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深秋,皇三子在瀚海围场狩猎意外坠马,颈椎摔断当场毙命。其母安贵嫔哭绝三夜,下葬时彻底崩溃发疯。一个月后,服侍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失踪,从此无人再见其踪影。”
霜铃左手支颐,冷白手指轻轻敲打着额际,似乎头痛想稍微抚平一下。“见大哥在东海孤岛几乎不管事了,密部的这些人就想法子的偷工省料,查出来的东西没一个有确切证据的!”
翻着写满蝇头小字的丝绢,霜铃冷冷扫视一遍,随后凤目微眯望向我:“当今皇上五子四女,可自从苏婉进宫,两位皇子先后莫名死去,剩下的就只有你上官家真妃与她苏婉的儿子能继承皇位。”
霜铃意味深长道:“皇宫从无巧合,只有设计!扶柳,想怎样应对这位婉贵妃呢?她既然敢直接送上藏红花,我们也不妨直接硬碰硬试试?”
侧身面向眉峰冷然的霜铃,我细声问道:“他会不会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不自觉地尾音轻颤,那样单薄的呻吟。
“还想个什么?刚才讨论半日都已经分析透彻了,不能要!”霜铃白着眼瞪来:“第一,现在有无数人要想扼杀你肚子里的孩子。明枪暗箭,你认为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全数挡过吗?与其让敌人下猛药打胎,还不如自己亲手打掉,至少不会因为流产丧命!”
“第二,就算你侥幸保住了胎儿,将他顺利生产,可你又凭什么能肯定以后不会被人暗杀吗?比如,苏婉还是要一心一意置这个孩子于死地呢?你不过只是顶着虚名的夫人,手中有一丝权力吗?没有强硬势力,你又拿什么来保证他的安全长大?退一万步健康成人后,朝中哪一方肯接纳他?还不是同你一样里外不是人?”
霜铃紧绷的双肩缓缓软下,最后长吁:“扶柳,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责。如果不能给他最基本的家庭温暖,不如早点儿舍弃来得好。”
突然发现怀里的暖炉冷冷的,大概是里面的煤球烧尽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冰凉,直到没有一丝温度。我将暖炉放下,金属碰撞在硬木上发出铿锵脆响,然后固执地仰起头:“霜铃,也许他还是想要孩子的…”
“想要个头!他洛谦如果真的懂得疼惜人,就不会逼着你做决断!”霜铃连连叹气,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喝道:“甘岚,打胎药熬好没?快点,快点,等不及了!”
“我冷静的三小姐,药立刻就来了。”霜铃的贴身丫鬟甘岚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快速进来,瞟了我一眼,抿唇浅笑:“表小姐这可是按照你给的宫廷秘方熬的良药,保证量足质好。”
药汁浓稠,有浓烈的甘苦气味。
是真妃塞给我的药方熬出的打胎药。
“赶快趁热喝,我连大夫都请在路上了,不会有事的。”霜铃强硬地将药碗塞入我手中。
氤氲的热雾隔开了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人都似乎隐藏在薄云里,很远,触及不到。
“霜铃,或许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胚胎,可胚胎也是有生命的!…我们不能擅自剥夺他生命的权力,对不对?”我的手指紧紧扣着瓷碗,大力地想要将它捏碎。
霜铃居高冷笑:“上官扶柳,你还当这里有什么清明法庭吗?去哪里给我找到一本法律专著,上面大字写有保护公民的基本生存权?”
褐色药汁在轻轻晃动,圈出细小波纹。
“封建的等级永远是最残酷的法则,霜铃,对吗?”
霜铃颔首:“无论怎样不喜欢,我们单个人为了生存总要是去迎合这个大规则的。所以建不起平等社会,就不要幻想曾经的公正法律。”
一切如幻是泡影!霜铃只是说,在西华王朝,在长安,游戏规则便是如此残酷,我们弱小之人改不动,所以打胎!
唇接触到了甘苦药汁,一阵哆嗦。
滚热的药汁泼洒出了瓷碗,几滴落在我的素色百褶长裙上,暗褐阴幽,如同干涸的血珠。
突然间,腹部传来绞绞的疼,不重,只是很轻的阵痛,像是那一团血肉在踢打我的肚皮。
清泪就这样滑过脸颊,滴入药汁,混了进去,再也分不清苦药和咸泪,只余留药汁表面的动荡。
“管它个什么狗屁规则!管它个什么最佳选择!我今天就要逆势而行,京城所有的想我流产和死去的人都统统站出来,倒要看谁能打到我!”宣誓般的挑战语挤压过细窄喉管,猛烈地爆发在冬日寒冷空气中。我一下子冲起,狠狠地砸掉药碗。苦涩药汁随着瓷碗的碎裂而迸发四溅,宛如烈烈盛开的暗褐花朵,陡然荼蘼。激越的砸破声直震得耳膜发嗡,我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心跳快得如同战鼓擂响。埋在心底许久的怯懦就同药碗般一下子瓦解,对着霜铃扬眉而语,字字铿锵:“我,上官扶柳,就不信保不下这孩子!”
良久的寂静。
屋子里只有药味在不安分的窜动。
霜铃坚毅的唇间忽尔漾起一抹淡淡笑意,眼波里流动着自信:“我就知道你不肯认输!如果才这样被恐吓住了,哪里还是我所认识的上官扶柳!”
她绕过一地瓷碎片,轻轻地挽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同她一起坐在炕上:“我和你都是一股子的倔劲,恐怕谁都不肯会向所谓的游戏规则屈服。”
“你倒是试探我?”我挨着霜铃,将她脸上的兴奋红潮一览无余:“游戏规则由人掌控的,可操纵规则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霜铃呼出的热气扫过我的耳垂。我倏地眯起眼:“想怎样?”
“掌权!”霜铃猛地打了一个响指,秀目沉沉:“推翻不了一个王朝,那就把它变成自家的后花园!”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霜铃,为什么热衷于此?”
“因为我们需要!你需要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腹中血肉。”霜铃五指成拳,青筋隐现:“而我绝不愿走上你的老路,成为家族西泠柳庄的牺牲品,到最后成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舅逼你做什么事吗?”急忙脱口问道。
霜铃摇头,努了努嘴,轻蔑哼道:“现在没有,难保以后不会出现。这人要活的自在,就必须把那些想利用你的人踩于脚下——”
“到底还是你宁折不弯的性子!”我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霜铃挺直的鼻梁,蹙起眉淡道:“可这不是当初入商场,有西泠柳庄强木桩子挺着,什么事办起来都方便。你我从不曾涉足过长安朝堂,怕光是找个突破口进入也难…”
霜铃薄唇颤了颤,只问:“就一句话,干不干?”
腹部似乎有火苗在燃烧,烘得心头火热。我手掌撑住炕上矮几,缓缓起身,盯着地上的碎片以及横流的药汁,只道:“干!”
霜铃扳着我的双肩,明丽黑瞳似有一簇艳红火花在绽放:“等得就是这个字,干!”
身畔金玉般的澎湃声音甫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流苏的淡冷话音:“九芝堂的大夫请来了。”先前刚踏脚进汇通钱庄,霜铃便一本正经地说,听说最近九芝堂的首席老医师保胎特别有法,流苏你脚程快,不妨请来替你家小姐把把脉。
“哦,来了啊。”霜铃挥手对伫立在一边的甘岚道:“甘岚,还不快带大夫去后院替小亮子看病啊?这个疯孩子,前两天下雪就玩地忘形了,当夜就挂着鼻涕嚷嚷头痛。”
流苏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望着地上的瓷片,眼色阴沉。
再一次看着支离破碎的瓷片,忽地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急忙叫道:“等等,我要见大夫,刚才喝下过一小口药。”
“现在表小姐知道后悔了?”甘岚回身眨着眼俏皮笑道。
“多嘴,去办你的事。”霜铃轻叱道,随即抓紧我的手,抿唇浅笑:“就知道你舍不得,没熬那个什么不知名的宫廷秘方,甘岚煎得是普通的磨方保胎药。”
长舒一口气,我嗔道:“万一我要是狠了心呢?”
霜铃纤指一戳我心口:“哪天变成了硬铁,我再给你熬毒药!”随后拉着我走出书房,顺便拍了拍流苏的肩:“女侠,带上你的剑,我们要去开创新事业了。”
流苏冰冷着脸。
我向流苏点头:“现在一切围着三小姐转。”
“那就跟着我走了。”霜铃修眉高挑,挽着我直往外冲。忽地,她又停下,疾风一般回到书房内,臂弯里兜着锦丝披风。
我一笑:“多谢了。”
“得意啥?”霜铃咕哝道:“我是为未出世的干儿子拿的!”
径直抖开披风,为自己围上,全身暖洋洋的。
“你倒变得猴急了?”霜铃抬起修长手指,束紧披风系带。“跟我出城一趟吧?马车都在后门等候多时了。”
霜铃低着头,在仔细地梳理着披风褶纹,淡淡的鼻息在寒冷空气里化作浅白色的一团雾。
“去找谁的茬?”
霜铃眼角上挑,亮瞳一闪:“苏婉!”
马车里。
我拧着窗帘流苏,问道:“为什么拿苏婉第一个开刀?”
较之于深宫里斗争起来的苏婉,我更愿意选择从地方官员开始下手。
“就看她不爽,不行吗?”霜铃眼珠儿微瞪,眉梢间漾着极少见的任性:“长安大三势力,不捡最软的柿子苏家捏,难不成去拔你家洛谦的逆鳞?”
稍愣后,我细细笑道:“这个情报倒比苏家好弄…”
“少来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清楚!”霜铃正着脸色道:“女子干涉朝政自古就只有从后宫入手,你我现在都不可能再走这条通路了。位置被人家占住,当然就得使劲推倒她,让位给我们…”
“说你想好的具体突破口吧。”我扬眉问道。
霜铃颇为神秘地一笑:“知不知道我去年被你家洛谦关到哪里去了?”
我摇头。柳风曾派密部疯狂搜索也没查出。
“皇宫,浣衣局!”
随意将人插入皇宫?我惊异片刻,霜铃却是平静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是在皇宫干了数月的苦差,但也结识了不少宫中人,无意间得知了许多皇宫里的神秘事情,譬如,关于苏婉诞子的那一夜…”
噫,我不禁浅呼,手指早被窗帘流苏绞紧,涨成了紫淤色。
霜铃欺近,耳语道:“我觉得极有可能是狸猫换太子——”
“有证据吗?”我颤声问道。
霜铃皱眉:“这不出城来找人证吗?听说给苏婉接生的稳婆是长安城外八里处的李家村人。”
“有几分把握?”事关重大,倘若真是霜铃所讲,这一条就足以铲除苏婉。
霜铃抿唇:“至少八分吧。那夜浣衣局的颦儿去昭阳宫送洗好的被褥,恰好碰到苏婉早产,婴儿出生那一刻她只听到几声猫叫似的哭腔,随后瞟见急急走出的产婆也是脸色苍白。按理说早产儿这样虚弱,不死掉也至少要调养一段日子。可就出了怪事,第二天皇上看望九皇子时,这婴儿居然是啼声洪亮,一夜间陡然健康起来。”
“颦儿的话可信吗?”
霜铃点了点头:“颦儿在浣衣局同我睡一个铺,前几天我才帮她离宫回老家,她说的话一定可信。另外还有,苏婉早产那一夜昭阳宫有两个宫女在御花园暖塘边失踪,稳婆也再没出现过长安…”
“所以,现在我们就去找稳婆求证?”
霜铃黑瞳明亮:“查得就是苏婉的诛族大罪!”
“李家村到了。”流苏勒马停在车旁,冷声道。
“下去吧,很快就会揭开谜底了。”霜铃的眼神极为凌厉而自信,她扶着我下了马车。
很闭塞的小村,土墙矮房到处都是。
“请问,稳婆李妈住在哪里?”打发着随从一路问去,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随着霜铃走入破庙的残墙前,挡住了些寒风。
“会不会弄错了地方?”我疑问。
霜铃蹙眉摇头:“绝不会搞错,密部查出的档案李妈就是长安李家村人!”
“但也有可能替苏婉接生后,李妈为了避祸,没再回家。”我提出可能性。
霜铃不语。
沉静中,忽然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急忙拉着霜铃转身。半边倒塌的破庙阴影里向我们走来一个人,看样子似乎是个寥落的女人,她张嘴一笑,似乎实在表示友好:“我知道李妈去了哪里,能不能给我一些吃到啊?”
“你叫什么?”我问起,同时回头止住流苏,她腰间的软剑已抽取三分。
那女人瑟瑟发抖:“林紫裙…黄河泛滥淹死了我家男人…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只能上京城来投奔父母和姐姐…可找不到他们了…”
“最近怎么了?路上就遇到不少无家可归的人。”我转向霜铃。
霜铃无奈叹道:“去年夏秋黄河决堤,死了不少人,河间又闹起了饥荒,现在长安城外到处都是流民。可长安府尹却不让这些饥民进城讨食,说是怕流民闹市,其实还不是怕担责任。”
“就把身上带的碎银子全给了她吧。”我嘱咐流苏。天灾人祸还不全是由他们那些坐在朝堂上的人一手造成。
林紫裙接过流苏手中的碎银子,不住嚷嚷泣道:“这位夫人将来一定有福报的!前几天我在村头碰到过李妈,她说是要会娘家看看亲戚。”
霜铃对我淡淡耸肩,无奈轻叹:“苏婉的运气不错!”
回了马车,我放下帘子,轻声道:“两天后,我要进宫见真妃,行个娘家礼。不如你也去,我们直接在案发现场取证,或许效果更好。”
“这么急?两天后就进宫,怕是来不及安排好接应的人。皇宫里我们的人还是稀疏,认识的又没有一个握了实权,怕是危险大于收获。”霜铃一愣,随即笑道:“不过动了杀心,很好!”
将手覆在软腹上,我低首淡道:“等不及了…”
第五卷:长安夜未央 虚龙斗(二)
天朔十年,正月十二。
似乎是外屋的珠帘在响动,极轻的声音,洛谦却停滞了笔,撂下正在书写的折子,墨瞳恰似无意间瞟了我一眼。
避开他,懒散散地将目光撇到缠枝双绣幔帘后的挺傲身影,我静了静,才道:“流苏,我知道了。你先去库房里取了西泠送来的龙涎香,就是那个昨天包好的藕色锦盒,我再找一件皮裘披上就走。”
流苏腰间剑鞘尾端挑起幔帘,灿锦若水波流动。人离,帘静。
“去哪里?”悠然墨香压来。
我回首,他高直鼻梁就在面前,“进宫见真妃,年前说好的。”
“嗯,”他淡声应了应,平静过分。
见洛谦不语,我反身打开楠木木柜,柜中锦囊中白茶香淡淡飘出。取了最上层的白裘,正要披上,却发觉手中空无一物。他手臂挽着裘衣,长袖不乱,似乎方才没有任何动作。“外面飘着雪,不要进宫了,待会儿派人到长乐宫传个话就好。”
“爹和哥都不方便进宫,真妃每年也说不上几句贴心话,就算只陪静坐半日,也胜过偌大深宫无人,寂寥寒心。”我垂下眼眸,伸臂抓住他臂弯里的白裘一角,却拉不动分毫。
又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得到裘衣,低低地叹气,只得复身又转回木柜。白茶香犹在。拈了一件流岚厚锦披衣,只抬起衣带边,身后便响起淡冷声音:“那就顺便去告诉真妃,上官去疾昨夜冒风雪离京,急急赶回了大风营。”
手指无力,流岚厚锦披衣软软地瘫在了木板上。我张阖着淡色的唇,只是不信:“哥说今年会等到上元灯节,一家人逛了东市,再返军营。哥不会骗我的…”
周身冷却,却抵不过身后淡声的寒。“大风营内伤兵满帐,已有不少人因无药而亡。可他们的将军却在京城美酒暖枕,自然是激起众愤,甚至引发兵乱。虽说监军即时镇压,大风营暂时安定,但仍有不少官员弹劾骠骑将军…”
“所以,哥被逼得离开京城。”我接下这句话,茫然地望向萎顿缩成一团的流岚厚锦,只觉那是自己匍匐成泥。
冷寂的无声。
他从来都视上官为敌,在上官的每条退路上插满尖利刺刀,若不是鲜血流尽,始终也走不出他安排的死巷。
寒冷从心渗入腹部。最后瞥了一眼缩皱的披锦,咬了咬下唇,牙齿尖锐地刺痛着唇。他不留置换余地,想暖,只能夺来他手中白裘。极快地关上木柜门,砰然刺响,背倚着半人高的木柜,撑起整个身子的重量。用尽所有力量,一寸一寸地扬起脖颈,直视他的眼。那里似有一层薄翼的冰。
指甲扣在木板上,缓慢用劲地刮。
“洛谦,所有的人都说这个孩子绝对无法来到世间,你说呢?”
忽地,他的双手撑住我轻颤的肩:“谁说的?”感觉他掌心处的温暖力量,如一条游窜的蛇,噬咬进肌肤,缠紧白骨。“傻瓜,一路上白吃了那么多的保胎丸,世上任何人都不敢说我洛谦的孩子无法出生!”
粗粗舒气,眼眶下角处一阵温湿的酸涩。
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半边身子倚在他怀里,淡淡地说:“我答应过真妃要去,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好吗?”
他无言,只默默将白裘披上了我身上。
快步离去,恐怕墨香缭绕缠住了脚步。
府前流苏撩起马车厚帘,我弯腰进去。
马车密封的严实,没有透进一丝寒气。厚帘放下,马车里昏昏暗然。
“磨蹭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突然害怕不肯干了呢?”霜铃薄唇轻抿,扬起淡若笑意。
“刚才的确有想过不干…”我急切着寻着霜铃的墨瞳,只恨不得一口气说出胸中的话。
霜铃笑意突止:“为什么?”
握着霜铃温温的手掌,我靠近一点,忍不住地笑道:“他说,他想要这个孩子。我真的忽然就像是被幸福雷击了,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地为孩子取个名字或则缝缝小衣服什么之类…”
手心唰地火热刺痛,是霜铃急速抽出时长甲刮痛我的手心。她柳眉一横,劈头骂来:“看你的傻样,根本就是被天雷劈中了!说,不想干了,还跑来干什么,专门气我吗?”
挽住霜铃的手臂,我倚在她肩头,轻声道:“难道他说在意孩子时,我不高兴应该难过吗?”又挨近霜铃几分,“我会来自然是愿意干的。反正也是说不清的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第六感吧,隐隐觉得苏婉不除我的心就无法安定。”
霜铃短叹:“总算是没有傻瓜到底,被男人的一句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了。”
“为什么不信他呢?”
“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三从四德的古代贞妇?”
“贞洁烈妇一样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霜铃瞪着妙目:“上官扶柳给我拿出点现代女性的自信来,就算是男人死光了,我们的天也不会塌下来!”
我哧哧浅笑。
“听到没!”霜铃低喝:“你不要拿洛谦与学校里那些没踏入社会的半生不熟的小男人比,能依靠他到什么程度,你怕是比我清楚多了!”
突得,那夜范大作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毫无预防地浮现在眼前。
霜铃冷冷道:“我又让密部收集了所有关于洛谦的资料。你不会只看到他外表的温雅,没发觉他内藏的狠毒吧?”
“想起来没?我就念念他在朝的每一次升迁。承佑二十年,初任大理寺右监察,赴河间审查粮仓亏空一案,涉及整个河间府官员,最终斩杀望族曾氏一族。其曾氏族长砍头前流下血泪大呼冤枉。怨不怨我说了不算,只是河间百姓有传唱,曾氏清如许,怨杀一百零三人。凭此案,洛谦晋升入吏部。承佑二十二年,礼部尚书上疏指责丞相洛征结党营私,第二日却被洛谦反弹劾一本,礼部尚书勾结官员谋反,证据强硬,有尚书亲儿作证。一月后礼部尚书午门车裂,当夜指证礼部尚书勾结乱党的亲生儿子发疯到处嚷,爹,我错了,最后在乱岗中吐血而死。后洛谦升迁至吏部尚书…”
“不要说了——”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喊叫声。
那一夜再次重现。
冰冷的铁箭,乍开的鲜血,以及他漠然而残酷的声音。
舍弃…舍弃…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下曾经的救命恩人范大作,那什么情况下,他能够舍弃我?
“现代女性最大的解脱是什么?是经济上的独立,宣告世界女人不依附于男人,一样可以活得精彩!”霜铃的眼直逼着我,低声切道:“在这个西华王朝,什么是独立,就是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上!”
摊开自己的掌心,空空无一物。
“舍弃…?权力…?”喃喃自语,似乎是陷入一个魔潭,四周到处都是诱惑的声音。
“独立女人才有资格去追寻所谓的天边幸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苏婉这样挑衅,你不要告诉我,现在你就是小媳妇,可以任人欺凌?”
“他洛谦用了几分真心?对你上官家频频下黑手,对她苏婉家绣球抛个不止。全西华的人都知道洛丞相钦点太子是九皇子,挺得是她苏婉的儿子皇甫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