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大惊,随后便是轻铃笑声:“哦,扶柳终于想通了,要当商场女强人了。”
“你终是耐不只性子,想要试试身手了。”霜铃笑道。
还是雨蕉最贴心:“扶柳,做生意也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笑吟吟地望着她们道:“当然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出力。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四个人全是锦绣坊的老板,不分大小,利润均分,当然也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不给她们反驳的时间,举起茶杯道:“现在我就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开业大吉,财源广进。”一口饮尽茶水,我望着惊愕的她们,继续笑道:“这几日,我与霜铃先摸请锦绣坊的现状,收集行业情报,一个星期后,再开具体的工作会议吧。”
将她们套牢,答应与我一起创业后,我与霜铃就开始全面着手重新规划锦绣坊。好在柳家百年经商,其资料,信息都甚为齐全,但要经营一家店铺也着实不易,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到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
锦绣坊本是柳家的边缘业务,一直以经营各种布料为主,但由于利润不高,柳家也未曾注意过它,直到娘柳依依接手后,才使得锦绣坊大放光彩,得以立足于柳家七部之列,锦绣坊最为鼎盛之时,全国曾开五十家分店,一年净赚万两白银。可自从十年前突发变故,娘就无心经营,导致现在日益衰败,先仅存三家店面,去年一共才挣了几百两银子。
七日很快就到,大清早,我就把她们拉出被窝开会。
各自落座后,我精神奕奕地站起,浅笑道:“今日是我们的第一次工作会议,希望能开个好头。先说明一下我与霜铃共同制定的企划书,就是桌上的那本书。”我一挥手,遥指薄书,娓娓而言:“首先,我们将锦绣坊的单一布料经营方针改成多元化的发展方向,把锦绣坊打造成提供布料,华服,饰品及化妆品的全方位的大型连锁商铺。其次,公布一下大家的主要负责项目,雨蕉主要是培训咨询店员,所谓咨询店员就是根据每一位客户的特点,为顾客选出合适的衣物首饰,并教会顾客如何化妆,也就是说雨蕉要挑出一批有悟性的女孩子,然后教会她们如何审美,如何化妆,如何与顾客打交道,目的就是把二十一世纪的人性化服务带入古代。雪君你也不要偷着乐了,雨蕉一个人做会很累的,你也要去帮忙,而分配给你的专项工作就是发挥你的美术专长,设计服装和饰品,不过作品要通过大家审查。”
霜铃接着道:“我的工作除了要把好材料关,还要做好猎头,也就是挖掘人才,如绣工最好的绣娘,手最巧的首饰工匠,能够制出最好香粉胭脂的师傅等等。用高价工钱吸引他们到锦绣坊工作,同时还要为他们提供住房,养老保障多项福利。当然也不会无条件提供这等超额待遇,要让那些老顽固们破点例,多收几个徒弟,批量生产。总之,以产品精,美,高质量为主,打响锦绣坊品牌。”
我继续道:“我与霜铃会一起负责整个锦绣坊的管理,当然最重要也最累人的帐册由我来做。最后,为了一炮打响,筹备期会很长,估计在今年年底十二月开业,因为快到新年,姑娘们也都会为新年置备衣裳,所以此时是最佳商机,易于打出品牌。好了,我说完了,有何异议?”
雪君一撇嘴,嘀咕道:“你们全都部署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着她可爱的脸,我笑道:“那可不一定啊,我和霜铃都觉得锦绣坊这名字不大合适,锦绣太过单一,只会让人想到布料,与服装首饰不是十分相符,正想请教几位有何高见呢?”
大家思索一阵,却是雨蕉温柔开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水坊如何?”
“好名字!”我笑赞道:“但不要忘了以后每星期都要开例行会议,检查工作进度。”
顿时衰声一片。
作为人生的第一份事业,我们四人自是做得十分精细,没有丝毫马虎。
到年底伊水坊开张时,果然是生意红火,人来人往,就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便赚得锦绣坊上年的全部收入。此后,伊水坊在江南一鸣惊人,无人不知,尔后,陆续将锦绣坊以前关闭的店铺重新开张,分布西华十五个城市。几年之内,伊水坊竟引领西华时尚,各家女子皆以拥有全套伊水坊服饰为傲,特别是嫁衣,绣工精湛,倍添喜庆。
第一卷:江南旧时光 伊水坊(二)
柳枝吐新芽,秋风起时便凋落,几度春秋,我已十五。
九月十八,我及笄之日,古时女子十五即视为成年,可觅得佳婿。
及笄之礼,本为女子大事。柳义柏原是打算大肆操办,宴请西华各地名流公子贵妇前来观礼。得知,我不禁暗骂,这不是明摆着,表面庆生,实则挑婿吗?
我可不想出这风头,闹得满城皆知,况且小女子才年方十五,嫁人还早着呢!
因此,我不动声色,以父兄在外如此大办不合礼数为由,回绝柳义柏的提议,并道,扶柳尚且年幼,与姐姐们一聚,也算是行礼了。
柳义柏并无理由反驳,也只得点头答应。
九月十八晚,我们四个女人以为我庆生为由,又聚在一起腐败了一顿。
通明的灯火,映得满桌的山珍海味色泽淳厚,勾起腾腾食欲。估计这是我平生以来最为豪华的生日晚餐,当然所有佳肴都由雪君亲手烹调,难得的人间美味。
雨蕉点燃桌心一张厚层大饼上的细小蜡烛,道:“这生日蛋糕虽做的不好,但也能凑合着用吧,赶快许愿。”
“啊?生日蛋糕?”我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是山东大饼呢!”
“扶柳…你,你…”雪君俏眸一瞪,手扬起,作势就要佯打过来。
“君姐,你的心意扶柳领了。”我立即赔笑道:“你做的蛋糕一定美味。”
雪君一扬下巴,得意道:“那是当然的!我的厨艺天下无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们低声浅唱生日歌,我则闭上双眼,两手合并,淡然一笑,尔后高声道:“希望我的银子越来越多!”说完便深呼吸,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蜡烛。
霜铃望着我,含笑道:“扶柳,你好歹也算是西华的万两富婆了。最近又掺和着悦来楼、汇通钱庄的生意,赚了不少银子。又何必如此拼命,一定要在银子上与我一争高下呢?”
经过几年的悉心经营,伊水坊的生意日趋稳定,并不需花费过多精力,便可打点妥当。于是,当下就说服雪君,一起接手柳家客栈,她只管负责食物,客栈其他各项杂事皆由我来管理,想着中国古装电视剧中的第一连锁店——悦来客栈,便给柳家客栈挂了个悦来楼的招牌。而汇通钱庄则是凭着兴趣,和霜铃及柳云一同经营,如今刚开张,盈利并不大。
雪君突得眼珠流转,一脸坏笑地道:“扶柳,今儿是你十五岁生日,在这里也算是达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许愿也该是钓个金龟婿啊!”
我心中暗道,这小妮子思想不纯洁,可还是面带微笑道:“是啊,十五岁之后就可以嫁人了。我倒记得,和你同岁的城东王家小姐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哪有?王家小姐是前年才嫁的人,孩子才二岁而已,怎么会酱油呢?定是你眼花看错人了。”雪君急忙辩解道。
我继续浅笑道:“王家小姐与你一般大,现在儿子都二岁了,上次碰见都会叫娘了。”
雪君顿时跺脚,撅嘴气道:“好啊,扶柳,拐着弯子设圈套来欺负我,我就是不嫁,你能拿我怎么招了?”
还是雨蕉心善,见不得他人受气,便出来打圆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扶柳的玲珑心思,她若认了真,任凭你再多十张嘴也是说不过的。”
是夸还是贬呢?我扬眉道:“雨蕉姐,在我们姐妹中你最大,这第一名出嫁的位置可是不能相让的。”
雨蕉一向脸皮薄,听完之后,立即双颊涨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瞧着心也就软了,便不再继续为难雨蕉,举起一盅酒道:“今晚谢过姐妹们花心思为我庆生,在此扶柳先干为敬。”说罢一口饮尽杯中物,酒入咽喉才发觉辣入心底,脸上顿时滚烫起来。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秋波流转,双颊酡红,上官扶柳,小心将来祸国!”霜铃盯着我,表情严肃,一字一顿道。
我当即怔住,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眉眼也完全展开,风姿俏似柳依依。雨蕉与雪君也被这句话给吓呆了,惊得几乎不能合嘴,我不禁莞尔一笑道:“妲己千年才出一个,砸也砸不到我头上,都不要瞎操这份心了。再说,在座的三位都是国色天香的佳人,那轮得到我抢风头?难道没听过,街头巷尾所传唱的一首诗:莫道生女不如男,试看余杭柳家女。九天仙女下凡间,商海沉浮胜须眉。又有人道:数江南风流,西泠三美:雨打芭蕉,婉约娴雅,温柔如水;雪落君心,出水芙蓉,灵气逼人;霜降清铃,艳若桃李,婀娜多姿。夸得可都是你们啊。”
霜铃忽地一笑,反问道:“难道你也会吃醋?”
“当然,女人都是带有嫉妒的醋坛子!”我顺势答道。
其实,我刚才所言非虚,这些年我们经商,在西华也算是干下了一番不小的事业,让世人知晓,商场女子未必不及男子。我虽也管理商铺,但因并非柳家人,都只干幕后工作,是故世人只知江南柳家三女厉害,才貌双全,却还不晓还有第四个女人的存在。
霜铃继续道:“趁着大家都这般开心,我也宣布一桩喜庆事,喜上加喜。昨日我与爹说,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想随明年的商船下南洋,见一下世面,爹也应允了。”
雪君立即拍手笑道:“明年我可要吃到真宗的泰国菜了!”
我亦笑道:“这免费的东南亚旅游,我是不会错过的。”
只有雨蕉些许迟疑,嗫嗫地道:“我连泛西湖的画舫都头晕的厉害,只怕那出海的大船我更加受不了。我想我是不能去了,况且还要陪师傅上山采药呢。那你们就好生去旅游一趟,东南亚风景挺漂亮的。”
雪君吐出小段舌头,遗憾道:“还以为我们四人总会在一起的呢!”
转眼第二年,春暖花开。
明日就要出海启程远下南洋,我与雪君和霜铃一块儿去柳义柏的书房,向他辞别并聆听嘱咐。书房大门微微敞开,柳义柏坐在书桌前翻看账册,柳风垂手立于一旁,似在商讨着什么事。
见此情景,我们便停住脚步,在书房门口等候,但屋内的说话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柳义柏口气略带责备:“去年收集消息的费用怎么花了万两白银?足足涨了两层。”
“现在要收集到可靠的消息越来越难,而且有些消息花重金购得之后,转眼就没了任何价值。”柳风不徐不慢地说出原因,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波动。
柳家经商多年,自是明白消息灵通的重要性,商场瞬息万变,是以再费钱也是要得到准确消息的。
突得脑中闪过一计划,我便大胆上前道:“舅舅,关于这消息费用,侄女倒有一想法,不知可行否?”
“噢,何法?不妨先说出来听听。”柳义柏饶有兴趣地望向我,这些年我的经商手段也给他留下了不少印象。
“这收集消息的钱只出不进,花销当然是日益上涨,既然费用不能减少,那我们何不创造收入呢?我想有些消息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可并不能代表这条消息就没有任何价值,如果可以将这消息卖给所需之人,岂不是能抵扣费用吗?”我将心中想法说出,其实,就是成立一个盈利的情报部门。
“这法子听起来有趣,只是该如何具体操作呢?如果客人们需要那些街道邻里的小道消息,难道我们也要捕风捉影刻意打听吗?”柳义柏精明远见,一句话便提出可能存在的隐藏问题。
“可先调拨人手成立一个组织,专门负责买卖消息,然后明码标价,我们只卖价值超过一千两银子的消息,这样自然会堵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还真的有人愿意出一千两打听,那便是做了也是极赚钱的,我们又何乐不为呢?待日后寻着机会,做出几桩轰动的大买卖后,博得佳名,自然客似云来,将这门亏本事变为摇钱树。”我见招拆招,条条分析。
柳义柏目光赞许,点头道:“风儿,此法甚好,待你出海回来之后,就着手做吧。”
此时,我才发现,柳风竟一直盯着我,墨眸沉沉,目光锐利。
第一卷:江南旧时光 桃花岛(一)
雨蕉果然有先见之明,海上大船还真是摇晃的厉害。我无奈短叹,这一时半刻的,肯定是无法入睡,便索性披上外衣,轻步出舱,径直走上甲板。
瞧着船头的婀娜身影,我不禁一抹轻笑,原来还有同道中人。
估计霜铃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半转过头,问道:“怎么你也睡不着啊?噫,今儿倒怪了,你们家流苏没跟在你身后?”
我淡笑:“流苏有些晕船,先躺下了。你也不用抱怨说话不方便,我们四人相聚,我哪次没找理由把流苏支开的。”
霜铃不再言,撇回头,直望着海面,叹道:“人都说这海水是蔚蓝蔚蓝的,可我瞧着这海怎是深墨色的呢?”
现在已是七月仲夏,海上竟有些闷得慌。
迎着淡淡的咸湿海风,我忽地有了兴致,睡倒在地:“在海上漂了好几个月,我也想学一下楚香帅,卧躺甲板,乱数星星。”
待我躺下之后,霜铃也跟着睡在了身旁。我们都隐藏于宽大船舷的阴影里,抬头仰望天空,互不见各自表情。
今夜天色阴沉,只有几颗细小的星星闪着微弱光芒,船越发摇晃得厉害了。
“扶柳,恨我那句祸国红颜吗?”霜铃突然问道。
万物都静了,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霜铃,你我多年知心,我当然明了你的意思。那一句怕是没说完吧,祸国红颜,葬身乱岗!自古以来,红颜祸水没有一个能最后善终的。以前那些美丽的女子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遇上迷恋她们的君王,却背负起千古罪名。可如我如你,最终若被逼得无路可走,那我们至少还可以选择兴国还是亡国!”我轻声细语,但字字坚决,固若磐石。“所以我们的生活由我们自己定,不由他人!人生要给自己一个想要的幸福结尾…”
深夜中的甲板一片沉默,嘀哒,嘀哒,一颗颗水珠溅落在甲板上,散开,滚滚滑动。其实我与霜铃皆知,我们并没有哭泣,只是泪水溢出眼眶而已。
良久,霜铃才道:“扶柳,我知你能力,在乱世自保无忧,可在感情方面你总是缺欠,无法驾驭情感。这些话我憋在肚子里很久了,不管你高兴与否,今晚我是一定要说出的。还记得六年前,在灵岩寺酔花苑中,上官去疾为你作画,你瞧着他,我却看着你。扶柳知道吗?当时我就感到害怕了,因为你的眼神尽显温柔…还有迷恋!不知雨蕉雪君她们发现没有,但我是看出来了,上官去疾笑起的神情与他极为相似。扶柳,初恋虽极为美好,但上官去疾却是你亲哥哥啊!”霜铃开始时还说得磕磕绊绊,而后想是心放开了,越来越流利,最后一句话竟掷地有声。
不自觉地,我轻轻抚摸者手腕上的粗银链子。银手链是哥托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银链刻饰简单粗犷却又奇特,哥说,那纹饰是北方胡族密语,意思是保佑幸福。
这些年,我一直以养病为由住在西泠柳庄,从未回过长安,亦未与父兄见面。爹很少问及我,每年也只是派管家来问一句平安。倒是哥经常写信给我,送来一些西北特产。
我侧过身子,黑暗中,对着霜铃释然笑道:“其实我早就明白了,我喜欢的仅是那个拥有阳光笑容的青涩男孩,而不是长大了的上官去疾。诚如你所说,他是我哥,他是我的亲哥哥。”
“这样就好…”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飘起。
突得,船身向右狂倾,我与霜铃的身子顺着往东陡移一尺,慌忙中我们挣扎爬起。我勉力抓住帆杆道:“船摇得这般厉害,不会是遇上飓风吧?”
“恐怕是龙卷风。”霜铃手指前方,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顺着霜铃的手指望去,也不禁寒蝉。
远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黑色旋风,搅天翻地,直冲云霄。它疾如快马狂奔,所过之处,无不是海水咆哮,浪花千层,卷起无数细小泡沫。
船上顿时惊呼连连。
“甲板上的人全部统统回船舱,紧闭门窗,这里由我来掌舵。”柳风立于舵前,面不改色,高声指挥道。
甲板上的船工纷纷挤向船舱,我与霜铃也奔了起来。
甲板沾水后变得十分滑,船又摇晃得厉害,在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竟足下一滑,摔倒在地。
“霜铃先回船舱,我随后就到。”我挣扎着支起半边身子。
很快,甲板上仅剩下我们两人。
“你说过的,我们都要有幸福的结局,怎么能现在就放弃?”霜铃立刻扯住我的胳膊,吃力地将我拖起。
可惜我们最终还是没能跑进船舱,就在离舱门的三四米远处,一阵海浪扑打而来,生生地将我与霜铃分开,我们各自漂浮在海水中。
然后,我看见,霜铃被赶到船舱门口的流苏拉了进去,便释然一笑。
就在我以为将要葬身海底之时,我的手臂被人紧紧地拽住了,再也移动不得分毫。待这股海水退却,我才发现原是柳风救了我一命。
“抓住我,不要松手,否则就要死在海里了。”柳风皱眉命令道。
一愣,此时我与柳风衣裳湿尽,贴在一起,各自体温相熨。突然间有陌生男子的气息笼罩着我,不禁本能地挣扎起来。
“你还想不想活命啊?”柳风的吼声淹没在狂风中。
海水冰似地砸在我身上,激得我全身冷颤。管他个什么?我要活命!当下便双手环牢了柳风的腰。
龙卷风开始展示它真正的威力了,数十米的海浪一次次地奔袭而来,如泰山压顶,不留丝毫喘息空隙。
如此这般坚持了一个小时,我早已全身冰冷,嘴唇乌紫,周身血管好似僵掉一样,只是凭借一股信念,抓着柳风不放。
尔后,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最终还是松开双手,昏迷过去,隐约觉得有人扯断了我的银手链。
本以为阳寿已尽,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却不想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原来躺在了一个海上小岛上,银白的沙滩,碧绿的海水,火红的夕阳,风景如画,好似人间天堂。
见此美景,我心境亦佳,伸足了一个懒腰,才慢悠悠地爬起。
待起身后方发觉身后火堆旁竟坐着柳风。
淡然的夕阳余辉照在他的侧脸上,使得原本僵硬的线条柔和许多。以前我从未仔细看过柳风,只因他目光一向太过锐利,似能看透我的心思,给我以无形压力,所以,每次与他相见,我都会尽量匆匆结束,决不多停留片刻。
这次,或许是大劫刚过,他收敛了平时的威严与强悍,眼中竟还带着几缕温情。
此时我方才仔细打量柳风,他浓眉深眸,脸似刀刻。
“不认识我了吗?竟不眨眼地盯着我瞧,难道睡了一天一夜便失忆了不成?”柳风说话难得有语调,听得出情绪。
原来他也识得风趣,我不禁笑出了声:“扶柳当然识得大表哥,扶柳只是奇怪了,什么时候与大表哥这么有缘分,连落难也能困在同一座荒岛上。”自是猜得出,是柳风在惊涛骇浪中救了我,然后带着我上了这座荒岛。只是难得他有几分幽默,我也就故意装傻了。
柳风突得剑眉一扬,爽朗大笑道:“看来我还真的与扶柳十分有缘,好了,不再说笑,山上有一片桃林,我先去采点野果,拾些柴禾。”说罢,就不入这荒岛深林中。
采点野果?我无奈淡笑,吃得饱吗?现在又不是减肥特殊时期,而是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就吃两颗小蜜桃?
只有自力更生了,我抬起手腕,银链子果然不在了,应是柳风为救我,不小心将其扯断,现在怕是早已沉入海底,也罢,没有束缚。
我顺手摸了一下耳垂,还好耳环尚在,顿时兴奋地小跑至海边,取下耳环与发上缎带,将耳环上的坠饰取下,仅留下银钩,然后再绑上缎带,算是制作成一个简易鱼钩吧。
运气还不错,日沉大海前,还真的让我钓上两尾海鱼。
我提着鱼回到火堆旁,柳风早已回来,见我惊讶道:“怎么弄得两条鱼?”
我微微一笑,略微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计,大表哥,借用一下你的小刀,杀鱼。”
烤出来的海鱼,虽然没有调料,我的手艺也差水准,但在一天一夜没吃的情况下也算得上美味了。鱼肉鲜香,滑嫩无刺,吃得很快,片刻之后,就仅剩下两架鱼骨头了。肚皮填饱后,当然要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我便将柳风拾来的一部分柴禾摊在沙滩上,均匀地洒上海水。
见我举动奇怪,柳风疑惑调侃道:“山人又有何妙计?”
“准备些半湿柴禾。”我颇有些理直气壮。
柳风追问道:“半湿柴禾有什么用吗?”
“大表哥辛苦拾来这些柴禾,不就是为明天的烽烟求救吗?这半湿柴禾熏出来的烟又浓又黑,几十里地外都瞧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