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有些吃惊的站了起来,喜道:“司令夫人,双宝-----”沈冉清笑意盈盈地道:“靖琪小姐,好多年不见了。”
她来南部这么久,不是没有想过去看沈冉清。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他极少让她出去,仿佛就怕她跟以前一样,又会跑了。有时候就算出去了,也是侍从丫头的跟着好几个,更何况司令府邸有蓝水婕在,她怎么去?只偶尔与小香聊天的时候,问起一些沈冉清的状况。小香也知道的不多,只晓得前段司令被炸身亡后,沈冉清一度伤心欲绝。过了近半年才慢慢好起来。
丫头们端上了茶水,果脯,瓜子之类,靖琪亲捧了一杯茶递给了沈冉清,这才坐了下来,开心的浅笑着道:“司令夫人和双宝这几年都没有变。”沈冉清笑着道:“老了,已经是个老太婆了。你看,儿子都这么大了。”说着,朝儿子段瑞安道:“来,这是你婶婶。”段瑞安微微一笑,恭敬地叫了声:“三婶。”
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沈冉清笑着跟她打趣:“我看啊,你才是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变呢。还是老样子,脸皮子依旧这么薄。”抬头朝双宝笑道:“双宝,你说是不是?”双宝挽嘴而笑,点头表示同意。靖琪啧道:“司令夫人---” 沈冉清不依,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司令夫人了。要叫大嫂了。”她的脸越发红了起来,话也接不下去。
说笑了一阵,这才正色的同靖琪道:“我这次来,一来是看你,二来也是跟你辞行的。后天有船开往美利坚,旭磊已经帮忙我们母子安排好了。难得他这些年来这么照顾我们孤儿寡母。瑞安一心想报效国家,一直央求旭磊答应他留下来。可我怎么舍得-----”说着,也渐渐伤感了起来:“我们这个家,现在也就瑞安这一条血脉了。”
边上坐着的瑞安一看母亲的样子,忙安慰道:“娘,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后天与你一起去美利坚了。”沈冉清用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抬头道:“你跟双宝先出去一下。我与你三婶有一些体已话要说。”
遣退了垂手站着的丫头婆子们,沈冉清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清了一喉咙方才跟她开口道:“今日,我这个大嫂就倚老卖老了。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心里肯定是恨旭磊的。我只想跟你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啊,就这么短短的一辈子。昨天还好好的人,可能今天就不在了------就像旭仁一样-----”说起段旭仁,沈冉清的眼眶随即又红了起来。靖琪忙轻声安慰。
她用手绢擦了一下眼泪,道:“当年的确是旭磊的不对,和你假意结婚,偷取情报。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大哥。当年我公公去世的时候,旭仁和他弟弟旭德两人为了争夺南部的军权,闹得很厉害。当时旭德背后西部的曾大帅支持,势力比旭仁要大多了。当时若不是旭磊拿回了有用的情报,旭仁是做不了司令的。还有当年你哥哥被刺杀一事,旭仁当年也跟我提过,是因为当年你大哥部署了计划要攻打南部,旭磊是被他大哥逼的,万不得已才--------否则当年你怀着孩子,他决计不会------”
她停顿了一下,只见靖琪脸上亦呈现出痛苦之色,知道又勾起了她伤心的往事。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些事情虽然是陈年旧事了。可按旭磊的性子,他是断断不会对你解释半个字的。长嫂如母,今日你就不要嫌我这个大嫂唠叨。”
“当年旭磊将你换了四座城池,却死也不肯派兵进去,弄得他大哥很火大。现在我有些了解了,他是一直不肯把你放下。若是派兵进驻了,就等于承认你在他心中只值四座城池了。他一直放不下你,所以一直不肯------你跟你大哥去了北地后,他每天喝的醉熏熏的,一直到成亲前天晚上还在喝------老夫人生气急了,派了四个侍从把他房间里拉了出来,让人拿着桶给他浇冷水,这才把他给弄醒。”
“他与水婕成亲后,也没有让老夫人省心。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停了停,不晓得要怎么说,想了想才又开口:“成亲后一直不肯与水婕同房------唉---后来-----后来不说也罢!”蓝水婕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她也多少有所听闻。
她抬头看着靖琪道:“我与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旭磊这些年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当年他也是不得已,你就原谅他吧。”
靖琪微微叹了口气,良久才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在我只求这战争早些结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一切在这场战争面前变得多么的渺小。多少人正在背井离乡,多少人正在浴血迎战,只为了保家卫国。他和她的事情在这个大背景下,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说起战事,沈冉清虽不懂,却也知道已经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了,她眼圈微红的道:“旭磊一定要安排我们娘俩出去,我心里真的担心的不得了。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份上,他是绝对不会做这个安排的。”
靖琪看着她,眼神坚定地安慰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虽然国内分裂已久,财务困顿,士兵良莠不齐,但国家的热血男儿绝不会誓言低头的。A国想占领他们的领土,除非把他们全部杀光灭族。
沈冉清临走时跟她说了更震撼的事情,蓝水婕提出了离婚,且已经办好了手续。后日,会与她母亲等人一起乘船去美利坚。
第31章
蓝水婕怎么可能提出离婚呢?况且就算提了,没有他的同意,怎么可能离得掉呢?现在虽然已经是新社会了,可人还是很守旧,他现在南部就皇帝一样,若不是他点的头,那个办事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
摊开自己的手,只见十指纤纤,空无一物。当年他与她结婚时,他亲手给她戴上的戒指,曾经天天戴着的戒指,在他离开后的某一天,她当时伤心欲绝,眼光扫到了手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的刺眼,心仿佛在一瞬间又被人刺了一刀似的,伤痛难当。一怒之下,被她拔下来,扔进了园子的荷花池里。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她原本以为早已经忘记了。谁知道就这么突然的想了起来,清晰如昨。
她怔怔地在房里坐了一个下午,一直到他挂电话过来。他在那头温柔地道:“在做什么呢?”才一天不见,她只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低低的“恩”了一声。他在那头停顿了一会,似乎有话想说。她轻握着话筒,静静地站着。但良久,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在电话两端沉默着,但彼此都知道对方一直都在,都在那里。
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挂电话了。”他在那里,忽地唤道:“靖琪----”她轻轻“恩”了一声,他又迟疑了一下,方道:“我再过二个小时回去。”她微微点了一下头,才发觉他是看不知道,又“恩”了一声。两人又静默了一下,她这又才道:“我挂了。”
他在园子里下了车,门口站着的听差们见了他纷纷行礼,唤道:“司令。”她不在厅里。拦住了一个丫头,问道:“夫人呢?”那丫头低头回道:“在房间。”夫人方才接了一个电话,就脸色大变,后来就失魂落魄地回了房。但她也不敢多说。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见她侧靠在窗边的沙发上。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道:“在做什么?”她没有说话,微微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丝异样,将她的头转了过来,只见她双眼微红,显然方才正在流泪。
他心里一紧,却已经明了似的,叹了一口气,柔声地道:“你知道了。”董慕勋在昨晚与A国的交战中被炮火击中,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身亡了。他今日得到消息的时候,亦在办公室内沉默了许久。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无意中就拨了家里的电话。但听着她的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董大哥怎么就不在了呢?那个曾经如此爱护她,执着着想一辈子保护她的董大哥,就这么消失在这场硝烟弥漫的战火中了。她身在清德,被段旭磊保护地滴水不漏。就算了解战争的残酷,但却第一次真正深刻体会到了血腥和伤痛。
董慕勋当年送她到了国外,本是要留着照顾她的。可是她当年心如死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带给他幸福的,所以拒绝了。可是她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这次在北地,由于他被派驻在外,所以没有见上一面。但却通过两通电话,那时知道他很好,很幸福,已经有一双子女了。总以为老天爷总是会善待好人的。但想不到那一次电话,竟是永别。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发现被她正如同一只小猫般缩在他怀里,吐气如兰。但眼角依稀带了一些红肿。他静静地看了许久,又凑近些,在她乌缎般的发上亲吻了一下,他心里头仿佛被人用东西填充了似的,满满涨涨的。
他怕吵醒她,蹑手蹑足的起了身。梳洗好了出来,她还没有醒,索性就下了楼去。她昨晚翻来覆去,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的。
小香看见他,忙迎了上来:“司令,早餐中式还是西式?”他方要回答,心里头却一动,道:“我自己来。”
小香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但马上隐了下去,回道:“是。”伺候司令的日子也不短,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厨艺。
他其实会根本不会煮,从小到大哪里煮过。便让师傅在一旁教他弄最简单的煎培根和鸡蛋。而做西点的师傅又在一旁帮忙弄了一些现烤的蛋糕。他亲自将东西摆在了托盘里,又倒了一大杯子里的牛乳,这才端上了楼。
轻轻将托盘放在了几上,望了她几眼,依旧在睡。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地看着她的睡姿。如猫一般的侧缩着,微长而卷的头发散散的撒在被褥上,仿佛盛开中的黑色之花,妖娆而艳美。肤色雪白,犹如上好的瓷器,他不敢用力,只微微的用手指来回滑动。
她仿佛要醒来的样子,脸在枕上来回磨蹭了几下。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微微颤动着。迷迷朦朦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他。他的手指亦自在她脸上,她竟没有挣开,还是如此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清醒了似的,拥着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竟然还没有去军部。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在醒来后看到过他。
梳洗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他套了件毛衣,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报纸。空气里有食物的香味。她动作很慢,又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其实心里正疑惑,他难道今天不准备去军部了啊。
他好似有心电感应般,转头朝她看去。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他缓缓地一笑,嘴角上扬,似乎连眉头也熨平了。她的手一顿,垂下了头,将梳子放了下来。
他放下了报纸,道:“吃早餐吧。”她才坐了下来,他已经用叉子叉了一块培根,慢递到了她嘴边。她避开,淡淡地道:“我自己来。”他的笑意微微敛了一下,手却不移开,依旧这样递着。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微微张嘴,轻轻咬住。他嘴角弧度立马上扬了许多,正要开口,只见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已伸手将嘴捂住。
他忙问道:“怎么了?”她咽了好久才将培根咽下去,道:“做西点的师傅换人了吗?”他脸竟然微微一热,动手叉了一块,放到嘴里。天哪,怎么这么甜,竟然把糖和盐弄混了。他假装咳嗽了几下,才道:“可能吧。”
她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手动了起来,将荷包蛋用倒叉细细切了一块。他忙按住了她的手道:“不要吃了。我去吩咐他们重做。”她轻摇了一下头,淡声道:“不用了。”后来竟将她那份吃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她面前那空空的瓷盘,他心中不禁一动。上次还是在安阳大学的时候。她有一次去他住的地方,王妈家里有事情,正巧不在。当时下着大雨,两人就窝在屋子里,懒得出去。她自然是什么也不会的,十指未沾阳春水过。所以他就动手煮了两碗米线。一开始太淡了,又加了点盐,结果弄来弄去,最后就太咸了。他想倒掉,可她舍不得,最后还吃了个精光。
前尘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他起身,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将头凑到她耳边,喃喃道:“靖琪---”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就是雕像一般。春日的薄阳淡淡的,细碎的洒了进来,微微泛着金黄的光。
她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房内一片漆黑。又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有点不对劲,好象觉得床铺一直在微微摇晃。她再睁眼,这才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不对,这不是她的房间。她又看了几眼,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火车上的包厢,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床铺在晃动。
她摸着头,慢慢的扶着床沿,起了身。走了到了车窗前,微微掀开了点墨绿色的丝绒帘子,外头也一片黑色,看来是晚上了。她又走回了床边,拧亮了台灯。
她怎么会在火车上了。她回想着睡觉之前,她明明在别墅的的房间里。怎么会一睡就这么多时辰,且到了火车上呢?
在别墅的时候,只见他端了两杯咖啡过来。端了一杯放到她面前,道:“来尝尝看我的手艺。”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他老早习已为常了,不以为意,端起自己的那杯,放到鼻间,轻闻了一下,叹道:‘真香。”
她又看了他一眼。他平日里不让她碰半点咖啡因的东西,说是会伤身。今天倒是难得,亲自冲了咖啡给她。微饮了一口。抬头,却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在期待她的赞赏似的,于是淡淡的道:“咖啡豆不错!”说罢,又饮了一口。
他微微笑了出来,靠在她的身边,一手搂住了她,一手五指成梳,慢慢地在她柔顺的乌发里穿梭。她想避开,可他温柔的触摸,不轻也不重,让人舒服地想叹气,只觉得眼皮子一点点的重了起来。
那只在她秀发上抚摩的手,忽然一点一点的往下,一直到她的腹部。他没有说话,手慢慢的在她肚子上轻柔地移动,一点一点,带着他特有的温度。
再后来,她就到了这里。她“咣”一声推开了门,果然不出所料,门口站了两个他的贴身侍从。那两人见到她,恭敬地道:“夫人您醒了,请问有什么吩咐?”她冷着脸道:“把你们头给我叫过来。”
不过一两分钟光景,李介载便出现在了她面前,亦恭敬客气的道:“夫人找小的有何吩咐?”她淡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介载不紧不慢得道:“司令吩咐小的,要将夫人安全送到赫连总司令那里。”
她脸色微微发白,道:“为什么?”李介载见她神色有异,瞧不出是欢喜或是别的,只得老实道:“A国军队已经大量集结在了清德。这几日怕是要开战了。”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司令如此的爱她,所以拖到了最后一刻,才将她送往安全之地。
李介载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靖琪再说话。便道:“没有事情的话,下属告退。”退出门时,不经意地抬头,只见她坐在沙发里,脸色如雪苍白。
负责送膳送水送点心的丫头和侍从进去后,出来都说夫人在看照片。但又都说夫人没有一句半字话语。是的,她很安静,安静地仿佛火车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李介载看了一下车窗外,微微叹了一口气。司令和她是不是当真没有这个命啊?以前是老夫人,前段司令,南北的对立。现在南北合作了,但司令却早已经伤透她的心了,再加上这次大战----想到这次大战,李介载的神色更是暗淡了,就算拼了南部的实力,也是了无胜算的。
她伏在沙发上,闭了闭眼,一声类似鞭炮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外头的脚步声渐响了起来,李介载在门外唤了一声:“夫人。”语气似乎不大对头。
她眉头微皱了一下,那如同鞭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颤,心里忽然明白了,站起了身,扬了声音:“进来吧。”
李介载进了门,朝她行了一礼,道:“夫人,看来敌军已经进攻了。”她转身,缓缓闭上了眼睛,淡声道:“知道了。”李介载看了她纤细的背影一眼,在薄光衬托下更显得不胜盈弱。道:“夫人放心,我们已经脱离战争区域了。”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不会有危险了,可想到危险两字,她的手缓缓握紧了。
两日后,火车进了建兴站,因机器部件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暂时停靠两个小时。她在车上也闷得心慌意乱的,所以在两个侍从和一个丫头的陪同下,下了火车,到了站里的贵宾室。
天气倒颇晴朗,从窗口望去,依稀可以看见角落里的巍巍颤颤地开着几朵早春的花。她看着倒觉得欢喜,便穿了门,绕经过了人杂的候车处,想去摘几朵。这几日来,心里一直慌慌的,没着没落的。
候车处人很多,喧闹异常,但见了她和侍从等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连说话的嘈杂声也轻了许多,在这杂乱间,她猛得听到一个声音:“卖报,卖报,好消息,好消息。A国军队撤回罗州。卖报,卖报,清德大战,段副总司令被炮火击中,生死未卜-----”
她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她揪着自己的衣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稳住了自己,颤声道:“报纸。”身后的侍从其实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早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报童,抢了几张报纸在手。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地清清楚楚,全国联军副总司令段旭磊在清德大战中不幸被敌军炮火击中,身负重伤----
她脑中“嗡嗡”声作响,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眼前一片空白。乱乱的揪住了身边丫头的手,却软地没有一点力气。
侍从扶着她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介载也已经来了,双手抓着报纸,正微微颤抖:“司令---”但他瞬间已经冷静了下来,吩咐道:“快,马上到站长室挂电话到清德医院,接吴院长。”底下的侍从快速领命而去。
李介载朝她安慰道:“夫人,我先去弄弄清楚。”说罢,也快步朝站长室而去。
她坐着,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不晓得李介载去了多久,但再次出现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血色全无。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地,连最后一起期盼也失去了。
火车的零件很快换好了,站长战战兢兢地来请他们。李介载看着一动不动地她,强抑制着悲痛道:“夫人,上车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了车,到了包厢门口,才略略回了神。扶着门口,低低道:“回清德吧。”李介载一怔,但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原来夫人还是在意司令的,并不如她表现的。他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司令吩咐过,一定要让下属将夫人安全送到赫连总司令那里。否则让下属提头去见他。”
司令亲自将她抱上火车后,对他说:“介载,你护她要与护我一般。一定要亲手将她送到赫连总司令那里。否则不要怪我不念这些年的兄弟之情。”他凛然应道:“是。小的就算性命不要,也定会完成司令所托!”
她自然知道李介载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对他忠心不二。只要他吩咐的事情,李介载一定会按吩咐办到。
她扶着门,仿佛没有那个支撑,她就要万劫不复了。她转头,低而坚定地看着李介载:“回清德!”李介载亦摇头,坚定地道:“对不起,夫人。司令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
在他们这群侍从官看来,这个靖琪小姐对司令一直冷冷淡淡的。若不是司令一而再再而三的胁迫,她老早与别人结婚去了。可司令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爱入了骨血。当年,底下里,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侍从也一直弄不明白司令何以会对她如此。有时候,会私下里开开露骨的玩笑,说定是这赫连小姐床上功夫惊人。但他也冷冷的训斥过,对他们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的。按司令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断断不会如此。
如今看来,司令是爱她,深至了骨髓的。所以他就算用尽所有一切手段,只为了能让她可以在他身边。而她,对司令也并非没有一丝情意的。否则,断不会如此的表现,坚决要回清德。
她没有再说话,扶着丫头进了包厢,跌坐在了沙发上,望着车窗出神。李介载亦站了良久,才道:“夫人折腾了大半天了,想来也饿了。下属去吩咐厨房,准备点吃的。”说罢,他行了一礼,躬身而退。
才一会儿工夫,李介载已经命人端上了晚膳。她瞧了一眼,只见四菜一汤,都是按她平日里的喜好准备的。良久,她才低低地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下去休息吧。”
出了厢房,李介载朝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吩咐道:“给我小心侍侯着。”但想不到才回房不过几盏茶的时间,他才将报纸细细看完。已有人在敲他的包厢门了,那人隔着门急道:“李副官,你快去夫人那里看一下,她晕过去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步跨了出去,道:“怎么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