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隐伏在塔普耳岛上的东M国特种部队行动小队和四海帮的帮众们都整装待发。停泊在苏禄海与南海交界处巴拉巴克岛的“东方女神号”也做好了随时接应并起航的准备。
楚寒秋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仔细检查了随身携带的轻便手枪、狙击步枪、微声冲锋枪和弹匣。
手表的屏幕上一直有那三个人质的图像。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那三个人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吃饭,也不怎么动弹。楚寒秋不认为他们被绑架者虐待过,多半是被吓破了胆。
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们的这种精神状态对他很不利,要独自一举救出这三个人,只怕得费些力气。
黄昏时,火红的巨大落日将整个海面渲染得流金溢彩,浩瀚的大海平静地展示着它的壮美。在亘古不变的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所有活动都显得是如此微不足道。无论是怎么样的杀伐,什么样的是非功过,还是朝代兴替,成败得失,转眼之间,还不都是过眼烟云?
楚寒秋看着铺天盖地的瑰丽晚霞,沉默的脸格外冷峻。
当黑暗开始笼罩下来,他再次悄悄地滑入水中。
此时,从塔普耳岛上开出了数艘快艇,上面满载着穿着黑衣,全副武装的人。看声势,他们完全不打算偷袭,而是准备正面强攻。
他们来势太猛,正在山头的据点里放松地休息、嬉闹的武装分子们毫无准备。
快艇直接冲到海岸边,黑衣人立刻跳下水,快速游上了岸,然后将罩在枪口上的封套揭掉,向上攻去。进攻的路线经过多次演练,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有条不紊。
很快,他们携带的传感器便发出警报,警告他们已接近雷区。通往山顶的山坡上满布着反步兵地雷。
前面的黑衣人早有准备,立刻取出用防水布裹着的扫雷机。它由一个小型火箭发射架和火箭弹组成,火箭弹的末端拖着一根固定在挠性爆炸索的八个线圈上的金属绳,绳子末端又与一根锚地尼龙绳连接。
那个黑衣人扛起火箭发射器,稍稍瞄了瞄便将火箭弹射出。火箭弹穿过雷场,直到被锚地尼龙绳牵制住为止。火箭弹落地后,爆炸索便点燃。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剧烈爆炸,反步兵雷场中便开辟出了一条约一百五十米长的通道。
在另一个位置,黑衣人也如法炮制。
爆炸声不断响起,雷场中的通道迅速向前延伸。
爆炸将尚未弄清楚快艇来意的武装分子们惊醒,只听得一阵哇啦哇啦的喊叫,这些武装分子纷纷操起武器奔向阵地。
激烈的枪声立刻响起,弹雨向山下倾泄而来。
虽然开辟出了通道,这群黑衣人却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分别隐身在大树和岩石后面,向山上猛烈开火还击。
除了枪声外,不时有火箭弹、枪榴弹飞上山头,轰然炸开。
枪声和爆炸声在海风中远远传开,附近的几只渔船和游艇都赶紧驶开了。
那群黑衣人非常勇悍,火力也十分强大。他们有的两两成一队,互相掩护着缓缓向山上迫去,有的则各自为战,机动灵活。
山头上的武装分子感觉到巨大压力,立刻焦虑地向外呼叫紧急支援。
楚寒秋静静地伏在霍洛七号屿武装分子营地边缘的树林里,听着远远传来的爆炸声。
营地里已经像炸了锅一样,人们提着枪到处乱跑,互相叫喊着,询问着。
不久,似乎传来了命令,一部分人大致组成散乱的队形,一窝蜂奔向海边,上了停在那里的几艘快艇,向塔威塔威岛开去。
楚寒秋听着快艇声渐渐消失在远方,眼睛一直盯着营地里剩下的那些武装分子。
那些人现在都站在户外,渐渐集中在朝向塔威塔威岛的方向。
楚寒秋仔细数了数,大约还有十五个人。他端起微声冲锋枪,向那些人瞄准。
那些人仍然在出神地翘首张望。偶尔,远远的有一个火球在夜色中炸开,显然战况十分激烈。这吸引住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忽然,雨点般的子弹无声无息地自他们身后飞来。
一瞬间,便有三、四个人被打死,好几个人受了伤。其他人都本能地卧倒,随即操起枪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
很快,黑暗中的那枝冲锋枪便停止了射击。
他们张皇四顾,不知所措。沉默了一刻,其中一个像是指挥官的人大声叫喊着,要他们退回营地的掩体中去。
楚寒秋扔下冲锋枪,提着狙击步枪迅速换了个位置,迅疾蹲下,瞄准。
那些武装分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猫着腰往后退。
黑暗中,不断有人闷哼着倒下,却听不见枪声。
人人感到心胆俱寒。终于,剩下的几个人伏倒在地,不敢再走了。他们紧握着枪,微微抬起头,紧张地四处张望,希望能发现袭击者。
楚寒秋扔开狙击步枪,握着手枪,轻捷地向前扑去。他穿着的防护伪装衣使他在黑暗中完全隐形了。
蹿到卧倒在地的几个人身后时,他闪电般地出枪,迅速扣动扳机。只听“噗噗噗”数声响过,几个人的后脑和心脏要害全部中弹,一声未哼,便立即软瘫在地。
他的身形一刻没停,这时一跃而起,往侧旁翻滚过去。就在这一刹那,一串子弹从他身边的大石后飞出,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楚寒秋犹如离弦之箭般飞扑到大石旁,连发两枪,便击毙了躲在石头后面的那个指挥官。
稍顷,他藏在大石后,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有大海的声音一波一波,有节奏地响起,营地里十分安静,连林中的虫与鸟都停止了鸣叫。
楚寒秋像一只猎豹般从石后蹿出,如风般卷向关着人质的木屋。
他没有从锁着的正门破门而入,而是猛地撞破窗户,随即一个鱼跃,扑进屋中,随即一个箭步冲到撞开的窗户一侧,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屋中的三个人看见他动作敏捷地扑进来,竟然都在发傻,没有人动,也没人出声。
外面也一直没有人走动,没有一点声息。
楚寒秋警惕地缓缓退后,一直退到那三个人质面前。他扯下头罩,露出了自己的面孔,低声问道:“苏偌?柳岑?辛雨亭?”
苏偌和柳岑一直缩在墙角,如筛糠一样发着抖,辛雨亭还镇定一点。他点了点头,轻声说:“是的,是我们。”
楚寒秋问他:“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
“那能走吗?”
辛雨亭看了看软成一摊泥似的苏偌,似乎没把握:“我可以自己走,可苏公子他…”
楚寒秋皱着眉看了一眼苏偌:“苏公子,你能自己走吗?”
苏偌高大的身子蜷缩得似一个婴儿,闻言战战兢兢地摇着头:“不行…不行…”
楚寒秋再看他身边那个清秀的年轻人:“柳公子,你呢?能走吗?”
柳岑勉强控制住不断发抖的身子,点了点头:“行…我想…行…”
楚寒秋过去将苏偌拽起来,背到背上。苏偌立刻伸手紧紧箍住他的脖颈。楚寒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却仍然很温和。他轻声说:“苏公子,放开手,抓住我的肩膀。”
苏偌听话地放开了勒住他脖子的手,随即用双肘紧紧夹住他的肩膀,就象落水者忽然攀住了一颗大树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楚寒秋扭头对辛雨亭和柳岑说:“你们跟在我身后。”
两人答应着,爬起身来,因为看见了生的希望,他们似乎忽然有了力气。
楚寒秋飞起一脚,将锁着的门整个踢飞出去,随即闪到门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子弹射进来。他便迅捷地闪身出了屋。
辛雨亭搀着柳岑,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楚寒秋发起的突然袭击显然非常有效和彻底。整个小岛一直很安静,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击,顺利来到了海边。
码头边还停着两艘游击队的快艇。楚寒秋将苏偌放到艇里,然后扶着辛雨亭和柳岑上了船。他解开缆绳,发动快艇,向外疾驰而去。
待快艇消失在夜色里,一个人影从另一边的林中走出,将楚寒秋扔下的冲锋枪和狙击步枪拾起,随即套上潜水衣,溜进了海中。
他就是金刚。
他也是在傍晚潜上岛,准备随时策应夜叉的。不过,夜叉的行动实在是太快捷利落了,他一枪都没开过。

第11章

楚寒秋带着解救出来的三个人质回到自己停在海中的快艇,随后便向西疾驰,同时通过隐形无线耳机与饶金荣取得了联系。
他十分简单地说:“行动成功。”
饶金荣立刻通知塔威塔威岛上的指挥官,命令中止行动,立即撤出。
此时,设在霍洛岛上的菲律宾特种作战旅总部得到有不明武装正在进攻阿布沙耶夫武装分子的消息,已经组织军队赶来。
那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乘乱迅速退回海中,乘坐快艇离开了。
此后,塔威塔威岛上的战斗更加激烈,特种作战旅炮艇上的大炮对准山头一阵猛轰,山上顿时硝烟弥漫,鬼哭狼嚎。
黎明很快到来,特种作战旅的士兵们向山上发起了冲锋。被黑衣人用扫雷机炸开的雷区通道一目了然,他们迅速沿着通道冲上山顶。
这次胜利战果辉煌,菲律宾政府军击毙了三十七名阿布沙耶夫反政府武装分子,俘虏二十九人。不过,被关在碉堡里的人质已经全部被杀害了。奇怪的是,经过清点,人质只有十四名,除了最早被绑架者斩首处死的那两人外,还有三名人质下落不明。
经过突击审讯,政府军得知那三名人质已经转移到了霍洛岛附近,于是命令一艘炮艇前往寻找和清剿。当炮艇上一个排的特战士兵登上那座小岛时,却发现岛上的武装分子已经神秘地全部被杀了,人质却不见踪影。
捷报立刻报到总统府,疑惑则传到了菲律宾情报部门。
新闻界闻风而动时,楚寒秋开着快艇已经到达了巴拉巴克岛附近。
“东方女神号”早已接到消息,向他们迎了过来。楚寒秋注视着手表屏幕上卫星定位系统接收到的游艇位置,操纵快艇向西北飞速驶去。
船上的三个人这时也清楚自己已经脱离险境。苏偌和柳岑忍不住哭起来,辛雨亭却恢复了镇定,坐在两人身旁,低声安慰他们。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那艘白色的豪华游艇“东方女神号”。
这艘游艇上装有最先进的仪器设备,有极为舒适的二十个客房,还有餐厅、咖啡厅、音乐厅、舞厅,可以随时遨游世界五大洋,几乎可以和英国王室的游轮“大不列颠号”媲美。
看见他们接近了,船上的船员迅速放下舷梯。两个新世纪集团的经理级人员立刻快步走下梯子,等着他们靠拢。
苏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终于可以自己迈出快艇,走上舷梯。辛雨亭在下面扶着,那两个工作人员在上面拉着,毫不容易把他弄上了游艇。
接着,辛雨亭回身扶起柳岑,踏上舷梯。
楚寒秋把一个定时爆炸装置放在快艇上,便提起自己的黑色旅行袋,最后登上游艇。
“东方女神号”立刻调转方向,穿过巴拉巴克海峡,进入南沙群岛。
楚寒秋登上甲板时,那三个人已经被送进了房间,等在那儿的医生立刻给他们进行检查和治疗。
有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人迎上前来,热情地问:“楚先生吧?”
楚寒秋点了点头。
那职员笑道:“实在太感谢您了。苏董让我一定要向您转达他的谢意。等回到东都,他还要当面向您表示感谢。”
楚寒秋淡淡地说:“太客气了。”
那位职员非常有礼貌地去接他手里的旅行袋:“我带您去您的房间。您先休息一下,然后用餐,可以吗?”
楚寒秋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上了二楼,进入一个镶金嵌银的豪华套房。
职员将旅行袋放下,谦恭地说:“楚先生,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然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楚寒秋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即按下表侧的一个微型触钮,探测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窃听或者监视仪器,这才略微放松下来。
他脱掉泛着盐花的防护伪装衣,进浴室好好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黑色恤衫、黑色长裤和黑色棉袜,然后躺到柔软的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窗外,阳光灿烂,海水碧蓝清澈,远远的就能看到水中的无数彩色热带鱼,多姿多彩的珊瑚礁不断出现在前方。
窗户敞开着,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将窗旁的白色细纱窗帘轻轻扬起。
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偶尔向水面俯冲而下,随后伴着飞溅的水花重新展翅飞起,悠长的鸣叫声不断响彻在水晶一般纯净的空气中。
楚寒秋安静地躺着,看着窗外水天一色的美景。
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安详,宁静。如果没有人类的扰攘不休,这个世界只怕会更美丽。
没过多久,扰攘便来了。有人敲他的门。
他起身打开门,外面站着的仍然是那个职员。他微有些尴尬:“楚先生,对不起,又要来打扰您。”
楚寒秋没说什么,只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那位职员解释道:“是这样,苏公子他…一直有些…那个…神不守舍,他一直要求见您,他…我们…那个…苏董想麻烦您…能不能去一趟?”
楚寒秋点了点头,带上门,跟着那个职员走去。
苏偌所在的套房更加宽敞,很显然是主人房。此时,他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激烈地扭动着身体,嘴里胡乱嘶叫着,显得惊恐万分,歇斯底里。床边的医护人员满面无奈,只得努力按住他。屋里动静之大,就像是有什么恐怖事件正在发生,闹得天翻地覆。
楚寒秋走进门时,医生正在对着屏幕向苏秦解释:“我们不能一直给他用镇静剂。他的身体很虚弱,我们不敢冒险…”
楚寒秋没理会他们的对话,径直走到床边,挤进正在使尽全力制止病人的护士中间,将手放到苏偌的肩上。
苏偌猛然看见他,登时如获至宝,立刻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这一瞬间,刚才还十分疯狂的苏偌突然停止了激烈的挣扎,情绪明显安稳下来。“先生,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怕…”他喃喃地说着,恳求地望着楚寒秋。
医生回头看着这一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偌显然使尽了全身力气拽着他。楚寒秋的身子微微前倾,被拖得直不起腰来,那姿势极不舒服。不过,楚寒秋并未挣脱,只是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轻声说:“放心吧,我在这里。”
苏偌顿时放下了心。经过长达半个月的恐惧和颠沛流离,他早已疲倦至极,这时惊惧不安的心一放松,立刻便陷入了沉睡中。不过,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拽着楚寒秋的胳膊不放。
楚寒秋看着他的手,仿佛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几个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半晌才如梦初醒。一个护士上前,对楚寒秋说:“我们得给他输液。”
楚寒秋点了点头,做个请便的手势。
护士小心地去掰苏偌的手,打算给他注射。刚刚将他的一只手掰离楚寒秋的胳膊,苏偌便猛然睁开眼睛。他惊慌地看了看身旁,发现楚寒秋仍在,这才安定下来,被掰开的手又伸过去抓住了楚寒秋,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继续沉睡。
护士啼笑皆非,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医生。医生却放了心,对她们说:“你们出去吧,让他好好睡一下。他没什么大碍,不输液也没关系。”
于是,除了楚寒秋外,其他人都出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楚寒秋无计可施,只得坐到床边,任由苏偌抱着他的手。
屏幕上的苏秦和殷美娟都看到了这一幕。
殷美娟放心地吁了一口气:“这孩子,还像小时候一样。”
苏秦却有些不快,轻声责备他:“都是让你给宠的。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叫人难堪。”
一向娇柔温顺的殷美娟却不以为然:“小偌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这回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才回来,稍稍有些慌乱,这有什么稀奇?你总是对他要求太苛。”
苏秦对妻子怜爱了半辈子,对她娇纵溺爱儿子的做法总是无可奈何。此刻儿子也确实刚刚死里逃生,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责备?他只好叹了口气,对楚寒秋说:“楚先生,谢谢你。”
楚寒秋看着屏幕上那对温文儒雅的华裔夫妻,温和地说:“不客气。”
苏秦是第一次看见楚寒秋,对他的年轻感到十分讶异,继而对他远远超出年龄的沉稳与冷静更感惊奇。
由于爱子心切,殷美娟破天荒地一直呆在书房里,通过电脑屏幕关注着儿子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陪在她身边的苏娅一样,都感觉十分惊异。
苏偌足足睡了十个小时。这期间,楚寒秋一直坐在那儿,眼光淡淡地瞧着窗外,不仅丝毫没有过不耐烦的表示,甚至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这段时间里,苏秦干脆搬到客厅去,忙碌地处理着公务,尤其是菲律宾行动的善后事宜。
不断有军方、国安局、军情局、外交部等部门的人赶到他的别墅来,或通过可视电话,或通过电脑网络,向他报告各种情况。他十分关注撤出的人取道马尼拉飞回东都的安排,对菲律宾政府有关此事发表的讲话也密切注意。
冯穆元对他的这次行动一直很清楚,不过并未反对。当得知行动成功后,一早便打来电话,向他表示祝贺。兴奋之余,他对本国特种部队的作战能力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苏秦对他表示感谢,也同样表达了对本国军队的赞赏。
郝竹运在凌晨便知道了儿子已经获救的消息,立刻激动万分地和妻子赶到了苏秦的府邸。当郝岑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出现时,郝夫人喜极而泣。
郝岑其后的表现几乎与苏偌一样。他洗漱沐浴之后,立刻倦极而睡,但很快就从噩梦中哭喊着惊醒,神志不清地挣扎不休。医生让护士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但是只要药效一退,同样的情形便立刻重复发生。场面混乱至极。
苏秦只得让船上的职员轮番守护在他身边,不断安抚他。那些员工们固然累得筋疲力尽,郝竹运夫妇也是心如刀绞。
看着郝氏夫妻的情形,殷美娟的心里颇为庆幸。她除了吃饭、喝水,偶尔进行一些活动外,几乎都呆在书房里,对着屏幕看儿子。
苏娅仍要协助苏秦工作,但常常进来陪陪母亲。每次进来,屏幕上的情景都没有变过,仿佛数据传输坏了,数个小时来都只有最初的那一幅图像。
黄昏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诧异地问母亲:“那个楚先生就这么一直坐了一天?”
殷美娟点点头,脸上满满的全是感激之情。“是啊。”她说。“护士试着想拿开小偌的手,可每次你弟弟都会惊醒,非得抓着他才能睡着。”
苏娅惊奇地仔细看了看楚寒秋:“真是难以置信。这位楚先生很年轻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耐性?要是让我这么坐上一天,我非发疯不可。”
殷美娟也看着屏幕上那个清瘦高挑的年轻人,对女儿说:“你爸爸这次真是找对了人。唉,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苏娅笑起来:“妈,你也太善良了。他收了钱的,咱们可不欠他什么。”
殷美娟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你弟弟的命就只值两百万美金?”
苏娅嘻嘻笑道:“那咱们再加一倍付钱给他好了。”
殷美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转过头不理她。
苏娅过去搂住母亲,哄道:“好啦,妈,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感激他把弟弟救了出来。可我们也只能用钱来表达谢意,难道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
殷美娟被她逗笑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苏娅将头靠到母亲肩上,温存了一会儿。殷美娟抚着她的长发,温柔地问:“小鹏什么时候回来?”
苏娅微微摇头:“不知道,可能快了吧。”
殷美娟哦了一声,轻声说:“你也不小了,该结婚了。这次等小鹏从法国回来,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
苏娅娇嗔地推了母亲一下:“妈,儿子刚刚救回来,你就马上操心起我的婚事来了,你倒是典型的乐观主义者。”
殷美娟愉快地笑起来:“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光是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很重要。”
“好了好了,打住。”苏娅做个暂停的手势,赶紧溜出书房。
待苏秦送走了那些前来请示汇报的、表示安慰和祝贺的、拍马屁奉承巴结的诸色人等,与陆基、琅昆、郝竹运夫妇、殷美娟、苏娅一起吃了晚饭后,屏幕上的苏偌才算是大梦初醒。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就一迭声地嚷着饿了。
楚寒秋不动声色地收回被他抓了一整天的手,轻轻站起身来。
船上的职员立刻进来,恭敬地带着苏偌去餐厅。
楚寒秋打算离开,苏偌却坚持要他同往。“不行,你不能走,你一走我就心慌。”他恳求道。“求求你,陪着我…”
楚寒秋的态度始终淡淡的。或许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如此冒失如此放肆地对不相识的人提出种种要求?不过,他仍然尽忠职守,把工作做到底。他微微点了点头,与状若无知小儿的苏偌同去餐厅。
柳岑和辛雨亭坐在餐桌边,都已饥肠辘辘。船上随时侍候着的名厨们立即开动,各种山珍海味流水价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