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娴听闻此言,身子狠狠一震,瞪了傅锦萱半晌,方才沉声开口问道:“一派胡言!你有何凭证?”
傅锦萱回答道:“在奴婢的足心处依然留有接种牛痘时留下的痘印,福晋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命人即刻为奴婢验身,便知奴婢所言不虚。”
秀娴自是令张嬷嬷将傅锦萱带下去检验一番,才相信了傅锦萱果然已经接种了痘的事实。
秀娴神色阴沉的默然片刻,冷声讥讽道:“就算你的确种了痘又如何?谁知道你究竟是何时种的痘?种的到底是牛痘还是人痘?”
傅锦萱朗声道:“正是贝勒爷亲手为奴婢接种的牛痘。等贝勒爷下朝回府,福晋一问便知事情始末。”
秀娴愕然片刻,随即气得牙根痒痒,觉得傅锦萱表面上虽然对她十分恭敬,然而适才一番言语却极为嚣张,显然是在借着胤禛对她的宠爱来向自己耀武扬威的!
此时此刻,秀娴也看出了傅锦萱想要尽力拖延时间的打算,再想起胤禛对她不同寻常的疼惜与在意,秀娴只觉得如坐针毡,又如芒刺在背。
胤禛首先给傅锦萱种牛痘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将傅锦萱疼爱到了骨子里,甚至已经超越了亲生骨肉,还是存了用傅锦萱验证牛痘防治天花功效的心思,秀娴根本不愿细想。因为聪敏的秀娴已经有所预感,胤禛如此行事的真正缘由只怕便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秀娴微微眯起双眼,已然于心底下了决心。纵然此次碍于胤禛的情面,不能直接取了傅锦萱的性命或是将她发卖出去,至少也要断了她日后怀孕生子的可能。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晖儿的!晖儿如今还小,她身为额娘自然要为晖儿牢牢的守住世子之位。
秀娴动作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两小口茶,随即淡淡的说道:“你所言是否属实,我自会向爷求证。但即使你适才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你竟然让爷以尊贵之身亲自接触牛痘浆此等危险之物而不加劝阻,亦犯了失职之过。我便先罚你杖责十板,看在爷对你颇为怜惜的情分上,我便恩准你不必脱衣受罚。待日后查清此事,倘若你有半句虚言妄语,即使被爷怨怼,我也必定要将你逐出府去!我身为爷的嫡福晋,这个主还是做得了的!”
能为自己挣得这个结果,傅锦萱已经深感庆幸,尽管心中依然十分不安,也只能恭顺的磕头谢恩。
然而,当被受到乌拉那拉秀娴指示后的嬷嬷们用板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臀部与腰间的时候,傅锦萱才恍然意识到她终究低估了福晋整治奴婢的手段。
膀大腰圆的两位嬷嬷抡圆了膀子将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傅锦萱的身上,由于手臂上使了力,仅几板子下去便令傅锦萱湖绿色的衣裙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已经打下的六七板子中竟然有三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傅锦萱的腰间。
即使被体格粗壮的婢女们狠狠按住身体,傅锦萱依然疼得浑身颤抖,尤其是打在腰间的三板更是令傅锦萱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滑落脸颊,仿若泪痕。
傅锦萱心中暗自疑惑,为何板子打在臀上与腰间,但是自己最疼的竟然却是小腹呢?
傅锦萱正咬紧牙关暗自忍耐,打算尽力撑过最后两板子,却忽然听得一声怒斥,“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们打她?都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是不是?”
16、惩恶奴 ...
胤禛原想着今日在大朝会后,亲自将关于运用牛痘防治天花的条陈呈给康熙,然而朝会尚未结束,胤禛便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慌与不安。于是,等到下朝以后,胤禛只将条陈交由李德全呈给康熙,便匆匆忙忙向宫门走去。
由于胤禛心中万分焦急,因此也没有耐心乘着轿子慢悠悠的磨蹭,于是随手牵了八阿哥胤禩新得的良驹,只来得及道了声谢,便一路纵马赶回府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胤禩与胤禟,以及跳着脚哇哇乱叫的胤俄:“嘿,这四哥今儿发的是什么疯,怎的抢起九哥送给八哥的马来了?”
胤禛此时也顾不得胤禩兄弟三人对他会有怎样的想法,他的一颗心所思所想皆是那位时刻牵动他心绪的傅锦萱。除了傅锦萱这个女人以外,胤禛不认为天下间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令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心灵感应。
对于乌拉那拉秀娴对傅锦萱的不满与嫉妒,胤禛心中自然深有体会。因此,胤禛不但从秀娴手中将傅锦萱要了过来,留在自己身边服侍,又直接向她表明了自己决心护傅锦萱周全的态度。然而,胤禛终究低估了女子守护自己儿子的决心,险些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胤禛望着被婢女们狠狠的按在长凳上,衣裙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的傅锦萱,只觉得一颗心疼得扭曲了起来。胤禛一声怒斥,阻止了嬷嬷们继续用刑,随即三两步行至傅锦萱身畔,小心翼翼的将傅锦萱从长凳上扶了下来,也不嫌弃傅锦萱身上的血渍会沾染了自己的朝服,便轻柔的将傅锦萱抱入怀中。
秀娴见胤禛提前回了府,心中也有些慌乱不安。又见胤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径直走向了傅锦萱,并且满怀怜惜的将她抱入怀中,疼爱呵护之情溢于言表,秀娴不禁满心苦涩,愈加嫉恨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胤禛对她格外宠爱的傅锦萱。
然而,无论秀娴心中如何怨恨傅锦萱,表面功夫依然要做。秀娴脸上带着一抹温婉端庄的浅笑,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带着院子里的奴婢们向胤禛行礼请安。
“妾身给爷请安。爷路上辛苦了!妾身已经命人给爷冲泡了上好的西湖龙井,请爷到妾身的屋子里喝口茶,歇歇脚。”
胤禛丝毫没有理会秀娴的请安与示好,只是满脸疼惜的望着傅锦萱,伸手为她擦去额头上滑落的冷汗,抹去她被咬破的唇瓣渗出的点点血珠,柔声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可是伤口痛得厉害?”
傅锦萱见到胤禛竟是在她行刑完毕之前赶了回来,明明已经是入秋转凉的天气,额头上却满是汗水,可见必定是一路疾驰、匆匆赶回府中的。
傅锦萱心中感动,并未掩藏自己身上的痛苦与不适,清澈的杏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轻抚着刺痛的小腹,小声道:“伤口疼得还差一些,只是小腹疼得厉害…”
正在此时,苏培盛望着傅锦萱身上渐渐扩大的血迹,不安的向胤禛禀告道:“傅姑娘身上一直在流血,似有不妥之处。”
胤禛心中一惊,搭上傅锦萱的手腕为其诊了脉,随即因为傅锦萱的脉象动了真怒,额头上青筋暴起,锐利的凤眸向秀娴射去冰寒刺骨的历芒。
傅锦萱年纪尚小,之前一直尚未来过葵水。如今初潮刚至,却又惨遭毒打。而今腰腹处受到强烈的震荡,极有可能在腰上留下严重的病根,不仅日后做不得剧烈运动,适逢阴天下雨更会痛苦万分。而腹部的撞击亦会致使经血回流,引致感染。倘若调养不善,只怕未来亦会有碍子嗣。
胤禛一想到傅锦萱竟然在他自以为周全的保护下遭了这么大的罪,心中不禁悔恨交加,对于下令责打傅锦萱的秀娴更是充满了愤怒与怨怼。
秀娴被胤禛冰冷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跪得酸痛的双腿,连忙解释道:“傅锦萱竟然任由爷接触牛痘浆此等不洁之物而不加劝阻,犯了侍候不周之过。妾身只是对她略施薄惩,也让府中的奴才们引以为戒,尽心办差。”
胤禛冷哼一声,并未理会秀娴的解释,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婢们,“刚刚是谁动手打了傅氏板子?”
适才动手施刑的两个嬷嬷早已经汗湿衣背,此时听闻胤禛冷声质问,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再不复刚才的半分神气,颤抖着声音回禀道:“是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请贝勒爷恕罪!”
胤禛冷笑一声,也不多话,只是怀抱着傅锦萱走到两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请罪的嬷嬷面前,抬起脚狠狠的踩向两个嬷嬷的双手,腿上发了力,只听咔嚓几声脆响,竟是生生踩碎了两个嬷嬷的手骨。
十指连心,手骨被生生踩碎,自然是撕心裂肺的疼。两位嬷嬷不敢在胤禛面前放肆哭喊,以免为自己招来更大的祸患,却依然忍不住疼痛发出低声的呻*吟。
秀娴只觉得胤禛当着满院奴才们的面前如此惩治对傅锦萱行刑的两个嬷嬷,实在是生生打了她的脸,不禁气得满脸通红,“爷这是何意?两位嬷嬷纵然有错,也是听妾身的命令…”
秀娴话尚未说完,便仿若被人忽然掐住脖颈一般生生顿住,只见胤禛已经毫不犹豫的抬起了腿,干净利落的踢向了两位嬷嬷的头。胤禛原本功夫便不差,如今又多了三世经历,对于穿越为特种兵时所学的一击必杀记忆犹新,如今盛怒之下,竟然直接使了出来。两位嬷嬷纵然身强力壮,终究也抵不过胤禛愤怒之下所下的杀招,本能的想要侧开头躲避,却如何来得及,于是被胤禛结结实实的踢中头部,顿时当场毙命。
傅锦萱并未想到胤禛会因为她受伤而发这么大的火气,甚至亲自动手直接处死了仗责她的两位嬷嬷,傅锦萱心中震动之余,也不禁有些害怕,更是不敢抬头看那两位嬷嬷的尸首一眼,微微颤抖的身子越发缩进胤禛的怀抱中,苍白的小脸儿贴着胤禛宽厚的胸膛,听着胤禛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颗慌乱不安的心却奇异的渐渐平静下来。
院子里的奴才们见胤禛竟然直接踢爆了两位对傅锦萱动手的嬷嬷的头颅,取了她们的性命,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刚刚在行刑时负责按住傅锦萱的两名婢女已经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从未见过此种血腥场面的秀娴也被吓得两腿发软,却依然勉强挺直脊背,维持着身为嫡福晋的尊严与颜面。
胤禛用幽暗的眼眸冷冷睥睨秀娴片刻,冷哼一声,怀抱着傅锦萱径直离去。
17、医伤口 ...
胤禛不顾贝勒府内奴仆们异样的目光,竟是一路抱着傅锦萱回了书房,轻柔的将傅锦萱放在窗边的美人塌上,并且小心的将她翻转过来,以免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弄疼了她,并且吩咐苏培盛即刻准备洗浴的热水以及更换的干净衣裳。
苏培盛手脚极为麻利,很快便准备好了胤禛吩咐的东西。正当苏培盛想要询问自家主子是否需要两位近身侍婢碧萝与紫嫣前来侍奉的时候,胤禛却是摆了摆手,沉声吩咐苏培盛退下。
苏培盛心中一惊,看来,主子是要亲自为傅姑娘收拾敷药了!苏培盛想到傅锦萱此时身上的情形,一想到小有洁癖的主子竟然可以为了傅姑娘做到这一步,心中更觉得暗自惊奇。
苏培盛刚刚退至门口,又听得胤禛吩咐道:“去请刘御医来府中一趟吧。记住,是刘声芳刘御医。在太医院说话的时候要有分寸,不要提及府中的病患是何人。”
苏培盛心中一震,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启禀主子,刘御医是皇上的专属御医,除了皇上以外,一向是不给宫中的其他贵人看诊的。”
胤禛瞥了苏培盛一眼,淡淡的吩咐道:“这些事情还需要你来告诉爷不成?让你去请你便去请,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胤禛微微停顿片刻,目光微闪,“这刘御医多半是请不来的。最后无论是哪位太医来都好,你只管直接将他带到书房门口便是。按照规矩先行通传,等爷应允之后再将太医带进来。”
苏培盛一项聪明伶俐,心眼颇多,否则也不会被胤禛看中,留在身边伺候。然而,此时此刻,苏培盛亦猜不透自家主子非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究竟是何用意。心中即使暗自为了那位玲珑剔透的柔婉佳人捏了一把冷汗,苏培盛却依然不敢再多问半句,只能恭敬的弓着腰身退了下去,匆匆忙忙的办差去了。
当书房内只剩下傅锦萱与胤禛两个人的时候,胤禛才怜爱的摸了摸傅锦萱苍白的脸颊,柔声道:“萱儿莫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萱儿好。萱儿可信我?”
傅锦萱轻轻握住胤禛轻抚着自己脸颊的右手,唇角微扬,溢出一抹柔婉的浅笑,“奴婢自是相信爷的!爷若是想要算计或是奴利用奴婢,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更不需要在无人之时依然对奴婢如此关心。”
胤禛微微颔首,也不再多做解释,直接动手解开了傅锦萱旗装上的盘扣,欲为其解下衣衫。
傅锦萱苍白的脸上立时浮上两朵粉红色的霞云,微微向后一缩身子,小声恳求道:“爷不必亲手为奴婢做这些事情,奴婢如何承受得起!奴婢自己来就好!”
胤禛低声轻笑起来,揶揄的瞥了傅锦萱一眼,“你身上哪里是我没有看见过的?反正日后迟早也要适应有我相伴的日子,现在开始慢慢习惯也好!”
傅锦萱心中一动,却是慢慢放软了身子,由着胤禛为她褪下层层衣衫,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尽管胤禛十分小心,然而当覆在伤口上的衣裳被褪下之时,依然牵动了傅锦萱身上的伤口,又是一番疼痛折磨。然而,倔强执拗的傅锦萱竟是默默的咬紧牙暗自撑着,即使再次疼出了一头冷汗,却依然没有落下半滴眼泪。
胤禛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温水,轻柔的为傅锦萱擦拭了臀上与腰间的伤口,而后又为她涂抹了上好的伤药,直接将康熙所赐的一整瓶治疗外伤的灵药用尽了也未觉有丝毫可惜之处。
由于胤禛为傅锦萱所用的药极好,因此,不过片刻,傅锦萱便觉得伤口上传来清凉之感,火热的刺痛明显的消减了许多。然而,当外伤的疼痛减弱以后,傅锦萱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到小腹处传来的刺痛越发明显了起来。
刚才兵荒马乱的,又遭了一顿毒打,傅锦萱紧张之余,便没有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然而如今静下心来,傅锦萱感觉着自己两腿间的濡湿之感,心中一震,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顿时双颊羞得通红,几乎要烧起火来。
傅锦萱几乎羞恼欲死,只恨不得立即晕过去才好!早不来,晚不来,自己竟然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来了葵水,还弄得到处都是,甚至沾染了四贝勒的朝服,将其弄得污秽不堪…
傅锦萱扯着自己凌乱的衣衫遮挡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将头低垂到自己的胸口,根本不敢抬头看胤禛一眼,生怕会从胤禛柔情似水的眸子里看见厌恶的目光。
傅锦萱曾经听养母李林氏提及过,女子的葵水一向被男人认为是不洁之物,若是不甚沾染了,是极为晦气的事情。傅锦萱以为胤禛此时并不知晓她身上的一部分血迹便是葵水,又担心等一会儿胤禛得知此事后会雷霆大怒,甚至会因为此事而厌恶疏远她,一颗敏感的玲珑心不由得百转千回,又是伤心,又是害怕。
胤禛见傅锦萱紧张兮兮的看了身下一眼,便低垂着头,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一副极为惶恐不安的模样。胤禛心念一动,只道傅锦萱自幼失去双亲庇护,养母又已经过世,只怕还不曾教导她这些女子极为私*密的事情,以为傅锦萱眼见自己身下流血,又不明所以,因此才被吓坏了,于是才会瑟瑟发抖,好不可怜的模样。
胤禛一边为傅锦萱包扎好伤口,一边取来苏培盛适才体贴的准备好的月事带,浅笑着向傅锦萱解释道:“萱儿莫怕,你之所以会流血,是因为来了葵水之故。这是每个女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来了葵水之后,便意味着萱儿可以生儿育女,做人家额娘了。”
胤禛一边说,一边宠溺的摸了摸傅锦萱的脸颊,“我的萱儿,长大了!”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溢满了怜爱与宠溺。
傅锦萱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胤禛,愕然半晌,忽然感动得红了眼眶。
傅锦萱嘴唇动了动,只柔柔的唤了一声爷,却又哽咽难言,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姑且不提书房内胤禛如何悉心教导傅锦萱女子来葵水之时有何禁忌,此时正在乾清宫中批阅胤禛呈上来的奏折的康熙心中却是又惊又喜,随后又被胤禛的惊人之举唬了一跳,险些被胤禛吓个半死。
18、巧布局 ...
康熙在批阅胤禛的奏折以前,正在为湖广总督李辉祖呈上的折子而恼火。
盖因李辉祖疏报称原吴三桂属下将军黄明潜住苗峒多年,因茶陵州知县私派引起民愤,便伙同陈丹书、吴旦先等集众起事。于七月十五日率吴旦先等百余人突至靖州城外,执旗放枪,暗伤把总李成功等人。七月二十四日,陈丹书率众拥入茶陵州城,署州事永州府同知史受伤,大印被抢。七月二十五日,黄明在湖南茶陵州、靖州等地聚众起事。
康熙自从年少登基为大清皇帝,便饱受鳌拜干政与三番佣兵自重的困扰。从十二年康熙下令撤番开始,康熙整整用了八年时间,直到康熙二十年才平定了三番叛乱。对于吴三桂旗下的余党康熙一向深恶痛绝,此时听闻关于黄明起事的奏报,自然震怒不已。就连日前得知于成龙疏奏霸州等处挑浚新河告成,治理永定河初见成效的喜悦之情都被冲淡了不少。
李德全见康熙动了怒,心中正暗自着急,却见康熙不知看了谁呈的折子,只看了一半便消减了脸上的怒容,眉头深锁,薄唇紧抿,显然已经被奏折上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李德全心中正猜测着究竟是谁如此有本事,写的折子竟然可以被康熙如此重视,却又见康熙犹不敢相信一般将手上的奏折从头至尾又重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即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浅笑,竟是连道了三声好。
天花恶疾之于康熙,一直是心中难以祛除的尖刺。不仅康熙的皇父顺治皇帝因此恶疾而英年早逝,康熙在年幼之时也饱受天花恶疾的折磨,虽得上天庇佑,保住了一条性命,然而脸上却依然留下了几粒难以祛除的麻点。
康熙也曾想过要为大清百姓根除天花恶疾,曾令太医院内医术精湛的御医研究治疗天花恶疾的方法,可惜却收效甚微。虽然胤禛在奏折中也曾言明天花恶疾难以治愈,然而却可以有效的预防。而后又详细解释了运用接种牛痘可以有效防治天花的种种证据以及接种牛痘的方法,更将其与自明代起便盛行的运用接种人痘预防天花的方法做了详尽的比较,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尽管康熙如今尚未完全相信接种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然而胤禛呈上的奏折总算在医治天花恶疾前路渺茫、无路可行之时,打开了一扇大门,使康熙看到了战胜天花恶疾的希望。
虽然康熙十分满意胤禛提出的独道见解,然而却依然认为胤禛亲自接种牛痘进而验证以牛痘预防天花功效的行为实在有些过于鲁莽。
事不宜迟,此事越早着手,便越有可能尽早救活更多的百姓。于是,康熙立即命小太监前往太医院传唤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前来乾清宫觐见,打算与之商讨关于验证运用接种牛痘防治天花恶疾可行性的相关事宜。
与此同时,苏培盛正按照胤禛的吩咐,冒冒失失的赶到了太医院,直言要请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前往贝勒府应诊,只说是胤禛的吩咐,却又语焉不详的不肯说明患病者究竟是何人。
刘声芳正在为难之际,正好遇到康熙派往太医院传唤他前往乾清宫面圣的小太监,于是连忙吩咐正当值的年轻太医刘裕铎跟随苏培盛前往贝勒府应诊,自己则匆匆忙忙赶来乾清宫觐见康熙。刘裕铎虽然是太医院中最为年轻的太医,然而却医术精湛,颇有见地,深得刘声芳赏识。让刘裕铎前去四贝勒府中应诊,刘声芳也可放心些。
刘声芳刚到乾清宫,康熙便迫不及待的将胤禛呈上的折子交给刘声芳阅览。刘声芳看了康熙递给他的折子,不由得激动万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思及适才前来太医院求他前往贝勒府应诊的苏培盛,刘声芳心中又是一凛,不由得多想了几分,甚至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事关四贝勒的性命安危,刘声芳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禀告给康熙知晓。
康熙得知此事以后先是愕然片刻,随即懊恼的起身在殿内转了两圈,恨恨的责骂道:“朕这个四阿哥,原本看着还不错,近来行事怎的越发没有分寸起来!如今更是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康熙担心胤禛因为鲁莽的亲自接种了牛痘而引发了不明的恶疾,连忙命自己最为信任的御医刘声芳即刻前往胤禛的贝勒府一趟,为胤禛仔细诊诊脉。刘声芳心中亦十分担心四贝勒的安危连忙躬身领命而去。
康熙望着刘声芳匆匆离去的身影,依然忍不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担忧与怒火,低声骂道:“这个老四,竟是越长越回去了!如今更是将朕的叮嘱‘戒急用忍’抛诸脑后,竟敢拿自己的性命安危当做儿戏,实在该打!”
康熙又将胤禛呈上的奏折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渐渐拧紧了眉头。“老四这孩子近来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
刘声芳心急如焚,匆匆赶到贝勒府后,却惊讶的看见比他先来小半个时辰的刘裕铎竟然呆呆的站在书房外,满脸焦急与无奈之色。
刘声芳心中一急,连忙开口询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可是已经为四贝勒诊过脉了?”
刘裕铎先行拱手向刘声芳见了礼,随即苦着脸解释道:“卑职自从来到贝勒府就一直在书房外等候四贝勒召见,只是却一直未等到四贝勒的传唤。也不知此时四贝勒身子如何,卑职实在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