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寺的茶房布置得雅致简洁,绣心踏入茶房,就见着小桌子上摆放了一应用具,茶壶,茶杯,小茶炉一应俱全。不远处的书架上则摆放着几本手抄的经书,绣心拿起来略看了看,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大般涅磐经》,另外一本是《法华经》。原先老夫人在世时,最喜欢这些,绣心每回去找她,每回都见她在抄经书,卧房内熏的香都是檀香,至今家中都留着老夫人手抄的十几本经书。
绣心百无聊赖,拿起那本《金刚经》略略翻看几下,“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呃,一个字儿都不懂,绣心还没看上一会儿,眼皮便觉沉重,打了个大哈欠,忍不住伏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地睁开眼睛,见着眼前一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头青丝也没用发带束着,柔软地垂在肩头,兼之面如冠玉,色如春花,宛如谪仙。一时间,绣心也不知是梦是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仙人?”
那男子轻轻一笑,仿若花开,“小迷糊虫,才过了多少日子,你这就不认得我了?”
绣心一怔,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真容,冤家路窄,怎么又是这个登徒子!
“怎么又是你?”
王甫生瞧着眼前的女娃娃,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他,许是因为才睡醒的缘故,头发有些凌乱,小脸还有些微红,真真有些像…小兔子,嗯,没错,就是一只小白兔。王甫生的心像猫咪挠了一下似的,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不能是我呢?”
怎么拜了菩萨都不灵呢?居然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这茶房分明是我先进来的,就算他误闯了进来,也该避嫌退出去才是,没曾想他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不说,居然还拿起茶具煮起了茶!简直主宾倒置,不知所谓!
“你!你这个…”绣心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词,遂脱口而出,“你这个无赖!”
王甫生自出生以来,曾被人骂过竖子小儿,亦被人赞过当代大儒,文臣典范,还真没被哪位女子骂过无赖,这倒是新鲜了。
“我怎么无赖了?”王甫生道,“这茶房可是我预定的,你擅自闯进来不说,还趴在我的桌子上呼呼大睡。我好心收留你,没赶你走,还怕你着凉,给你披了件衣服,你不感激我,反倒还说我是无赖?”
绣心果然见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玄色的长袍,一时又羞又恼,“你怎么能证明这茶房是你预定的?”
王甫生指了指旁边书架上的几本经书道,“这几本经书都是家母所抄,我拿来佛堂供奉的。”

第8章 夺婚

第八章 夺婚
绣心闻言,脸颊就有些火辣辣的,原来是自己进错了房间啊,但又不肯承认便狡辩道,“那你也该叫醒我。”男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我叫了啊。”王甫生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你没醒啊。我也很无奈。”
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出来…难不成还要我赔偿你损失?绣心把身上的玄色长袍脱下来递给他,扭捏道,“喏,给你。”
王甫生接过衣服,当着她的面穿上,眉眼里尽是风流,“姑娘,算上今次,你我之前如这般巧遇可有三次之多了吧?想想,咱们还真是颇有缘分。”
绣心腹诽,谁想和你有缘分啊…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还没个正经。
“简直是老不正经…”原本绣心是在心底里暗暗腹诽的,谁曾想,她居然把最后一句话给轻声说了出来,耳尖的王甫生即刻就听到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说他不正经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加一个老字?他很老么?
王甫生站起身,坐在绣心身边,身子往她那边倾过。绣心心慌意乱地往后倒去,只觉得他温热的呼吸都要扑到了她的脸上,一阵阵的痒意。
“你觉着我很老?”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绣心红着脸只不做声。
“你觉着我哪里老?嗯?”王甫生越发凑近过去,鼻尖都差点对上鼻尖。王甫生的视线从绣心那圆圆的眼,划到红红的略肥的脸蛋,最后定在了她小小的,粉粉的唇上,一股子微微的痒意爬上他的心头,让他特别…特别想要…
“唔…”
在王甫生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的唇已经先一步封住了绣心的唇,嗯,很甜,很软,很湿,还有淡淡的芳香。
而此刻,绣心却是惊惧得连毛孔都张开了,只听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冲去,满脑子都是,我居然被男人轻薄了!
王甫生越吻越得了趣儿,真真是如获至宝舍不得放手,舌尖轻挑,想要破关而入,奈何美人儿紧咬着贝齿,他实在是不得其门而入。他便越发得心痒难耐,直想一下子将美人儿全部吞吃入腹。
直到他感觉到绣心全身都在细细颤抖,发出了小猫儿似的细细的呜咽之后,才猛然一惊,松开了手。此刻绣心已是满面泪痕,脸色苍白,浑身轻颤不已,可怜得仿佛被雨打了的芙蓉花,端得惹人怜爱。
笃笃。
王甫生正待出声安慰几句,偏偏外头却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李玉芝的声音恭谨地响起,“老师,学生从慧缘大师处新得了些顶级雨前龙井,老师不如与学生一齐品鉴一番?”
王甫生轻轻捂住了绣心的嘴巴,压低声音道,“为师今日身体略有不适,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会儿,改日再与你品茶论道。”
李玉芝道,“老师身体违和,需不需要学生替老师请大夫来瞧一瞧。”
“不用。”李玉芝道,“无甚大碍,休息一会儿便是了,你自去吧。”
“是。”李玉芝似乎在门外鞠了一躬才走。
王甫生松了口气,暗叹,今日之事自己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纵使自己以风流不羁自许,但也从未强迫过人家女子,更何况是世家的千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真不知怎样收场。
这边厢,绣心哭得眼睛通红通红的,小身子一颤一颤地打着嗝儿,好不可怜。王甫生从腰上取下一块玉佩塞入绣心的手里,“你且先拿着做个信物,我一定会娶你的。”
绣心的气性发作,也顾不得对方是谁,越性把那精致的玉佩往地上狠狠一扔骂道,“谁稀罕你的腌渍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说完,绣心迅速起身推开门便跑了。
江氏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哭得一抽一抽的,又是惊讶又是心疼,“绣心,难不成你竟知道了不成?”一面抱着女儿轻声安慰一面又冷声问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把风声传给小姐?”
众丫鬟仆妇俱跪下哭诉道,“二夫人,我们断不敢的。”
绣心抬起头,睁开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望着江氏,“母亲,发生何事?我知道什么?”
“没甚事。”江氏看绣心语气不像是知道那件事的,一颗心略略放下,转而又提起来,“你怎么哭成这样?可是遇着什么事了?整个下午,都不曾见你人。”
被人轻薄了这样的事哪里好提?别说是当着众丫鬟媳妇的面,即使是私底下,绣心也不能和自己母亲提半句,便随口扯了个谎,“我一个人在茶房里睡着了,醒过来看见一只老鼠故而吓成这样。”
江氏闻言笑了笑,宠溺地点了点绣心的额头,“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被一只老鼠就吓成这样。得了,天色亦不早了,咱们回罢。”
绣心坐上马车,发现大伯母冯氏,以及怡心等俱都不见了,故而问道,“大伯母她们呢?”
江氏脸上的表情略略一僵,强笑道,“怡心遭了风寒,她们便先回了。”
“严重么?怎的好好地遭了风寒?”
“没甚么大事,休息几日便好了。”江氏道,“快别说这样多了,瞧瞧你这眼睛肿成这样,回去得拿冰块好好敷敷。”
“嗯。”绣心点头应道。
至了晚间,兰香伺候绣心用冰块敷了眼睛,消了些肿,兰香便问,“姑娘现下可要沐浴?”绣心是娇养长大的,外出回来必定是要沐浴更衣的。
“让她们预备着罢。”绣心道。
“是。”兰香推了门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翠香莲香几个便抬了浴桶进来,又有几个粗使丫头抬了几大桶水进来,尽数倒入浴桶内。琴香则往水里撒入菊花、白茅根、薄荷等清凉之物,又加入白芷、白术、白芨、白蔹、白茯苓、白芍、白僵蚕、珍珠粉等美白之物,混合搅拌之后才道,“姑娘,洗澡水好了。”
“好,你们先下去罢。”
“是。”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绣心一个人脱了衣裳浸入水中,心内情绪纷繁复杂,一时又想起李玉芝,一时又想起与孙家的亲事,一时又想起…想起今日那人…
想得心烦,绣心撩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泼,叹了一句,“听天由命。”只希望真如今日签文上所说,雀桥高架待良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崔怡心似乎真是遭了风寒,近日来竟然足不出户,就连怡心房里的丫鬟婆子都甚少见出来走动。崔怡心那个小院子整日静悄悄的,着实令人生疑。绣心找兰香旁敲侧击打听过几次,兰香亦是顾左右而言他。绣心倒也没多想,正日间看看话本子,发发呆,和兰香说几句闲话,一日也就过去了。
倒是兰香看着绣心今日没精打采,就连最喜欢的桂花糕都少食了些,便趁着四处无人时开口问道,“姑娘最近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绣心叹了口气,“也没甚么,只是觉着心烦意乱。”
兰香抿嘴笑着推了推绣心的肩膀,“姑娘你怕是思春了吧?”
绣心轻打了兰香一下,笑道,“兰香,你近日可是越发大胆了,竟敢拿我打趣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兰香忙跑开连连求饶,“姑娘我再不敢啦,姑娘且饶了我这一遭罢。”
话说回来,虽说江氏那消息封得死死的,丝毫不敢让绣心知道一丝半点,但还是防不住有人说漏了嘴。这头一个就是绣心的乳母,赵婆子。
赵婆子虽是绣心的乳母,奶了绣心几年,但是绣心一贯不爱与她亲近。赵婆子在小院子里仗着年纪长,又奶过绣心,除了兰香之外,其他人等一概不放在眼里。这一日赵氏与人赌输了几个钱,回府之时,看门的小丫头丹香却早已落了锁。赵婆子登时大怒,在门口骂道,“作死的小蹄子,老婆子我还未回来就把锁落了,没长眼睛的东西。”
丹香忍着气把门开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这样完了还未回来,谁特意给你留门儿啊,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原本赵婆子见丹香来开了门也不打算再追究,听得丹香这一句话,连着输了钱的怒气一齐发了出来,“你个下贱东西,我不是主子,你个三等丫头就更不是主子了。怎么的了,就连我们主子在外头都受了委屈没处说,你一个小丫头还真想翻了天了!”
赵婆子嗓门原本就大,加之又是在夜里,声音传得更远,就连在竹林子里小酌的绣心都听到了,放下手里的点心,几步走到赵婆子面前问道,“我受了什么委屈没处说?”
赵婆子见着绣心,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掌了两下嘴,“姑娘,我是随便乱说的,姑娘可别当真。”
绣心联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怪异,心底便晓得是有大事发生了,便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还不快说!”
赵婆子哭诉道,“姑娘,我是真不能说啊。”
绣心心内虽然没个心计,但治理下人的威严还是在的,当下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偷奸耍滑赌博耍钱,我谅你奶过我,年纪又大了,并不同你计较,只是你这回将事情告诉了我,你之前的错儿我便放了,你若不告诉我,我便禀了母亲,逐你出去!”
赵婆子当下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道,“姑娘,我说,我说,只是姑娘切莫告诉夫人这话是我说的,若是被夫人晓得了,可没我的好果子吃。”
绣心道,“你且说来。”

第9章 误会

第九章误会
“那日主子们去正觉寺上香时,二姑娘不慎跌下了后山的山坡,不知怎的,竟遇上了孙家的二爷。二姑娘受了伤,孙家二爷便…”
“便什么?”绣心问。
“便背了二姑娘上来,这事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见了,如今传得越发广了,皆知道孙家的二爷救了我们家二姑娘。”
原是如此,怪道最近几日人人都怪怪的,原来是出了这等事。想来也奇怪,这怡心向来谨慎怎么会跌下后山,跌入后山也就罢了,还偏就遇上了孙家二爷,这事怎么想怎么都透着蹊跷。那日雨心说要去后山玩,怡心向来不怎么亲近这个妹妹,更不会惯着她,怎么那回子居然轻易答应了?这也是一桩古怪。
“好啊,你们都知道了,就只瞒着我了?”
兰香道,“我们是怕姑娘伤心,所以…”兰香见绣心面色变换,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宽慰道,“姑娘切莫伤心,出了这种事损的是二姑娘的体面,孙二爷哪里就能甘心娶了她呢?”
绣心摇摇头,“我不伤心。”
兰香见状,更以为是绣心说的反话了,更加担心,命了小丫头去禀告二夫人。不一会儿,江氏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见着绣心托着腮对着镜子发呆,连呼几声,“我的儿啊。”
绣心道,“母亲,你哭什么?这第一,我还未与那孙家二爷订婚,如今这桩婚事黄了,我们也没甚么损失,再则,怡心与那孙家二爷传出这样的首尾来,对她也未必是好事,纵使嫁过去了,也未必能有多大的体面。”
江氏见着绣心果真是半分伤心也没有的,顿时放下心来,“你倒让我白担心一场。你刚才说得很对,孙家虽好,但嫁进去也未必是福气,只是,我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这崔怡心打得一手好算盘,眼红咱们定下的婚事,想方设法地夺了过去,打量咱们是好欺负的不成?咱们且瞧着罢。”
“母亲准备怎么做?”
江氏得意一笑,“你可别忘了,我有个嫡亲的妹妹嫁的就是孙家?她可是孙家正经的二夫人,那孙二爷的叔母,旁的不消说,我只让我妹妹在孙家老夫人的耳朵边吹那么几声风,这崔怡心就别想进孙家的门!”
“母亲,到底是姐妹,这样做是不是…”绣心有些犹豫。
江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绣心的脑门子,“人家都骑到你的头上来了,你倒还关心起她来了。你这性子,又温吞,又没个成算的,在家里尚有我和你父亲护着,以后给了人家当媳妇儿,哪儿有你的好呦。”
绣心道,“那也没法子,已经养得这样的性子了,现学也来不及了。”
江氏道,“那也只能挑几个忠心又机灵的丫头跟过去给你陪嫁了,我瞧着这兰香就很不错,又稳重又机灵惯会瞧人颜色的,有她在我还能放点心。只是莫让她与你生出嫌隙来,一旦主仆失和,她若在背后算计你,那可是防不慎防。”
“不会的母亲,兰香不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你事事都上点心,手底下的奴才,上头的长辈们,都要照看到了。若是嫁个知冷知热的打心眼儿里疼你的夫君倒还好,若是嫁个心里没你的,你又拿捏不住他,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
江氏见绣心默然的模样,知道她心底里不舒坦了,但也没办法,做娘的总得先教与她,若是不教好,过了门,当了别人的媳妇,想教也晚了。
“另外,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不喜欢偷腥的。就连你父亲…”江氏顿了顿岔开了话题,“这样的事儿你避免不了,有时候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外头的女人侵害不到你的权力,你也就当没看见。另外,不得已时,你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给他,他反倒能收收心,还能多疼你一些。你房里的几个丫头,论颜色,琴香是最好的,性格也好拿捏,她是最合适的,只是你且小心着些,只能让她在你那几天的时候近爷们的身,其他时候她若是想背着你爬床,你且赶她出去便是了,晓得了?”
一席话说下来,说得绣心紧皱了眉头,心中对爱情的那点子幻想差点给击个粉碎,不由得道,“母亲多虑了吧?我瞧着父亲对你也是极好的。”
江氏的脸色变了变,半晌才道,“那也只是表面功夫,给我的一点敬重罢了,你当我真能管得住你父亲?”
“母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绣心敏感地感觉到江氏谈及父亲时,语气很不对,不像往常那般浓情蜜意,反倒含了些憎恶。
“没什么事。”江氏勉强笑道,“莫担心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罢。”
“嗯。”绣心应道。
江氏服侍绣心睡下了,才让兰香灭了灯,回了主院里。
又过了几日,大夫人冯氏带着房里的大丫鬟桂香来了绣心的小院子,绣心赶忙把书放下,起身迎过去道,“大伯母来了,不曾远迎,实在失礼了。”
冯氏道,“好姑娘,这么久,大伯母也不曾来瞧瞧你,才真是我失礼了呢。最近府里新进了一批锦缎还有女孩儿们日常戴的首饰,我且先拿来给你挑挑,另外还有灵州快马运过来的草莓和樱桃,我知道你爱吃,特意拿过来先紧着你呢。”
“大伯母客气了。”绣心心底暗暗诧异,自己与冯氏平时也不过是泛泛的交情,面上的功夫罢了,如今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冯氏拉着绣心的手关怀备至,问寒问暖,扯了好大一篇闲话才引入正题,“哎,说起来,我家二姑娘可真是命苦。先前与谢家订了亲,谁知道却凭空冒出来一个钱小姐。我家怡心一是看不开,选了条死路,好在死里逃生,活了过来,原本是要到庙里去求个好签,求菩萨保佑赐段好姻缘,可谁知道又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家怡心若是不嫁入孙家可怎么自处?可这孙家小半月了都无甚动静,急得我和老爷头发都白了一半儿。”
冯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道,“绣心,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怡心与你可是嫡亲的姐妹,。眼见着她出了这等事,绣心你忍心不帮忙吗?”
绣心彻底明白冯氏的意思了,脸上的笑容缓了缓,道,“大伯母的意思是?”
冯氏笑了笑道,“你母亲不是有个嫡亲妹妹嫁的就是孙家的二老爷么?我可是听说在孙家正经管家的可就是她,在孙老夫人面前可是颇受看重,假若你能和你母亲说一说…”冯氏顿了顿,露出讨好的笑来,“让她妹妹在孙家老夫人面前提一提的话…”
绣心暗想,这冯氏大略是先去求了母亲,母亲拒绝了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来了?这大房的人还真是有趣得很,先是设计抢走了我的未来夫婿,结果弄巧成拙嫁不进去,出了这样的事儿,原本他们自吞恶果也就罢了,居然让我从中斡旋?这冯氏打量我还真是那好拿捏的主儿?原本我处处忍让,是不想同她们计较那些,如今真是欺人太甚了!
绣心心中如此想,面上却道,“大伯母放心,我自去同母亲说一说。不过母亲平日虽偏疼我一些,大事儿上却不大听我的意见,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冯氏喜道,“那真是多谢你了。若是成了事,大伯母定要重重地谢你。”
绣心送走了冯氏之后倒真的把怡心的事儿同江氏随意提了提,“如今众人皆知我们崔家与孙家二爷有些首尾,孙家那头若真不娶了怡心,这怡心要么在娘家做一辈子老姑娘,要么剃了头做姑子去了。这孙家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江氏道,“这事儿可不单单是我妹妹在里头起事,我听妹妹说孙家大老爷大夫人也是不肯的,就连孙家的二爷孙佩芳亦是不肯。前几日,咱们家大老爷去同孙家商议,孙家也没给个结果,只是拖着。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善了。”
绣心叹了口气,“怡心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江氏冷哼一声,“那是她自作自受。”
又过了小半月,孙家那边总算有了动静,派了媒人上门提亲,大房里的人喜不自胜,俱都迎了出去。谁知道,聘书拿出来,却不是迎娶正妻的檄文,上头明明白白地写了“纳妾”二字。
崔正俞当即面色就变了,气得面如金纸,将聘书扔在地上,怒道,“这孙家也实在欺人太甚!我堂堂的嫡出小姐,怎么能去给人做妾?”冯氏亦是哭泣不止,当场晕了过去。她的贴身丫头桂香大惊,“大夫人!大夫人!”
经此一事,冯氏躺在床上足足病了月余。而崔正俞迫于无奈还是答应了孙家的提亲。因为怡心不仅是被人退了一次婚,又传出了那等不好的名声,倘若不嫁给孙家真真没个去处。
这些事弄得整个崔府人仰马翻,没个安宁。绣心的小院子里倒没受波及。她正一日愁过一日,这李玉芝不知为何,足足一个月了都没上门提亲。按说,这孙佩芳娶了内阁大学士的女儿为正妻,又娶了崔怡心为妾,李玉芝应该毫无顾虑才是啊,为何迟迟未动呢?难不成是遇见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