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小心抱着黛玉,让雪雁找来个脚踏,将姜水放到脚踏上,让雪雁去准备温水来收拾,这才将黛玉的袜子脱掉,试一下水温,又兑了一点儿凉水,便将黛玉的脚放进去,又恐烫着了,放下去片刻又赶紧拿出来,只等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勉强敢下水了,才将黛玉的脚放进去,低头看了她一眼,她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已经能感觉到了。吹到他脸上脖子上,不啻仙气,让他心满意足,还有无尽的希望。
轻轻的给她按摩着脚底的各个穴位,一会儿雪雁进来,让雪雁一块儿帮忙,不停的往盆里加热水。雪雁听命往里倒,望着佛爷双手通红,她的手都不敢下去:那水太烫。
就这么揉捏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热姜水已经没有了,佛爷看着雪雁一脸的紧张,淡淡的笑道:“你来试试你姑娘的鼻息。记得别叫出来。”
看着佛爷的样子,雪雁小心的伸出手,颤抖的伸到黛玉鼻端,忽然脸上现出两朵带泪的笑花儿,捂着嘴感激的看看佛爷,又看看黛玉,不知该如何开口。
且说这大正月的,四下里也着实忙,黛玉突然咽气,婆子们看过后确认无误,便到前面去回话,谁知贾母陪着众位堂客,不得空。大太太陪席,走不开。二太太出门做客了,干脆就不在。凤姐儿忙着筹办喜事儿,和平儿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还顾得上这里?
这姑且不论,这会儿佛爷都在这里诊治这么久了,因着将众人都困在这里,外头和李纨那里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如此倒是合了佛爷的心意,正好不用打搅他,否则还得费心思应对。便是贾珍,也被北静王缠住,也不知道此事深浅,故而没敢多说什么。
且不说那些,只说雪雁看着黛玉呼吸已经缓过来,佛爷也松了一口气,便知道已经没大碍了,至少没了性命之忧。佛爷道:“姑娘已脱离险境,咱们再来想办法,但有一样,大正月里,且不可胡说什么咽气了。下次若是再让我听见,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雪雁忙跪地磕头谢恩道:“下次再也不敢来,刚才是见姑娘浑身冰凉,没有丝毫气息,又让几个嬷嬷看了,都说咽气…了,我才…多谢神医救活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呢?”雪雁说着话便磕了几个头,又忙问道。
“快起来,春纤会不会给姑娘铺床?如果会,就去叫她来将姑娘的床重新铺一下,要软和舒服些。还有,姑娘的被子好像不怎么新,还有没有更好的?要又暖和又轻巧的。姑娘身子弱,厚重的被子压得她会很难受的。”佛爷问道。
“春纤会铺床,但是姑娘的被子大概就是这样的。上次老太太说有个飞雪狐锦被要送给姑娘,只是都这么久了,姑娘都差点儿…还没见到。神医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说起飞雪狐锦被,雪雁鼻子不由得嗤了一声儿。
第31节 第31章
“那你出去,告诉戴公公,让我的侍从曲折来听命。若是要找,你亲自去,别人都留在那里不许动。顺便让春纤进来给姑娘铺床,下面垫的厚实些没关系。”佛爷吩咐完,望着雪雁的背影,鼻子也嗤来一声儿,便开始想法子。这事儿这样就已经够明显了,但是该如何妥当处置,还是个问题,而且,还得保证黛玉平安无事。
低头看着怀里的佳人,虽然有了点儿气息,但是依旧太过娇弱,便是此时脱离险境,也算不得准,毕竟,她最大的危险不在病,而是这里的人。想起那些人,佛爷忽然有了主意,不如假装不知道,但是要贾府负责,也算不得错。但是实情可以告诉大皇帝。想起大皇帝的意思,此事只怕也耽搁不了多久了,兴许黛玉的事儿还能给他添把火。恩,如此也好,就来个糊涂假装不知,先留住这层颜面,日后再作打算。
春纤听的雪雁传话,忙进来给黛玉铺床,将原先那些都换掉,又重新铺上一层,佛爷则边盯着便打量,想想问道:“春纤,我现在问你话,你要老实说,明白吗?”
春纤吓了一跳,忙停下来看着佛爷,等着佛爷吩咐。
“你继续忙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你将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佛爷示意道,见她继续铺床,才又问道,“姑娘的病…太医怎么说,府里众人又怎么说?包括老太太还有底下人的议论,想来你是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就行。”
春纤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原来是这个,方放下心来应道:“回大爷,奴婢听说太医说姑娘是先天虚弱,调理些时日就好了。二太太说太医说了,这体虚,就该好好补补,定不能饿着,人都饿着了,又怎么能好的了?便是没病也能饿出病来,若是再整日呆在屋里,动不了,只怕也能闷出病来。下人们则说,姑娘是…女儿痨…还有说,姑娘是…相思病…而且,最近还有人说,神医给的药不灵,害了姑娘…”
春纤倒是老实,结结巴巴的,将听来的都说了。雪雁刚好进来,忙接口道:“姑娘才不是什么女儿痨呢,要不此前怎么能好起来?相思病,姑娘一个闺阁女子,能相思谁?那些都是戏文里唱的,教坏姑娘家的,便是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也不许听,更别说咱们姑娘,这是断不会有的。你是姑娘的人,怎么可以跟着别人胡说!若是神医救不了姑娘,为什么神医来了姑娘就会好起来,这会儿要不是神医,只怕姑娘…”
“雪雁,你急什么!我只是要知道情形而已,你急什么?你听说这些没有?曲折呢?春纤,你别害怕,先下去吧,但是进来见到听到的什么都不能说,否则我可不能饶你。”见雪雁义愤填膺,大有上前打春纤的意思,佛爷赶紧拦住,又将春纤打发出去,免得她听见。
“我…那些嘴里长蛆的,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听那些话没的污了自己的耳朵。曲折一直在门外候着,倒是个忠心的随从。”雪雁还是不解气。
不过如此一来佛爷便明白,传言自然是有的,而且只怕不止一两个人这么说,看来这人果真是想好了的,便是后路,也都有了。加上黛玉素来身子弱,外人又不知底里,如此再没不信的道理。果真够狠,既然如此,他就推波助澜一把,看谁厉害。
听的曲折到了屏风外头,佛爷吩咐道:“你赶紧回去将我的雪豹被褥都拿来,还有我前些日子预备的那几样药,差的先不管,快去快回,若是府里阻拦,你就说是戴公公要来救命的,若再有人横加阻拦,你就说我自会去请旨。总之一定要快!”
“爷…那个,豹皮被褥就剩下一床了,拿来了爷用什么?”曲折迟疑道。
“我用什么都行,快去,救人如救火,还啰嗦什么!”佛爷怒喝道。
见佛爷动怒,声音焦急,曲折忙告辞前去。佛爷是菩萨化身,有着菩萨心肠,而且不说是治病救人,就凭最近的情形,看来佛爷跟贾府的这位姑娘非同一般,曲折看着佛爷长大,当然希望他好,而且豹皮被褥虽然珍贵,没有了他也还可以想办法弄得到。
等曲折走后,被褥也铺好了,佛爷喂黛玉吃过药,又给她喂了几口水,才放到床上,小心的给她盖好,又放下帐幔,方请戴德进去说话,让雪雁出去看着几个人,尤其是那个韦家婆子。听春纤的意思,韦家婆子跟花袭人是最好的,时常来往。而花袭人得王夫人心意,府中上下,没人不知,外头也有传闻,宝玉也曾提到过些。如此一来,佛爷心中自然明白。
“戴公公,此事如何处置,还得戴公公帮忙,不知公公可否施以援手,救这姑娘一命?”佛爷亲自给戴德倒上茶,缓缓问道。
“神医是皇上和太上皇的座上宾,即便不是,听闻潇湘馆的姑娘不仅美若天仙、纤尘不染,而且才高八斗,不输子建,如此佳人,又是病重,若能尽我绵薄之力,延她寿算,也算是沾了神医的光,积点儿德了。”戴德笑道。
“既然公公如此爱护,我先替姑娘谢过公公。只是此事颇为棘手,想请公公帮忙遮掩一二。素闻公公与贾府有些旧情,不知可否婉转告知,林姑娘的病并无大碍,然则最近所服之药,包括补药,颇有些问题。”佛爷不时打量戴德,婉转说来,见戴德点头,并无他意,才接着道:“想她不过一介孤女,寄身于此,不过想过的安稳些,照着自己的意思,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别人却不这么以为,一而再的开错方子。
自从我上次来过之后,林姑娘的病到现在本来就该好了,而不是差点儿咽气。药从哪里来,我已经知道;用的什么药,我也知道;若说别的大夫好,为什么给她治了那么久都好不了?若说别的大夫不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插手?若非无意,便是有心。下次如果还这样,戴公公又为难的话,我便告诉皇太后,这事儿得换个方子才好。”
戴德听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倒是咽了口唾沫,问道:“不知道林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神医又知道些什么,想要我怎么说?”
佛爷低头沉吟了片刻,缓缓思量道:“不知公公听说过没有,前几年就有西洋舶来的人参,跟高丽参有些相像,但是药理差别很大。林姑娘身体虚弱,服用高丽参调中理气,原本并无不可,但是我既然已经配药,自然就不用那些了。但有人给林姑娘服用大量的西洋参,她身体虚弱,西洋参性凉,如此相克,自然好不了,而且会恶化。
而且,太医的药方里面还有几味极热之药,附子、干姜、肉桂、丁香,素有火神之称,别说林姑娘娇弱玉体难以承受,便是你我,也未必受得了,更兼与性凉的西洋参还有冰糖同服,不怕她不休克致死。若非碰巧,只怕最多再挨一半日,便果真该四处奔走相告了。我知道的不止这些,若是公公应允,我明日便入宫告知太上皇,说林姑娘药膳有误,需贾府遵从医嘱、严加看管,若是有何闪失,当以故意论,而非失察。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话说得这么明白,不知戴德如何应对?
这倒也不怪他,毕竟他与兄弟戴权与贾府确实有私,也受过不少好处,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上次若非佛爷求情,只怕他已经获罪了。但若就此罢手,对贾府不闻不问,似乎也不大妥当。不说元春前程如何,便是贾府出了差错,他日后也少了许多好处,毕竟故交可靠些。但若是要管,又该如何插手?
大皇帝的意思似乎很明白,太上皇和皇太后如今也越来越顺着大皇帝了,若是他稍微不慎,触怒大皇帝,可不是玩的。就算元春生下龙子,看样子也难继大统,且皇上春秋尚富,日后的事儿,还早着呢。若是再比照江南甄家,只要哪日龙颜大怒,他可不想当那替罪羊。既然如此,还是中间一些的好。
如此说来,佛爷的建议倒也不错,既能顾及大皇帝的面子,又能暂且照顾贾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佛爷所言不假,那贾府只要收手,林姑娘自然会平安无事,一切也就过去了。佛爷如今得宠帝前,而且林姑娘境况也着实堪怜,还是积点儿阴德,照顾她一下吧。
想起黛玉,戴德虽然一直不曾见过面,但若说久仰大名,却毫不为过。想起她的身世处境,还有她的才华气质,却落得这样一个落魄的境地,由不得人不心疼她。虽说世事沧桑,但小姑娘家到底还是无辜的,也是可怜的。戴德难得的动了一回恻隐之心,想想还是设法帮她一回好了,再则说了,太上皇几次下旨让他陪着佛爷,佛爷又如此看重这姑娘,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他还是小心点儿,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32节 第32章
思量至此,戴德才点头道:“神医所言不差,如果真是这样,想来下人定然是不敢的。且不说那西洋参乃是极稀罕之物,千金难买,鲍太医的药方也是要不来的。而且下人也想不出这等狠绝的主意来,将来还可能无据可查,神不知鬼不觉,一了百了。再则林姑娘乃是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女儿,别人轻易也不敢将她怎么样,否则老太太岂能善罢甘休?…”
说到这里,戴德自己都住了口,不敢想也不敢说下去,毕竟,想想都可怕,也确实棘手。佛爷听的也心寒,扭头看看床上躺着的黛玉,鼻息微弱的几不可闻。瞧瞧那床被褥,想想雪雁说的飞雪狐锦被,佛爷忍不住冷笑道:“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关节,还是有什么误会?”
被佛爷这么一点,戴德才勉强笑着打岔道:“兴许是误会吧,但这种事情又不好问,不如就这样,点到为止,戒他们下回吧。我先去探探老太太的口风,回宫后也向太上皇皇太后回禀清楚,神医明日入宫再说,也好解释一些。便是皇太后要下旨荣宠林姑娘,府里也好有个准备。再则若果真是个误会,各自也留些体面,不知神医意下如何?”
佛爷上下打量着戴德,心下盘算着,若是暂时黛玉还只能寄居此处,果真也是不好撕破脸面的。而且没有真凭实据,便是皇太后下旨,也不好说,便是有司拿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果真那样,将事情张扬招摇起来,只怕日后更难收场,黛玉一介孤女,又情何以堪?
正待委曲求全,忽然想起才刚之事,佛爷道:“戴公公的主意不错,但下人照顾不周,总是有责任的。老太太疼爱孙女儿,原也无可厚非,但是下人不说明清楚,致使酿下如此大祸,险些无可挽回,岂能轻易放过?不知戴公公以为呢?”
见佛爷不肯轻易松口,但已经放过主子们,戴德想想道:“神医说的也是,这等错误可不是能轻易犯得的,我看那个婆子很是有些失常,不如将她交给官府查问,或者带回宫去,给皇太后一个交代,也不枉皇太后疼爱林姑娘一番。神医意下如何?”
这倒也是个法子,如此杀鸡骇猴,就算那婆子什么都不说,也足够贾府众人震俱的。如此一来,面子也留够了,这大皇帝敲山震虎的目的也达到了。上次的敲山震虎差点儿让老虎跳起来吃人,这一次如果还敢这么胆大妄为,只怕,大皇帝果真该发怒了。老虎再厉害,总的听真龙天子的,不怕他们不收敛。
既然如此,佛爷点头道:“也好,那就烦请戴公公知会府里一声,就说那婆子服侍姑娘出了些事故,你为得保险起见,将她带到宫里与我一道向皇太后说个明白,也好让太上皇和皇太后放心。毕竟老臣遗孤,这么些年也不曾照应半分,若是刚想起来却出了差错,岂不是要陷太上皇和皇太后于不义?如此一来,你我也落得干净,免得戴公公旨意没传到,或者毁了我神医的名声。虽是浪得虚名,也不能受这种冤枉,是不是?”
戴德见佛爷所言,滴水不漏,在情在理外,又不无震慑,便是他有心想袒护,只怕也无能为力了。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勉强点头,应道:“神医说的也是,那咱们何时回宫呢?”
“不急,我还等曲折取药来呢。不如咱们先问问那婆子,然后戴公公先去知会老太太一声儿,但不能告诉二太太,也不能说林姑娘差点儿咽气,大正月里,只怕老太太不喜欢。待曲折将药送来之后,咱们就可以准备回去了,戴公公意下如何?”佛爷步步紧逼,便是戴德动了恻隐之心,也得防着他一会儿反悔,还是套牢他的好。
“如此也好,那就先将那婆子叫进来吧。”戴德只得依允道。
佛爷叫了一声,雪雁赶紧进来听命,听的是让那婆子进来回话,便传话去了。韦家婆子被佛爷喝令紧盯着,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没了刚才的狠厉,听的神医和戴公公要问话,更是吃惊不小。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样的。
望着雪雁进出忙活,紫鹃坐在那里,心下颇不是滋味儿。想想黛玉的情形,她惊疑不定,而且也心下不安。刚才趴在黛玉床头哭,懊悔之意,显而易见。老太太明明说没事儿的,只要姑娘吃了参汤,身子便能好起来,为何又会突然吐血而死呢?如果是因为她,她可没脸再活下去。毕竟姑娘对下人极好,而且原本就够孤苦无依可怜的。
这会儿看着雪雁的样子,看来有些问题,便是戴德,也不肯十分礼遇她。紫鹃与别的大丫头一样,都秉着付小姐的名头,而且惯于服侍照应周全,外人对她们往往更加讨好几分。但上次神医就不待见她,这回也是,难道她所行有失?她可是一心一意为姑娘好的…最多,不过是听从老太太的意思,多劝说几句而已。但是,老太太也是一心为得姑娘好,难道会有什么问题?不会的,老太太一直都说,姑娘是她的心头肉,不可能…
想到这里,紫鹃忽然明白了些,也不敢那么自欺欺人了。想起那次鸳鸯所说,老太太想让姑娘好起来,又不想让姑娘好起来,但那也是疼姑娘啊,也没说要姑娘的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紫鹃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只能看着雪雁忙碌发愁。
丢下紫鹃犯愁,且说韦家婆子哆哆嗦嗦到了里间儿,起先还想勉强逞能,被佛爷一声令喝,吓得跪倒在地,不敢言语。经不起佛爷威逼利诱,戴德拿腔作势,大概也是新恶,没过一会儿便说了实话,倒是将戴德吓了一跳,却让佛爷陷入沉思,才终于明白过来。
这事儿要说也不是从现在开始的,自从黛玉入了园子,这韦家婆子便一直在潇湘馆当差。因着当日乃是袭人举荐,让她到了这里,不仅活少轻松,而且黛玉又是好脾气,寻常并不为难下人,偶尔还有些赏赐,因此韦家婆子便记挂着袭人的恩德,一心想要报效。
大概两三年前,袭人便时常拿些药来给韦家婆子,说是宝玉外头找到的好药,让她悄悄儿的熬了给姑娘喝。说出来唯恐招人非议,而且黛玉吃下去似乎总能有点儿起色,因此便一而再的如此时常吃。韦家婆子也不知道轻重,也从来不说,也没人知道。
前些日子黛玉好些儿了,除了粥外不吃药也不吃别的饭菜,袭人将她叫到王夫人跟前,一并交代吩咐下了,让她小心将太医的药熬好给姑娘喝,等姑娘好起来,没准儿将来还能做姑娘的陪房,到个好人家去,还能当管家媳妇儿。探春又托她定要好生照顾黛玉,不许黛玉将药倒了,或者不吃。韦家婆子被几个主子照顾,再无不听的。至于王夫人交给她什么药,韦家婆子一概不知,只知要盯住潇湘馆的丫头们,不可坏了事,将来也有她的不是。
有了王夫人和探春撑腰,还有袭人背后照应,韦家婆子自然如得了圣旨令箭一般,尽职尽责,丝毫不差。除了紫鹃不敢招惹,院子里从雪雁往下,她都敢较量试试。
佛爷眉头打上死结,过了许久才松开来,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心下计较明白,佛爷才冷冷的问韦家婆子道:“那些药你当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剩下的药呢,在哪里?”
“回大爷,袭人姑娘说是鲍太医开的药,自然是治姑娘的病的。药已经煎完了。”韦家婆子得瑟着应道,唯恐佛爷发怒或者戴德请旨诛她九族。
“什么?这么巧?药方呢?”佛爷口气冰凉。
“回大爷,那药…每次袭人姑娘只给我两三副,说是…药材名贵,一时是凑不齐的。这次只给了一副,还说…定要让姑娘都喝了,府里如今艰难,一时紧迫些也不奇怪。我…不过是照着姑娘的意思做而已。至于药方,我从来没见过,请佛爷原谅。”韦家婆子回道。
心思缜密!若是稍微错个一两天,连剩下的药都找不到,自然更难找寻,果然是有备而来。不过虽说是袭人交代的,但显然是王夫人的主意,这个连戴德也听出来了,难怪刚才佛爷让她告诉老太太,而不能告诉王夫人,原来…佛爷已经知道些端倪了,这一来反而将戴德吓了一大跳。如果真是王夫人的意思,只怕,事情更难办,也庆幸先这么悄悄的问一遍。
佛爷这会儿是完全明白了,不过还有点儿疑问,想想又问道:“姑娘喝的粥也是你熬得吧,放了什么东西?还有,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给姑娘吃药光明正大,为什么袭人要那么郑重其事的交代你,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想过?还是不老实?”说着话掏出一把小匕首来,划过韦家婆子的鬓角,插入对面柱子上,一缕鬓发飘落,直将韦家婆子吓晕过去。
第33节 第33章
过了好一会儿,韦家婆子才醒过来,得瑟着回道:“大爷饶命,回大爷,粥是我熬的,里面…也是放的人参。三姑娘说林姑娘身子弱,很该多吃些才好。人参是三姑娘给的,让我在熬粥熬药的时候都放点儿,还再三叮嘱,不能私藏,还要看着林姑娘喝下去。我看那人参好,悄悄的藏了两片儿。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原问过一次,说雪雁要亲自给姑娘熬药,被三姑娘骂了一顿,还说让我照做便是。只是有一次去袭人姑娘那里取药,经过二太太窗下,偶尔听的三姑娘和二太太说,如果林姑娘还不好,就加大剂量,想来就该好了。话虽如此,只是听着口气有异,我当时并不在意,只是自那以后林姑娘便越来越严重。三姑娘说了几次,说是被神医耽误了。
至于为何要那样,我也不知道,袭人姑娘只说是如今府里要办喜事儿,这等治病的事,还是别太张扬,免得冲撞了。别的我也没敢多问,年下袭人又多给了我几吊钱,我就听着了。老婆子说的都是实话,还请大爷开恩,放了老婆子。”说着边不停的磕头。
佛爷想了想,嗤笑了几声,又冷冷的道:“好大的胆子,敢私藏名贵之药,说放在哪里,让雪雁去找来。如果再敢欺瞒,小心你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