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霄不满地嗤一声。
“因为是你,所以才不愿意!”林薇安淡淡地说:“其实你是还算是个好人。”
“什么叫还算?”柳霄不满地嚷起来:“再没有比我更好的好人了!”
林薇安无声地笑了,侧过身看看他淤青的嘴角:“刚才你怎么下手那么重,他可是任志远!”
柳霄再次冷嗤一声,板起面孔:“我也受伤了!”
“谁让你先动手打人!”林薇安瞪他一眼。
“猪脑!”柳霄气得要跳脚。这个女人怎么一点记性也没有,谁先动的手?他替她出了头,她的心里却还是想着任志远,说什么结束了,说什么不再纠缠了!女人的话就跟香水一样,只能闻闻,还只能闻一会儿。
正一言一语地斗着,柳霄的手机响了,是Monique打来,询问什么时候到法庭。柳霄看了看时间,用法语回答几句。
“迟到了?”林薇安敏感地问。
柳霄轻描淡写地应一声,依然把车开得又稳又快:“别担心,我不会输。”
“你从来没有输过?”林薇安偏着头问。
“那倒不是,对于输赢我并不太看重,我只要帮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就好,比如说按照正常审判会判三年,我能在这个基础上让法官只判一年,当事人满意,这就OK.”
“今天的是什么案子?”
“去了就知道。”柳霄加快速度。所幸外巴黎并不会堵住,柳霄在开庭前几分钟终于赶到。
林薇安第一次见识巴黎的行政法院,看上去并不觉得特别宏大气派,古典的欧式建筑,大厅里面是简单的浅黄色,只有四盏璀璨水晶吊灯。
Monique在门口候着,一见到柳霄立刻迎上来,柳霄一边脱下西装,一边接过Monique递来的律师服,黑色齐脚的长袍,领口处有一段白色的带褶子的领带。而大厅里只有一个法官,书记员在厅下左边,因为法国属于大陆法系,所以并没有陪审团。
林薇安刚一坐下,法官宣布开庭,全体起立。林薇安扫了柳霄一眼,他一脸严肃,目光专注,如平日非常不同,而且穿着律师袍的他也显得更加帅气。法官是用法语介绍,林薇安只能听得很含糊,好在Monique像是她的同声翻译,在她耳边大概地解释一番,被告是一个中国男子,他因为喝醉酒对两个女孩进行骚扰而被捕。
轮到柳霄辩护时,他并没有用法理抗辩,而是情理抗辩。说被告因为和妻子感情不和,工作压力太大,下班已经很累所以才喝酒误事。他希望法官能够轻判,因为审判席上他的家人还在等他,他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等着他抚养!
柳霄说得铿锵有力,激昂陈词——这个时候的他身上仿若带着某种魔力,闪闪发光。林薇安第一次认真地审视柳霄,这个平日里总是毫无正经,轻浮**,总想着轻薄她的男人却好像一直都在帮她,照顾生病的她,替她拿到巴黎的居住权,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学法语,请她吃大餐,带她去凡尔赛…他并不如他表现出得那么坏,也不如他说的那样决绝,他是她在偌大的巴黎,可以依靠的人。
“放心,Jacque打这样的官司很老道!” Monique低声地说。
在柳霄辩护完后,检察官开始陈述控告词,法官做出判决。林薇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看到柳霄自信地给她一个微笑,而被告欣喜地从被告席上走出来,与家人拥抱。
“这就结束了?”林薇安不可思议地问Monique。
“已经宣判了,只是罚款。”
“这也太快了!”
“用了二十分钟,Jacque曾经只用八分钟就打赢一场官司。” Monique笑说。
柳霄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脱下律师袍交给Monique。
Monique一边跟着他走出法庭,一边说:“今天下午两点申请政治避难的温州人会来送资料,希望能与你面谈。三点钟Nathalie会和你谈一下案子的上诉问题…”
“取消掉。”柳霄用法语简单干脆地说。
“我知道了。” Monique善解人意地笑,又好奇追问:“你的嘴唇…Jacque,你与人打架?”
柳霄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唇角,含糊点头。Monique还想要问什么,已经被柳霄用眼神制止。
“法国人做其他事很慢,但判起案子来倒是很利落!”林薇安还在啧啧出声。
柳霄敲敲她的头:“你别以为这很简单,在前期我们可是要做大量的工作。卷宗厚地会砸晕了你,要提供税收证明、EDF缴费通知、健康状况报告…要把不利于当事人的材料全部剔除,让法官相信的其实并不紧紧是情理,还需要证据说话!”
林薇安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看来,我要是跟你离婚,应该会一点好处也占不到?”
柳霄皱了皱眉:“你当然不会得到好处!我还会让法官以诈骗罪让你坐个十年八年的牢!”
林薇安大笑起来:“我好怕!”
“那现在想去哪里?”柳霄问。
“你不回律师事务所?”
柳霄漠漠然:“别忘了,我是老板!”
林薇安嗤一声,偏着头想了想:“去埃菲尔!”虽然在巴黎已经几个月时间,经过埃菲尔铁塔数次,却从未登塔过。
段落在大使馆门口看到任志远的车惊险地与一辆大卡车擦过,几乎失声喊出来。任志远一向冷静克制,但明显刚才他不在状态。若不是卡车司机躲闪及时,两辆车相撞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禁冷汗潺潺。
任志远坐在车里许久,直到段落伏在车窗,责怪地说:“怎么开车…”还未说完已经注意到任志远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透着落寞颓败,脸色极为难看,下颌处淤青红肿,惊呼:“你跟人打架?”
段落认识他五年,即使是在处理再棘手的问题时也从未见过他有过这样的表情,急急追问:“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任志远缓缓抬头:“想听吗?”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开了,林薇安怨恨的眼神就像一支又一支的箭,毫无虚发地扎在他的心里。
段落拉开车门,自顾自坐上车:“你说,我听着。”
巴黎一年四季都是旅游的旺季,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冬的季节,空气就像是结了冰,又冷又硬,但埃菲尔铁塔下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人海攒头,各种肤色游客夹杂着各种语言,在埃菲尔铁塔下也是一个盛景。
林薇安缩了缩颈项,不禁打起退堂鼓,照这个速度排队下去,她去餐厅上班前也没有办法登塔。而在等待排队的人流里,她特意地多看了一下中国旅行团,亲近的感觉扑面而来,再一次激起了她想家的情绪。
柳霄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情绪,抬手揽住她:“这个伤感的表情可不适合你。”
“我哪有?!”林薇安出言反驳,回瞪他一眼:“算了,今天是没法登塔。”
在转身之前,柳霄已经扶住她的肩膀,朝前推着走,胸有成竹:“也快到中午时间,不如先吃午饭。”
“这里?”
“我确定是这里。”
“你怎么能?”林薇安被柳霄推到电梯前面,跟工作人员交谈几句,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来出示。工作人员大手一挥,让他们进了电梯。
柳霄得意地冲她笑笑:“我跟他们说我安了定时炸弹,不让我上去,我就会炸掉埃菲尔。”
林薇安捅捅他的腰,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离我远点,我可不认识你!”而柳霄更是张狂地整个手臂环抱住她,嬉皮笑脸地吻吻了她的发:“电子监控已经全拍下来了,你撇不清关系了。”
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埃菲尔的第二层115米处,林薇安这才知道原来在第二层是一家餐厅Le Jules Veme,这里的是法国传统样式的瓷砖,流光溢彩的灯饰,富丽堂皇的装饰,幽闭而又绚丽。钢琴悠扬的声音在大厅内流淌,让人的心情沉寂下来。
穿着黑白色服装的侍应生接过拎在柳霄手里的名贵手工西装,引领着他们绕过几张餐座,走到靠窗的位置。而透过巨大落地窗,整个儿巴黎的中心都一览无遗,气势宏大的凯旋门,肃穆庄严的荣军院,聚集巴黎所有时尚元素的香榭丽舍…林薇安惊喜连连,这开阔的视野,仿若整个巴黎就在自己的脚下。
柳霄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埃菲尔是全世界最浪漫的求婚地之一,几乎每天这里都上演着求婚的戏码。”
“在这里求婚,是真正的浪漫!”林薇安眼睛一亮,雀跃地说。
柳霄的心微微一动,从右手尾指上摘下一枚戒指,抓过林薇安的纤细手腕:“林薇安,我现在向你求婚。”
林薇安忍不住大笑,促狭道:“没有玫瑰花,也没有单腿跪地。”柳霄配合地从餐桌上拿起一支百合花,但还没有起身已经被林薇安阻止:“我答应。”她摊开手去,玩味地说:“戴上,戴上!”
戒指有些大了,戴在林薇安的无名指上会松滑下来。她干脆直接戴在大拇指上,举起来笑说:“这很像个扳指吧?”
柳霄深深地望着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很疼吧?”
她浅笑:“不疼…”
其实是他疼,看到她红肿的脸,他都心疼死了。
“任志远…”林薇安还没有出声,柳霄已经出口打断:“想吃什么?这里的多汁羊肉,蜜炼鼠尾草烤鸭肉,还有很完美的奶油甜可丽饼,对了,纯天然的苹果陈酒可是很正宗的法国味儿,一定不要错过。”
林薇安一把抢过菜单,这家餐厅很周到地准备有专门的英语菜单,也是方便来这里用餐的各国游客。这时,一个打扮成大厨模样的男子欣喜地走过来,与柳霄握手拥抱,柳霄用英语替他们介绍:“Alain Ducasse可是巴黎最著名的美食家之一,也是Le Jules Veme的创始人。”林薇安这才注意到墙壁上,挂着Alain Ducasse和许多明星政客的合影,不由凭添几分敬意。
但也许正宗的法国菜喜欢加奶烙在里面,林薇安并没有觉得菜品有多好吃,倒是餐后的甜品吃了几客,这才揉着肚子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惬意地看着窗外的美景。其实嫁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应该也不算太糟,他有品位,懂得享受,长得也不赖…重要的是她很有钱,不是说,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吗?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任志远的气息依然附着在上面,一想到他,她所有的情绪都缄默了下来。
也许她的爱情,用梵高的话来说:希望不是没有,只是它在星星上。
第八章 越是试图忘记,越是记得深刻。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巴尔扎克
任志远走进Le Baron Rouge酒吧时里面正放着舒缓的爵士音乐,玻璃的拱顶,稀疏清冷的阳光勉勉强强地洒落进来,墙边放满了大木桶和酒瓶子,古旧的沙发充满了怀旧的气息。
柳霄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烟灰色中场的呢风衣,身材笔挺,气质冷冽,浑身不由地散发着一种令人折服的气息。
他早看过任志远的资料,曾外派非洲任职三年,从三等秘书做起,在处理两国外交经济纠纷以及应急事件中都有着出众的表现,五年的时间就做到使馆商务参赞,确实有着卓尔不群的才能。而除了工作上的表现,私生活已然严谨恪守,在巴黎这样一个流光溢彩浪漫多情的城市,却犹如过着苦行僧的生活,不会去声色犬马的场合,也没有过任何稍微亲密的女伴——凭心而论,若是他们换一种场合认识,他会极愿意与他成为挚交。
柳霄扬手对任志远示意,在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中,都带着对对方的审视。
任志远径直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淡然说:“柳律师,你找我想谈什么?”接到柳霄电话,他并不感意外。若是他不来找他,他定然也会与他谈谈。
作为巴黎社交界名声狼藉的****柳霄,任志远对林薇安和他的走近有些担忧。柳霄的发家原本就不光彩,与一个比年纪大的法国女人结婚,取得法国国籍后又妻子离婚,之后就一直女友不断,他的律师事务所专打外国人关于居留,婚姻,公司注册成立解散 居住权、之类的官司,因为与各方面良好的关系,现在已成为巴黎十大律师事务所之一。
柳霄把手懒懒地搭在沙发边沿,开门见山地说:“林薇安。”
柳霄拿酒杯倒大半杯Johnnie Walker放到任志远面前,又拿过自己的酒杯与他轻碰:“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任志远身体一滞,僵硬说:“她和别人不同,如果你不打算认真,请不要缠着她。”
柳霄挑衅地望着他:“你想要保护她?”
“所以柳律师最好三思。”
“不过她倒是对你恨之入骨。”柳霄笑言。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这已经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从任志远的反应中,柳霄已觉察出他强烈的保护欲,他其实不过是来试探他对林薇安的态度,现在他知道了——只是这个结果让他非常地沮丧失望。面上,却是一派的不动声色。
“你身边好像女伴众多。”任志远凌厉说:“林薇安不足以让你费心。”
柳霄浅笑:“任参赞不也为她费心?”
“想必柳律师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过是过去的事。”
“但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还爱她?”柳霄漠漠然问。
任志远停顿一下,笃定回答:“我如果说是呢。”
“很遗憾,任参赞,你似乎没有机会。”柳霄张狂地笑:“我已经向她求婚,而她答应了。”
任志远脸色铁青,手不由握紧成拳,目光杀气腾腾。柳霄知道他已经彻底地激怒了他,他的心里不由长叹一声,如果林薇安知道他们的一番谈话,还会认为任志远不要她吗?只是他亦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两个人明明还有着余情,却要把话说得如此绝情绝意。
“你爱她吗?”任志远冷冷问。
“不过是结婚而已。”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放手?”
“如果任参谋愿意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会发一张邀请函给你。”
任志远滕然地站起来,凌厉看着他:“你别忘记,涉外婚姻还要送审大使馆。”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从中阻拦?”柳霄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是正常恋爱关系,没有理由不批。”
“为什么是她?”
“我现在对她很有兴趣。”柳霄轻佻地说。
任志远冷笑一声:“你不会打算跟她结婚,若不然你不会与我谈这些。”如果柳霄信誓旦旦地说对林薇安的感情,他未必会信。但他的所言所语都是为了激怒他,反倒是让他冷静下来。面前的这个人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他是为了林薇安而来。
他重新坐下,拿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显出杯中冰块,泛着晶莹的光芒。下意识抬起头,注意到坐在吧台的一名法国男子举着杯子微笑与他示意,他这才留心原来这是一家同性恋酒吧。
“任参赞什么意思?”柳霄心里一怔。
“如果你真的打算跟她结婚,不用知会我一声。是林薇安让你来?”
柳霄笑了,没想到自己的伎俩这么快就被识破。他承认,如果任志远表现出对林薇安的毫不在意,那么他会考虑和林薇安结婚的可能性。但他的反应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任志远的坦白让他很是有种挫败感。
他知道林薇安会答应嫁给他,完全就是赌气和任性。待到她清醒过来就会懊恼不已,也许在他心里,也有着某些自私,他不要做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希望她真正地爱上他,真心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就算赌到最后,他只是把她拱手于人,至少,她不会恨他。
他知道,他不是情圣,也不是伟大,他只是爱上了她——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牺牲都发自肺腑。
“任参赞,不要误会。林薇安并不知情。”他觉得他还是不要跟任志远玩文字游戏的好,这样睿智的男人不是能被轻易就骗到的。
“你对林薇安…”
“和你一样。”柳霄直言不讳:“不会相信吧?”
“我信。”任志远顿了顿:“恕我直言,我确实感到意外。”
柳霄无声地笑了:“连我自己也觉意外!就好像明知道前面有一坑,咚一声,自己还是跳下去了。”
任志远浅淡一笑。当初和林薇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觉意外。她那么爱胡闹,又那么张扬,成天嘻嘻哈哈,不爱学习又很贪玩,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没想到却还是被吸引过去,任由她每天缠来缠去,却从未觉得烦。
“不打算跟我争吗?”柳霄突然认真地问。
任志远不由沉默,手握着杯子轻轻晃动,冰块在摇晃之间发出咔咔的声响。乐师换了一首英伦风的长笛,轻快的舞曲旋律让整个酒吧也热络起来。
“你能保证给她幸福吗?”
“她的幸福不是别人能给的,你知道她一直都在为自己争取!”
任志远微微点头,想起她追他时的赖皮劲儿,想起她到巴黎来的种种。她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幸福争取,而他呢?却用“为她好”这样的理由一直伤着她。
柳霄继续地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她,她也让人无法拒绝!”她执拗得就像钻牛角尖,根本就不给自己出来的机会!
“虽然她答应了我的求婚,但我知道她很快就会后悔的。”柳霄自嘲地笑:“她现在已经失去理智!”
任志远苦涩一笑,她到底还要闯多少祸?这样任性冲动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她在哪?”任志远深吸一口气。
柳霄浅笑:“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后悔。不过我知道不是我拱手把她让出,是她从来都不属于我,我还不如**之美!”
“谢谢!”任志远由衷地说。他早已经动摇,在见到林薇安的那刻起,他就想要和她重新开始,过去的五年没有让他习惯她不在身边的日子,而是越发强烈地想念。这种想念在理智的天枰上越来越重,重到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平衡——那就这样吧!
任志远走出酒吧的时候,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煤油灯式的路灯瞬间全部亮起,景象变得混沌不开,一种难以言说的岑寂,扑面而来。
林薇安在餐厅外面静静地吸烟,仰起头来的时候,有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擦了擦,再放到嘴里轻轻地添了添。这巴黎的雪并没有特别的味道,如果有,那就是更加地冷吧,让人寒彻。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回任志远那里,虽然行李都在那里,但却找不到非要去取的理由。
柳霄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放了钥匙、钱和信用卡。她跟他说钱先借着,等她领了工资的时候会还,柳霄不置可否。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结婚的事,柳霄定的日期也过了,但他好像并不打算真的和她结婚。她有些如释重负,她知道如果柳霄真的开始操办婚礼,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心下细想,柳霄也只是唬唬她的吧!他怎么会舍得放弃大好的单身生活,何况他原本只想要占她便宜,不至于非要为喝杯牛奶就买头奶牛吧——这不过是个比方,她对自己说,她并不是非要把自己说成是奶牛。
她已经拿到苏瑶的电话,却始终迟疑地没有拨过电话。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灭顶的绝望,如果这是任志远的理由,她没有办法再原谅他。如果这是任志远的谎言,那她亦没有办法原谅他的欺骗——结果不过都是殊途同归。
街巷处有公话亭,她反反复复地从餐厅里出来,吸烟,注视它,再折回餐厅,胆怯得让自己都鄙夷。
“Lin,餐厅里有人找你。”Brunch走出来说。
“我…打个电话!”她站起身,把吸到一半的烟掐灭。
“抽这么多烟,不好。”Brunch皱了皱眉头,又说:“Lin,不开心?”
林薇安微微一笑:“Brunch,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是失恋了!”
“失恋是小事,没有恋爱才是大事!这么多漂亮的小伙子,去认识他们吧!”Brunch乐观地说。林薇安知道他结婚三次,第一次离婚把别墅换成了公寓,第二次离婚把公寓换成了租房住,法国人离婚的成本非常高,但这也不能阻止法国居高不下的离婚率。
有一次一个黑人男孩对着Brunch喊La beaup é re时,林薇安觉得非常意外。原来Brunch的第三任妻子是个阿尔及利亚女子,这个男孩是她与前夫所生,而Brunch还和前妻的女孩生活在一起,这个重组的家庭关系非常地复杂,但看到那个男孩和Brunch相处融洽的时候,林薇安觉得诧异。
后来便理解了,在国内总是会称呼“后爸”“后妈”,一个“后”字就足以把关系疏离开来,但法国人却称呼为“La belle –m é re”和“ La beaup é re”,意思是“漂亮的妈妈”、“漂亮的爸爸”!而继女和继子被称呼为“美丽的女儿”和“漂亮的儿子”,这也是法国人浪漫思想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