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两个字,她拉了那小娘子便要走,谁知那小娘子却是一脸羞恼地甩开了她的手,跺了跺脚,气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这般不知事,竟是坏了老娘的好事。”
这梅姑娘瞠目结舌的样子着实令人忍俊不禁,他捧腹大笑。
自此天下皆知,景王朱如景是江湖第一美人梅白依的头号拥趸……
梅白依怔怔地看着朱如景瞪大双眼,在自己面前咽了气,死不瞑目。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甚至有些心慌气短。
不……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甚至不能让人发现朱如景死在了瑶池仙庄的圣殿里,梅白依捏了捏拳头,上前取下朱如景腰间那个装了血水的玉葫芦,然后又去拔那柄卡在他胸前的梅花匕。
拔梅花匕的时候有些费事,那梅花匕卡在了骨头上,梅白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拔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地收起梅花匕,她有些艰难地拖起朱如景的尸身,正打算将这尸身丢进对面那个不停翻滚着的血池中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梅白依心中一慌,一时顾不得处理朱如景的尸身,赶紧拿着玉葫芦走了。

十九、与秦千越的交易

花朝从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看了看梅白依仓皇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朱如景,忽然想就起了那一日,这位景王爷轻轻感叹的那一句话。
人生,还真是际遇无常啊。
这位行事谨慎,深得两朝帝王之宠、逍遥自在的富贵闲王,又何曾想到自己没有死于宫廷倾轧,没有死于阴谋算计,而是死在了自己一直守护着的女人手里呢?
她缓缓走上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他圆睁的眼睛,替他阖上了双眼。
她设下这一局,是想借景王之口引来皇帝,但却没有想到长生的诱惑竟然会让梅白依对她这最忠实的拥趸下了毒手,且……如果她再来晚一步,八成连这尸身……都要被梅白依抛入血池了吧。
届时,可就真是死无全尸了。
花朝忽然想起了那一日,这位景王对她说的话。
他说:“圣女见笑,天下皆知本王心仪紫玉阁的梅姑娘,若将来有一日梅姑娘冒犯了你,还请圣女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梅白依,但愿你不要有后悔的一日。
夜色的掩映之下,花朝毫不费力地拖起景王沉重的尸身离开圣殿,悄悄将他送回了西院的客房。
窗户半掩着,有风透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傅无伤望着窗户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扣击着桌子,这种帮不上忙,只能一再眼睁睁看着她涉险的感觉让他十分焦躁。
花朝从窗口悄无声息地潜回房间,刚站定,抬头便对上了傅无伤的视线,不由得一愣,“傅大哥,天这样冷,你怎么不关窗?”
自她走后,他便一直这样等着?
傅无伤猛地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没事吧?可阻止景王他们入圣殿了?”
花朝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到她表情有些奇怪,傅无伤问。
“景王死了。”花朝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她在答应了傅无伤之后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将他们放进了圣殿。
“他进圣殿了?”傅无伤一怔,随即便下意识以为朱如景是中了圣殿里的机关致死的,“……如此,死了也好。”
死人才能守着秘密。
然而花朝的答案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花朝摇摇头,说:“是梅白依杀的。”
傅无伤一怔,梅白依杀了朱如景?稍稍一想,他面色一下子变了,他们还是进了圣殿,并且发现了圣殿里的秘密,两个人估计因为此事起了争执,梅白依担心此事一旦上报朝廷,便没紫玉阁什么事了,这才痛下杀手的吧。
毕竟是长生不老的秘密呢,向来自以为是,生性又凉薄的梅白依会杀了一直护着她的朱如景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圣殿里的秘密……被梅白依发现了这件事,真是令头痛。
“她看到了圣殿里的秘密?”蹙着眉,傅无伤问。
花朝垂下眼帘,“嗯。”
傅无伤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第二重蛊变,什么时候开始?”
……果然,还是只有他强大起来,才能让她真的信任他,信任他是可以保护她的这件事吧。
而且梅白依已经发现了圣殿的秘密,这个女人可是个无风也能搅起三尺浪的性子,如今她手里握着瑶池仙庄最大的秘密,只怕不会消停。
“再过两日吧,你的身体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我可以的,就明天吧。”
花朝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行,强行进行二重蛊变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傅无伤看着她的眼睛,“花朝,我想快点能够保护你,而不是一再看着你自己一个人涉险而无能为力。”
花朝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这样认真而执着地望着她的时候,竟让她无端端有些心慌起来。
“我走后,如黛进来过吗?”花朝移开视线,有些突兀地问。
傅无伤沉默着摇摇头,如黛是个乖觉的,知道花朝是想支开她,便没有往前凑。
花朝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颊,“这事急不来的,你今日蛊变耗费了不少精力,时辰也不早了,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拎起放在桌子上的瑶池仙酿,走了出去。
傅无伤默默看了一眼那未开封的酒坛,目送花朝离开。
如黛跟出来,便见花朝的手上还拎着来时带的那坛子瑶池仙酿,不由得有些狐疑,感情这酒……真的不是给那位傅公子准备的啊?
仿佛是察觉到了如黛的目光,花朝回头看她,“你知道秦千越住在哪一间房吗?”
如黛瞪大眼睛。
圣女大人你脚踩两只船真的好吗?
不过……那位秦千越公子她却是知道的,据闻是此次流霞宴的热门人选,武功不错,人也俊俏,端的是才貌双全。
“仙酿对疗伤有奇效,傅公子他身上还有伤呢……”到底忍不住,如黛多了一句嘴。
花朝嘴角微微一翘,“他不会喝这种东西的。”
因为他知道这所谓的瑶池仙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更何况他直接喝她的血,岂不比这个参杂了不知道多少酒水的东西来得有效?
如黛虽不解她话中之意,但也没再多嘴,只默默接过了她手中的酒坛子,自己拎着。
秦千越住在最东侧的房间,要过一道拱门,此时戌时已过,如黛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花朝?”冷不丁地,走廊下有人唤了一声。
花朝冷眼看去,便见披着一袭竹青色斗篷的周文韬正笑盈盈地望着她,他手中拎着一个小酒坛子,一看便知是出自瑶池仙庄的仙酿,这个人还真是八面玲珑,到哪里都混得开,也不知他手中这仙酿是谁赠的。
“这么晚了,花朝是来西院找人吗?”周文韬仿佛没有瞧见她的冷眼似的,站在廊下,微仰着头笑盈盈地搭讪道。
此次来瑶池仙庄参加流霞宴的公子们都被安排在了西院客房,花朝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当然是来找人的。
真是明知故问啊,如黛暗自嘀咕。
花朝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完全无视了他。
周文韬全然没有被无视的尴尬,三两步追了上来,笑得一脸诚挚,“是来找阿秦的吗?要我带路吗?”
“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都不许对袁秦动什么心思。”花朝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他,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若他在你手上吃了亏,且看我会不会饶了你。”
周文韬一怔,随即摸了摸鼻子,笑道:“真是令人伤心啊,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坏人么?”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周文韬抽了抽嘴角,苦笑,“还真是毫不留情面呢。”
“我同你有什么情面好讲么?”
“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从青阳镇出来的呢,他乡遇故知不是人生一大喜事么?”周文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道:“更何况当初在紫玉阁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啊。”
“你这是在提醒我当日所受到的折辱?”花朝挑眉,脸上的笑容令人发冷。
周文韬赶紧摆手,讪笑道:“怎么会……”
“花朝?”正这时,袁秦的声音自一侧传来,看到花朝他眼睛一亮,“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到花朝来西院,袁秦便下意识以为花朝是来找他的,这让他想起在青阳镇的时候,他总喜欢出去听戏,每到傍晚的时候,花朝总会出来寻他,然后顺道买上郑娘子家的自磨豆腐,回家给他炖他最喜欢的鱼头豆腐汤。
那些事当时只觉得寻常,可如今只想一想,竟便生出了许多的暖意来。
花朝稍稍一顿,侧过头便看到了不远处一脸惊喜的袁秦,以及……他身旁的秦千越,她抿了抿唇,“不是,我有事找秦公子聊聊。”说着,她看向秦千越,“不知秦公子可有空?”
袁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秦千越。
秦千越对花朝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颔首道:“当然。”
袁秦眼中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默默看着花朝,眼中不自觉便透出了委屈的神色。
“那烦请秦公子借一步说话。”花朝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委屈似的,只道。
秦千越笑了笑,抬步上前。
袁秦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花朝与秦千越并肩走远,再没回头看他一眼,不由得面上露出了气恼之色。
“阿秦,今晚月色不错,要来喝一杯么?”周文韬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瑶池仙酿哦,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小半坛子。”
袁秦收回视线,看向周文韬,忽然道:“明日,我会向你约战。”
“啊?”周文韬一愣,随即苦笑,“阿秦,我近日可没得罪你吧?”
袁秦定定地看着周文韬,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傅无伤那日的话,周文韬……到底欺瞒了他什么?
“阿秦你为何这样看我?”周文韬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
袁秦没有回答他,只丢下一句,“明日擂台见”,便转身走了。
“诶诶阿秦你这是迁怒啊!”周文韬嚷嚷着,见袁秦毫不回头地走远了,不由得失笑,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我这样的好人缘怎么突然就人憎狗嫌了起来呢。”笑过之后,又摇头,低声咕哝,“你这个幸运的家伙,又在委屈些什么气恼些什么呢?你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以及……我有多么羡慕你啊……”
明明曾经那样伤害了花朝,她却还是将你护得紧紧的,一副生怕你被我害了的样子呢,真是令人嫉妒啊……
拎着刚得来的仙酿,周文韬甩了甩袖,转身回房,却仍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的福气都败光了。”
这语气,当真是酸得很。
走着走着,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真是魔怔了。
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倒好,竟然来参加这劳什子流霞宴,比起这充满绯色的流霞剑和声名大噪的瑶池仙庄,他更在乎的明明应该是将青越派尽快收入囊中啊……

二十、夜谈

这厢,花朝同秦千越寻了一个僻静处站定,她从如黛手中接过那坛子瑶池仙酿,对如黛道:“你去那边等我。”
如黛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秦千越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坛子,道:“不知圣女寻我,是有何事?”
花朝将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他,“这是你想要的仙酿,作为交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秦千越伸手接过酒坛,“圣女请讲。”
“在袁秦回青阳镇之前,我想请你保护好他。”花朝看着他,郑重其事地拜托道。
秦千越稍稍一怔,随即失笑,“放心,即便你不这样拜托我,我也会保护好他的,说起来还是我赚了,毕竟他本来就是我表弟。”
花朝没有多言,只福了福身,道了一声:“多谢。”
然后叫上等候在一旁的如黛,转身走了。
她身后,秦千越目送她离开,美到凌厉的眸子幽深似潭,直至花朝走了很远,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中的洒坛子,他随手拍开酒坛上的封纸,仙酿特有的幽香便飘散了出来,却比他之前喝到的要浓郁不少。
秦千越仰头饮了一口,态度豪迈到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玉面公子风范。
“还真是好大的人情呢。”感觉到体内升腾起的一股热气,他淡淡一笑。
袁秦那小子,何德何能。
不过,她身为瑶池仙庄的圣女竟然来请求他一个外人帮忙……这看似人间仙境的瑶池仙庄,果然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吧,这风雨欲来的感觉,真的让人……好生兴奋呢。
那双美到凌厉的眸子因为酒意而透出了些许危险的波光。
这一夜,表面平静的瑶池仙庄里暗流涌动。
香气氤氲的大殿中,苏妙阳正慵懒地趴在铺着白色狐狸皮的美人榻上,两名美貌的少年仙侍跪坐在地,替她捏肩捶腿。
“找到慕容先生了么。”她半眯着眼睛,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抚着狐狸皮上尖尖的狐耳。
茜娘哆嗦了一下,垂头道,“慕容先生甩开了仙庄的人,独自离庄之后,我们便失去了他的踪迹,不过……慕容先生出去向来不喜欢仙庄里的人跟着他,往常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圣母不必太过忧心,想必过几日就回来了。”
苏妙阳一拂袖,掀飞了桌上装着鲜果的水晶盘,“一群废物!”
茜娘慌忙跪下,以头触地。
两名正服侍的仙侍也立刻膝行着后退了几步,瑟缩着趴在了地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苏妙阳抬手抚了抚眼睛,按下莫名腾起的怒气,其实茜娘说得也不错,按理说往日里慕容先生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连消失一两个月都是有的,谁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可是这一次……却仿佛有哪里不太一样。
且近几日,她总是莫名的感觉心中不适,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偏这时慕容先生又不在,她想找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因此格外的暴躁易怒。
“流霞宴办得如何了?”半晌,苏妙阳又问,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
“到昨天为止一共已经淘汰了二十六人,圣女只在流霞宴第一天去了,昨天和今天都是圣女身边的仙侍莺时带着流霞剑去台上观战。”茜娘已经习惯了苏妙阳这些时日的喜怒无常,跪在地上没敢起身,只低头禀道。
“是不放心那个叫阿宝的血蛊吧。”听到这里,苏妙阳倒是笑了,“大概那日我趁着她不在把阿宝带走的事情让她着恼了。”
“这……圣女倒也不是尽在院中守着那个血蛊了。”茜娘迟疑了一下,道。
“哦?她干什么去了?”苏妙阳扬眉好奇道。
“去了西院客房,就是安置那些来参加流霞宴的公子的地方。”
苏妙阳失笑,“我的小圣女这是思春了?说说看,她可有看上谁?”
“昨日去看了一个叫邱柏的公子,今日却又仿佛对武林盟主家的那位公子傅无伤上心得很,还亲自送了晚膳……”茜娘想了想,道。
“对傅无伤挺上心?”
“嗯,他第一日就被淘汰了,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没有离开仙庄。”茜娘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苏妙阳一眼,“这事儿我先前跟您禀过的。”
苏妙阳嗤笑,面露不屑之色,“那位武林盟主还想着要同我瑶池仙庄结二姓之好呢,结果谁料那位傅公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头一日就被淘汰了,对了,他是败在谁手里的?”
“袁秦,据说这位袁公子的母亲是江南秦府的大小姐秦罗衣,和那位玉面公子秦千越是表兄弟。”
“袁秦啊……”苏妙阳勾了勾殷红的唇,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圣女去见过这位袁公子吗?”
“倒是没有。”
苏妙阳支着下巴笑,她的小圣女是当真不把那位袁公子放在心上了呢,还是为了护着他才这般谨慎呢?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茜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道:“来参加流霞宴的公子中少了一个人。”
“哦?少了谁?”
“莫家庄的莫秋。”
“莫家庄?”苏妙阳想了想,一时竟没有想起来。
“小门小派,您想不起来也正常,莫家庄在西北归休城,依附于慕容府。”茜娘讨好地笑了笑,解释。
慕容府。
这三个字让苏妙阳又想起了找不见人的慕容先生,表情又冷淡了下来,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行了,你退下吧。”
茜娘自知又失言了,忙垂头躬身退了下去。
袁秦怎么也没有想到花朝到西院竟然是来找秦千越的,上回在演武场她就和秦千越聊了许久,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竟就这样熟稔了?
玉面公子秦千越啊……即便是袁秦自己,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那个男人不好,而且又是他的表兄,如果是秦千越最终赢了擂台的话,只怕就连娘,都不会反对花朝嫁给他,甚至于……会乐见其成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起来,袁秦便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明明他只把花朝当妹妹的……就算后来他说出要娶她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想有一个更名正言顺的理由带她回青阳镇罢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样失落……
袁秦垂头丧气地推开门,却突然感觉到屋子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他眼中陡然一凛,“谁?!”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中,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阿秦,是我。”
梅白依?
袁秦一愣,随即下意识往后看了看,然后闪身进了屋子,谨慎地关上了房门。
“梅姑娘?”袁秦话音未落,一个柔软的身子便扑进了他怀里。
袁秦一僵,有些别扭地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紧紧地抱着他,身子颤抖得厉害,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忍心推开她,抬起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你爹回紫玉阁去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秦,我好怕……”梅白依说着,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是真的很怕,她不是第一杀人,但却是第一次亲手杀了一个对她好的人,朱如景死不瞑目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双至死都圆瞪的眸子仿佛一直在质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他……
而且她都没有来得及毁尸灭迹,后来那个脚步声到底是谁的?那个人看到她杀了朱如景的样子了吗?这种未知让她恐慌不已。
袁秦见她哭得不能自已,自己的衣襟都湿了一片,不由得有些无奈,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轻轻推开她,将她扶到一边坐下,点燃烛火,又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你一直这样哭也于事无补啊,不如你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看我能不能帮得上你?”
屋子里亮了起来,失去了黑暗的掩护,梅白依仿佛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略有些羞赧地坐着,低头拿帕子擦脸。
袁秦倒了杯热水给她,“不着急,先喝杯热水暖暖身。”
“谢谢你,阿秦,还好有你在。”梅白依捧着水杯,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她喝了一口水,轻声道:“我是趁着流霞宴女扮男装易容进来的。”
“易容?”袁秦的脸上有了惊奇之色。
“嗯,邱柏就是我。”梅白依点点头,道。
“邱柏?!”袁秦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将梅白依打量了一番,这才注意到他果然穿着男装,看这打扮倒是有几分像邱柏,不由得惊叹道:“我竟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梅白依被他打量得微红了脸,轻咳一声道:“我在回紫玉阁的路上遇到了景王爷,因为我娘的事……我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就拜托他给我弄了一个身份,混进了瑶池仙庄。”
袁秦点点头,朱如景那个家伙虽然好色,但对梅白依倒有几分真心,而且他毕竟是个王爷,给她弄个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梅白依咬了吹唇,又红了眼圈,“景王死了。”
“什么?”袁秦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怎么死的?”
“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果然如我所想,这瑶池仙庄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瘤,光鲜的表相之下填着无数的人命,仙庄里还有一个堆满了骨骸的虫窟,十分恐怖……”梅白依咬牙切齿地说着,眼中陡然落下泪来,她呜咽道:“可是今晚我们夜探仙庄的时候不慎被发现了,景王他为了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