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皇甫昊身上流着的皇家血脉还是一个疑问呢!你听过坊间传言没?丞相扶持刚出生的九皇子,那是因为对当年未婚妻旧情难忘,更有甚者,直言皇甫昊其实就是洛谦的私生子…”
怀疑是一条吐信的蛇,湿腻腻地游走在我的周身,阴蛰瞳孔冷冷盯着我。
猛然抬起头,额头重重磕上霜铃的下巴,痛却忍着,只是酸涩问道:“为什么要将生活活得这样累?”
霜铃尖利下颚像刀刃一样扎在我的额头,她冷漠寒声:“因为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都充满了欲望野心!”
所以他们生活的精彩是用鲜血做料的绚艳画幕。
“但是,野心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颤抖的声音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还记得张妍吗?”霜铃柳眉微蹙,眉心纠结着在一起:“她的遗书里写的是什么?还不够值得我们去反思吗?扶柳,将来你不要后悔到去赴她的后尘,千万不要…”
张妍,一个曾经拥有葵花般灿烂笑颜的女孩。我记得同桌时,一回首就是她的浅浅笑窝,轻松的甜蜜。那一年,躺在宿舍的硬木床板上我接到她的电话,在另一头她兴奋地说,从今以后嘉木就是我的男友啦,全世界都祝福我吧!
“就宋嘉木这个小男人,都能为攀娶一个局长千金去而抛弃张妍,他洛谦浸淫权术多年,可以干出什么事?当初他为什么肯娶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他与宋嘉木一样抛弃了另一个女人…”
宋嘉木,曾经也是单纯少年,与张妍青梅竹马十数年。当年我们都曾认为他们将会是最幸福的一对,一直一直到老也不会分离。可惜,只挨过四年,毕业才一年,宋嘉木就另娶了佳人,做了高官爱婿,奔赴自由的美国去进修了。
张妍吃安眠药的那夜,黄昏时打电话给我。我站在林荫道中,黄叶在血色般的晚霞背景里安静飘落。手机里的声音有些漂浮,张妍茫然地说,嘉木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甘心被人踩在脚下!
滴,电话挂断,此后再也没有听过张妍的声音。
霜铃咬牙说:“我看透了,不想被抛弃,就要让他不敢抛弃,或则是我抛弃他!”
“抛弃…”突然发现我开始害怕这个词语。
昏暗的马车里压抑地连发声也困难了。
“停车!”粗喝声乍响。
马车戛然停止。打了车帘一角,淡淡扫视让车之人。银盔束甲,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已经到了皇宫偏门。
“我们是真妃家眷,特来参谒。”我目光停到流苏身上:“流苏,给他们瞧一瞧真妃的亲笔丝帛。”
“真妃?”莫约是皇城守卫将领的人咀嚼起这两字,又细细瞧了一遍丝帛,才慢悠悠道:“可以进宫,但需要搜查一下。”
撩开车帘,车内一览无余。我扬起眉,只道:“将军,可看清了?”
那人倒也不敢真正搜身,只瞧了一阵,三角眼忽地斜觑向流苏道:“夫人及小姐可以入宫,只是这位丫鬟就踏不得半步了。”
流苏冷冷盯着那人:“凭什么?”
“哎呦,小丫鬟火气倒挺大的!”那人哈哈大笑,指着流苏腰间软剑:“下次如果要带利刃进宫,请藏得隐蔽一些。”随后,他转向我一字一字大声道:“宫规第一条,玄武门卸甲解刃。这是对将军贵人们的,至于下人,卸了也不准入宫!”
霜铃一把放下车帘,冷声道:“流苏留下,我们进宫。”
“等一下,还是想想办法吧?进去后不是所有事都由我们控制,恐怕遇上危险…”
霜铃沉眉:“前天是谁说等不及了?她苏婉可曾会为你留下时间慢慢部署?或许你的稍一犹豫,她就将毒下到了你的药碗里!”
我绞着袖口:“会连累上你的…”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霜铃目光沉如刀:“危险也认了!这世间哪有不冒险获得的大利?我可从没遇上过天下砸下的金馅饼!”
“赌一次?”
霜铃弯唇:“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
马鞭声响起,车里缓缓驶过玄武门。
幽幽深宫,同霜铃穿行在长廊里。
前面的小公公步行笔直,微微地躬身,只安静的领着路。
顺着廊柱转弯,突然手臂传来拉力,连忙侧过头,霜铃正向我努嘴。按着她指示的方向,悄悄几个跨步,躲在假山后,看着那个毫无知觉的小公公越走越远。
“跟我走。”霜铃低声在耳畔语。
跟着霜铃轻巧的步伐,躲过一批又一批的侍卫。脚步不停,转来转去中,来到一池水潭边。潭边株株树木,挡住了我们的身影。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扒开横斜过来的枝条,紧随着霜铃的脚步:“冬天的时候,也可以有不凋零的树木。”
霜铃止步,回首环顾周围,最后目光溜在水潭上:“冷宫旁的暖潭,好像是因为连着温泉,潭里的水才是暖的,连带着潭边的树木也是常年青绿。”
“皇宫里还有这样有生气的地方。”我掐下一片绿叶,空气里顿时泛起春日的暖洋清新草味。
“对面的那片梨树林春天才是风景,有一天我偶然望去,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霜铃淡淡道:“在浣衣局的时候,天天往各宫里送换洗衣物,早就将皇宫的每个角落摸熟了。扶柳,在这片林子里找一棵歪脖子槐树。”
第五卷:长安夜未央 虚龙斗(三)
同霜铃一样,我分开树枝,扫视四周:“为什么找树?”
霜铃拂开一丛灌木:“颦儿说,她那夜看着那两个宫女悄悄跑到暖潭边,在一个歪脖子槐树下默默干了半日。她当时离得远没有瞧得十分清楚,不过大致好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扯断几根柔弱树枝,我颦眉:“可信吗?”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些,颦儿每夜吓得睡不着,她才舍不得离开皇宫。”霜铃冷笑:“她一心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找到了——”霜铃忽地向前冲出几步,手臂笔直指向一颗歪脖子槐树。
她牵起我的手,跨过长草,来到树前,唇角逸出淡淡笑意。“错不了,你看,这树干上还挂着几缕丝线呢!”她小心地拈起卡在树皮间的丝线。丝线是鲜艳的红色,同宫中常穿的石榴裙一样红艳。
“还有,这里泥土的颜色与周围的不同,一定是刨开重新埋过的。”霜铃抑不住的兴奋,她的手指抓着我的手腕,不停地轻颤。
潮湿的泥土气息铺面而来,
我不禁紧张,也握紧了霜铃的手:“这样挖时间够吗?可能随时会有人来。”
“不要紧,这里是冷宫附近,这个时辰几乎没有人过来的。”
“真的挖?”
“苏婉的秘密,当然挖!”霜铃目光坚毅,随即又笑了笑:“不挖她的秘密,还显不出我西泠柳三小姐的能耐呢!”
冬日阴风拂过肌肤,寒栗阵阵。
“没有带上工具,倒是一件麻烦事。”霜铃环视周围横纵交错的树枝,拧起长袖,将丝缎裹在掌心几圈,拗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卡擦脆响,丈长的树枝拦腰折断,新鲜的断开莹白如玉,只衬得褐色树皮愈加粗暗。依着这法子霜铃又拗下一根稍细的树枝,递给我道:“你怀着孕,本来不应该让你动手的,可宫中人多还是早点挖出早点拿了证据走的好。反正你自己小心点使,实在是不行的话,就由我一个人来挖。”
接过霜铃掌中的树枝,我淡笑着点头,“你也注意些,才撇下两根树枝就磨破了丝缎。”
霜铃掂了掂手中的树枝,唇角轻微上扬:“看来每年的植树节模范没白当!挖坑技巧,在古代一样能派上用场。”
说干便干。朝着树根下泥土颜色大不同的地方狠狠戳下,霜铃向上一带树枝,泥土翻飞,露出深深划痕。我如今力气跟不上,只能在霜铃挖出的主坑旁扒扒松散的泥土。
莫约干了一炷香的时间,热汗已顺着霜铃额头淌下。她微微仰头,朝我一点头,完全的自信扬在了她的倨傲眉梢上。“冰山一角…”
我低头细看,深黑泥土中有一角暗黄丝锦萎在坑里。被泥埋了许久,黄色丝锦里的经纬丝线中已淤积了不少湿泥,本来原貌不太清晰,但也足以辨认出那是皇室所用的黄衣。
心砰砰跳起,我将树枝插入坑边,低声细问:“怀疑是什么?”
霜铃双瞳紧眯,脆声迸出一句话:“尸体!”
“你是说,埋在这里的才是苏婉真正的孩子?”我靠近霜铃轻声语。
霜铃点头:“真皇子死了,埋在乱林中。假皇子活着,是苏婉手中谋权的傀儡。假若假皇子的身份曝光了,苏婉固然是死罪难逃,而洛谦也不得不重新对朝堂洗牌。真妃的皇子可不是苏婉手中那个连牙也没长全的小奶孩,这样就会逼得洛谦暂时放弃对付上官的进攻计划,而开始保守住他原有的地盘…”
杵着树枝碾磨起疏散泥土,看着尘土成沙,我到底还是打断了霜铃的话:“也不过是求得暂时的平静罢了,若是皇甫轩封为太子后,他们谁肯罢手?”
霜铃秀眉一低,停止挖泥,“至少也是求得强大自己的时机,过些日子再看,或许选择起来就不那么难了。”
连平时最为坚强的霜铃的嗓音也低沉起来。
“当时你就没想过,和他在一起,注定会有这样的结果?”
啪,树枝倒在泥上。我拍了拍手,对霜铃努力一笑:“想过…只是有的时候身不由己…而且也没有料到他们的矛盾会这样尖锐…尖锐到从一开始,他向爹提出联姻时,脑子就有了铲尽上官的策划…那一支狼牙铁箭…哥惨胜的那一场战…”
“回想没有用的…不要去想了…”霜铃环住我的肩,轻轻地拍打,像是哄骗一个哭泣的幼儿。
潮腥的泥土气息似乎含着一股恶心的腐败味。
我与霜铃同时抬起头,眼对眼,心意相同。一定是埋葬着尸体!
泥坑里,哑黄破布闪着刺目光线。
“什么人?”尖锐的高喝声立即打断了我与霜铃的对视。
有其他人在场!握着霜铃胳膊的手轻轻一用力,示意这事由我来办,毕竟霜铃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民女。我缓缓起身,也不急着看到底是谁,先是雅然地拍掉长裙上的泥屑,才寻着声望向树外。几颗树外的草丛里站着两个太监,一个身形颇为高大,另一个则瘦小了许多。再仔细瞟了他们的衣饰,大约只是不得宠的小太监。
“我们是长乐宫真妃娘家的女眷,今日进宫拜谒真妃,却不想迷了路。敢问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人?可否方便带我们去长乐宫?”我淡笑着向前踏近两步,白裘披风完全展开,挡住了身后的泥坑。
瘦小的太监呵呵一笑:“原来是迷路了,奴才们就是附近暖潭依华院的执事。如果夫人不嫌依华院窄小,不妨进去等,待奴才传话到长乐宫,请长乐宫的公公带夫人觐见真妃娘娘。”
“暖潭附近是有个依华院,专门负责冷宫衣食的。”霜铃也站起身来,在我耳后轻声道:“先跟着他们去吧,依华院还有十数人,如果现在与他们起了争执,将那些人都引来就不好办了。或许便引来苏婉毁尸灭迹…”
我微微颔首,又笑着向前几步,“麻烦公公了。”
那瘦小太监眯眼一笑,连忙弯腰挥袖:“夫人这边请。”高大的太监一直没说话,只扫了我与霜铃一眼,也转身带路了。
牵起霜铃微凉的手掌,跟着两个太监,离开了那棵歪脖子槐树,离开了挖出一方暗黄锦布的泥坑。
突然开阔间,寒风忽紧,已走出了暖潭边的杂树林。
“夫人,就在前面,外面寒冷,进去喝杯暖茶等着。”瘦小太监口舌麻利,指着斜方一间暗砖院子,呵呵笑道。
只几步就进了依华院。
瘦小太监打起棉帘:“夫人,请。”
屋里简洁干净,看来也就是平常他们偶然商量事情的地方。几副宽大靠背木椅,几张条凳,一方长桌,再无其他长物。
我与霜铃相视一眼,便拣了两张靠近的木椅坐下。
霜铃利目直望向瘦小太监:“派人去长乐宫没?”
瘦小太监哈腰点头:“去了,派的脚程最快的那一个,他以前跑去长乐宫只要一炷香…”
猛烈的撞击声,似乎是包着铜的木栓沉沉落下。
“你们干什么?”霜铃激得陡然跳起,抓着我急速后退,直到靠住了雪白的墙,才我挡在了身后,自己挺胸踏出了一步,冷泠泠的目光似刀萧寒。
瘦小太监挺起了腰,脸上依旧带着谄媚笑容:“挺精明的两个妞,知道死期将要来临了?”
“不用废话了,院子里的人全出去了,赶快解决掉这两个!”棉帘掀起,寒气涌入,那个身着太监服的高大男子踏进,阴冷地盯着我们。
顿时,我心寒彻骨。到底是大意了,不应该如此匆忙进宫,毕竟尸体埋了那里是跑不掉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搜寻。霜铃护住我的手臂也在不住轻颤,大约此时她的心底也是后悔的。
那个高大男人话音雄厚,当然不可能是太监。
若他们两人是太监,我与霜铃或许还有一搏的希望,可对方却忽然变出来了一个高大男人。气力上我们终究是不足的。
“刑侍卫,还等什么?我可是要等着向婉贵妃领赏的。”瘦小太监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悠悠然地跷起了细瘦的腿。
金属出鞘的摩擦声激荡着耳膜,全身不禁战栗。
那个叫做刑侍卫的高大男人拔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锋刃处寒光游弋。
“等一下!”我的目光越过霜铃轻颤的肩,直直地瞪向瘦小太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怕我死后,你也难逃被杀…”
“名动京城的洛夫人嘛,那天在翠微殿上奴才早就见过夫人了。”瘦小太监右手兰花微翘,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忽尔咯咯一笑:“唉,奴才当初瞧了夫人第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红颜薄命这一个词…”
“既然知道你不怕死!”我把霜铃推向了另一端的长桌旁,仰首走了两步,厉声喝道:“本夫人今日进宫所有人知道,等会儿真妃不见到我,自会派人搜查。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死了,也会拉上你九族陪葬!”
高大的刑侍卫一双鹰目紧张地扫视着我,而那瘦小太监却是嗤嗤轻笑,“洛夫人,奴才进宫前就没了一个亲人,更何况以奴才一条贱命换取夫人的贵命,真是划算之极的事,不至哦,好像夫人肚子里还有相爷的骨肉,可真是贵重地紧啊!”
他尖锐的声音里藏着毒刺,听得人不禁背脊冷汗淋淋。
“此外,皇宫这样的大,又有谁知道洛夫人是在哪里消失的呢?”他细长的眼斜觑过来,像极了阴毒的蛇。“如果我是夫人定然不会冒这个险的,安安心心地在府里生下孩子。日后有了孩子,相爷或许还念着些旧情,到时候也留着条命有饭吃。何必非要与婉贵妃作对呢?说实在的,守着那棵歪脖子树,奴才冷冷清清了好几个月,还以为没有人助奴才升官了的,却不想今日等到的是堂堂的丞相夫人…”
清脆的爆裂声突兀在屋内响起。
方才无人注意的霜铃手执着底部破裂的琉璃花瓶,冷目对视瘦小太监:“果然是苏婉,她的九皇子怕是假的吧,哈哈,她怕被人揭穿吗?”随即将尖锐的花瓶碎口直直地对着那高大男人,恶狠狠啐道:“有本事过来啊!”
“霜铃,另一只花瓶呢?”我轻拍着霜铃的肩,退到她身后。刚才瞥到了长桌上装饰用的一对琉璃花瓶,就特意将霜铃推到了那里。
霜铃眉眼间带着凌厉笑意:“在身后,砸碎了自己用吧,这花瓶比起啤酒瓶子差不了多少!”
墙下放着一只完好的琉璃花瓶,我快速抄起瓶子,狠狠地将底部砸了长桌上。一瞬间的破裂,细小的玻璃碎片砸在石板地上,叮叮响个不停。不禁双手握紧了瓶口,将犬牙交错的尖利碎口,对准了瘦小太监的胸口。
烈风吹起厚重棉帘,一丝阳光射入,照射在琉璃缺口上变化出五颜六色的魔幻色彩,真如地狱里杀人魔王的满口利齿。
虚龙斗(四)
“奴才真是好怕啊!”瘦小太监抱胸轻抖着软软伏在椅背上,才又笑道:“小人形只单薄,种事只能交给刑侍卫。”
那高大子面无表情,缓慢地蹲下来,沉身,肌肉紧绷,如同亟待猎食的野兽。他将匕首收在腰间,肩膀微耸,鹰样的眼直直盯着花瓶尖锐处。
霜铃亦是双手握住花瓶颈部,沉在腰部下两寸,手臂微屈,积蓄着全身力量,等待爆发的瞬间。见那子不动,屋内气氛越来越沉,直压着胸口发闷。将破碎琉璃瓶向前突出,缓缓地移动起僵硬的腿,步步左右移走。
“扶柳,个傻样交给!”霜铃银牙咬着薄唇,齿痕深印,别有股狠劲。“那个瘦皮猴子就交给,扒下他的臭皮去喂猪!”
“成吗?”缕发丝散在唇角,发狠地咬住。
霜铃忽地呵呵笑:“小看是吗?”脚步游移起来,缓慢却路径清晰。低头瞧,悬着的心总算是有根细绳拉住,霜铃的步法好像是泓先生曾教过柳云的武功。
暴喝声,那高大子揉身冲来,快得像豹,精光匕首直取霜铃的手腕。
“退!”
霜铃清叱。急忙脚步移动,避开霜铃的身影,向屋子深处移去。
“刺!”
霜铃又是喝,脚下快如清风,躲过刑侍卫的匕首。随即反身腰转,手臂挺直,挥动着锐利花瓶,划出完美弧线,扫过高大子的后背。
“就知道们种缩头乌龟只会偷袭,刚才是故意话分心引蛇出洞,难道个笨蛋没看出来吗?”霜铃扬眉,手里的花瓶沾上新鲜血液。
刑侍卫眉头锁,反手拂过后背,只望见他手心血迹斑斑,却不见他任何反应,也不见他暴怒,反是拳头突得握紧,筋骨脆响,双脚立定再也不动。
霜铃亦是握着瓶颈,不再移动分毫。
极安静中,他们都有汗珠滚下。再过刻,已能听见霜铃微微的喘气声。呼吸渐渐厚重,心下也随之急躁,环顾之间瞥到在旁悠闲看戏的瘦小太监,不禁微眯着眼。后退几步,而后踮起脚,轻声慢慢地靠近他。霜铃与刑侍卫正在对峙,他们都分心不得半刻,而那瘦小太监正兴趣盎然地瞧着他们,手指间指指,似乎好像还在数着那高大子滴下的血珠数。
“去死吧!”离着还有三四步时,猛然冲前,直挺挺地将手中碎裂的琉璃花瓶刺向瘦小太监的胸口。
那瘦小太监急急抬首,只见他脸色青灰,快速地弯腰低头,身子滚到地面,堪堪避过急冲而来的尖锐琉璃片。击不中,靠在椅背上粗粗吸气,低头瞧眼琉璃片,上面有几根发丝,再望向那瘦小太监时,他已然跳起,额头发茎断裂几缕。
瘦小太监小眼盯着手中碎瓶,怪异惊声叫起:“洛夫人,样拼命当真连腹中骨肉也不要?”
唇边发丝已然湿濡,咬紧,冷笑不已:“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都保不住,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骨肉,若是要用他性命换性命,也是毫不犹豫的!”
瘦小太监移步躲在另张椅子后,枯黄手指抓着椅背不住微颤,却依旧挂着干瘪笑容:“洛夫人怕是吓唬人的吧?哪有人不拿孩子当回事的?”
们里乱作团,可霜铃与那高大子仍是静如泰山不动。子手中匕首寒光流动,霜铃的汗珠亦是洒落在裙褥上,滚滚溅碎到地板更似泪珠。深呼吸,强行再次屈臂,做出攻击姿态,冷笑对瘦小太监:“等能躲过次的攻击,留下狗命再去想的话是真是假吧?”
几乎没有调整任何动作,直接抡起琉璃花瓶砸向瘦小太监的头顶。
“洛夫人下地府后可不要对丞相讲是奴才狠心,是自找的!”瘦小太监黄牙紧咬,眼珠瞪出。他双手暴筋抓起椅背,竟想抬起粗重的木椅来挡住尖刺的琉璃碎片。嗤嗤,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只将木椅抬起三寸便手臂抖,木椅又砸回原地。的琉璃花瓶碎口已抵到他前胸。
细细的血丝像迫不及待的长虫,从瘦小太监的胸口涌出。
“臭娘们!”瘦小太监哼疼着向仰去,他身前的宽大木椅恰好挡住的去路。再次举瓶,却不想瘦小太监受伤后仍是灵活,躲过直击。哐,收势不及,手中的琉璃尖片扎入硬木,尖锐处的血滴混着丝线顺着优雅的椅背曲线落下。
丝清浅的血腥味蹿入的鼻尖,胃中开始隐隐翻腾,喉管里泛起轻微酸味。
皇宫里的器物都是最上等的,样偏院里的木椅也是用上等黄花梨打成。大约瘦小太监没有料到看似普通的木椅般沉重,只抬起半便撤手。心中庆幸之余,已将花瓶拔出。黄花梨木硬,的力气有限,所以扎得不深,稍稍用力琉璃花瓶又掌在手心。
倚在椅背上,擦擦手心渗出的热汗,双手再次握紧琉璃瓶颈,柳眉振,狠劲十足地瞪眼喘着粗气的瘦小太监。
再次扑向瘦小太监,使着十足力道去捅他的右腰眼。
“□养的!”瘦小太监苍白嘴唇颤抖蠕动着,身子急速向左移去。可惜直到半,脚下就被木椅腿绊住,整个身子倾倒向左前方。瘦小太监的左前方正是手执匕首不动的刑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