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都是大家不感兴趣的内容吧,不过对这个故事来说也不是能删掉的闲笔。
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二也放上……
算了,反正就算二里,他和女主也没见着面。
天授之人(二)
二
黎晓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
——洗得很干净,已完全看不到眼线或者唇膏的残留。
虽然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副纯天然的面容寡淡素净,毫无吸引力。但比起来,被成铭发现她会想要吸引他的目光,甚至为此画上拙劣的妆容,反而更令她感到难为情。
这两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糟糕了,他们在一切场合竞争和争吵,几乎没有一刻能正常、平和的相处。
她已没有自己还在被他所喜爱的自信,有时甚至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已对她感到厌恶。
被自己依旧喜欢着的人所厌恶和轻蔑,是一件太过于难堪的事了。
她披上长雪绒的云肩,在松挽在耳边的髻子上别上通草花,走出门去。
成铭已经等在院子里了。他穿着常服,正不耐烦的抱着手臂,看着门外嬉闹追打的孩童。
看到她时他的目光略停了片刻,便立刻移开了。
黎晓问,“我爸妈和叔叔阿姨他们呢?”
“他们已经先去占座。”成铭看着院门外,不和她目光对上,“他们让我在这里等你。”
黎晓说,“哦。”她便快步追过去,想要牵住他的衣袖。成铭却没有等她,立刻便转身向外走去。
黎晓便放慢了脚步,安静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便一前一后的走在残冬夜晚的柏油路上。彩灯沿着道路绵延通向远方。不断的有少年载着少女、有孩子互相追打嬉闹着、有情侣挽着手臂亲热说笑着、有夫妻互相偎依着指点着……从他们身旁路过。
从古久以来,元宵节便是情人相会的节日。漫长的岁月里,唐人的传统丢失了一件又一件,就连节日里女人们穿戴的传统服饰,都只剩下改良得仅存形状的云肩和发髻上别着的通草花,可元夕夜情人相会的传统,却依旧保存下来了。
自从两年前的那个深秋他们分手以来,每年元宵节两家一同出行去西山赏灯看烟火,便成了他们唯一会相约而行的日子。
每一年的元宵节,黎晓都攒了很多话、很多事想要同成铭说。可是不管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成铭都完全没有要和她交流的欲|望。他们虽走在一起,却依旧形同陌路。
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们分手了。
只不过黎晓同他分手,是为了全新的开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心意。他却似乎真的将那次分手当作了永久的别离,从很久之前就在努力挣脱这段感情。
这两年里,他们依旧是学校的首席和次席。
只不过他们各自出于不同的理由,有了更坚决的、绝对不能输给对方的决心。
黎晓是为了证明自己,让他意识到她在任何场合都不需要他去“守住”,所以她不能输——至于成铭是为了什么而拼命,黎晓曾经以为自己知道。但在这么久的对面不相见之后,她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成铭总是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她想,他大概真的已经成功的挣脱出来了吧。
她渐渐感到脚步沉重。
所幸他们居住的街区就在西山脚下,并没有走太久,他们便已到了这一年的观景地点。
沿着河流的长街上,庙会开得正热闹。熙熙攘攘的游人穿行在栉词鳞比的店铺之间,情侣们互相牵着手以免不留神被人群冲散,大人们把攥着糖人的孩子举到脖子上,就连招揽顾客的商贩,也爬上了高台,在挂满灯笼的绳墙前吆喝起来。
远处的长桥上,歇脚在风雨亭上的盛装打扮的少女们,正漫不经心的摇着手里的小灯笼,等待对岸山坡的劳工们核对好烟火摆放的次序和品种,宣布烟火大会开始。
这一晚他们并没有逛庙会的打算,便直接沿着道旁的台阶往山上的观景台去。
他们来得早,山上游人并不多。来到约好的地方,说是先来等他们的父母却还没有踪影。
上那观景台要过一条栈道,位置稍有些偏僻。他们靠在护栏站着,被草木一遮,便同人群隔离开来。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黎晓抬头望向成铭,他正看着山下的河流,面色淡漠得看不到半分情绪。
她便叫他的名字,“成铭……”
可她的声音尚未发出来,便听到他问,“你报考了第二军事学院?”
黎晓忙说,“是啊。”
“为什么?”他回过头,直直的望向她,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烦躁和愤怒,“你不是想去国立大学吗?”
他一路上都没有同她说话,此刻终于开口了,却是扑面而来的指责。
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吵架就没办法好好说话的地步了。
黎晓尽量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说,“我只是想读导力系。二军大的导力系排名也很靠前,不一定非要去国立大的。”
“说得这么随便……”他恨恨的,“明明国立大的更好,为什么还要考虑二军大?你到底明不明白报考二军大意味着什么?!”
“明白啊,不就是军校吗?”黎晓说,“军校是可以拒绝omega报考的。但是我仔细看过二军大的招生简章,他们只有能力要求,并没有限定性别。他们宣传的优秀校友里,也有人是omega。”
她努力克制着不去争吵,但对上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正被他厌恨着,也还是压制不住想要针锋相对的回以伤害的心情——至少绝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喜欢着他,不想在“相互厌恨”上输给他。
这种心态令她忍不住补充,“反正如果我真的那么不堪,就算报考了也根本就考不上。也用不着你来操心吧。”
话说出口她便感到后悔,但想想这句话本质上也没错,便不肯收回。
她显然成功的伤害到了他,成铭气结的看着她,“是啊……那就赶紧祈祷自己被淘汰吧!”
“凭什么啊!”黎晓真的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四目相对的时候,要掩饰内心真正的感情太难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到底,你就只是不愿意和我读同一所大学吧?”
“是啊,你为什么就非要、非要缠上来不可?又不是真心要读军校,老老实实的去读国立大,离我远些不行吗?”
眼泪立刻就滚落下来,但黎晓还是倔强的扬着头直视着他,“当然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就自己离远些好了!”她嘴硬的强调着,“反正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读一所学校的,就只是碰巧——碰巧一起罢了!你离远些也是一样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追过去了!”
“啊好啊!如果我能离开,保证一秒钟都不会多待……”
……
明明说着互相驱离的话,可他们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在相互靠近。
他们凝视着对方的面容,情绪激烈的争吵着。可眼睛里的厌恨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破碎、失控的情绪冲破了理智和自尊修筑的篱障,彼此混乱的话语和气息交缠、黏着在一起,他们猝不及防的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毫无掩饰的彼此。
那些被刻意忽视已久的东西再度呈现在眼前,在长久的压抑之下它们依旧纯粹如初,那份纯粹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在这个时刻,又是如此的强大不可违逆。
只要抬手就可触摸到彼此的面容,只要轻轻的前凑/低头,就可以亲吻对方的嘴唇。
亲下去就好了——不论对方的眼睛还是自己的心,都在这么说。只要亲下去就能结束这令人憎恨的言不由衷的争吵,只要亲下去,就能抚平内心的燥乱和焦灼……
有那么一瞬间他已低下了头,而她则轻轻闭上了眼睛,可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成铭。”
理智如千刃之壁轰然落下,他们再度记起他们之所以分离和争吵的理由,无声的飞快分开了。
三
烟火大会依旧没有开始。
黎晓坐在观景台前的小广场上,看着石头的台阶一级级下延。
这是一处还算平坦的山坡,据说在很久之前曾是一片梯田,但现在就只是公园的观景台罢了。台阶的尽头是一道护栏,护栏的下方便是陡峭的山石了。
庙会所在的长街、长街所依附的河流就在那山石之下。自高处望去,灯火和人群美的恍若梦境,渺小精致的不似真实。
成铭被他的父亲叫走说话了。
会说些什么黎晓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越是成长,对现实了解的越多,便也越是清醒的意识到,Beta和omega的恋情有那么的艰难,就连他们的家人都不会祝福她。可就算这样,黎晓依旧喜欢成铭。这喜欢那么痛苦,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感到自己快要放弃了。可哪怕只是稍稍能喘一口气时,也还是会喜欢他,还是会期待同他在一起的未来。
除非哪一天成铭明白无误告诉她,他已不再喜欢了,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那么无论有多么痛苦,她也只能放弃了吧。
但成铭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
……成铭应该是还喜欢着她的吧,这真是太好了——尽管她明白这念头自私的不可救药,她也还是打从心底里感到——这真是太好了,她还能再坚持努力下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直到他们能心无旁骛的相爱的那天到来。
成爸爸很快便回来了,成铭却依旧没有。
黎晓等了很久……依旧没有。
人群和父母们演技拙劣的若无其事令她感到窒息,她便起身寻偏僻处,想去透一口气。
而后她便看到了成铭。
他站在峭壁前的裸石上,静静的看着月色之下的白土黑河。
这一日的失控显然令他感到消沉和混乱,他需要空间来盘理自己的心情。
黎晓便没有上前扰乱他。
她正准备避让离开时,忽然看到成铭解开领扣,胡乱从脖子上扯下了什么东西。
他攥了那东西很久。而后终于将它扔出去,任它飞落山坡,滚落进山下荒芜杂乱的野草地里。
那金红色的光流丽如血滴,像流星般一闪而逝。
就像终于舍弃了早该舍弃却无法舍弃的东西,谁也不知他到底是终于卸下了重负还是在战败前徒劳挣扎。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黎晓想,她知道他扔掉的是什么——虽然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她于是翻过护栏,跃下了山坡。
那山坡之下便是洛琳河,和传说中洛琳的性格截然不同,这河流暴涨时如赤龙般桀骜汹涌,达瓦人便在河岸两侧修起高高的堤坝。但这会儿还在枯水期,河中水流静深,河堤和部分乱石河床□□出来,丛生大片大片的菖蒲。
黎晓埋头寻找了很久,终于从菖蒲盘曲的乱根和碎石里,将成铭扔掉的东西翻了回来。
那果然是一枚虹水晶。
很小,只比她的小指节稍大一些,却已染上了极致瑰丽的金红色光芒。
人体内流淌的导力,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但其实它和彩虹一样,是有颜色的。
在古代,自身色素浅淡的白种人会把血统纯正的alpha称作“蓝血”,那其实就是导力在导力回路里流淌所呈现出来的颜色。越是血统纯正的alpha,体内导力回路便越是富集,导力便越是呈现出瑰丽的蓝紫色。
在导力革命之前,护城水晶尚未如此普及。人类唯一赖以对抗魔兽的武装,就只有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赐礼装”。而传说能穿戴神赐礼装的天授之人,每一个都是紫瞳的alpha——因为他们体内的导力回路是如此富集,以至于眼瞳也染上了导力的颜色,呈现出优美深邃的紫色。
现代人很少有这么纯粹的血统,蓝血和紫瞳早已是尘封在历史中的传说。
但导力的颜色依旧是可以看到的。
卡佩区的宝石矿伴生数量稀少的虹水晶,这种珍贵的水晶晶胞结构同人体内导力回路的结构非常相近,曾是导力革命生发的基础。
只需日复一日的将导力灌注进虹水晶里,使得导力在虹水晶中逐渐富集,便能令这种透明无色的宝石染上导力的颜色,展现出各不相同的色泽。
人体内的导力和自然中蕴含的导力是不同的,它沿着导力回路走遍人的周身,携带着人体全部的信息。人的思想、心跳、荷尔蒙的分泌……每一次喜悦、悲伤、悸动、缱绻都会影响体内导力的流动,使得导力呈现出不同的脉动和气息。
所以每个人灌注进虹水晶的导力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颗注满导力的虹水晶的颜色和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
将它佩戴在恋人的脖颈上,贴近执掌爱情的腺体,便如用专属于你的色彩和气息标记他/她。
甜美而隐秘的恋慕——这便是虹水晶的私语。
帝国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广告,在一百多年的流传中逐渐丰满成为一种人人因循的文化。
少年少女们在情窦初开时,都会努力打工攒钱,购买一颗昂贵的虹水晶,将它带在身上,日复一日的灌注导力。当虹水晶的颜色足够流丽和醒目时,便将它赠给自己喜爱的人——那便是最率直美好的告白。
黎晓太迟钝了。明明那么早就已经喜欢上成铭了,却直到那个无可挽回的秋日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所以她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该为他养一颗虹水晶。
但是成铭养了。
——不管是喜欢她,还是会喜欢上她,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意外。
他用了足足十二年时间意识到这个事实,而后便嚣张却又因循常识的筹备好了一切,傲慢却又耐心的等待她意识到这件事的那天到来。
直到那一天终于到来。
……而后在短短一日之内,被摧毁殆尽。
黎晓攥着那颗虹水晶,将它轻轻贴在心口上。
这时漫天烟火轰然绽放。
——烟火大会终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如意娘》的时候,有善良的读者提醒我,不要在任何场合给读者以暗示,让读者先入为主的认定谁是男主,不然会反弹得很厉害。
太感谢了,这一次我一定吸取教训。
天授之人(三)
四
“那个大水壶绝对看扁我们了。”安德烈一面对围观的游人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一面低声向陆清源吐槽着,“我们不远万里跑来帮忙,他就让我们干这个?守桥?随便一个保安就能做的事让我们——让伊岚公学的首席和……十杰来做?你说他是不是看扁我们了!”
陆清源拦下一对迎面走来的情侣,微笑着提醒他们前面是封锁区,有魔兽出没,禁止靠近。
见他们顺从的折返了,才回答,“他应该只是在用独特的方式照顾我们。”
这一年负责镇压洛珈山“兽潮”的警备队长,是个挺着大肚子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体态确实很像一只大水壶。不过从他手掌上的茧子和稳重厚实的步伐来看,他的肥胖应当是源于遗传而非怠惰。
至于他是不是看扁他们了,陆清源觉着,安德烈的直觉这一次依旧没有出错。这位实绩丰富的一线战警确实没有把他们这两个帝都来的高中生放在眼里,出于某种偏见,似乎还有些鄙视他们。
“恐怕有人向他打过招呼了,”陆清源猜测,“譬如要求他必须确保我们的安全之类……”
——以他们两人的出身而言,受到地方官僚类似的关照根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然而作为家族宝贵的继承人,在成年之前他们从未离开过帝都和家族领地,身边接触和交往的也都是阶层、能力与他们相近的人。因此对于自己究竟有多么特殊、在外又会受到怎样的接待,他们几乎毫无概念。
安德烈不满的吐槽,“我们的安全还用他们确保?他们自己别拖后腿就够了。”但身着民族服饰的姑娘们多少抚平了他的怨气,令他的抱怨不是那么尖锐,“……好吧我承认,能近距离的和达瓦的唐人姑娘们接触,我也很高兴——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课题报告就没法写了。我可不想回去后被罗贝尔那傻逼取笑……”
陆清源毫不在意,“别担心,如果我们会受到特别照顾,罗贝尔肯定也免不了。他的课题报告不会比我们的更好看。”
“但他去的是安茹省——每一届去安茹省实习的人,课题报告都很好看。”安德烈越想便越不安分,同他商议,“还是去争取一下吧——我们两个都是A级战斗资质,他让我们来守桥,明显就是指挥失误。”
陆清源依旧面朝游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轻轻的压住安德烈的肩膀,语气平静温和,“别去。他是指挥官——当面同他争论,要么损害他在部下面前的威信,要么损害达瓦警厅对我们的观感。就算达成目的又怎么样?如果这次‘兽潮’他们自己就能轻松镇压,我们又何必去抢功劳?如果他们自己镇压不了,相信我,到时候就算我们不请求,我们的战斗资质也会派上用场的。”
尽管安德烈总是能毫不留情的当面吐槽他“格外讨厌”,但实际上真正和陆清源有所接触的人,根本就无法发自内心的生出“讨厌他”的情绪——只要见过他的人就能明白,无关武力和权谋,也不在于家世和魄力,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温和真诚,说着最平淡无奇的话,也依旧能令人信服。
安德烈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好吧好吧,你说的永远都对……到时候被罗贝尔骑在头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不会的。”陆清源微笑着,“罗贝尔次席是一位很有自知之明的谦逊之人。”
“他才不是呢!”
“如果他不是,我会亲自教会他。”陆清源的微笑里依稀有咬牙切齿的声音。
安德烈:……
——尽管陆清源的品性让他能顾全大局,服从调配。但被用来守桥这件事,很显然也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他们很认真的履行着职责,但让他们两个来阻拦周边游人,确实是指挥失误。
名门贵族精心养育的子弟,未必个个都品学兼优,然而自幼不吝钱财的养育方式和他们所浸淫的氛围,令他们一个个都容貌出众,气质不凡。这两个少年站在一起,本身就如名画一般醒目。他们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和嘉洛林区的传统格格不入的——不接地气的优雅,令没怎么见过外省人的当地人都好奇不已。
原本只是偶然路过的游人,望见他们也忍不住想上前参观一番。
这些人聚集在警示线外,兴奋的围观、交流着,甚至有人上前询问能不能跟他们合影。
陆清源微笑着,额角青筋乱跳。
“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被唐人少女环绕而有些飘飘然的安德烈也隐约察觉到了,“……我总觉得她们好像在把我当猴子看。”
陆清源心想,这绝对不是什么错觉——他们两个现在就是马戏团的猴子。
这时有孩子手里的藤球滚落了,而他的母亲正忙于向安德烈打听他是怎么让衣领保持舒适的同时还能维持这么硬挺的形状。那孩子追着藤球跑到吊桥的钢索护栏边,小巧灵活的身体钻过吊索的空隙,去捞他的球。这时高处的山风袭来,他一时没抓紧绳索,失足掉落下去。
陆清源立刻推开游人,踏着吊索飞跃下去,反身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安德烈!”
安德烈也已站在了桥边——只是不幸比他稍慢了一步。
陆清源轻轻的将孩子一推,那孩子抱着他的藤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舒适的落入了安德烈的臂弯间。甚至都没来得及被吓哭。
“平安。”安德烈接住孩子,回复陆清源。而后看向桥下,无能为力又幸灾乐祸的提醒,“小心,底下是水——”
底下当然是水——嘉洛林人习惯于把一切相依而生的山川都用洛珈姊妹的名字来命名,有珞珈山的地方,必然会伴生一条洛琳河。而他们所在的这座从山北通往山南的吊桥,就横跨在洛琳河上。
正在枯水期,洛琳河水位很低,这高达十几米的吊桥显得格外悬空和险峻。
对安德烈来说,陆清源落进水里和直接落到山石上,显然是前者更令人期待——毕竟很少有人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个完美无瑕的优等生,变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桥上的看客们至此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发出惊呼声,围到了桥边。
陆清源仰面摔了下去。
就在他即将落水时,他单手撑住了河面——就如雪白的花朵绽放,以他的手心为圆点,在这条极南之地常年不冻的河流上,寒冰迅速蔓延开来。
他流畅的站起身,双足平稳的踏在了冰面上。
桥上的人在惊讶之后,纷纷不吝赞赏的鼓起掌来。
“这孩子是alpha吧……”“刚刚那个是导力转换吗?”“这么一大片冰,一般人很难做到吧……”
安德烈无语的看着他,心想——真不愧是死要面子的唐人啊,连落水都能落得滴水不漏。还有这些淡定的围观者……嘉洛林区真是民风彪悍、处变不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