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胖子讪讪地缩了缩脑袋,“切,不就仗着自己有个漂亮媳妇儿了么,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见孟九挑眉看过来,他忙轻咳一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有什么事儿么?”
孟九看向花朝,“你想买什么,跟他说。”
杜胖子这才看到一直站在慕容夭夭身后的花朝,待看清她的容貌之后,胖得快看不见的小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哎哟这小妹妹有点眼生啊,想买什么跟你杜哥哥说。”说着,拍了一下腆着的肚子,道:“你杜哥哥这儿什么都有!”
他一拍下去,那肚子还跟着晃了一晃。
“杜爷爷,你还能要点儿脸不?”慕容夭夭拉着一张脸挡住了杜胖子猥琐的视线,“你再这样为老不尊,我就告诉我外公和爹爹你非礼我。”
“诶别别别,小姑奶奶你可别害我。”想起那两尊大神,杜胖子吓得忙不迭地摆手,又不满道:“就算不是杜哥哥,也该叫声杜叔叔吧,我才没有那么老呢。”说着,挤着一张笑脸对花朝道:“小姑娘你想买什么啊?”
花朝看了一下铺子里的东西,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想买件趁手的兵器。”
谁知杜胖子一听,笑着又一拍肚子道:“原来小姑娘是想买兵器啊,好说好说,跟我来。”
他推开一旁的架子,里面竟是一道暗门。
暗门不算大,以杜胖子的体型挤得有点费劲,慕容夭夭看得抽了抽嘴角,拉着花朝道:“你别看他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
“啊?”花朝瞪大眼睛。
“真的,不骗你。”慕容夭夭一脸认真地点头。
“那怎么会……”花朝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挤进暗门的杜胖子,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唔,据说是太过多情,结果招惹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被逼得在江湖上没了容身之处,这才自暴自弃隐姓埋名躲在这里呢。”
花朝听得叹为观止,跟着一道走进那道暗门,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里头放着一排排的木头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小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兵器?”杜胖子笑眯眯地道。
看他那张胖得像一团发面馒头似的笑脸,花朝着实想象不出他原先是个什么样的美男子,轻咳一声,她挪开视线左右看看,然后视线落在一把巨大的斧头上。
“这斧头多少钱?”她问。
杜胖子脸上的肥肉抽了抽,想象了一下美貌如花的小姑娘举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砍人的样子,甩甩头将那可怕的画面甩出了脑袋,苦口婆心道:“小姑娘这斧头不适合你,太重,而且目标太大太显眼,平时带出门也累赘,不如你看看这把宝剑。”他殷勤地介绍一旁架子上的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宝剑,“这是仿青罗剑做的,虽然是仿的,可是它漂亮啊,又轻便,最适合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了。”
花朝看了一眼那把宝剑,模样倒真的有点像袁秦佩着的那把青罗剑,但她不会用剑,于是视线依然在那把大斧头上逗留,重她倒不怕,但是如这掌柜所说,的确目标太大太显眼不方便携带。
见她有些遗憾地挪开视线,杜胖子松了一口气,小美人和巨斧完全不搭啊!结果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小美人的视线落在了一旁角落里的一团黑漆漆的物什上。
“这是什么?”花朝看了一眼,问。
那东西就这么随意放在地上,看起来不会太贵的样子,她身上银钱虽多,却都是阿娘给的,她一点也不想乱花。
“那是流星锤,我无意中得了一块重铁,那东西似铁非铁,小小的一块就重得惊人,我当时灵光一闪用它炼制了流星锤,看着轻巧但重量十足,即可当武器又可当暗器,出其不意伤人于无形。”杜胖子眉飞色舞地说到这里,眉毛突然就耷拉了下来,看起来有些沮丧,“可是我忘记一件事……它太重了,重到根本没有人可以将它挥舞得得心应手。小姑娘你再看看别的……吧?”
杜胖子突然卡壳了,他努力瞪大被肥肉挡住的眼睛,看着花朝弯腰轻巧地从地上捡起那流星锤,轻轻甩了一下。
这流星锤有两个梭形的锤体,只有她拳头大小,看起来竟十分精致漂亮,乌沉沉的不见半丝反光,看着似铁非铁,锤身末端有象鼻眼,以鹿筋软索将两个锤体相连。花朝小时候恰好跟秦罗衣学过一些耍流星锤的技巧,当时也并非是有意教她武艺,只当玩具一般耍来玩的。但因有了一些基础,此时耍来,竟如臂使指,浑然天成。
看她缠、抛、抡、扫,耍过一番之后直接将那流星锤一甩,缠绕在自己的腰间,杜胖子满身的肥肉抖了抖,美人好凶残……
“就这个吧,多少钱?”花朝满意地问。
“五……五百两银子。”杜胖子愣愣地道。
“你这卖不出去的滞销货也有脸卖五百两?这小姑娘是我家小小姐的好朋友,你敢坑她?”孟九似笑非笑地道。
“这材料难得啊,我手上就只有那么一小块全炼制成这流星锤了,当时炼完我就后悔了,若是零零碎碎加一点进别的材料里可以制作好多重剑呢!”杜胖子急眼了。
“呵呵。”孟九冷笑,抬手比了个三。
“三百两?”杜胖子不确定地道。
“是三十两。”孟九面瘫着脸道。
“你抢劫啊!”杜胖子怪叫。
五、自投罗网
站在杂货铺门口,顶着杜胖子幽怨的目光,花了三十两买下流星锤的花朝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别理他,他惯会装相。”慕容夭夭笑嘻嘻地拉着花朝坐上马车,又探出头冲一肚子幽怨的肚胖子挥挥手,“再见啊杜爷爷。”
“杜叔叔!是杜叔叔!”杜胖子跳脚。
孟九坐上马车辕座,笑了一下,道:“后会有期。”
“别别别,您可别再来了。”杜胖子哭丧着脸挥手。
孟九大笑一声,一鞭子抽下,马车离开了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杂货铺。
慕容夭夭趴在车窗上笑嘻嘻地对杜胖子挥手,花朝觉得自己贪了他的便宜心里过意不去,也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结果杜胖子一看花朝对他笑,耷拉的眉眼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使劲地冲她挥手,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姑娘再来啊!杜叔叔下回还给你占便宜呢!”
“……”花朝默默缩回了手。
慕容夭夭捧腹大笑。
花朝看着看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慕容夭夭停了下来,有些不舍地拉了花朝的手道:“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那个袁秦根本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你断不能因为在他们家长大,对你有养育之恩就傻乎乎地断送了自己一辈子啊。”
花朝一愣,“你怎么知道?”
明明她只提过袁秦是她的兄长啊。
慕容夭夭抿了抿唇,道:“我昨天晚上无意中听到侍女说的,如今紫玉阁私下里都传遍了,说得很是难听。”
“都说了什么?”花朝问。
“说你是袁秦家里的童养媳,袁秦是因为不肯娶你才逃婚出来的……”慕容夭夭有些气愤地道。
花朝知道那些传言定然比慕容夭夭说得更难听,她忽然明白今天慕容夭夭为什么对她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一直想要逗她开心了。
正想着,慕容夭夭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有些哽咽地道:“我舍不得你,你跟我走吧,我爹我娘我外公还有小胡子爷爷美人奶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这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把他们都分给你一半好不好?”
花朝心里猛地一烫,她垂下眼帘,伸手抱住了她,“……谢谢你,夭夭,能认识你真好。”
她的声音很软很软,慕容夭夭却听得忍不住大哭起来,她轻轻捶打她的背,哭着道:“你看刚刚他们还拦着不让我们出来要软禁我们,而且小胡子爷爷这么急着来接我肯定是紫玉阁有问题,你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一头栽进去啊!”
“我不能把阿秦一个人留在那里。”花朝轻声道。
尤其她明明知道瑶池仙庄的人来了……
“把我送回紫玉阁去吧。”花朝说。
“你就笨死吧笨死吧笨死吧!”
吼完,慕容夭夭负气一路再没有说话。
马车停在紫玉阁门口。
走下马车之前,花朝张了张口,轻声对慕容夭夭道,“夭夭……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慕容夭夭撇开头,不语。
“我有个朋友住在城北的悦来客栈,叫赵穆,你离开旭日城前帮我带句话给他。”花朝抿了抿唇,“就说花朝已经找到袁秦了,如今暂时住在紫玉阁,一切都好,让他不必等我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城北的悦来客栈并不远,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跟他说?”慕容夭夭轻哼一声,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明明刚刚还经过那里了呢。”
花朝自然是怕袁秦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之前做过锦衣卫指挥使,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她不想把他卷进这件事。
“嗯……有些原因,我就不去见他了。”花朝有些含糊地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在慕容夭夭手里,“帮我把这个还给他,他就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了。”
那是赵穆之前送给她的镯子,因为她想寻个恰当的机会还给他,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如今物归原主,正好也当个信物。
慕容夭夭咬住唇,眼睛红红地瞪着她。
“谢谢你,夭夭。”
花朝轻声说完,走下了马车。
“我家小小姐任性,让花朝姑娘为难了。”马车外头,孟九笑了笑,道。
花朝也笑了一下,摇摇头道:“能够遇见夭夭,大概是我此行遇到的最好的事了,我很开心,也谢谢你,小胡子爷爷。”
孟九看着眼前这个十分通透的小姑娘,抱了抱拳,“保重。”
说完,一扬鞭子,驾着马车走了。
花朝站在紫玉阁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远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走进了紫玉阁的大门。
远去的马车上,慕容夭夭终于忍不住拉开车帘去看,却见紫玉阁早已经看不见了,不由得气得大哭。
“小小姐,别哭了。”赶车的孟九无奈地叹气。
“那个笨蛋明明知道回去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且她在意的人根本没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回去啊,跟我回飞天寨去多好!”
“小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要走的路,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她明明很害怕,还特意让我带她去买武器……”
“她是突然让你带她去买武器了?”孟九眼神一闪,突然问。
“嗯,就今天早上突然这样说的。”慕容夭夭嘟囔,然后又有些紧张地问:“小胡子爷爷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孟九没有再开口,心里却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紫玉阁怕是……
难道是那个人回来吗?
若真的是,那可麻烦了。
还好他来得早,不然小小姐可就危险了。
花朝走进紫玉阁。
守门的护卫见她竟然又回来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这都走了,竟然还有自投罗网再回来的?她难道不知道曲嬷嬷已经气得快要生吃了她和那位慕容姑娘吗?竟然还敢回来?
曲嬷嬷是真的恨不能生吃了慕容夭夭,在她眼里便是慕容夭夭那个妖精娘害了他们家小姐一辈子,生生逼疯了她还不算,竟还让她死得那样惨。但慕容夭夭那个妖精娘是飞天寨的大小姐,父亲又是慕容府的家主,不管是飞天寨还是慕容府都不是她可以抗衡的,更何况飞天寨的寨主盛飞天是出了名的护短,那位慕容家主又是个宠妻无度的。
她恨得心头滴血,却又无可奈何,休说她只是一个嬷嬷,阁主给脸她才有说话的权力,若像之前在孟九面前那般打她的脸,她也莫可奈何。而且,即便是倾整个紫玉阁之力,也未必能撼动慕容府那样的庞然大物,更何况还有一个财大气粗的飞天寨。
她再恨,到最后也只能跪在小姐灵前痛哭一番。
正哭着,却听闻护卫来报,那个叫花朝的小姑娘回来了。
慕容夭夭她莫可奈何,那花朝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姑,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曲嬷嬷有心迁怒,下令让人将花朝带到夫人生前住的园子里去,她要亲自审问。
六、过奖
花朝踏进紫玉阁大门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曲嬷嬷迁怒了。她再一次踏进这里,入目皆是缟素,一直焦躁不已的心却是一下子平缓了下来,再不复之前的恐慌和惧怕,也不再如刚见到玄墨的鳞片时那般六神无主。
远远看到袁素往鹤轩居去,花朝正想上前,却被拦了下来。
“花朝姑娘,曲嬷嬷要见你,有话要问。”那拦住她的护卫面色不善地道,大有她若反抗便要强行带她去的意味。
花朝看了一眼袁秦所在的方向,他没有察觉到花朝的视线,毫无所觉地走进了鹤轩居。
那护卫也看到了袁秦,虽然不知道那位袁公子凭的什么让小小姐对他青眼有加,但既然他得了小小姐的青眼,他就不敢跟那位袁公子正面对上,因此看到花朝看向袁秦所在的方向,他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眼带威胁。
“带路吧。”她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地道。
见她竟然毫不惧怕,那护卫倒有些惊讶,也不再说什么,只沉默着领路。
走着走着,花朝就认出来这条路是通往阁主夫人生前所住的那个园子的,便是之前她和慕容夭夭误闯的那个秋韵园。
“进去吧。”护卫站在秋韵园门口,道。
花朝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曲嬷嬷却并不在园子里,她正要问话,却见那护卫突然上前一步,快速拿起地上那根银链子,“咔”地一声锁住了她。
“这是什么意思?”花朝动了动脚,那锁住她的链子随之叮当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正是之前锁住阁主夫人的那根,上面还染着一些已经干透了的暗红色血迹。
“曲嬷嬷让你好生在这里待着,待她老人家有空,自会来问你话。”那护卫说着,四下环顾了一番,摇摇头啧啧有声,道:“阁主夫人便是在这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得只剩半截的呢,你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真是作孽哦。”
花朝冷冷地看着他,不语。
那护卫本是想吓唬她一下好占些便宜,但被她这样冷冷一看,不知为何心头竟然生起了些惧意来,他暗骂一声邪门,又四下里看看竟真觉得阴风阵阵,当下再不敢多待赶紧走了。
花朝木木地在园子里站了一阵,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根束着她的银链子,试着四处走动了一下,这银链子的另一端锁在房间里一张千工床的柱子上,房间里一应洗漱用品都是齐全的,且都十分考究,桌子上还摆着茶和糕点,只是茶已经凉透了,那些糕点也已经长了霉点,不能再吃了。
链子的长度只够她走到园子门口,想出园子是办不到的,这一点花朝不用试就知道,当初那位阁主夫人发疯要追打慕容夭夭,结果却因为这根链子的束缚气得只能爬在地上用手刨泥。
花朝趁着这个机会又在园子里四处查看了一下,尤其是那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倒的木芙蓉花丛,虽然没有再找到蛇鳞,但花朝仔细看了看那些花倒的方向和宽度,猜测是玄墨压倒的。
而且,玄墨似乎长大了许多啊。
不知小蛇有没有将信送到,玄墨又会不会来找她。
站久了有些累,花朝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干脆回屋子里去坐着了。
曲嬷嬷将花朝关进那间园子,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因此一直到天黑用过晚膳,她才打算去见见她。想起上次她见到夫人尸身时那副面无人色的样子,曲嬷嬷原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魂不附体的小姑娘,结果她进园子一看,人根本不在园子里。
花朝好端端坐在屋子里。
因为阁主夫人经常发疯,怕她引火烧屋,她的屋子里没有置烛火,而是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花朝甚至从柜子里找到一本书来看。
曲嬷嬷见花朝竟然坐在夫人的屋子里悠闲地看书,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花朝姑娘真是好胆色。”
花朝放下书本看了她一眼,“过奖。”
曲嬷嬷差点内伤,并不是在夸奖你好吗?!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花朝看着她,道。
曲嬷嬷一愣,随即才想起来她之前让护卫抓她来这里时说的托词,只说有话要问。但那只是托词而已,她并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纯粹的迁怒而已,她并不认为这个小小的村姑能知道什么或者和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她没这个能耐。
“你并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只是迁怒而已?”花朝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突然了然道:“因为我在你眼里不如慕容夭夭那般有背景有靠山,你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姑,所以便可任你搓圆捏扁?”
花朝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事故,但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
曲嬷嬷被看透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她冷笑道:“你倒是聪明乖觉。“
“过奖。”
曲嬷嬷简直要咆哮了,真的真的并不是在夸奖你好吗!!
“不知道曲嬷嬷可认得这个?”花朝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举起手给她看。
曲嬷嬷看到那玉牌,面色顿时一僵,大惊失色,“秦府的玉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看到曲嬷嬷大惊失色的样子,花朝心下了然,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阿娘给的这面玉牌,竟真的是江南秦府的玉牌。
阿娘姓秦,她是江南秦家的人。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你们紫玉阁将袁秦当作奇货可居的上宾对待,不就是因为从他身上佩的那把青罗剑猜测到他有可能是江南秦家的人吗?那我作为他未过门的妻子,拥有秦家的玉牌很奇怪吗?”花朝神色淡淡地道,那些若有似无的敌意,她终于知道了来处。
他们早就知道了她其实是袁秦的童养媳,也都知道了袁秦是逃婚出来的,甚至……可能在她没有来旭日城之前,他们就知道了她的存在。所以从一开始进紫玉阁护卫的刁难、采花大盗的污辱,以及那些奇怪而鄙薄的眼神,都不是没来由的。
既然如此,何妨撕破脸皮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曲嬷嬷死死地盯着她手里那块玉牌,面上青白交错,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心比天高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没想到她竟然手持秦家玉牌,这块玉牌证明她的确是被秦家认可的存在。
那么她的小小姐怎么办?
小小姐天资聪颖,不但在武学上极有天赋,也有成为一代家主的魄力和潜质,而且还继承了小姐的美貌,这样完美的小小姐,又怎么可能真的嫁给傅无伤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病秧子呢?
那病秧子就算是武林盟主的长子,也丝毫配不上小小姐,且不说那病秧子身体早已经废了存不住内力,还纨绔成性,先前在东风楼里闹了那么一出,更是丢尽了小姐的脸。
而且就他那病歪歪的身子,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袁秦就不同了,秦府大小姐秦罗衣的独子,虽有些少年心性,但家世好,又对小小姐甚是爱重,最重要的是小小姐似乎也对他有另眼相看之意。
本来多好的一桩姻缘,而且他打赢了小小姐设下的擂台,只要她谋划着替小小姐退了跟傅家的亲便可成事,可是现在竟然冒出了一个手持秦府玉牌的未婚妻。
曲嬷嬷盯着花朝,眼中渐渐露出杀意。
若是她死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曲嬷嬷掐灭了。
不,她不能死。
若是被人发现秦府小公子的未婚妻死在紫玉阁,那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现在的紫玉阁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想到这里,曲嬷嬷又死死看了那玉牌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园子。
花朝看出来刚刚一瞬间她是动了杀意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链子,犹豫着要不要砸断算了。
但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曲嬷嬷是什么打算,她又还要在这紫玉阁待着,与其冒然砸断这链子让曲嬷嬷起了忌惮防备之心,不如留在这里且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至少现在算是敌明我暗吧。
花朝看了看房间里那张华丽的千工床和床上柔软的锦被,叹了一口气,就算再不讲究,她也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睡阁主夫人睡过的那张床。
七、算计
紫玉阁客院里,傅无伤正作画,画的是一副仕女图。
画着画着,笔下的仕女竟是越来越面熟。
“这不是花朝姑娘吗?”司武凑上前一看,冷不丁惊讶道。
“多嘴。”
“是是是,我多嘴我多嘴。”司武假模假样地轻轻拍了一下嘴巴,那力道蚊子都拍不死,“不过少爷你有空在这里作画,不如去见见正主儿?花朝姑娘这会儿正水深火热呢,曲嬷嬷可真缺德啊,竟然把花朝姑娘关在阁主夫人生前住的那园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