香宝这才睁开一直都半眯着眼睛,范蠡已经将她扶到火堆前坐下了。
西施站在火堆的另一边,面色苍白一片。
史连正和侍卫们坐在另一个火堆旁边吃着干粮,喝着酒。
对于此时她要史连陪同护送,他竟然也没什么异议,他似乎一直都是如此,越王和夫人的话,就是命令。
而他,只听命令。
除了那一回,差点动手杀了他…因为恨她间接害死他的哥哥。
“喝点酒会舒服些。”范蠡低头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囊放在她手上。
香宝垂下眼帘,乖乖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让她微微暖和了起来。
西施的面色愈发的苍白,香宝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她看起来如此委屈?被逼到走投无路那个…明明是她啊。
马队一路疾行,还是赶不及在天黑前走出山去。
雪差不多已经停了,可是地上的积雪却足足有半尺来厚。
看来今夜势必是要在这荒山野岭过夜了。
史连拿了备用的毛皮大氅分给众人之后,大家便清理了火堆附近的残雪,各自蜷缩着休息了。
迷迷糊糊睡到一半,马车动了一下,香宝睁开眼睛,看到西施走出了马车。
小解?
香宝等了一阵,没见她回来,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便也下了马车去寻她。
远远的,见她一个人立在崖边。
香宝皱了皱眉,走上前,“你在干什么?”
“别过来。”西施转过身,看着香宝,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
“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么…范大哥说,他打算一到土城就带你走,还说要送我回家…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西施喃喃着,面色苍白似鬼。
她站在崖边,临风而立,仿佛随时就要纵身跃下一般。
“别傻了。”香宝淡淡地看着她,“范蠡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因为女人抛下国家大事,更何况,越国正面临亡国之祸。”
说完,连香宝自己都有点惊讶,她竟然如此的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西施哀哀地看着香宝,摇头,似哭似笑,“你不明白…他有多喜欢你…”
见她后退,香宝注意到她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蓦然一惊,伸手便要去拉她。
西施挣扎,抬手一推,电光火石之间,香宝脚下一滑,直直地坠了下去…
脑中一片空白,香宝拼命抬手,想去抓住任何一个可以让她抓住的东西。
老天保佑,总算让她紧紧揪住崖边的一棵大树,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姐姐的大氅却是掉了下去…
香宝慌忙伸手去抓,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大氅消失…
“香宝…香宝…”夷光颤抖的声音在崖上传来。
“我在这里…”香宝忙喊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夷光慌乱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远。
香宝屏住呼吸,崖上的声音却消息了。
她去搬救兵了?
小心翼翼地缓缓垂下头去,却看到脚下一片空悬黑暗,香宝心头猛地一跳,闭上眼睛再不敢看,死命地抓着那树干,冷汗从额头滑落,滴入无底的深渊。
好冷啊。
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她的手已经渐渐开始麻木,失去了知觉。
头顶不时有积雪落下,打落在她的脸上,生生的疼。她死死地抱着那树干,半刻也不敢放松。脚下,是万丈深渊。稍一疏忽,那便是粉身碎骨。
她不能死…她答应过要照顾卫琴的…
她不能留下卫琴一个人…
可是,这濒死的感觉…好辛苦。
死死咬着唇,她攀着那树干,试着动了一下已经冻僵的双腿,只是轻微地一动,那树干却仿佛传来快要断裂的声音,香宝猛地一惊,再不敢乱动。
天空又开始下起雪来,零零碎碎的小雪,香宝闭了闭干涩的双眼,不禁有些绝望,就算她能坚持下去又如何,树干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她的重量,只要雪再稍稍大一点,积雪就会压断这树枝,纵然树枝不断,如果再没有来救她,再等下去,她也只是得到一个冻死的下场…
意识一点一点开始模糊,或者…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不用入吴,不用再面对西施的眼泪,不用再看范蠡进退两难地模样…
但,为什么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那温柔的液体缓解了她眼角周围已经冻僵的皮肤。
如果她就这样死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
谁也不会发现…
“香宝!你在下面吗?”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崖上响起。
香宝微微一怔,有人发现她了?!她想大喊,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在脸上肆虐,香宝困难地张着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崖上的声音又消失了,这一回,香宝真的彻底地绝望了。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莫非,她果然要命丧于此了么…
对不起,卫琴…
又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我知道那样有多难受…
可是我…真的尽力了。
手缓缓松开,香宝等着堕入那万丈深渊之中。
“别怕,我来了。”
不可思议地,香定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是谁?
来人左手抱着香宝,右手紧紧攀着一根绳子,带着她慢慢往上攀爬。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香宝的脚终于又踏到地上了。
那人似乎也已经精疲力竭,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香宝无力地靠在他怀中,感觉到他十分激烈的心跳。
也是,将她从那么深的崖下带上来,他也该是累坏了。
这人不是范蠡,因为他的肩膀比之范蠡还显得稍稍有些单薄,是谁?香宝有些吃力地抬头,朦胧中,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庞,卫琴吗?
香宝晃了晃脑袋,不是…他没有卫琴漂亮,但却多了一份沉着…是谁?
脑袋越来越重,香宝终于失去了知觉。
好温暖呢…舒服地蹭了蹭,随即感觉到那温暖微微一僵,猛地绷紧了,呃…等等,这是什么?
香宝有些迷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靠着的,竟是一个光裸的胸膛?呃,这是什么状况?
有些吃力地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完了,她该不是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虽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就算是她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也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在她自愿的状态下吧…
“醒了。”冷冰冰的两个字,和记忆中那句将她从寒冷中解救出来“别怕,我来了”相差甚远…
那人缓缓将香宝扶起,让她靠着他坐好。
看清他的模样,香宝有些惊讶,救她的…竟然是史连。
香宝缓缓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皆完好无损,只是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裹在她身上了。想来也是,他救她上来时,她已经被冻得半死了吧,看来她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初让史连随她一同前往土城,除了要羞辱他之外,她是打定了主意准备途中随便扣他一个罪名,陷他于不义,以泄那一日他伤卫琴之仇。
只是…他竟然救了她?
为什么救她?香宝想问,张了张口,却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微微愣了一下,她抬头握住自己的脖子,想喊出点什么来,却发现仍是徒劳…
她…哑了?
一个清楚的认知让她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竟然变成了哑巴!
“大雪封了路,晚上太过危险,等天一亮我就带你追上大队人马。”史连略有些冷漠地开口,拔了拔火堆,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眼泪地涌出眼眶,偏偏连身体也动弹不得…香宝只能无力地靠着史连,任眼泪无声地滑落。
湿热的液体打落在她光裸的胸膛上,他愣了一下,终于发现她在哭。
“不准哭。”冷冷地,他开口。
呃?不准哭?哼!都已经那么凄惨了,为什么不准哭!偏哭!就哭!香宝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间接害死我大哥,我都没有杀你,哭什么!”史连不耐地皱眉。
香宝咬唇,红着眼睛瞪他,眼泪一点也不值钱地拼命往下掉。
史连微微皱眉,半晌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再休息一下,等天亮就带你追上大队人马。”

二、有口难言(上)

范蠡是被痛醒的,心口沉甸甸的痛。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香宝…死了。
从高高的悬崖上,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猛地睁开眼睛,额头冷汗涔涔。天上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唯有身旁的火堆“哔哔剥剥”地燃着,他下意识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香宝…
他起身大步上前,在马车前站定。
小心翼翼地抬手掀开车帘的一角,没有如预想中见到熟悉的睡颜,只有西施安静地坐在马车里。
“香宝呢?”
西施惶惶然睁开眼睛,咬住苍白的唇。
“我不知道。”
范蠡点点头,拉上车帘。
温和的面色在车帘拉上那一瞬间有了裂痕,这么晚了,她会在哪儿?
天亮了,积雪却仍然没有消融的迹象。
“范大夫,四处找过了,没有找到西施姑娘。”有人禀道。
范蠡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再找。”
“史将军也不见了,我想可能和西施姑娘在一起,不如我们先出山…”
“找不到她,谁都不用出去了。”范蠡开口,语气很淡。
坐在马车里的西施瞬间苍白了脸。
“范大哥…”身后,有人轻轻扯住他的衣袖。
范蠡回头,看向西施,“怎么了?”
“她…死了。”
温和的表情猛地冻结,“你说什么?”
“她为了救我,掉下悬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倔强,西施开口,“…我看着她掉下去的。”
“在哪儿。”
“什么?”
“在哪儿掉下去的?”
西施抬手,指向范蠡身后。
范蠡转身就走。
西施拉住她。
范蠡扯回自己的衣袖,回头看向西施,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清,西施猛地缩回手去。
“如果她死了,你会不会杀了我?”她问。
“不会。”
西施垂下头。
“我会杀了我自己。”范蠡淡淡说着,大步离开。
西施猛地抬头,面色死一般的灰,忙匆匆追了上去。
崖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范蠡纵身跳了下去。
气喘吁吁追到崖边的西施眼睁睁看着他跃下悬崖,伸出的手在冰凉的空气中形成一种凄凉的姿势。
…这样的毫不犹豫。
她死,你也死吗?
史连抱着香宝回到马车旁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懒懒地窝在史连怀里,香宝没有动弹。
“西施姑娘!”忽然有人高声叫道,“西施姑娘在这里!”
“史将军,您这是去哪儿了,范大夫都放下狠话,说找不着西施姑娘,大家谁都不用出这山了…”找了一夜的越兵小小声埋怨。
“范大夫呢?”史连问。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呢。”
“唉,那个不是一直跟着范大夫的姑娘吗?”忽然有人叫道。
史连抬头,看到西施正恍恍惚惚地走了过来。
“范大夫呢?”史连问她。
夷光痴痴地抬头,看到史连怀中的香宝时,猛地瞪大眼睛,全身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你…”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香宝一定会笑,明明已经应该死在崖底尸骨无存的女子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有这样的表情应该份属正常吧。
“怎么?”史连看着颤抖着的西施,眼带寒意。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看到怀里的女子被困悬崖,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出手相救。
明明是她害死了哥哥…
“你…居然没死。”西施痴痴地看着香宝,似哭非笑。

二、有口难言(中)

“你…居然没死。”西施痴痴地看着香宝,似哭非笑。
她该死吗?香宝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女子,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这是在用别人的生命来成全自己的爱情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放了晴,薄薄的日光中,香宝忽然看到一个白衣的男子缓缓走向她,他的手上,拿着一件十分眼熟的大氅。
那是…姐姐做的大氅?!可是,不是已经掉下悬崖了吗?
范蠡走到史连身边,接过香宝,用大氅裹住,紧紧抱回自己怀中。他跃入悬崖的时候,发现崖边有绳子和向上攀爬的的痕迹,又在绳子下面不远处发现挂在树杈上的衣服,便料想她可能没事…
果然…
万幸…
香宝被抱走的那一瞬间,史连的手微微有些僵硬,随即转身面无表情地去牵自己的马。
香宝并没有看范蠡,她一直在看西施,从范蠡出现的那一瞬间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从惊喜、黯然…到寂灭。
“也罢也罢…”她径自喃喃的说着,仿佛被的抽去了魂魄的傀儡娃娃,“原来真的是命…”
范蠡转身看她,脸颊上犹带着一丝血痕,大概是跃下山崖时被刮伤的。
“当初我从崖下救了你,如今你宁可跳崖去寻她,也不愿看我一眼…”西施扯了扯嘴角,“你欠我的命,如今当你已经还了我。”
“是我活该,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西施之名…不要也罢,从今往后,我只是夷光,苎萝山下苎萝村的浣纱女夷光。”
“准备一辆马车,送西施姑娘回苎萝村。”范蠡交待下去。
西施侧头,看向范蠡怀中的香宝,忽尔浅浅微笑,“原来…真的没有人是因为没有谁而活不下去的。”
香宝没有开口,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她根本开不了口,昨夜醒来之后,她已经悄悄试了很多次,但…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是被冻伤了喉咙,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总之…看来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开口了。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西施坐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范蠡,他抱着香宝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抬手放下车帘,掩去了她唇边苍白的微笑。
范蠡,欠我的命,你还了。
可是,我的心却遗落在你的身上了,怎么办?
“驾!”
车夫扬鞭,马车向着和范蠡相反的方向而去。
车上的女子安静微笑。
初遇,她是无忧无虑的浣纱女,他是昏倒在溪边的白衣男子。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晨曦里,她在溪边浣纱,也是在这薄薄的日光里,她遇见他。
他昏倒在溪边。
村里的人都说不可思议,那一片悬崖,是夺命崖。坠崖者,从未有人生还过。
可是,他气息尚存。
醒来时,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他是那样的依赖着她。
只是睡梦之中…他总是噩梦连连…总是在叫着一个名字。
他叫,香宝…
也许从一开始就,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管不住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变如此面目可憎,为了留住一个从来不属于自己的人,而放弃善良,放弃尊严…
可是范大哥,即使没有我,你就真的能和香宝在一起吗?
别忘了,她即将背负着西施的名字入吴。
而且…那个女子,从来不知道,你有多喜欢她…
那一晚在悬崖,她告诉她,范大哥打算一到土城就带她离开…
可是香宝不信,她说,范蠡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因为女人抛下国家大事,更何况越国正面临亡国之祸。
她不信。
她不信呢。
呵呵,她怎么知道,范大哥你有多么喜欢她呢。
也许连范大哥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日在悬崖下救回他性命的,不是她夷光,而是香宝,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子。
昏迷之中,那个白衣男子没有一刻忘记她的存在。
他说,香宝,我一定不会死…我答应过,要回去娶你…
是因为答应了要回去娶她,所以他才没有死。
然而老天爷开了一个怎么样的玩笑,他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性命去疼惜的女子,而她…在执迷不悟中落今天这般下场。
有风吹起车窗的帘子,西施静静地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的银白世界,也许这个结果不算坏。
香宝没有死,真好。
看着西施的马车逐渐离去,范蠡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
“启程,今日务必进城。”
浑浑噩噩之中,香宝很冷,冷到不停地发抖。
然后,有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紧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那个怀抱十分温暖,温暖到让她沉溺其中,再不想醒来。
四周都是黑暗…恍惚间,香宝见到了许多人。
有爹,有娘,有姐姐,还有卫琴…
恍惚间,有人在她耳边低喃。
香宝,香宝,香宝…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白痴。”一个低低地声音。
谁?是谁在骂她!
“最好留着你的命,我的帐还没算呢。”有人冷冷的嗤道。
香宝不理,继续昏睡。
“不要睡了,醒一醒。”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醒过来,好不好…”
“我买了桂花糕,醒来就有得吃了…”
“如果你醒了,我就借钱给你开歌舞坊,好不好…”
“开一家比留君醉还要大还要好的歌舞坊,好不好…”
“嗯,这样好了…如果你醒了,我就给你好多好多钱…不要你还…再也不骗你签卖身契了…”
“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然后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花…我当天下第一有钱人,你就勉强做我的夫人,好不好…”
“虽然你说当夫人是最没有出息的事情,可是如果我是天下第一有钱人,那你就是天下第一有钱人的夫人了呀…多风光,是不是…”
床上的女子仍然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范蠡忽然开始害怕,他缓缓抬手,去探她的鼻吸,虽然很微弱,但…她还活着。
范蠡她抱在怀中,手微微颤抖。
“明明说好凯旋回来就娶你的…你送我出征那日的笑脸,我终于想起来了…”
“香宝…你为什么还不醒…”
香宝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温暖的榻上,屋里燃着火盆。
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香宝一眼瞥到自己的双手红肿得有些吓人,上面伤痕密布。也是,那一晚全靠着这双手吊着崖边的树干才没有掉下去。
范蠡低头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并没有发现香宝醒了。
香宝又闭上眼睛,没有动弹。
直到四周归于平静,她才缓缓起身,姐姐做的大氅就放在榻旁,她裹在身上,走出门口。
外面原来已经冰天雪地了。
“咦,你就是西施吗?”拐过一个走廊,迎面便碰上一个橙衣的女子,柳眉凤眼,十分泼辣的模样。
西施?
香宝怔了怔,随即笑眯眯地点头。
是啊,她是西施,举国皆知的事情。
见香宝笑,那女子竟然呆呆地看了她许久。
“华姐姐,莫不是见人家貌美,看傻了吧。”站在橙衣女子身后的一个女孩戏谑道。
那被称为华姐姐的橙衣女子回头瞪了一眼,又抬了抬下巴,笑道,“我是华眉,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你也随她们叫我华姐姐吧!”
香宝忙笑眯眯地点点头。
“来来来,外面冷,到里边坐去。”华眉见她乖巧,笑着拉了她的手便向屋里走。
“我叫玲珑,你真漂亮呀。”站在华眉身后的那个女子笑着随她们一起走进屋里。
香宝看到屋里摆着一个铜鼎,鼎里燃着柴火,十分温暖,忙到铜鼎旁烤火。
“来见见我这妹妹,可不许欺侮她。”华眉拉着香宝,笑道。
“瞧瞧,华姐姐又来认妹妹了…”玲珑以袖掩口,笑了起来,引起笑声一片。
香宝这才发现屋里榻上坐着五、六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