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偌更不谦让,立刻和柳岑大吃大喝起来。辛雨亭稍稍含蓄一点,对楚寒秋客气地说:“楚先生请。”
楚寒秋点点头,拿起筷子,却半晌没动。
大家吃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楚寒秋只吃素食,根本不碰荤腥。前面上的都是荤菜,他便没动,待到后来开始上素菜,他才慢慢地吃起来。
苏偌嚼着鱼翅,含混不清地问他:“楚先生,你信佛?不会吧?”
楚寒秋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胃不好。”
苏偌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那应该好好治治。”
楚寒秋没理他。
待他们吃完饭,已经快午夜了,船驶入东M国近海,即将到达曼丹港。
苏偌终于有力气与父母对话了。离开饭桌,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楚寒秋走到旁边的咖啡厅里,靠坐进宽大的沙发,便开始向母亲撒娇,诉说着半个月来的“惊险”遭遇。
柳岑也随后进来,通过另一个屏幕与自己的父母说话。
楚寒秋退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幼稚的言行。
其实,从通常意义上讲,他们都只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孩子。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其他的华人世界,这个时代的许多孩子都跟他们一样,从小便娇生惯养,那真算不了什么。与其他那些二世祖、太子爷相比,他们并不算嚣张跋扈,也不作奸犯科,已经算是好孩子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中出现了点点灯火,那是陆地上的城镇正在渐渐接近。
目的地就快到了。

第12章

“东方女神号”靠上曼丹港的码头时,那里早已经戒严了。军警遍布码头内外,警惕地防止着可能遭遇的袭击。
四海帮的帮众也暗中在四周游弋,帮助“维持治安”。对于警察部门来说,这是令他们极其尴尬的一幕。
一个庞大的车队等在岸上。除了接他们的两辆奔驰轿车外,前后还有不少警车护送。国安局特勤中心的安保人员及军方派出的特种部队也为他们提供了严密保护。
这是苏秦自当上副总统以来,第一次全面动用手中的权力。
苏偌似乎中媒体的毒很深。自东M国“建国”以来,媒体对警方和军方的能力一向冷嘲热讽,正面报道很少。年轻人当然更易受逆反心理的影响,对政府的办事能力向来怀疑。尽管有了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警保护,苏偌仍然感到很恐慌。他紧紧跟着楚寒秋,一步都不肯离开。
楚寒秋实在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只得由着他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们上了车后,车队响着刺耳的警笛,风驰电掣地向东都驶去。
此时已是破晓时分,尖厉的警笛一路将人们从梦中惊醒,引得不少人破口大骂。媒体对此异常情况十分关注,立即出动,跟踪到了翡翠山上。
情况很快变得混乱。
一向幽静的翡翠山忽然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宪兵和警察将闻风赶来的记者拼命挡住,并将他们往两边推开,好闪开一条路,让汽车进入苏秦的别墅。
两辆奔驰汽车一前一后地飞速驶进别墅,警察随即将大门关上,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沿着外墙,军警们已将整个别墅包围,以免有人越墙而入。
推开车门,楚寒秋先出去,然后才让苏偌下车。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随时挡在苏偌身后。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哪都可能飞出一颗子弹来。
等在门口的苏秦夫妇和郝竹运夫妇立刻上前来,将儿子接进屋里。
陆基过来握住了楚寒秋的手,赞许地笑道:“阿秋,真是好样的。”
楚寒秋恭敬地微微欠了欠身,跟他一起进去了。
郝夫人和苏夫人都是制造悲情场面的高手,两个被娇惯得似弱智儿童一般的年青人与母亲抱头痛哭,场面十分肉麻。
楚寒秋懒得再看下去,便对陆基说:“基叔,我的工作到此就完成了。我先走一步。”
陆基深知以他的职业和身份,这次露的脸实在太多了,因此没有挽留。他陪着楚寒秋边往外走边说:“不如到我家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楚寒秋摇头。“我还是直接离开。”
陆基也不强留,准备送他出去。
苏秦却赶过来叫住了他们:“大哥,先别走,我想见见楚先生。“楚寒秋转过身来,冷淡地看着苏秦。
苏秦不由分说,一把握住他的手,热情地摇了半天:“楚先生,我得好好谢谢你。”
楚寒秋淡然地说:“苏先生,这只是一份工作,您付了钱,我干了活,不用谢。”
苏秦坚持不肯放他:“不管怎么说,楚先生得在寒舍盘桓几天,内子也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你现在走了,我可无法交代。”
楚寒秋沉默半晌,看了看陆基,似乎是想让陆基开口替他婉拒。不过,陆基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好兄弟,反而劝他:“阿秋,我看你就在这儿呆几天再走吧。就算休息一下,你也辛苦了。”
楚寒秋想了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苏秦大喜,连忙招来管家:“去,带楚先生去客房好好休息。”
管家毕恭毕敬地将楚寒秋带到二楼一间最好的客房,随后一个身着笔挺制服的男仆将他的旅行袋送了进来。
楚寒秋仍然将整个房间探测了一遍,发现并无窥探者,便按惯例布好“警戒线”,这才合衣上床。他感到很疲倦,确实该好好睡一会儿了。
不过,即使睡着了,他也会觉得自己似乎有一部分仍然醒着,始终冷静地在一边看着正在沉睡的另一部分自己,或许是守护着,让他的一部分能够放心地入睡。而他的意识仿佛始终在那个清醒着的自己身上。他能够看见很多东西,有时候可以飘到很远的地方,却又随时在自己沉睡的那部分身边。
这些感觉都是在上过“挖掘机”又慢慢痊愈之后才逐渐产生的。现在,他敏锐的感知能力似乎能够探测到人们心里的情绪、某种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想法,甚至能够探测到空气中隐约的异常变化。
他跟谁都没有说过这些属于所谓“第六感”的感觉上的巨变。不过,每到入睡后,他醒着的那部分似乎总在琢磨这事…忽然,醒着的那部分感到有人正在接近他的房间,便立刻叫醒了沉睡着的那一部分。
楚寒秋猛地睁开眼睛。几秒钟后,他听到了温文有礼的敲门声。他一跃而起,上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苏府管家。他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楚先生,打搅您了。”
楚寒秋温和地说:“没关系。”
管家略有些踌躇,仿佛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楚寒秋一打开门,便听到苏偌惊恐的叫声隐隐传来。他顿时明白了,便对管家说:“请带我去。”
管家如释重负,马上转身带路。
他们上了三楼。透过走廊一面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正是阳光明媚。
推开一扇豪华气派的大门,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等他进去。
屋里又是一片混乱。在屋中间超宽超大的床上,苏偌用被子蒙住头,身子缩成一团,正在剧烈地发抖。犹如受伤野兽般的惊怖的嗥叫从他口中传出。
床的四周有好些人,几个男女佣仆有的拿着毛巾,有的拿着水,都手足无措地看着床上的少爷。
苏秦紧皱双眉站在床头,瞧着这一幕,气愤和尴尬兼而有之。苏娅和殷美娟一边一个,努力想拉下蒙着苏偌头脸的被子,像哄小孩一样轻柔地说着:“没事,没事,没事…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姐姐也在…你爸爸也在…没人会伤害你…”
楚寒秋上前去,探身将右手放到被子上,看部位像是苏偌缩成一堆的肩膀。他一言不发,神情非常冷静。
他的手刚放上去不一会儿,苏偌就停止了颤抖。停顿片刻,苏偌似乎感觉出身边的人是谁,这才慢慢拉下蒙着头的被子。他大汗淋漓,眼里全是恐惧。直到看见楚寒秋,他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缓缓地放直身体,平静下来。
所有人都将惊异的目光投向那个始终从容镇定的年轻人。
苏偌的眼里似乎只有这个救星,只有他那种沉默的力量才令这个纨绔子弟感到安全。他一把拉住楚寒秋,哀求道:“你别走…”
楚寒秋稳稳地握住苏偌满是冷汗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他非常理解苏偌此时的感受,明白他那难以言喻的处境。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力都有极限,他自己也曾经一度夜夜都陷入可怖的噩梦中。只是,他总是沉默地忍耐着,坚持着,不会像苏偌那样放肆地发作出来。面对苏偌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丝毫不觉得轻视,反而充满同情。
苏偌眼里的惊惧渐渐消褪,扭曲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
苏娅惊讶地看着楚寒秋。她一直认为像他们那种身份职业的人都是冷酷无情同时又是粗鲁不文的人,眼前这个人却似乎与她的想象有些不同。
殷美娟没想那么多,赶紧拿过毛巾替儿子擦汗,又扶他起来喝水。她旁若无人地做着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声音始终温婉动人,完全不像一个副总统夫人。
苏秦仍然紧皱着眉,挥手让佣仆们都离开房间,随后大步走出门去。他们的家庭医生卢博士紧跟在他身后。
直到走进书房,苏秦才重重地吐了口气,恨恨地说:“真是慈母多败儿。”
卢博士跟苏秦是多年老友,闻言笑道:“苏兄,这次倒真不怪令郎。他被恐怖分子绑架,关押数日,又险遭斩首,这经历实在太凶险了,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损害。我建议尽快找个心理专家给他治疗。在治疗期间,你必须留住那个年轻人。他似乎对令郎的心理恢复很有帮助。这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苏秦犹豫了一下才说:“哦,是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我的助手。这次主要是他把小偌救出来的。”
“怪不得。”卢博士显然对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很有好感。“这个年轻人不错,似乎可以让令郎改掉心浮气燥的毛病。”
苏秦明白,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花花公子的儿子,除了会花钱外,一无是处。听了卢博士的话,他自我解嘲地笑道:“你说得对,他是得改改身上的毛病了。”
苏偌一夕数惊,直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连毫无节制地宠爱他的殷美娟都支持不住了。
楚寒秋礼貌地对她说:“苏夫人,您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
苏偌忙不迭地点头:“对,妈,你快去睡吧,只要楚先生在这里就好。”
殷美娟万分地过意不去,温婉地说:“楚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了。”
楚寒秋不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日子在难耐中一天一天地过去。渐渐的,苏偌可以不再抓住楚寒秋的手了。只要楚寒秋不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很安静。楚寒秋常常整夜整夜地在苏偌的房间里枯坐,以便让苏偌在噩梦中惊醒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人人都惊叹他那种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苏秦悻悻地对殷美娟说:“我看我得把全副身家都送给楚先生,才对得起人家。”
苏家上上下下现在都视楚寒秋为大恩人,对他殷勤周到,关怀备至。他只吃素,苏家的大厨便绞尽脑汁,给他做最美味的素食。他只喝白水,于是身边永远有一只盛满纯净水的水晶杯。
苏娅照常忙碌着。不过,只要在家里,她总会抽时间进苏偌的房间看看,偶尔试着想与楚寒秋交谈,然而,那个极其沉默的人终于让她放弃了这种尝试。
白天,殷美娟会带着苏偌乘自己专用的奔驰轿车到心理专家处进行治疗,但是苏偌坚持定要楚寒秋陪同前往。楚寒秋从不开车,自有司机驾驶。
只有在每天下午,苏偌清醒着,而殷美娟陪着他时,楚寒秋才能够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一会儿。
为了儿子,殷美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不让楚寒秋离开。随时都有仆人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殷美娟那双温柔的充满了求恳的大眼睛也总是跟着他。
现在,不但楚寒秋为脱身伤透了脑筋,其他各方也都急得不行。
戴犀对着正在海南训练营待命的王子和玲珑吼道:“你们快去,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
王子和玲珑都大吃一惊。他们知道,这位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不流露一丝感情的老板这次可真的急了。
这时候,离东M国大选投票日只有二十多天了,却有媒体忽然披露“菲律宾拯救行动”的内幕。
他们对整个事件的描述是,苏秦“假公济私”,利用国家资源,派出用纳税人的金钱训练出的特种部队远赴另一个主权国家发动突袭,仅仅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儿子,他便置东M国人民的利益于不顾,置可能造成外交灾难的后果于不顾,实在是“将个人利益凌驾于人民利益之上的典型代表”。
不久,又有媒体隐约暗示,苏秦与黑社会有关系,并引用某位与菲律宾黑道有联系的“消息灵通人士”的讲话,说明参与了“菲律宾拯救行动”的还有东M国最大的黑社会组织。虽然没有点出具体名字,但人人都心知肚明,矛头直指四海帮。
顿时,自由党遭遇了严重的危机公关事件,冯穆元、苏秦和他们的竞选班子日以继夜地召开紧急会议,对此进行商讨。
他们抢先回应的是,进行拯救人质行动的是菲律宾的特种作战旅,这从菲律宾当日的新闻以及总统和军方相继发表的讲话中都可以明确看出。
接着,参谋总长琅昆对媒体发表讲话,澄清事实,说军方从来没有派出过任何人员参与异国的拯救人质行动,同时对菲律宾军方在帮助救出东M国人质时的英勇行为表示钦佩和感谢。
那些暗示四海帮与苏秦勾结的媒体的高层人士随后都接到了神秘的“死亡电话”,要他们“讲话当心点”,否则要他们全家性命。虽然大部分媒体都不再谈论此事,但仍有个别媒体被反对党控制,继续报道,有的更索性连这通威胁的电话都揭露出来。只是,此报道一出,随即便遭到自由党控制的几大媒体的炮轰,指责他们捏造新闻,涉嫌诽谤。
这段时期,选战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网络、电视、电台、报纸、杂志、手机短信、传单、海报、路牌、霓虹灯广告,遍地开花。到处都是几位候选人的音容笑貌,大街小巷似乎都响着那些候选人演讲的声音。攻击,谩骂,自我吹嘘,各种各样的口号和政治纲领满天飞。
对如火如荼的竞选宣传战,殷美娟熟视无睹,一心只顾着带宝贝儿子到着名心理专家李博士的诊所进行治疗。
这天上午,她的奔驰汽车就像往常一样,准时停在李博士诊所门前。
李博士诊所在市区内,不远处就是着名的慈济医院。这是一幢三层洋楼,环境优雅,闹中取静。
汽车停稳后,楚寒秋打开车门先下来,然后是殷美娟,最后是苏偌。
当苏偌正低着头往外伸出一条腿,准备下车时,楚寒秋忽然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出现的一丝异样。
他猛地探手将苏偌拉出来,同时迅疾转身,一边用身体挡住殷美娟和苏偌,一边用尽全力将二人向一旁推去,并叫道:“趴下。”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了。
正当楚寒秋将二人拽倒在地时,一枚火箭弹破空而至,正中停在那里的奔驰汽车。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汽车被炸得飞了起来,旋即变成一团火球。李博士诊所的所有玻璃一起碎裂。周围的建筑均被波及,残砖碎瓦一阵乱飞,尘土黑烟一起飞扬。从旁经过的几部小汽车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
挡在殷美娟和苏偌身前的楚寒秋被一股大力撞得飞起来,随后远远地落到地上。在这一系列变故中,殷美娟和苏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看见楚寒秋被震飞,接着,一股热浪掠过他们鼻尖,令他们几欲窒息。
在一阵短暂的呆怔惊愕之后,远处的人都向这边奔来。李博士诊所的护士大多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但仍然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理智,跑了出来。
场面混乱至极。被袭击的汽车“噼噼啪啪”地燃烧着,里面的司机早已丧生。路边墙脚处倒着三个人,都是一动不动。马路上翻倒的汽车里,伤者在大声呼痛,惨叫呻吟。
李博士诊所的护士们抢先赶到殷美娟和苏偌身边,一边小心地替他们检查,一边挡住别人不让靠前。
有人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不到五分钟,警车和慈济医院的救护车便同时赶到了。
这时,记者们也都闻风而动,纷纷赶来。
警察们一看倒在地上的人便立刻拦住了记者。医护人员从急救车上跳下,将三名倒地的伤者抬上担架。
急救车迅疾往医院驶去。
从远处飞奔而来的一对青年男女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暗暗跺了跺脚。
那女子连声说:“该死,该死,真该死。”
青年男子拉了她一把:“快走,得马上让老板知道这事。这他妈是谁干的?”

第13章

发生在东都市中心的这件爆炸案震惊了整个东M国,并引起了全世界的极大关注。
袭击发生后仅仅半个小时,国内的各大电视台便播出了紧急新闻,世界各国电视台也纷纷转播了这条特别报道。
这次,所有的媒体几乎一边倒,一致断定这是一次针对苏秦的政治性暗杀,但袭击与政治毫无关系的妻子和儿子,实在令人愤怒和不齿。尤其是,这位贤惠传统的妻子正在送儿子到诊所看病,却遭到惨无人道的恐怖袭击,这赢得了无数人的同情,并对发动袭击的人一致谴责。
“这次袭击造成苏府的司机和一名路人死亡,三名驾车路过的平民重伤,苏府的一名护卫人员重伤,苏夫人和苏公子伤势不明,但有警方人员证实二人还活着,李博士诊所的护士和路边的行人共有二十一人轻伤,李博士本人也被炸碎的玻璃划破手臂…”在现场直播采访的记者随即将话筒伸向情绪激动的李博士。
李博士愤怒地说:“我谴责这种暴行…”
更多的记者则涌进医院,围在急诊室门口。已经赶至的大批警察奋力将他们挡在门外。
苏秦随后赶到了医院。
记者们如潮水一般涌向他,话筒、采访机、手机全都伸向他,数台摄像机也都对准了他,七嘴八舌的提问争先恐后地响起。
苏秦沉着脸,径直往急诊室里走去。围绕在他身边的警卫人员努力将人们的手挡开。苏娅走在苏秦身边,也是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聚在屏幕前的观众看着苏氏父女沉重悲伤的身影,想着躺在急诊室里的母子二人生死未卜,不由得替他们难过。
苏秦急急地走进一片忙乱的急救室,院长迎了上来,二人握了握手。苏秦并未问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是关切地问:“几位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院长带着他往急救室里走去,边走边说:“目前看来都没有生命危险。尊夫人和令公子身体没有大碍,有一些擦伤和挫伤,伤势都比较轻微,不过都受到了很大惊吓,也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危险,目前还需要观察。尊府的那名护卫人员受伤较重,仍然昏迷,我们正在给他做检查。另外,那几位驾车路过的人有三名重伤,一人脾破裂,正在做手术摘除,还有一人手臂骨折,一人肋骨骨折,都在抢救中…”
说着,他们走进殷美娟和苏偌所在的抢救室里。
二人都躺在病床上,神志清醒,但受到的震荡太大,精神上还没有恢复过来。苏秦和苏娅急步上前,看了看殷美娟,又转过来看苏偌。
苏秦站在两张病床中间,确认两个至亲之人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他柔声对殷美娟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殷美娟点了点头,轻声说:“楚先生没事吧?是他救了我们。”
苏秦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他没事,医生正在给他治疗。我马上去看他。”
殷美娟放下了心:“好。”
苏秦过去看了看苏偌,关切地问:“小偌,你怎么样?”儿子最近连遭大劫,他也有点心疼了。
苏偌仍然在惊骇之中。他不住发抖,语无伦次地说:“爸,如果…如果楚先生…没有把我拉出来…我是不是就…就死了?”
苏秦不知道当时的经过,但立即说:“别乱想,你不会死的,爸爸保证。”
苏偌惊魂未定,却还是冲着父亲点了点头。
苏秦对苏娅说:“小娅,你先陪着你妈和你弟弟,我得出去慰问一下伤者和亲属。”
苏娅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苏秦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当然,从政治上说,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苏娅与他一起出现,其效果会增加数倍。
二人立刻去慰问了其他伤者和赶来的死伤者亲属。媒体记者被允许进行现场采访,他们将这一切传播给了东M国的民众。
伤者和遇难者家属十分悲痛,但面对同为伤者亲属的副总统,他们仍然充满感激。
冯穆元随后也赶到医院,看望了伤者及其亲属,向他们表示亲切慰问。面对聚集在他周围的记者,他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谴责恐怖主义,呼吁人民支持。
讲稿仍然是苏娅的大作,媒体公认,这是冯穆元讲得最好的一次演讲,它引起了广大民众的共鸣和广泛支持。
当时,有不少外国游客正在离袭击地点不远的地方闲逛,他们边走边用DV拍摄着同伴。事发时,他们偶然地摄下了事件的全过程,其中至少有两个人从不同角度拍摄到了完整画面。两个小时后,有电视台播出了这条以高价购得的第一手图像资料,随后更反复播放这段长达十分钟的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