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朕是皇帝?”
“若是没有圣上,妾还不知道要在娘家过多少日子,也不知道会被安排如何出嫁,”安锦绣幽幽地道:“圣上是好人,于妾有恩,虽然无颜再见我家将军,但是妾不悔。”
“所以你其实喜欢朕?”世宗听着安锦绣说不悔,不说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是毫无掩饰。
安锦绣却是一脸的羞愧,只说:“妾身不该再活了。”
看安锦绣痛不欲生的模样,世宗不顾这小女子的挣扎,伸手将安锦绣脸上的泪水全都细细地擦去,这张脸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还是很美,楚楚可怜,如同他在安府香园初见她时的模样。香园初见对于世宗来说,是一个美好的记忆,所以望着安锦绣的目光越发地变得柔和,“朕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朕是天子,还护不住你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吗?”
安锦绣望着世宗愕然地流泪,心里却是一片的冷然,她就是要这个男人怜惜,这样她才可以接着活下去。与上官勇的夫妻缘份一定是无望了,皇帝不会让自己用过的女人再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哪怕他们本就是夫妻也一样。那这一生对于她安锦绣还有何意义?
本就是个抛夫弃子,人尽可夫的贱人,与上官勇今世无缘了,她还何必再在意这个身子的清白?留在世宗的身边,可以保证世宗不会因为占了她的身子后,再为了保全皇帝的名声而杀了上官勇,她也还机会报仇。坐在雨中淋着雨时,安锦绣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平安,上官宁,那些死在她家中的人不能白死,如果这个仇可以由她来报的话,她不希望上官勇也因为这么肮脏的事而污了双手。
“不哭了,”世宗窥探不到安锦绣的内心,他只觉得这个在他怀中默默流泪的小女子让他心软,他可以给这个小女子很多好东西,让这小女子的命从此因他而改变,所以他一边替安锦绣擦拭着眼泪,一边轻声对安锦绣说:”有朕在,你什么也不用想。”
“妾身该死。”
“朕不准你死,你就不可以死!”
“圣上。”
“你难道还不信朕?”
“妾身该怎么办呢?”
“朕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安锦绣埋首在世宗的怀中痛哭,这个时候她想着平安和上官宁,想着上官勇,这痛苦无法用眼泪来渲泻,却是她现在唯一可以表达这份绝望的方式。
“圣上,”客房外这时传来了吉利的声音。
安锦绣受惊一般地全身颤抖。
“没事,莫怕,”世宗一边安慰着安锦绣,一边就要开口让吉利进来。
“不要,不要让人看见我,”安锦绣这个时候惊慌失措,一脸哀求地冲着世宗摇头。
世宗知道这个小女子是怕让人看见,世宗将床帐又放下了,对安锦绣道:“你坐在里面,他看不到你的脸,没事的,有朕在。”
安锦绣用双手捂住了脸,将头埋在了双膝上。
世宗摸了摸安锦绣湿透了的头发,才脸冲了门,道:“滚进来。”
吉利是算好时间来的,就是想让世宗在无人的时候,解决了安锦绣,这样他们摆驾回宫,什么事都当没有发生过。只是吉利进了屋后,一眼就看见床帐中坐着一个女子,看不见脸,但这一定是安锦绣。
“你在看什么?”世宗坐在床边的圆凳上问道。
吉利忙就低头跪在了地上,说:“奴才该死!”
世宗冷道:“你是该死。”
“奴才该死,”吉利念着这四个字,跪在地上磕头,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有了血迹。
世宗看着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奴才,这个奴才不会害他,这一点世宗还是相信的。想着今天的事情,一定是这个奴才看自己欲火压不住了,又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安锦绣,所以干脆将自己送进了安锦绣休息的房中,渲泻了欲火的同时,还称了心愿。这里是安氏的庵堂,没有外人,自己这个皇帝就算是淫了臣妻,只是稍加处理,天下就无人会知道些事,这个奴才还真是会替他安排。“太子夫妇呢?”世宗在吉利磕了数十个头后,才又开口问道。
“回圣上的话,”吉利就算是回世宗的话,也不敢停下来不磕头,边磕头边对世宗道:”奴才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先回东宫去了。”
只吉利的这句话,坐在床帐内的安锦绣便知道,今天的事,这个大太监也是主谋之一。 
56算计中的宠爱
“滚出去!”世宗问了吉利庵堂还有什么人在后,便对吉利道:“去命人烧热水来。”
吉利没敢起身,四肢着地,爬着从地上退了出去。
世宗在吉利爬出去后,起身自己动手将床帐挂起,看见安锦绣还是在双手抱膝,哭得正伤心,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世宗一向讨厌女人哭,知道他这一喜好的后宫女子们,没一个敢在他的面前掉眼泪,可是看着安锦绣的眼泪,世宗却讨厌不起来。这个小女子到底有多少眼泪可以流?还有这眼泪,怎么可以如同大滴的透明玉珠一样?人的眼泪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安锦绣看世宗看着她,便低头,将满是泪水的脸在膝盖上蹭了蹭,再抬头时,不过片刻的工夫,这张脸又被眼泪浸着了。
“你的眼泪还真是多,”世宗无奈地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伸手又替安锦绣擦眼泪,“你是想将眼睛哭坏吗?朕说过朕会护着你,你这样是不信朕吗?”
安锦绣像被世宗的话惊到了一般,身子一抖,身体缩得更小了。
世宗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也能把这小女子惊着,忙又轻轻拍了拍安锦绣的后背,将声音放得更低柔地道:“朕不是骂你,你以后就是朕的女人了,朕难道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吗?”
“圣上的女人?”安锦绣重复了一遍世宗的话后,猛地摇起了头,“妾这样的女人,全污了圣上的英名的。圣上,妾不敢妄想。”
世宗有些愣神了,这个小女子哭成这样,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他着想?世宗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在香园时,这个小女子护着自己弟弟的样子,“锦绣,你告诉朕,你对上官勇是何心?”
安锦绣摇了摇头,说:“他是妾的恩人,不是他,谁能让妾这样的女人穿上红衣出阁?是他把妾带出了安府。将军是好人,妾出身不好,可是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将军不嫌弃妾身,他是个好人。”
恩人?所以相守只是报恩?世宗看着面前的安锦绣,再想想上官勇,这两人不相配,所以安锦绣怎么会对上官勇这样的武夫倾心爱慕?“忘了上官卫朝,”世宗挑起了安锦绣的下巴,这尖尖的下巴,不知道有没有半两肉,“以后你就做朕的女人,朕会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安锦绣的两行眼泪流到了世宗的手上。世人都道世宗这个皇帝不爱女子与孩童啼哭,连世宗自己都这么认为,其实前世在世宗的后宫里,在这个帝王的后半生里,最受宠爱的女子,是一个来自江南的乔姓世族女子,娇弱玲珑,哭起来永远都是无声哭泣,像一盏随时会在风中熄灭的灯烛,世宗那时候多次对朝臣说过,他最看不得这女子的眼泪,看着他就心疼。
安锦绣故意用自己的脸庞碰了一下世宗的手,她的脸庞冰冷,被雨淋了个透湿的世宗的手,也同样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如果这是上官勇的手,那应该是温热的,安锦绣悲哀地想着,她的相公有一双就算是在冬夜晚归之后也温暖的手,以后她再也碰不到那双手了。
世宗抹着安锦绣的眼泪,“你这小人儿哭起来也很美。”
这是你最爱看的眼泪,所以我才这样哭泣,安锦绣将心思掩在了悲伤的面容之下。白承泽曾经专门让不少女子学过那名宠贯六宫的女子的哭法,最后少女们最多学到九成像,她安锦绣在一旁看着却是学会了。只是最后不管她怎么哭,真哭也好,假哭也罢,都没能让成皇之后的白承泽心软就是。
“圣上,”门外又传来了吉利的声音。
“进来。”
吉利松了一口气,这一回没再用滚进来了。
四个小太监抬着盛着调好温的热水的澡桶,跟在吉利的身后走了进来。
“你好好洗一洗,”世宗对又躲到了自己身后的安锦绣道:“锦绣,朕有没有伤到你?”
安锦绣苍白的脸上多了两道飞红,慌乱地摇了摇头。
吉利也不抬头,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向世宗禀道:“圣上,大理寺卿韦大人和九门提督江大人在庵堂外求见,说有要事求见。”
世宗说:“等朕回宫后再说。”
吉利忙道:“圣上,韦大人说是京都城今晚出了事,他和江大人才不得已来这里求见圣上。”
京都城出了事?世宗站起了身,道:“京城出了什么事?”
吉利偷偷抬眼看了看床上,一脸为难地看着世宗。
“出去说,”世宗迈步往外走。
吉利忙跟在了世宗的身后。
站到了滴水檐下后,世宗道:“什么事?”
吉利小声对世宗道:“韦大人和江大人来报,城南旧巷今天夜里失了火,上官家全家都死了。”
世宗一惊,”你说什么?”
吉利这个时候也掉下了泪来,说:”圣上,韦、江两位大人来报,城南旧巷失火,烧了大半条街,死了不少人,上官家的人都死了。”
世宗扭头看看滴水檐外,“那个叫平安的小孩子也没了?”
吉利说:“韦大人说上官家里一个人也没救出来,那个上官小少爷一定也没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安小姐,哎!”吉利说到这里,又是抹了一把泪。
世宗却心里蓦然间轻松了不少,只可惜上官勇还活着,否则安锦绣的事就好办了。
“圣上,您看?”吉利小心翼翼地问世宗道:“您要见见韦、江两位大人吗?”
“宣他们进前院的静室,”世宗转身又回了客房。
吉利忙又往前院走去。这个时候吉利还不知道皇后的事情,他只是想到了安锦颜,这个太子妃做事未免也太狠辣了,安锦绣她不仅要杀,连安锦绣的全家这个做姐姐都不放过。只是,吉利脚下生风地在雨中走着,心里却有些要看安锦颜好戏的雀跃。看世宗的样子,安锦绣是一定死不了了,不知道安锦绣这个小女子用了什么办法,只是一次承欢,竟然能哄得世宗对她呵护起来。
“大总管,”一个小太监追上了吉利。
“你回宫去,从太医院叫两个太医过来,”吉利边走边吩咐这小太监道:“记住不要惊动宫里的娘娘们。”
“是,”小太监答应着就要跑。
吉利叫住这小太监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知道要叫哪两位太医来?”
这小太监忙又垂首跟在了吉利的身后。
“去传向、荣两位太医,”吉利道:“让他们快点赶过来。”
太医向远清,荣双是太医院里专为世宗诊病的太医,吉利点了这两位的名后,把小太监吓了一跳。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吉利回头看一眼这个小太监,“还要我教你怎么跑吗?”
“奴才马上就去,”这小太监被吉利看得浑身一激灵,忙跑了。
“没用的东西,”吉利骂了这小太监一句,接着往前院走去。
世宗在客房里,挥手让四个抬水来的小太监退下去,然后对安锦绣轻声道:“怎么还坐着?”
安锦绣从床上要下来,只是双腿一碰到地面,就“呀”了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世宗忙就上前来看。
安锦绣只是摇头,却想站却站不起来的样子。
世宗这下子急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操心到如此的地步,“你到底怎么了,说话!”
“身上没劲,”安锦绣怯生生地对世宗道:“站不起来。”
“是这里疼吧?”世宗手指指向了安锦绣的身下秘穴处,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安锦绣就算说得含糊,他也能知道安锦绣这是怎么回事了。
安锦绣的脸从苍白到通红,看着世宗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穿进去的样子。
面对安锦绣的时候,再想到平安的死,世宗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轻松感,想着这个小女子知道幼子已亡后得哭成什么样子,世宗对安锦绣就更多了一份怜惜。想开口跟安锦绣说平安的事,可是又把话咽了回去,世宗不想再看到安锦绣的眼泪了。
“圣上要去见大人吗?”安锦绣这个时候问世宗道。
“嗯,”世宗道:“朕先去前院,你自己洗一个澡,在这里等朕回来。”
“您的身上都湿了。”
世宗突然把安锦绣抱起放在了床上,道:“你替朕擦一下头发。”
将世宗的发髻解下,安锦绣用巾帕一点一点擦拭着世宗的头发。世宗的脖颈就露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全无防备,这个时候自己身上若是有刀剑,这个皇帝一定难逃一死。只是,安锦绣在世宗看不到自己的时候,阴冷着脸,世宗皇帝少年时就已经统兵镇守边关,这个人的武艺如何安锦绣没有看过,但一个靠着手中的军队,靠杀戮夺到帝位的人,她安锦绣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锦绣,”世宗享受着安锦绣的伺弄,突然又对安锦绣道:“朕若在你定亲之前就见到你,那就好了。”
“妾身一向是个没什么福气的人,”安锦绣轻声说道。
“你日后的福气,朕会给你,”世宗转过头,看着安锦绣认真道:“你记住朕的话了吗?”
安锦绣愣愣地看着世宗,没有欢喜不已的谢恩,也没有感激不已的投怀送抱,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你这个样子,难怪会受欺负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这会儿这种全然无害的样子,让世宗欢喜,捏了一捏安锦绣的脸颊后,世宗笑道:“你这是听不明白朕的话吗?”
安锦绣摇了一下头,低声道:“妾身不配。”
“配不配得由朕来说,”世宗要凑上前去亲吻一下这个小女子的脸,却被安锦绣头一偏躲了过去。 
57疑心渐生
“脏,”躲过了世宗的一吻后,安锦绣没等世宗有所反应,便开口道。
世宗伸出一只手,就将安锦绣的半边脸包拢住了,“在朕的面前,你不用这样小心,”世宗用手指拭着安锦绣脸上的泪痕,“你不能再哭了,人有多少的眼泪可以流?”
安锦绣替世宗将擦拭得半干的头发梳起,人有多少的眼泪可以流?人有很多的眼泪可以流,只是有真有假,安锦绣相信自己的演技不会让世宗分辨出真假来。
前院的静室里,韦希圣和江潇庭都等得心急,京城不比其他城池,是个不可以出一点乱子的地方,世宗迟迟不见他们,这要他们怎么处理城南旧巷的这场大火?
“吉公公,”韦希圣问吉利道:“圣上什么时候可以抽空过来?”
吉利还是那句话回韦希圣:”韦大人稍等片刻,圣上很快就来了。”
江潇庭在一旁哼哼,“圣上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过夜?”
“朕在哪里住宿一夜,还要你江潇庭同意吗?”世宗说着话走了进来。
“臣韦希圣。”
“臣江潇庭。”
韦希圣和江潇庭见世宗进来,一前一后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又异口同声道:“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世宗在静室的主座上坐下后,说道:“说说城南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韦希圣跟世宗说了城南旧巷的这场大火,一共烧了七十九间宅院,而死亡的人数他们大理寺还在统计中。
世宗听了后说:“上官家的人都死了?上官家失火时都有何人在?”
韦希圣道:“据臣所知,上官家里,有上官夫人,上官小公子,还有上官将军的弟妹二人,哦,对了,还有一个奶娘。”
世宗说:“你确定这五人都死了?”
韦希圣道:“上官家没有逃出一人,所以臣料想上官将军的家眷应该都遇难了。”
“这五人的尸体找到了?”
韦希圣摇头道:“回圣上的话,这场大火的火势太大,所以臣等找到的尸体都已无法辨认。”
世宗看向了江潇庭,“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江潇庭直愣愣地道:“圣上,这火臣认为是有人故意放的。”
“哦?”世宗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这是凶案?”
江潇庭道:“臣等找到的尸体,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人用利器所杀,大部分的死者都是咽喉被割断。圣上,今晚的凶手一定不止一人,而且火就是从上官卫朝的家中烧起,很明显,凶手就是冲着上官卫朝去的,圣上,臣认为…”
“咳,”韦希圣在这时咳了一声。
江潇庭在韦希圣一咳之后,闭了嘴。
世宗说:“你认为什么?说下去。”
江潇庭只得又道:“臣不知道上官卫朝得罪了谁,竟招至灭门之祸。”
世宗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吉利,然后看向韦希圣道:”韦卿呢?你有什么要说的?”
世宗看向自己的目光,阴沉且若有所思,吉利马上就在想,安锦颜这一次是画蛇添足了,这一次搞不好,太子夫妇俩不但讨不得世宗的欢心,还要给他们惹下大麻烦。吉利觉得自己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韦希圣比江潇庭这个将军要圆滑的多,听世宗问了,也只是说:“臣认为此事还需调查。”
“跟朕回这种话,你不如滚回去!”世宗对韦希圣声音一沉地道:“有话你就说,不用跟朕玩话说一半这一套!”
韦希圣被世宗这样说了,还是死不开口。
江潇庭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圣上,还是先查上官卫朝究竟得罪了何人吧。凶杀不外乎三种,为财,仇杀,情杀。”
最后的情杀二字,让世宗的眼皮一跳,说:“上官卫朝还会惹下情债?”
韦希圣忙道:“臣认为仇杀的可能性最大。”
“去查,”世宗道:“去通知户部,住在城南旧巷的人要安置好,朕不希望看到一个住在城南旧巷的人流落在外。”
“臣遵旨,”韦希圣和江潇庭忙领旨道。
一文一武两位大臣退出去后,世宗又扭头看向了吉利。
吉利扑通一声跪在了世宗的面前,跟世宗道:“圣上,奴才想不明白这事。”
“你想不明白,”世宗道:“你当朕是傻子吗?太子给了你多少好处?”
吉利额头上磕出的伤口还没处理,这会儿又是拼命地跟世宗磕头,不一会儿一张脸就被血糊住了。“圣上明鉴啊,圣上,奴才就知道那会儿圣上难受的厉害,奴才就想着圣上对那安氏女一直挂心,所以奴才就把圣上扶了过去,除此之外,奴才什么事也没做过,圣上明鉴。”
“朕怎么会难受的?”世宗问道,这会儿没有安锦绣在身边哭了,世宗有工夫把事情前因后果地想一遍了,凭着世宗的精明,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与安锦绣都是被人设计了,而设计他的人,还是自己钦定的继承人!
吉利边磕头边说:“是,是那碗鹿,鹿血?”
“朕头一回喝鹿血?”
“圣上,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圣上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吉利跪爬着到了世宗的脚下,“奴才也是奇怪,太子殿下跟圣上一样用了鹿血,可太子殿下就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圣上,”吉利自打了一记耳光,“太子殿下的事奴才不敢猜。”
世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把,半天没有说话。
吉利只得不停地磕头求饶,这个时候他必须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出去,否则他的这条小命就一定没了。“奴才就是圣上养着的狗,除了圣上外,奴才从不跟旁人多说一句话的,奴才请圣上明鉴。”
知道自己对安锦绣的心思的人,不止吉利一个,这一点世宗很清楚,可是这个奴才,世宗望着地上冲着自己磕头出血的吉利,这个奴才会不会也跟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一样,看着皇子们都大了,所以也开始为自己找后路了?
世宗迟迟不语,让吉利更加的心慌了,他能在世宗身边呆这么久,就因为他的忠心,如果世宗怀疑上他的忠心,那他马上就能失去如今的一切。“圣上,奴才真的没有跟太子殿下私下接触过啊。”
“朕凭什么相信你?”世宗问吉利道。
吉利不敢再说话了,头磕得太狠,这会儿他的头已经眩晕,世宗再不喊他,他就得活生生磕死在这里。
“你带两个人去安府,”世宗一脚把吉利踢远,说道:“跟安书界说,安锦绣之死让他不要伤心。”
吉利忙道:“奴才明白,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安府。”
世宗在吉利走后,看看了自己身在的这个静室,下午时他就是坐在这间静室里。静室的墙上挂着佛像图,家具都是红木的质地,静室里还摆着几盆盆景,有假山有花草,不过这些世宗都不感兴趣,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青铜镂花的香炉上。
世宗走到了这只香炉的跟前,在他饮过鹿血后,是谁在这香炉里换过香?世宗回想着下午时这间静室里发生的事,最后世宗确定在香炉里换香的人就是太子。世宗推开了香炉的盖子,看看里面的香灰,冲静室外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走了进来。
“将这香灰都装起来带走,”世宗道:“只你一个人知道就行。”
“奴才遵旨,”这小太监忙道。
世宗走出了静室,静室外守着的侍卫们看到世宗出来,忙都跪地行礼。世宗从这些侍卫的面前走过,将这些侍卫的脸一一看过,这些都是他带在身边用的侍卫,都跟了他不下于十年的时间,世宗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人的忠心,可是今天这事,世宗看着自己的这些个贴身的侍卫,他还能信他们吗?
侍卫们被世宗的举动弄得心下惶恐,吉利一脸鲜血地从静室里走出来,他们都看到了,跟了世宗这么多年,侍卫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吉大总管如此狼狈的一面,丧家之犬一般。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做错什么,但是被世宗看到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把头一低。
世宗冷哼了一声,事情要一件件地做,现在客房那里还有一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子的小女子,在等着他去安慰,世宗想到这里,转身往庵堂的后院走了。
一个守在庵堂后门的侍卫这时匆匆跑了来。
“又有何事?”世宗看这侍卫跪在雨中,停下脚步问道。
“启禀圣上,”这侍卫向世宗禀道:“安府的一个姨娘和一个家奴从山上下来了,说是太师夫人命她们去山腰取泉水,因为雨下得太大,所以在山中避雨,直到现在才返。”
“姨娘?”世宗道:“她有名字报上来吗?”
“她自称是安府里的绣姨娘,那个家奴说自己叫紫鸳。”
这两个人世宗都知道是谁,一个是安锦绣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安锦绣的陪嫁丫鬟,“将那姨娘送回安府,让那个家奴留下,梳洗之后,带她去休息,”世宗命这侍卫道。
皇帝要留下一个安府的家奴做什么,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只是也没人敢问。来报信的侍卫领了命后,转身就又跑走了。
世宗走回到客房门外的滴水檐下时,四个小太监正木桩一样,一边两个守在门的两边。
“她怎么样?”世宗也不看这四个跪在他脚下的小太监,低声问道。
一个小太监回话道:“回圣上的话,客房里一直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世宗的心中暗道不好,大力地将紧闭着的门一推,快步走进了客房。 
58同城却如隔天涯
安锦绣没有如世宗所想的那样去上吊割腕,世宗冲进客房后,就看见安锦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谁让你们进来的?”世宗放心之后,回头便冲跟他一起进来的小太监们道:“滚!”
四个小太监不跟进来怕世宗降罪,这会儿挨了骂后,马上又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圣上,”等世宗骂退小太监,听到身后安锦绣叫他,回头看时,安锦绣已经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世宗几步上前,将安锦绣抱起。
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全身无骨一般,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看怀中这个小女子窘迫的样子,世宗不觉好笑道:“这是朕今天第几回抱你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双眼盯着自己前方的墙壁,就是不看世宗一眼。
世宗将安锦绣放在了床上,“你这是觉得羞耻?”
安锦绣把头垂得更低了,手揪着衣裳,默然不语。
世宗用手替安锦绣将披散着的头发理了一下,这个小女子梳洗过了,只是没有衣服换上,还是穿着湿透了的淡青色衣裙。“朕真的没有伤到你?”世宗问安锦绣道:“你跟朕说实话。”
安锦绣忙又摇头。
“那你先吃点东西吧,”世宗还是没要想好要怎么跟安锦绣说平安的事,料想这个小女子一会儿一定大哭特哭,觉得还是让这小女子先吃些东西的好。
安锦绣还是摇头,抬头对世宗道:“圣上说会护着妾?”
世宗说:“君无戏言。”
安锦绣便喃喃地道:“将军自另有良人可伴他白头,可妾的儿子该怎么办?”
世宗将安锦绣揽在了怀中,叹息一声后,说道:“今日城南旧巷发生大火,”感觉到了怀中的身体僵硬了之后,世宗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安锦绣,“你的平安已经不在了。”
“不,不在了?”
“他一个小孩子如何逃出火海,”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世宗跟安锦绣说:“上官家除了在外的上官勇外,都死了。”
听着世宗再跟自己报一回噩耗,安锦绣的心又被钝刀寸剐了一遍,只是面对着世宗,她又如何将自己真正的悲伤露出?牙齿狠狠地在舌尖上咬了一下,这个时候,她要的不是悲伤,而是世宗的可怜。
世宗以为自己会听到安锦绣的哭声,只是他等了一会儿后,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声响发出,世宗低下头看时,就看见血顺着安锦绣的嘴角流出,这个小女子已经面色惨白地不醒人事了。“锦绣?”世宗用手去掰安锦绣的嘴,结果安锦绣嘴中的血大量涌出,将他的手刹时间便染红。
“来人,去叫个大夫来!”世宗对客房外大叫了一声。
客房外有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地跑走了。
世宗将手探进了安锦绣的嘴中,用手指堵住了安锦绣舌上的伤口。”你竟然在朕的怀中咬舌?”世宗冲着已经“昏迷”的安锦绣低吼道:“死了一个儿子,朕可以给你一个儿子,你就这样不信朕会护着你的话?!”
“儿子?”安锦绣的心中一动,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被血浸着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下,随即这张苍白的脸上,就只剩下了一脸的死寂。
太医向远清和荣双在安氏庵堂的门前下了马,看到来传他们的,吉利手下的小太监后,他们是一刻也没敢耽搁,一路骑快马赶了来。
奉了世宗的命令找大夫的两个小太监奔出了庵堂时,正好就看见了两位刚刚下马的太医。
“圣上正传大人们呢!”两个小太监冲到了向、荣两位太医的跟前,急声道:“两位大人,快随奴才去见圣上。”
两位太医也不知道庵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跟着小太监往世宗所在的客房跑,一边就问:“是何人出事了?”
“圣上在房中,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也不知道,”由吉利一手调教出来的太监,说话自是严谨小心。
“快点过来,”世宗没想到这会儿向荣二人会来,他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多问,不等两位太医跟他行礼,便道:“她伤到了舌头,你们过来看她!”
皇帝在庵堂里抱着一个身着寻常妇人衣裙的女子,这事就够让两位太医好好琢磨一番的了,再一看这女子的伤处是硬咬出来的,两个太医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她如何了?”世宗在两位太医给安锦绣看伤的时候,也没松开安锦绣,问两位太医道。
“回圣上的话,”两位太医中,向远清一向善长外伤,回世宗的话道:“她舌上的伤口不深,可能是她的力气不大,”也有可能是这女人自伤博同情,只是这个猜测向远清没敢说,看世宗问话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个女人在世宗的心里有一点地位。
世宗相信伤口不深是安锦绣没力气的原因,这个小女子不但承欢在他的身下,还在惊慌无措之下,遭受了丧子之痛,一个男子尚且经受不起,更何况安锦绣这样一个娇弱女子?
“圣上,”向远清问世宗道:“要给她治伤吗?”
世宗说:“不给她治伤,朕要你来做什么?”
向远清忙就开了自己药箱,拿出治外伤的医具,药物,在荣双的帮忙下,专心致致地为安锦绣治起伤来。
世宗直到安锦绣的嘴里不再往外流血时,才有心情问向荣两位道:“是谁叫你们来的?”
荣双忙道:“不是圣上吗?”
“朕没宣你们。”
“那,”荣双没有蓄须的白净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说:“圣上,叫臣等来的太监是吉利公公身边的人。”
这个奴才还真是会为朕着想,这样一个得用的奴才,朕到底是留还是不留?世宗一手安抚性的抚弄着安锦绣的头发,一边在心里权衡着。
当一根丝线缠在了自己的脉门上,安锦绣就知道自己得醒过来了,装晕这一招在太医们的面前只能是小儿的把戏。微微睁了睁眼睛,安锦绣发出了疼痛难忍的呻吟声。
“朕在这里,”世宗看安锦绣转醒,忙抱紧了安锦绣低声道:“没事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什么也不要想,万事都有朕。”
安锦绣眼睛睁了睁又闭上,似是无力睁眼,只是眼泪又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流了出来。
“不哭了,再哭眼睛要哭坏了,”世宗温柔的语调,自己不觉,却将两位太医吓得不轻,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安锦绣听了世宗的话后,更是哭得厉害,再温柔的语调又有何用?白旭尧不是上官勇,在这个时候她想上官勇,想这个男人在身边,让她看上一眼也好,让上官勇告诉她,他们还有以后,让她不至于这么绝望,看不到自己往后可以走下去的路。
被安锦绣念着的上官勇,这个时候与安锦绣相距的并不远,他们同在一座城池里,只是一个相信自己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一个以为他们以后再无缘相见了。
上官勇回到客栈的时候,庆楠几个都站在客栈的大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这条街的两头,就在等着他回来。
“大哥,”庆楠看被他们围在中间,走到屋中坐下的上官勇,两只眼睛发红,显然是痛哭过了一场,脸色也很难看,只是神情很平静,平静到让庆楠几个人害怕。
“你们怎么会来?”上官勇问几个兄弟道。
“大嫂他们的事,”庆楠想安慰自己的这个大哥,只是他们从军的汉子,哪里会说安慰人的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的话谁要是能在现在说出来,那谁就真是混蛋了。
“说说你们怎么会来的吧,”上官勇此刻也不需要人安慰,家人没了,他不会跟着去死,不把这个仇报了,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自己的妻儿弟妹?
“是周大将军让我们来的,”几个人围着上官勇坐下后,庆楠说道:“我们迟了大哥七日走,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我们还是找了看城门的一个兄弟,才混了进来,没想到…”庆楠说到这里,狠狠一跺脚道:“没想到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听说城南旧巷失火,等我们跑过去,什么都迟了。”
上官勇说:“大将军知道我会出事?”
“是大哥你带我们攻下的信王府,”坐在庆楠身边的一个兄弟道:“大哥奉命回京都之后,那个项锡就疯了!天天找大将军的麻烦不说,带着他手下的人,把整个信王府都拆了!大将军说,项锡一定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怕那个混蛋疑到大哥你的身上,所以命我们来追你。”
“大哥,你下面要怎么办?”庆楠问道:“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都帮你。”
“我要面圣,”上官勇这个时候,只想着要将信王给他的名册上呈世宗,他家没了,皇后和太子也别想毫发无伤。这个时候的上官勇已经没有了他对于皇室的敬畏之心,害死他家人的人就是仇人。
“那我们跟大哥一起去!”
“对,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一起去!”
“都闭嘴!”庆楠让七嘴八舌地表示要跟上官勇一起去拼命的兄弟们住嘴,“你们当这里是我们跑马打仗的关外吗?帮不了忙就别添乱!”
“庆不死,你什么意思?”被庆楠这一骂,当下就有兄弟炸了毛,“你有本事,那你说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从上官勇让自己抱走信王府的遗孤,庆楠就知道信王一定是跟他的上官大哥说了些什么,只是庆楠那时没想到信王的事,会将上官勇害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大哥,不如去找太师,”庆楠对上官勇道:“大嫂是他的女儿,他要见圣上,比我们这些武夫要容易的多。”
见安书界?上官勇在心里想着,我能信这个人吗? 
59送棺入安府
安太师在这个夜里独自在书房睡下,心中为太子之事烦乱,屋外又是雨声扰人清梦,安太师在床榻上是辗转难眠。在快四更天的时候,安太师就听见府里的管家在屋外喊他,说是宫里的吉总管来了。深更半夜,世宗的贴身大太监找到家里来,安太师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世宗皇帝出了什么意外。
吉利看到匆匆出来见他的安太师时,脸上还是堆起了笑容,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口中道:“奴才见过太师。”
安太师一眼就看到了吉利额头上的伤,谁能把这个得宠的大太监伤成这样?安太师心里着慌,脸上还是看不出来变化,“吉公公这是传旨来了?”
吉利做出了一脸的惊讶状,说:“太师您还不知道?”
安太师说:“老夫要知道什么?”
“今天晚上城南旧巷失了一场大火,您府上的二小姐没能逃过这一劫啊,”吉利说:“上官将军家里的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来,真是让人心痛呢!”
安太师乍一听安锦绣的死讯还反应不过来,说:“谁没逃出来?”
吉利滴了两滴眼泪下来,说:“府上的二姑奶奶没了!”
安太师心中一痛,身子也晃了两晃,然后问吉利道:“那吉公公来找老夫的意思是?”
“圣上命奴才将二小姐的尸体送回来,”吉利说道:“圣上的圣意是,上官将军出征在外,他家人的尸体也由太师一并安葬。”
“臣领旨,”安太师忙跪下领旨道。
吉利又道:“上官将军的长子还太小,尸体烧成灰后,我们也找不到了,太师给他设个衣冠冢吧。”
安太师点了一下头。
吉利扭头命自己身后的太监们道:“快把二小姐他们的尸体抬进来。”
太监们将三具上好的黑漆棺椁抬了进来,放在了安太师的面前。
吉利将中间这具棺椁的盖子推开,对安太师道:“太师,你要见二小姐最后一面吗?”
安太师走到棺椁前,知道烧死的人尸体都吓人,只是真正看到了,里面漆黑变形,焦炭一样的尸体还是让安太师往后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吉利冷眼看着安太师,世族大家里所谓的亲情不过如此,这位太师大人知道安锦绣的“死讯”后,可是一滴眼泪还没有落过,还不如他这个假装伤心的外人。吉利将棺盖推上,对安太师道:“人死不能复生,太师节哀。”
安太师背过身去,一阵作呕后,才又转过身来对吉利道:“小女得圣上如此照顾,臣惶恐。”
吉利这时看了看安太师的左右,说:“府上的主母夫人怎么不出来?”
安太师说:“公公还要见她?”
“主母夫人没有与太师说吗?”吉利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小声道:“她今天在你们安氏的庵堂里见到了圣上。”
安太师说:“此事老夫知道。”
“那主母夫人将她把安二小姐也叫到庵堂的事告诉太师了吗?”吉利说道:“今天也真是巧了,奴才随着圣上去北城行猎,太子妃娘娘和府上的主母夫人都在你们安氏的庵堂里,安二小姐也在。黄昏时这雨就下了起来,雨天路难行,府上的主母夫人心疼二小姐,将她留了下来。”
安锦绣的“死讯”让安太师心里疼了一下,不过这会儿,吉利的这席话对于安太师而言就是晴天霹雳。安锦绣留在了庵堂里,那这人怎么可能会死于城南旧巷的大火中?安锦绣没死,世宗又怎么会命吉利送了三具棺椁来?
“太师,”吉利以一种为安太师着想的语气道:“今日跟着主母夫人去庵堂的安府下人不少,为了安府着想,奴才觉得您还是尽快把他们都处理了吧。
“吉公公,你觉得老夫的次女能往哪里去?”安太师缓缓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问吉利道:“老夫总要知道该往哪里送她。”
吉利回身看着三具上了黑漆后油光发亮的棺椁,说道:“圣上向来怜惜二小姐,黄昏地府不是二小姐这样的女子该去的地方。”
黄泉地府安锦绣去不了,那就是从此陪王伴驾了?安太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屈辱,这种感觉几乎让安太师在吉利面前忍不住就要失态怒喝。安锦绣是上官勇的妻子,是臣妻,世宗这是在夺臣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皇帝这是将他浔阳安氏置于何地?!
“太师,”吉利冲安太师一躬身,“二小姐的尸身奴才已经送到,您办完丧事之后再向圣上复命好了,奴才还要回庵堂去伺候圣上,奴才这就告辞了。”
“圣上还在庵堂?”
吉利说:“太师,佳人难得啊。”
安太师没有起身送吉利走,他此刻已经无力再站起身了。屋外电闪雷鸣,院中花木倒映在窗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间,如鬼爪又如勾魂的锁链。安太师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喘不过气来,脑中被一个问题充斥着,该怎么办?
安锦绣已”死”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安府上下。
秦氏躺在床上没敢起身,这个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
安太师推门走进大房的这间卧室里,就听见秦氏在床上念经,“这个时候念经,你觉得有用吗?”安太师站在床头问自己的妻子。
惊惶不安中的秦氏没能听到安太师进屋来的脚步声,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后,秦氏是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往被中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