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尽心尽责的守在书房外的苏培盛看见太医院院使刘声芳刘御医竟然亲自赶了过来,心中也是一惊,连忙上前行了礼,站在书房门外轻声禀告道:“启禀主子,太医院院使刘大人到,此刻正在书房外等候主子传见。”

书房内正在为傅锦萱吃点心的胤禛听闻刘声芳亲自赶来,心中微微一愣,然而却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沉声道:“请两位刘大人进来吧。”

刘声芳与刘裕铎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苏培盛走进书房。然而看见书房内的情形,两人皆愕然当场。

只见四贝勒侧身坐在窗边的美人塌上,手里端着一碟子茯苓软糕,正一口一口的喂着美人榻上趴卧的一位容貌秀美、身着浅碧色旗装的女子吃着点心,美人塌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几盘精致细点,分别是玫瑰松子糖、薄荷凉糕、豌豆黄、枣泥点子、青梅合子。几样细点皆造型精致、色彩缤纷,显然是专为女子准备的甜点。

正在此时,那位美貌女子似乎被他们二人震惊的目光惊了一跳,竟是呛了一口,不住的咳嗽起来。而四贝勒竟然连忙端起手边的茶杯,先是亲自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而后才将茶杯送到那位女子的嘴边,慢慢的喂她喝水。

刘声芳与刘裕铎几时见过一向冷面冷清的四贝勒如此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呵护一位女子?更何况从这名女子的衣着打扮上看,竟然还是一位尚未出阁的姑娘,既不像是府中的婢女,也不像是四贝勒的妾室。

傅锦萱见到两位陌生的太医,心中原本有些紧张,然而在胤禛温暖的目光以及柔声安抚中,傅锦萱又觉得一颗心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仿佛只要有胤禛陪在身边,即使有天大的问题与麻烦,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刘声芳与刘裕铎心念电转,皆垂下头去,不敢再随意看这位被胤禛格外疼宠的女子一眼,恭恭敬敬的俯身下跪,向胤禛见了礼。

胤禛抬手虚扶了一下,即刻叫了起,见傅锦萱止住了咳嗽,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对刘声芳与刘裕铎吩咐道:“这位女子刚刚受了杖责之苦,身上的外伤虽然已经及时敷药包扎,然而却依然有些发热,且腰腹疼痛不止。爷担心她身上的脏器受到震动,未免她小小年纪便留下病根,因此特意请两位刘大人前来为她诊治调养。”

刘声芳与刘裕铎原本皆以为四贝勒如此心急的派遣近侍前往太医院请院使前来府中应诊,一定是四贝勒的身子出了较为严重的问题。即便不是四贝勒身体抱恙,至少也是四贝勒的妻妾或是子女身子不虞,却万万没有想到四贝勒不顾宫中规矩,请了两位太医院里医术精湛的太医,却仅仅是为了一位没有名分的姑娘诊治。

刘声芳与刘裕铎按照胤禛的吩咐,分别为傅锦萱诊脉后,皆言傅锦萱身上的外伤并无大碍,然而腰腹受到强烈的撞击,只怕日后适逢阴天下雨会腰痛不止,更会落下痛经的病根,恐怕日后有碍生育。

傅锦萱闻言虽然难掩悲伤失望之色,却只是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有落泪。

胤禛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请刘声芳与刘裕铎尽力为傅锦萱医治调养,即使无法祛除病根,能够让她日后少遭一些罪也是好的。

刘声芳与刘裕铎彼此商量了一番,仔细斟酌了一个温和的调养身体的药方,心中却暗自为这位美貌佳人暗自叹息。即使她生的再柔婉可爱又有何用?不管她刚才受到如此严厉的责罚究竟是由于她行事失宜还是被人冤屈,如今此事被四贝勒刻意闹得人尽皆知,而皇上又一向最是厌恶此种累的阿哥们后院失和的女子,只怕她未来只会落得凄凉的下场,甚至极有可能因此而丢了一条小命。

刘裕铎到底年轻些,在太医院任职时日尚短,对于宫中的勾心斗角了解有限,为人又忠厚老实,只当四贝勒为了一位出身卑微的女子而意乱情迷,因此才做出了不顾宫规执意请太医院院使前来府中为这名女子看诊的事情来。

而心思机敏的刘声芳却是多想了几分,虽然依旧猜不透四贝勒如此行事的动机与目的,然而却可以肯定四贝勒故意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其真正的原因必定不会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
19、许承诺 ...
想到康熙对四贝勒身体的忧心,刘声芳原本还想要为胤禛诊诊脉,没想到却被胤禛淡淡的拒绝了,胤禛阴沉着面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说自己的身子好得很,不需要烦劳刘院使诊脉。

既然胤禛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刘声芳诊脉的请求,刘声芳也只能与刘裕铎一起向胤禛行礼,告退而去,返回宫中向康熙复命去了。

胤禛见傅锦萱忧心忡忡的模样,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浅笑着安慰道:“萱儿不必担心,虽然此时你的身子受了些伤,但是却没有刘声芳与刘裕铎诊断得那般严重。以后萱儿就会慢慢看明白了,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们一向是喜欢将病情可能引起的最为严重的后果直接告诉给病患知晓的,为的不过是少担一些责任,意图自保罢了。不过,他们此次所开的药方倒是不错,正好适合为你医治调养身体之用。左右萱儿如今年纪还小,只要医治调养得宜,三五年后便可以健康如初。再者,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让萱儿年纪轻轻就承受孕育之苦,这样不仅对孩子不好,更加会伤了萱儿的身子。”

傅锦萱在胤禛轻言细语的温柔抚慰中渐渐放下心来,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喃喃的轻叹道:“如此说来,等到奴婢可以做母亲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岁啦!这…会不会年纪太大了一些?”

胤禛看着傅锦萱黛眉微蹙,满脸纠结的模样,心中觉得自己的小娇妻万分可爱,忍不住故意板起脸来逗弄她,“二十岁的年纪算大么?我今年也已经二十岁了,难怪萱儿尚未倾心于我,原来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傅锦萱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先是愕然片刻,随即被胤禛揶揄的眼神逗得扑哧一笑。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额头相抵,绵绵情意与淡淡的温情萦绕其间。傅锦萱凝望着胤禛近在眼前的深邃眼眸,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识,仿佛胤禛与她原本就应该如此熟稔亲密。

刘声芳与刘裕铎回宫向康熙复命,将贝勒府中所见之事毫无隐瞒的禀告给康熙知晓。

原本正担心自己儿子身体的康熙听闻此事,自然十分不悦,对于胤禛竟然因为一名女子而大失分寸颇为不以为然。听闻刘声芳对那名女子容貌衣着的描述,康熙心中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个出身卑微却又贪慕荣华,企图魅惑主子的女子,心中对胤禛难免有些失望。

康熙正欲将胤禛传到面前教训一番,然而想到胤禛近来办差时展现的能力,以及今早呈上的关于运用牛痘防治天花的奏本,康熙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四阿哥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胤禛并不是太子,倘若胤禛不仅能力出众,品性德行又完美无缺,必然会影响胤礽在宗亲与朝臣中的声誉及威信。而储君之位不稳,甚至兄弟相争,则是康熙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康熙想到刘声芳称那名女子因为杖责之刑而伤了腰腹,未来会有碍生育,康熙更加放下心来。一个出身卑微又不能生养的女子,想来是闹不出什么风浪来的。而女子的青春与容貌一向脆弱易逝,难以长久,待到花残粉褪、青春不在的时候,这种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而生存的女子,必然会落得被冷落与厌弃的下场。

想到此处,康熙索性也便由着胤禛去了。反正无论胤禛究竟是故意作出痴迷于美色的假象来自污避祸,还是当真喜欢上了这名女子,都无关紧要。只要胤禛不会专宠于这名女子,康熙也不会与一名出身卑微的小女子为难。倘若日后此女当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令胤禛沉迷于女*色,甚至作出专宠一女此等荒唐的事情来,到时候他再直接命人处置了这名女子也便是了。

主意已定,康熙也便暂且将此事放下,转而与刘声芳商讨验证接种牛痘防治天花的方法去了。

一个时辰后,康熙命李德全将太子胤礽传到乾清宫,直接将此事交由胤礽负责督办,却命人将明朝礼部尚书董其昌的《遥峰泼翠图》与《烟江叠嶂图跋》送到胤禛府上,赐给他作为奖赏。

胤禛得了奖赏,对于康熙直接夺了他的功劳赏给太子胤礽一事,不但没有半分失望,反而开心的将这两幅珍贵的书画拿给傅锦萱把玩,兴致勃勃的建议道:“皇阿玛果然圣明,我这边刚刚动了教你书法绘画的念头,他便赐了这两幅珍贵书画。皇阿玛一向对董其昌的书法颇为推崇,你若是有兴趣练字,照着他的字临摹也是极好的。”

对于胤禛而言,此时他只让康熙逐渐了解他的见解与才能也便足够了,倒是不急于在朝中大臣们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如今,康熙不在朝臣们面前提及他提出以牛痘之法预防天花恶疾的功劳,胤禛不仅没有气愤或委屈,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傅锦萱虽然有些心动,但却依然担心自己资质有限,练不好字令胤禛失望。

“奴婢小时候只拿着家中唯一的一本字帖,自己胡乱的习过几日楷书,如今只把字形写得有了几分模样,只可惜却绵软无力,毫无风骨可言。倘若奴婢练不好字,令爷失望可怎么办?”

胤禛却是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练不好就练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萱儿若是喜欢练字,我自会帮萱儿寻来好帖供你临摹练字,倘若萱儿没有兴趣练字,便只管丢开手去就是。”

胤禛抚摸着傅锦萱柔顺的长发,凝视着她疑惑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轻声道:“我的萱儿只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为夫为你一一打点安排妥当。我不需要你躲躲藏藏,也不会让你委委屈屈的跟在我的身边。我一定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迎娶萱儿为妻,萱儿信我可好?”

傅锦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胤禛。

傅锦萱早就知道,以她卑微的身份,能够成为胤禛的侍妾已经是天大的福份,因此她从未想过胤禛竟会郑重其事的对她说出娶她为妻的诺言。尽管此事万分不可思议,然而看着胤禛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眸,傅锦萱忽然觉得如今听起来仿若天方夜谭一般的承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被胤禛兑现。

胤禛请来太医院院使御医刘声芳与太医刘裕铎前来为傅锦萱诊治调养一事,闹得贝勒府中沸沸扬扬,乌拉那拉秀娴自然有所耳闻。

见秀娴秀美紧锁,满腹心事的模样,张嬷嬷不禁万分心疼,一边力度适中的为秀娴按摩着双腿,一边忍不住柔声劝道:“福晋切莫气坏了身子,何必为一个短命的奴婢而生气烦恼?贝勒爷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虽然致使福晋的颜面上有些不好看,然而更是等同于将傅锦萱这个贱婢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倘若日后贝勒爷当真为了傅锦萱闹出了专宠一女或是宠妾灭妻的丑事,不需要福晋动手,皇上第一个便不会饶了这个女人!”

秀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嬷嬷放心,我并非在与那名贱婢置气。先前我之所以要赐那个贱婢一顿杖责,除了要借此机会去除我心中的一个隐患以外,也是打算试探一下这名贱婢在爷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原本我还有些担忧,而今看来,爷对傅锦萱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否则,以爷谨慎沉稳的性子,倘若爷当真珍爱她,自然会小心的将她藏于暗处好好保护,又岂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以爷尊贵的身份,如此对待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这哪里是爱她?简直与捧杀无异!”

张嬷嬷赞同的不住点头,略一琢磨,又有些担心的慨叹道:“奴婢当真是瞧不明白贝勒爷到底对傅锦萱是何心思了!若说贝勒爷喜欢傅锦萱那张清丽的脸蛋儿与娇媚的身子,可是贝勒爷却又迟迟不肯收了她;若说贝勒爷对傅锦萱不过是利用而已,却又将她留在身旁,千娇百宠的呵护着…傅锦萱这个女人,必定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福晋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女人才是!”

秀娴冷哼一声,“嬷嬷放心,我自然会小心提防这个贱婢的。只不过,我现在倒是更想知道傅锦萱屋里的牛痘浆到底是何人的手笔?”

张嬷嬷心中一凛,拧紧眉头问道:“福晋觉得此事并非傅锦萱所为?”

秀娴微微眯起双眼,“是与不是,还需要仔细查证一番方可知晓。倘若此事当真是傅锦萱所为,便说明她只是一个急于求成、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倒也不足为惧。但若行事之人另有其人,则更为麻烦!想来能够抓住时机,使出一招连消带打的巧妙计谋之人,必定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而这个女人,才更值得我小心提防呢!”
20、亲下厨 ...
不等乌拉那拉秀娴着手调查在傅锦萱屋内发现牛痘浆一事,对此事格外重视的胤禛便已经亲自传相关的奴才们前来问话,于贝勒府中彻查此事。

事关傅锦萱的安危,胤禛自然格外上心。凭借着前世对于后院妻妾们的了解,胤禛在着手调查此事以前便有了一些估计。胤禛仔细审问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奴才们,果然问出了一些线索。

与傅锦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婢女小桃禀告称自己曾在事发前一天半夜起来解手之时,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傅锦萱的屋子里闪了出来。那人脚步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失去了踪影。小桃当时心中虽然有些疑惑,然而又觉得天黑胆怯,生怕遇到了什么不洁之物,因此便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匆匆忙忙返回自己的床铺上继续睡觉去了。

然而,已经与傅锦萱详细谈过此事的胤禛却知道,傅锦萱清晨还曾去收拾打扫过自己的屋子,那时候亦不曾见过什么牛痘浆。何况,原本给婢女们准备的屋子便极为狭小,屋子里就只有简单的几样陈设,根本没有什么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胤禛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是傅锦萱在收拾打扫之时查看得不够仔细,漏掉了一些地方,所以不曾提前发现那包他人用来陷害她的牛痘浆。但是也不能排除另一个可能性,那便是除了夜半时分那个可疑的人影以外,真正在傅锦萱的屋子里放置牛痘浆之人只怕另有其人。

虽然查到此处似乎已经断了线索,然而胤禛却已经冷笑连连。

没想到重生一世,他后院中的那些女人们的手腕似乎也比前世更加高明了一些。前世,他并没有想要真心守护的女人,因此,后院的妻妾们如何争宠吃醋、明争暗斗,胤禛都并不关心。可是如今,胤禛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傅锦萱可以在府中生活的幸福快乐,自然决心将自己的后院好好整顿一番。

在胤禛看来,天下间其他女子受些委屈、吃些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就是傅锦萱这个女人不行!他怎样宠爱都觉得不够的小娇妻,竟然有人还敢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简直是找死!

胤禛借此机会,索性将贝勒府从里到外做了一次大规模的整顿。不仅将他记忆中的那些被后院女子们收买的眼线尽数拔出,直接赶出了贝勒府,同时又将府中剩下的奴才们的背景关系仔仔细细的彻查了一番。为了不引起康熙与太子胤礽的警觉与反感,对于他们二人安插在府中的两个做粗使打扫功夫的小太监,胤禛并没有动,仍旧将他们留在府中在原处当差。

胤禛的一番动作,自然将府中的妻妾奴才们狠狠的震慑住了。不仅府中的奴才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就连乌拉那拉秀娴与李婉儿也暗自心惊不已。

李婉儿近两天总是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梦到她费尽心机才安插在秀娴身旁的眼线茹儿被胤禛查了出来,得知是她命茹儿在跟随张嬷嬷搜查傅锦萱屋子的时候,趁机将牛痘浆放到了傅锦萱的床榻之下。

此次茹儿也被胤禛发落了出去。李婉儿尚未来得及灭口,却又彻底失去了茹儿的消息,不由得惶惶不可终日,一张原本艳丽娇媚的面孔都憔悴了许多,不仅双眼黯淡无光,眼下更是泛着浓郁的青黑。

秀娴身边除了茹儿以外,当日负责将傅锦萱按在长凳上行刑的两名婢女也被胤禛逐出了贝勒府。

胤禛发落了这些背景不干净的奴才们以后,特意亲自来到秀娴的陶然居,让她将心思多用在弘晖身上,不要只顾着找一个小小的婢女麻烦,进而因小失大,以致将来后悔莫及。

秀娴深感大失颜面之余,也明白胤禛如此行事正是对她这位嫡福晋的警告与提点,再次直接明了的告诉她傅锦萱不是她可以随意动得了的女人。

秀娴气愤之余,也暗自反省了一番,与张嬷嬷一起将被胤禛赶出府去的三个婢女以往的为人行事仔细的调查了一遍,竟然发现茹儿的确有些可疑之处。秀娴思及搜查傅锦萱屋子那天,茹儿恰好也在现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秀娴既暗自庆幸胤禛到底给她这位福晋留了几分薄面,没有执意将此事彻查到底,又暗自惊醒自己竟然如此御下不严,以至于在自己的院子里混进了后院其他女人安插的眼线。秀娴只要一想到茹儿心怀鬼胎,甚至可能按照那个贱人的吩咐对弘晖下手,就悔恨交加、后怕不已。

对于胤禛在府中的一番动作,即使一直被胤禛留在书房西侧的暖阁内养伤的傅锦萱也有所耳闻。

傅锦萱心细敏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胤禛待她如此不同,她心中除了感到甜蜜之余,也深感惶恐与不安。

对于深宅大院里的妻妾争斗,傅锦萱并未亲身经历过。然而不知何故,她却从心底里对这些后宅争斗感到万分恐惧。傅锦萱一想到福晋看她那冰冷厌恶的目光,便觉得自己前途堪忧。胤禛即使再疼爱她,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守在她的身边。倘若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样会处于危险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胤禛其他妻妾们的谋算,甚至极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贝勒府里。

傅锦萱想到此处,心中的忐忑不安愈加强烈,甚至感受到了那种临死前逐渐窒息的绝望与恐惧。傅锦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然而这份恐惧竟是随着胤禛对她的宠爱日深而越发强烈,竟然好似已经发生过的往事一般真实可感。

胤禛见傅锦萱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很多,然而却心思日重。即使他将傅锦萱拥在怀中,手把手的教她临帖练字的时候,傅锦萱都会莫名出神,令胤禛既觉疑惑,又深感无奈。

眼见傅锦萱脸上前些时日刚刚被自己喂养出的肉肉迅速的消失不见,原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更是不盈一握,看得胤禛又是懊恼、又是心疼。

于是,罗汉果雪梨粥、银耳桃胶桂花露、莲子绿豆沙、薏米冬瓜炖排骨、糟香枸杞拌凉瓜,诸如此类清热败火的菜肴每天不重样的出现在傅锦萱面前。当傅锦萱胃口不佳吃不下饭菜的时候,胤禛则会亲自端着碗碟,一口一口将美食喂到傅锦萱的嘴边,并且还会神色严肃的询问傅锦萱,是不是因为他的手艺欠佳,因此她才会没有胃口。

傅锦萱顿时震惊不已。在她的印象中,胤禛贵为皇子,从小自然是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身旁婢仆成群、锦衣玉食,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一声便是,何须他亲自洗手做羹汤?然而,胤禛却当真为了她而亲自下厨,竟是连君子远庖厨的规矩都抛诸脑后了!

傅锦萱望着胤禛脸上温暖的笑容,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虽然仍不知晓应该对胤禛说些什么,然而却一口口将胤禛喂到嘴边的饭菜尽数吃下,那幅乖巧柔顺的模样令胤禛怜爱不已,只恨不得每天都将傅锦萱随时随地带在身边才好!
21、别离苦 ...
虽然胤禛让傅锦萱好生修养,不需要做那些奴婢下人们所做的活计,然而等傅锦萱略好一些,刚刚能够下床走动,便又有些闲不住了。胤禛见苏培盛整日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生怕傅锦萱抢了他的差事而令他受到责罚,心中无奈之余,便将书房内整理书籍公文的差事交给了傅锦萱。

见傅锦萱那张莹润如玉的小脸儿上面露难色,胤禛还以为傅锦萱由于家境贫寒,因此认得的字并不算多。胤禛也不介意,反而将一腔好为人师的兴致与热情悉数用在了傅锦萱身上,不仅教她识文断字,兴致勃勃的从千字文开始教起,甚至连四书五经、八大家古文都按照傅锦萱的兴趣粗粗教了一遍。

傅锦萱能得胤禛亲自教导,自然欣喜非常。傅锦萱学得极为认真,然而在学习的过程中却逐渐发现自己其实是认得字的,甚至仿佛早就已经学过这些文章。傅锦萱深知反常及妖的道理,自是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深深的隐藏在心底深处,即使对于待她呵护备至的胤禛,也从未提及过半句。

虽然傅锦萱适当的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学识水平,有时候甚至故意装作笨笨的模样,需要胤禛反复教她好几遍,她才能够记得住,然而,对于前世傅锦萱刚刚入府这段时期只略微有一些模糊印象的胤禛,对于如今远没有在他意外穿越的三世中陪伴在他身边时那般聪慧灵动的傅锦萱,心中却越发怜惜不已,觉得这样稚嫩懵懂的傅锦萱十分招人疼爱,别有一番魅力。

此时胤禛尚不知晓,被他细心呵护的傅锦萱即将被迫离开他的身边,不仅脱离了他的保护,还险些被困在那金碧辉煌却又危机重重的紫禁城里无法脱身。

由于康熙格外重视验证与推广接种牛痘一事,加上胤礽与刘声芳办差得力,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此事便有了重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