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慧凝望着那被众人簇拥着的曾连同,她忽然觉得似做梦了一般。可是,微风吹过,拂过藤蔓,发出细细碎碎地“沙沙”声。空气里有花儿的暗香。
这一切又不是梦。
有婆子过来请安:“夫人,小少爷已经入睡了。”
唐宁慧这才回神,默默地进了屋子,笑之洗过澡用过了点心,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到底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天塌下来亦不懂得烦恼。惟愿他可以一生如此。
唐宁慧对王妈她们轻轻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笑之,她低头凝望怀里的孩子,一时间心软如云朵。笑之,她当时也是不想要的。可周璐不同意,周璐说她才从牢里出来.身子已经这般弱了,执意把孩子打掉的话,连医生都说了,他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唐宁慧怔了半天,哑着嗓子,咬牙道:“医院医生若是不肯,还有外头的大夫,他们肯定有药的……”周璐怒喝道:“你疯了不成,那种药喝下去,你就一命呜呼了。既然你这般想死,当初我便不用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了。”
那日,周璐抽了许多根烟,最后下了决定:“宁慧,把孩子生下来吧。你放心,横竖有我呢!”
那个时候她时常混混沌沌的,周璐实在看不下去了,某天打了她一个巴掌:“唐宁慧,你这副模样让我后悔救你了。”唐宁慧那时还不知周璐为了救她,去求了汪孝祥。
这么久以来,若是没有周璐一路搀扶,她哪里能撑得下去。
可是如今,她和笑之被曾连同囚禁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怎么办呢?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第19章
院子里的抄手走廊处爬满了绿藤,阳光从高处落下来,斑斑点点,似落地有声地花朵,在地上热烈的盛开。
曾连同从车子里头一下来,程副官便道:“七少,宁州那边送了些东西过来,我让人搁在你书房里头了。”曾连同本已经抬步往后近走了,闻言便止了步,往书房里头去。
果然,书桌上搁了一不大不小的木箱。程副官跟在身后,嘿一声:“刘云京说了,小少爷他们在宁州的屋子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让人倒腾了半天,才整了这一箱物品出来。”
曾连同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缓缓掀开木箱盖子,大多是笑之那些不值钱的玩具物什。木马,木剑等等,曾连同含笑着取出来把玩了半晌,忽然,他视线一顿,嘴角的笑意便僵凝住了。
是一卷褚黄色的纸卷。曾连同慢腾腾地伸出手,那纸卷薄薄的,可此刻握在他手里偏偏犹如千斤重般。打开一看,红梅枝头喜鹊闹。正是当年两人的婚书。
当年她浑身湿淋淋地伏在他怀里颤抖,他搂着她:“别怕,一切有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亦是真心的,但那时候他也未想过与她成婚的。当时不过是想留她住下一段时间,权宜之计而已。
她晕厥之时,颤颤地问他:“连同,你愿不愿意娶我?”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办法说不,于是,便有了这桩婚约。
想不到这纸婚书,她竟然保存到了如今。可这次她带笑之离开,却没带走……
东厢房处王妈等婆子丫头正候着,见了曾连同,躬身行礼:“七少爷。”曾连同放低了脚步进了屋,只见内屋床幔低垂,轻轻掀开一看,只见笑之侧身而卧,睡的颇为香甜。而唐宁慧则侧着头低坐在旁,拿着团扇轻轻地微笑之扇风。
唐宁慧自然知道曾连同进来了,只是她头也未抬,只顾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曾连同默不作声地站在边上杵了半天,然后又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笑之醒来已经是旁晚时分了,朦胧地揉着眼睛起来:“娘,这里是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舅公姨婆?”唐宁慧从换洗室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柔声道:“娘带笑之过些日子再去找。只是如今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外头的侍候着的人听见了屋里头的动静,便道:“夫人,七少爷吩咐了,让小少爷醒来就去后厅里。”
唐宁慧牵了笑之的手才跨出东厢房的门,外头的王妈便迎了上来:“周裁缝来了。在厅里候着给夫人和小少爷缝制衣裳呢。”
两进的后厅是西式的布置,周裁缝带了两个学徒正垂手站着。见了唐宁慧两人,赶忙低头行礼:“给夫人和小少爷请安。”
曾连同一进屋,便见两个学徒在给笑之量长短。而周裁缝捧着一些布料在给唐宁慧端详:“夫人,这些料子都是时下里头最流行的。您仔细瞧瞧定会喜欢的……这几个花色是最新的。夫人若是做了旗袍便是咱鹿州城里独一份的。”
唐宁慧侧着头:“不用了,我说不必替我做衣服。”周裁缝极是为难:“这,这……如此小的没办法对七少交代。”唐宁慧:“你放心,我会对他说的。”
曾连同不紧不慢地开口:“要对我说什么?”唐宁慧倒没料到他会前来,抬眸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缓缓移开视线,淡淡道:“你既已听到,又何须我多说呢。”
笑之见了曾连同,脆声声地叫了一声:“曾叔叔。”
曾连同沉了脸不作声,碍着笑之,咬牙切齿地忍了下来。厅里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半晌,曾连同见笑之的量衣已经结束,便沉声吩咐道:“王妈,你带小少爷去院子了逛逛。其他人都下去吧。”
一时间,众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后厅里头,就剩下了唐宁慧和曾连同两人。
曾连同斜眼瞅了唐宁慧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一点冷笑:“你这是与我划清界限?还是嫌这些东西还是不够好?”
唐宁慧敛息垂目,不吭一声。
曾连同其实原意是想讨好唐宁慧的。只是他位高权重,一直以来,都是旁人讨好他的份。他便想着讨好女子,不过是衣服首饰之类的。便打发了人去安排。
此时却被唐宁慧不轻不重地这么一堵。她不要,她不稀罕。更让他最恼火地是笑之方才那一声“曾叔叔”。
曾连同:“若是嫌东西不够好,倒还是有法子的。怕只怕是你想要与我划清界限。”唐宁慧冷笑:“曾先生真是会说笑,我与你除了笑之,没有一点关系。”
曾连同长长地叹了口气:“唐宁慧,我倒想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在我手里,还是顺着我一些好。”唐宁慧道:“我若是不顺着你呢?”
曾连同:“旁人我是不知,可是你向来心软的紧。别说周璐了,单单你唐门一家老小就有那么多了,再说了鹿州这里还有你舅舅姨妈呢?如今,他们都在我的势力范围内。且不说这些人,就算是为了笑之,你也得对我好些。你说,是不是?”
曾连同知道自己这么一威胁,更是把她从自己身边推远了。可是,笑之那一句简直要把他给生生堵死了。
唐宁慧暗暗一凛,只好不说话。曾连同倒也见好就收,扬声吩咐:“让周裁缝他们进来。”
接下来的光景里头,曾连同坐在一旁,瞧着周裁缝和学徒捧了衣料一匹匹地呈了上来。唐宁慧如他所料的毫无意见,每一匹都说好。曾连同吩咐:“既然都好,那就每个料子都做一身。”
晚膳是在后厅西边的膳厅用的。丫头婆子们端上了六菜一汤。曾连同第一次与笑之吃饭,抱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笑之喜欢吃什么菜?”
笑之素来乖巧,只回道:“笑之都喜欢吃。娘说不能挑菜。”曾连同深深地瞧瞧了唐宁慧一眼,只见她羽睫低垂,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她大约只有对着笑之的时候才是温声细语的。
曾连同每个菜都夹了一点,搁在笑之面前的碟子里:“来,吃吧。”笑之坐得端端正正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她把笑之教育的很好。
第20章
曾连同削梨子的时候,特别的关注认真。右手拿着军刀,梨子在左手缓慢打转,一点一点地削,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细致地不留一丁半点的青青的梨子皮,到最后,薄薄的皮可以连成很长很长一串。
在宁州的时候,他隐姓埋名与她结婚的时候,住的一小落院子是租来的。那时候雇了一个仆妇阿金嫂打扫屋子,料理三餐。每日晚膳后,他都喜欢用舶来的小军刀削水果给她吃。也是这样的神情专注,嘴角擒着淡淡笑意。
两人总是分着吃完一个梨,一个苹果亦或者一个甜瓜。
那个时候阿金嫂总是说他们这样子相敬如宾,互敬互重的夫妻世间少有。说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个时候,唐宁慧真的以为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遇到他。
后来,才知道不是的。只是她是局中人而已。
她回神的时候,曾连同已把梨子削好。
笑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又目瞪口呆,最后看着用梨子皮依旧可以圈成一个梨子,吃惊地拍手:“哇,曾叔叔,你好厉害。”
闻言,曾连同利剑一般地目光冷冷地扫向了唐宁慧,转头时已经嘴角含笑:“这个不难,等我们笑之长大些,我便教你怎么削,好不好?”边说边把梨子削切成片,搁在描银的白瓷盘里头。
笑之迭声道:“好好。”曾连同把骨瓷盘推到了笑之面前:“快吃吧。”笑之又礼貌的道:“谢谢曾叔叔。”
曾连同蹙着眉头,接过了丫头呈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扔到几上,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他端详着笑之柔嫩的侧脸,半晌才下定决心,缓声道:“笑之,我不是什么曾叔叔,我是你爹。”
笑之手里的银叉“铛”一声跌落在了大青石砖的地面上,整个人呆住了。片刻后,笑之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往唐宁慧怀里缩:“娘,娘……”
曾连同预料过很多笑之的反应,可是怎么也没料到笑之会哭。这可比统领部队还让他素手无策,他紧张的几乎冒冷汗,慌乱地围着唐宁慧娘俩绕圈子:“他怎么了,怎么哭了?”“笑之乖,笑之不哭……”
唐宁慧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抱起笑之,踱着步子来回地哄:“乖笑之,不哭了。他真的是笑之的爹。他回来找笑之了。娘从前说过的,爹不是不要笑之,爹只是有事。这不,爹回来找笑之了,对不对?”笑之抽抽噎噎地抬头:“娘,是真的吗?”唐宁慧认真地点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到唐宁慧的保证,笑之揉着眼睛又乐了起来:“那虎头,小五他们再也不能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了,对不对?”
真真的童言无忌,只言片语便说出了母子两人以往日子的艰辛。
看着唐宁慧默默点头,曾连同忽然心里一抽,泛起了莫名的一阵疼。
当日若是将她一起带走,哪怕再难逃脱,她们母子便不会如此……
笑之跟任何一个没爹的孩子一样,从小就盼着有个爹。与曾连同相认后,便亲热的紧。加上曾连同伏低做小,刻意地讨好怜爱,各种好吃好玩之物流水一般地搬进院子,为的不过是博儿子一笑。不过两个多月,父子两人的感情已经好的如漆似胶了。
唐宁慧被关在府中,除了不能随便出去外,府邸里头倒是可以随意走动的。由于笑之在宁州时已经跟着唐宁慧在学校里头听课了,字也认了好一些,如今在这里,唐宁慧又空闲地紧,便每日教他读书识字。
这日,旁晚时分,外头汽车驶进的声音。笑之神色欢喜地一再转头瞧着门口,眼看便要坐不住了。唐宁慧知道不过片刻,曾连同亦会进这书房,她亦不想与他照面,这段日子能躲便躲。瞧了瞧时间,今日已经教了两个多时辰了,便正色道:“坐端正了,把方才教的字好好地抄写十遍,方可以出去玩。”
笑之见她沉着脸,便也不敢照次,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来。唐宁慧合上了书,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巧荷,你帮我好好盯着,等下把少爷抄好的字拿到我屋子。”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避之不及,在书房门口处与外头回来的曾连同撞了个正着。她照例是低眉垂眼地侧过身子。曾连同的脚步似是一顿,数秒后,便进了书房。跟在曾连同身后的程副官和侍从们双脚一并,如常地恭敬行礼:“夫人。”
书房里父子两人的交谈声传了过来:“让爹瞧瞧,今天你娘教了你些什么字?”笑之清脆脆地回道:“《诗经大雅荡》中的: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曾连同:“知道什么意思吗?”笑之:“事情都有个开头,这是善始,但是很少能善终……”后面的声音因唐宁慧的离开便低如蚊语,再不可闻。
自唐宁慧母子搬来后,曾连同每次的行程便极简,不外乎是回曾府或去军部,事情一办好,便赶回府里。
这府里的院落分前后两进,前进如今是曾连同用来办公待客之所,后进则是由客厅饭厅书房以及东西厢房组成。
自唐宁慧住进东厢房后,曾连同便每晚在西厢房歇下。
这晚用过晚膳,曾连同与往常一般在客厅陪笑之玩耍了许久,然后才由丫头婆子带回了唐宁慧屋子。曾连同站在门口,瞧着丫头抱着笑之穿过了青石院子。他凝望着东厢房,复手站了半晌,神色怔松。
程副官见曾连同最近心情烦躁,动不动便对侍从厉声斥之,与以往不动声色,城府深沉判若两人,心下早已经在揣摩了。他跟着曾连同好几年了,素来是个点头醒尾极懂眼色的人。如今见之,不由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过来,七少最近的不对劲都是由于那唐小姐的缘故。
其实他们这些侍从官对凭空冒出来的唐小姐和小少爷也是讶异地紧。他跟在曾连同身边时日最长,侍从官们素来敬他几分,前些日子便纷纷过来打听。程副官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晓得在他做七少副官之前,七少曾经在宁州待过一段时日。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却知七少对这对母子极为看重。把这对母子接进来后的下午,七少便召集了府邸众人,开了一个会。
曾连同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一个箱子,里头明晃晃的一箱大洋。他不紧不慢地对着众人道:“七少我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如今府邸多出了两个贵人,你们个个给我把嘴巴贴上封条,闭严实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侍候。若是侍候好了,随时赏你们大洋。若是侍候不好,走漏了这府里的半丝风声……”
曾连同顿了顿,冷飕飕地目光扫了一圈,扫得在场众人心里发毛:“若是侍候不好,走漏了这府邸的半丝风声,便如此盆。”他“唰”一下拔了腰间配枪,对着盆栽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泥盆瞬间四分五裂。这一枪若是打在头上,脑袋便开花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府邸众人心中一凛,胆小的丫头婆子早已经双腿打颤了,有些更是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曾连同这才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一个个来吴先生这里领赏吧。”
明晃晃的二十个大洋一个人,众人简直不敢相信。头一个领赏的听差双手颤抖地捧着大洋,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此时的仆妇,一个月亦不不过一个大洋。如此这一厚赏,足足是他们近两年的月银,自然是又惊又喜,对曾连同方才打枪的畏惧也褪去了不少,知道给七少好好办事,七少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侍从官们自然是另备了重赏,但曾连同亦让他吩咐了下去:“若是让那头府里知道半点风声,我也决饶不了你们。”
七少如此的紧张唐小姐母子,可偏偏唐小姐一直冷若冰霜,别说亲近了,就算七少伏低做小和颜悦色地与她说话,她也永远是冷冰冰的一副表情。
程副官跟着曾连同这几年,见惯了各种姿色女子对曾连同的投怀送抱。唐宁慧的态度他起初颇有点惊讶,以为是欲擒故纵,可是时日一久,他亦察觉了出来,唐宁慧是真冷淡,不是刻意为之。
可是七少吧?程副官瞧着曾连同阴沉的脸色,心底暗暗揣摩。
第21章
唐宁慧自是不知这府里发生的事情,她是笼中之鸟,连与笑之在院子里散个步亦有几个婆子丫头跟随。若是曾连同偶尔带她与笑之出去,那更是三步一岗,十步一哨,旁人见了这阵仗,哪个敢不退避三舍。
所以她来鹿州三个多月,别说舅舅姨妈了,每天除了院子围住的那片天空还是那片天空。
笑之自然也拘得发闷,好在曾连同每日回来的早,像似补偿过往一般地天天陪着他玩耍,乐此不疲。
这一日,曾连同倒是与往日不同,极晚也没回来。笑之盼了许久,问了唐宁慧许多遍:“娘,爹呢?”“爹怎么还不回来?”“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唐宁慧左哄右骗的,实在拿他没办法。一直到深夜,笑之抵挡不住渐浓的睡意,歪在头在唐宁慧怀里睡着了。
唐宁慧轻轻地把笑之放在床上,替他掖好了被子。她也侧身在笑之身边躺下,“啪”一声扭了电灯,屋内顿时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之中。
隐隐约约了半晌,被汽车的声音吵醒了过来。显然是曾连同回来了。唐宁慧黑暗里头摸索着又替笑之掖了掖踢开的被子,这才安心地阖眼浅眠。
忽然门口出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唐宁慧一惊,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倏然清醒了过来,惊惧道:"是谁?”
曾连同低沉的声音里头明显带了几丝慵懒醉意:“是我。”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户里头偷偷漏了几缕月光进来。曾连同的脸隐在半黑半朦之间,唐宁慧瞧不清,也看不懂。
曾连同解开了金属皮带,踢了鞋子,爬上了床,也不管唐宁慧愿不愿意,便挨着外头的她躺了下来。
曾家就曾连同一个儿子,平日里头最注重的便是曾连同的安全。副官侍从们从不离左右。如今曾连同这么大咧咧进来,外头的侍从显然没有一排也至少有十来个。里头一丁半点的动静怕都逃不过他们耳朵。
唐宁慧咬着唇不敢吱声,只好推他。曾连同也不理会她的推拒,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拖至自己怀中。
曾连同脱去了军装外套,里头便只着了一件白衬衫。唐宁慧的脸蹭在衬衫上,熟悉浓烈的气息便透着衬衫而来,纠缠在四周。一下子似跌入了梦中,好似他与她从未分开一般。
一时间,唐宁慧不由地怔了怔。
曾连同见她僵着不动,便以为她软了下来,搂着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低颤动。怀里温软如棉,唐宁慧身上幽香渺渺,像是媚香似地不断撩拨着他。曾连同侧身便想亲上去:“都生过孩子了,还这般扭捏------”
话音未落,手里头的人便是一颤抖。
唐宁慧任他亲了上来,没再挣扎,把头轻仰,贴在他耳朵边低低地道:“曾连同,你离开这些年,你以为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吗?”
曾连同猛然一僵,唇落在唐宁慧细滑软嫩的脸上,再没动弹。
唐宁慧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曾先生,我不怕告诉你,我心中有人了,若不是你这次突然出现,我便要与他成亲了。曾先生你和我过去是有过一段姻缘,笑之确实你的骨肉。但你我缘分已去,强求不得。不若各还本道,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曾连同一直僵硬着那个吻着她的姿势,好似没听见,一动未动。
唐宁慧:“曾先生,你是曾家七少爷,堂堂曾家军的副总司令,位高权重。你若是想要强迫我,我也无法子。只是以曾先生现在的地位,想要什么要的美人皆唾手可得。想来也不会勉强我这么一个姿色平平的残花败柳的。是不是,曾先生?”
黑暗中,曾连同两道视线似刀刃一般牢牢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挖出两个窟窿来一般。半晌,曾连同猛地一把推开唐宁慧,从床上起身,大踏步往外间走去。
曾连同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怎么地又突然地止了步,转身又大步地回来。他俯身下来,在唐宁慧耳边磨牙冷笑:“你以为这么不痛不痒真假不辨的几句话就把我套住了?我告诉你,只要是我曾连同要的东西,哪怕是残花败柳,也一定要弄到手。”
他似印证自己的话语一般,手探到她的衣襟,猛地一扯,将她的衣襟撕了开来,露出了大片白嫩的不可思议的肌肤。几个月未近女色再加上方才唐宁慧言语引起的愤怒,曾连同只觉得一股冲动上来,忍不住便低头,不管不顾地在那高耸起伏处狠狠一咬。
唐宁慧吃疼地发出“呜”地一声,整个人重重一颤,整个人往后缩去。里床的笑之睡得正香,毫无半点知觉。唐宁慧怕吵醒笑之,后来便再不敢往里躲。
曾连同略略松开,冷笑:“疼是吧?”下一秒,他更是用力咬了下去,更深更用力。唐宁慧疼地呜咽挣扎。一直咬到他觉得得尽兴了,才放开她,呼吸又急又促,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道:“唐宁慧,我就是让你疼。疼死你。”
唐宁慧身体颤抖,不发一言地使劲力气地推着他,蹬着他,似想把他推开蹬开。曾连同虽是被她重重蹬了几下,双手却趁机抓住了乱踢的脚踝,分开了她的腿,整个人挤进了她的双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