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类小说上一章:风声
  • 另类小说下一章:解密

“我没有钱。但有这个,免费请你吃。”老孙说,指着那颗红色的药丸。

“那也成,我吃了它,你没钱我还要求你呢。”汪女郎咯咯地笑,色迷迷地看着老孙,好像只是闻了闻它的气味就来劲了。

从严格意义上说,老孙应该试一下的,至少找人试一下,以防是假货。毕竟这是要花钱买的,是生意,汪女郎这些人的诚信度总是不高的,最好试一下,确保货真价实。但听汪女郎说,要试这玩意没两个小时完不了事,他哪有这么多时间,只好相信她一次了。

其实,老孙这一着棋走得挺冒险的。春药虽然算不上什么毒药,但也并非可随便嚼食的麻糖。自古以来,因服春药而丧命的案例不乏其数,著名的有汉成帝、咸丰皇帝等,都是死在这玩意上。清人陈士铎在其医书《石室秘录》中有此记载:

如人有头角生疮,当日即头重如山。第二日即变青紫,第三日青至身上即死。此乃毒气攻心而死。此病多得之好吃春药。盖春药之类,不过一丸,食之即强阳善战。非用大热之药,何能致此?世间大热之药,无过附子与阳起石之类是也。二味俱有大毒,且阳起石必须火而后入药,是燥干之极,自然克我津液。况穷工极巧干妇女博欢,则筋骸气血俱动,久战之后,必大泄尽情,水去而火益炽矣。久之贪欢,必然结成大毒,火气炎上,所以多发在头角太阳之部位也。初起之时,若头重如山,便是此恶症。急不待时,速以金银花一斤煎汤,饮之数十碗,可少解其毒,可保性命之不亡,而终不能免其疮口之溃烂也。再用金银花三两,当归二两,生甘草一两,元参三两,煎汤。日用一荆,七日仍服。疮口始能收敛而愈。

此种病世间最多,而人最不肯忌服春药也,痛哉。

汪女郎给他搞的这几颗春药,源于明代洪基《摄生总要》中记载的偏方,俗称“房中宝”,好的是蛮贵的,因为原料都是如阳起石、牛鞭、狗鞭、驴肾、肉桂、淫羊藿、肉苁蓉、鹿茸、晚蚕蛾、九香虫、蛇床子等这些温和大补品,但汪女郎供的是便宜货,用的主要是阿芙蓉之类的猛药,服后立竿见影,但其副作用极大,服后必影响一生健康。

王总揣好瓶子,腆着大肚皮,迈着八字方步,走了,那肥胖笨重的样予在老孙看来,让人心有余虑。胖男人,瘦女人,是最不适宜合作做事的,胖男人一般都懒,做事不踏实,瘦女人一般都过分精明,易流于奸诈。做事要成功,男勤女懒,男紧女松,倒是最好的搭档。现在,老孙的搭档看上去并不理想。

第十章 第六节

错!

错了。

王总今天晚上的表现太好了,六点十分已经到场,提前二十分钟,安排了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都是有貌有相、训练有索的。同样的包间,隔壁是红木太师椅、八仙桌、圆盘凳,虽然古色古香,也高档豪华,但缺乏温馨宜人的感觉,没有情调,纯商务的。这儿,软软的羊毛地毯,红色的转角沙发,茶几式的矮脚小方桌。没有凳子(也不需要),或者说“凳子”是一块法式鹅毛垫,四方形,染成抒情的橙色。原来的餐桌成了摆台,铺着蓝印花布,架着一部留声机,另有一只拿破仑花瓶,插着一枝饱满怒放的山茶花。

六点钟,老孙来检查。

进门——对不起,请脱鞋,换拖鞋。

把老孙吓了一跳,以为走错地了。没错,这是下午布置起来的,原来这儿跟隔壁大同小异,现在天壤之别。老孙懒得脱鞋进去,就立在门口左右四顾一番,心里想,这房间不就是一张大床吗,有这效果还需要下药吗?就是说,老孙觉得这情调已足够诱发人上床的欲望,下药似乎就是双保险了。

他不相信今天晚上会无功而返,他已安排好了三名警察,准备好了两架德国莱卡相机,此刻他们就在隔壁喝着茶,吃着小点心,只等他一声令下(连敲三下门),他们就会悄悄溜出来,冲进隔壁房间,对准两具光胴胴的身体,不停地摁下点钨灯。

三个小时后,一切都像老孙现在想象的一样,准确、生动地发生了,警察和摄像师悄悄从隔壁溜出来,一左一右分立在他两边。眉目传情之后,警察一脚踹开门,那么精彩的画面也来不及多看一眼,连忙让开,让摄像师先冲进去大显身手。

咔嚓——第一张:两人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都在看镜头,光溜溜的萨根坐在光溜溜的惠子身上回眸而望;惠子则躺在萨根身下惊恐地仰头而望,好像他的家鹄自天而降……精彩至极啊!

咔嚓——第二张……

咔嚓——-第三张……

咔嚓——又一张……

咔嚓——又一张……

王总给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有准备被子、毯子什么的,要遮羞简直找不到一样合适的东西。关键时候还是女人直觉好,惠子在被偷拍三张后迅速钻进桌子底下,并把桌布拉下来,桌布像幕布一样保护了她。但是,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钻进去的一瞬间被摄像师抓拍到了,那是极其色情又丢人的一幕:一个光溜溜的大屁股,像某幅蹩脚、粗俗的色情招贴画。

萨根开始只是靠那块法式鹅毛垫挡架,结果捉襟见肘,欲盖弥彰,让摄像师拍得更来劲。因为如果全裸的反而不宜流传,只能供老孙他们当枪使,像这样关键部位挡住了,就可以供人观赏,当笑柄把玩了……笑柄太多太多,多得让陆从骏盛不下!

一个小时后,陆从骏和老孙、小周、王总在隔壁喝酒,有点庆功的意思。一向话不多的老孙今天判若两人,表现欲特别强,一开始就喧宾夺主,端起酒杯滔滔不绝:“喝酒之前我先来说两句,说什么呢?说说我今天为什么要在本饭店最好的地方请你们喝酒,为什么?为你,惠子,我要给你压惊。我偶然得知你最近受了莫大委屈,难怪你前段时间一直没来上班,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说的都是王总刚才鸿门宴上的开场白,老孙想用这种方式向陆所长介绍情况并夸奖王总。王总憋着气,模仿惠子的声音加入进来:“王总……您……从哪儿……听说……我什么了……”

“啊哟,明人不说假话,你和萨根先生昨天在楼下西餐厅吃晚饭,我就在你们隔壁的卡座里,你们说的那些至少有一半我都听见了。”老孙说,学的还是王总的话。

王总叫:“错!你漏了一句。”

老孙问:“哪儿漏了?”

王总说:“我说‘明人不说假话’之后还有一句:‘不瞒你们说’。”

老孙说:“这句话漏了有什么关系,没变你的意思嘛。”

王总说:“你不是要学我吗,要学就学像一点,别让你们首长觉得我就是你这水平……”

酒过三巡,老孙又学王总敬惠子的酒,他有意矮下身子,腆起肚皮,学着王总的腔调说起来:“酒啊酒,上帝给人类酒就是因为人间有不平,有痛苦……你痛苦有多大,酒量就会有多大,来,惠子,干杯!为了你有萨根这样的好叔叔干杯!”

王总端着酒杯站起来,学的是萨根的样,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苦着脸拉长声音说:“惠子,为一个薄情人痛苦不值得,你恨他也好,爱他也好,就把他当做这杯酒,一口消灭它。”

老孙又学王总劝萨根喝酒,总之两个人你演我,我演你,把陆从骏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肌肉都笑僵硬了。“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你们看,我脸上肌肉都抽筋了,僵硬了。”陆从骏说,一边使劲地揉着脸。可是,陆所长,你在今晚这张酒桌上怎么能说“硬”这个词呢?两人趁机把话题转到萨根的被药力做得坚硬如钢的“根部”,更是笑料百出。

真的,笑柄太多太多!

次日凌晨,照片冲洗出来,陆从骏发现果然如此:由于药的威力,即使在摄像机面前,萨根的那玩意依然屹立不倒,翘得老高,充分体现出他作为一个混蛋极其无耻、下流的形象。

照片一大堆,他分别挑出六张,让老孙各备三份,立即给警察送去。他拿一份(六张)放在皮包里,准备自己用。相比之下,陆从骏对惠子钻在桌子底下的那张大屁股照片并不欣赏,他认为有点恶俗,又不能证明什么,没有被选中。

照片在手,这天夜里陆从骏睡得尤其踏实、香甜,没有傲梦,因为他当前的梦——陈家鹊出院——已经指日可待。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他暗暗安慰自己,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不需要做梦了。

第十章 第七节

这天晚上,萨根和惠子是在警察局度过的,分别关在两个看守间里。萨根大叫大嚷,说他是外交官,中国警察无权抓他。警察要看他证件,以为他没带,结果带了。

带了照样治你!照样羞辱你!

警察看着证件,一边说:“这是真的吗?让瞎子来摸一下也知道是假的。一个美国大使馆的堂堂外交官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不可思议。这是猪狗不如的事,猪狗干这种事也要挑个没人的地方,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我罚你一夜站着!”

本来看守间里还有张板凳可以坐,这下被义愤填膺的警察踢走了。警察早打好招呼的,一切都按老孙和陆从骏制定的方案行事。第二天一大早通知美国大使馆和惠子家人,让他们来交钱领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张扬他们的丑事。当然登报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对陈家鹄效果一定更好,但怕伤及美国大使馆的感情,不敢造次。

第二天大使馆助理武官雷特连人带车,把萨根接走了。当然,警察不会忘记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向雷特呈上一份,雷特回去自然也不会忘记把它们交给大使一睹。事后证明不登报的效果出奇得好,因为这维护了美国大使馆的名声,大使在处理萨根的过程中反而更加严厉:把萨根遣送回国!

这是陆从骏计划中没有想到的,属于意外之喜,至于陈家发生的一切事,都是他预想中的。

这天,陈家简直鸡犬不宁,老头子接到警察通知后,当着警察的面对一家人咆哮:“你们给我听好,谁也不准去接她回来!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是我们陈家的人了!”又对警察说,“你走吧,我们陈家没有这个人!”说罢踉踉跄跄地上楼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陈母也在一旁哭丧道:“真是丢人啊,怎么出了这种事!家鹄啊家鹄,你看你娶的什么女人,禽兽不如啊,我们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说罢也踉踉跄跄地上楼去,好像要去躲起来似的。

家鸿知道在老孙的计划中,家里必须要派人去把惠子接回来,而自己显然不便去,便怂恿家燕去。警察看家燕迟疑着,丢给她一句:“快走吧,在警察局多待一天你们要多付一天的钱,别以为我们是慈善机构。”说罢扬长而去。

家燕被家鸿推着,畏畏缩缩地跟着警察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差不多午饭前,家燕带着惠子回来,刚进家门就听到父亲在楼上的骂声:“你们别拦我,今天我非要赶走这个贱货!烂人!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要蒙受这种耻辱!”

声音是从惠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惠子听着,浑身发抖,缩在门里,不敢前行。

楼上,惠子的房间里,老头子亲自动手,把惠子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一边发狠地骂着:“这些都是脏东西,我们陈家容不下它。”回头对陈母和家鸿吼,“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她的东西都清出来,丢在门口,她要就要,不要就当垃圾丢了。”

“你别这么大声嚷嚷好不好,怕邻居听不见吗?”陈母说。

“我就是怕,怕邻居看见她再走进我的家!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家燕突然进来,喊:“爸,你别骂了,她回来了,就在下面。”

“她还有脸回来!”陈父并无顾忌,大声地骂。

“她不回来去哪里?”家燕小声地说,“她在这里举目无亲……”

“她不是有男人吗?!你还怕她沦落街头,沦落街头也不管你的事,你要管的是自己的脸面。”陈父说,看了看家燕又说,“树活皮,人活脸,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没让学生骂过一句,更没有做过一件昧心事,到头来却要低着头走路,我活得窝囊啊!”

“爸,你别这样,她……不能怪她,是萨根把她灌醉了酒……”家燕说得词不达意。

父亲哼一声,用手指着女儿的鼻子说:“萨根怎么没来灌你的酒呢?不要跟我说这些,不是我无情,是她不义!我已经活大半辈子了,还没有做过绝情的事,今天我就要绝一次!是她逼我绝的!”

“爸……”

“你不要说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今天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惠子冷不丁从门外进来,对二老深深地鞠一个大躬,镇静自若地喊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这就走。”

陈父闻之,率先拂袖而去,继而是家鸿,继而是陈母,都未置一词,气呼呼地走了。家燕悲痛地抱住惠子哭,倒是惠子反而出奇镇静,安慰她:“小妹,别哭,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他们丢脸了。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家燕哭:“惠子姐……”

惠子笑:“别哭小妹,别为我难过。家鹄经常说,人生就像一个方程式,一切因果都是注定的。”

两个人,一个哭着,站着,一个静静地收拾着东西,好像受难的是家燕,好像惠子昨天吃了那药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羞涩、腼腆、温顺、说话小声、做事胆小的那个小女子,而是一个处事不惊、大难吓不倒、风浪吹不垮的女强人。她镇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干脆地与家燕拥抱作别,然后提着箱子下楼来,没有泪水,没有悲痛,好像是住完旅馆,没有任何依恋和感情地走了。

经过客厅门前时,家鸿突然从里面出来。家鸿递上纸笔,冷冷地说:“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是离婚协议书!

惠子看着它,思量着。

家鸿说:“你走了,我们家鹄还要重新生活。”

惠子听了,说:“好,我签。”

就签了。

家鸿掉头又进了客厅,关了门。惠子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廊里,她犹豫地站了一会儿,放下箱子又回来,回到天井里,对着二老的房间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走了,希望我的走能带走我给你们带来的不幸和痛苦,祝你们身体健康……”

说着说着,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呜呜的哭声,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腰软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像一堆垃圾。家燕刚才一直尾着她下楼,只是走得慢,没有跟上。这会儿,她上来扶起惠子说:“惠子姐,好了,起来吧,我们走。”

两人一起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家鸿赶出来,喊:“小妹,爸叫你呢。”老头子确实也在叫她,叫她别跟个贱货到大街上去丢人现眼。

惠子说:“小妹,爸叫你呢,快回去吧。”

家燕哭:“你去哪里呢?”

惠子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我必须走。”

就走了,就又变成刚才那个女强人惠子,没有回头地走了。从此,惠子就像一只鸟儿永远飞出巢穴,再也没有回来过。家燕哭了好一会,又猛然甩开腿追到巷子口,远远地看见惠子拎着皮箱,埋着头,左一脚,右一脚,摇摇摆摆独行在大街上。

这是惠子留给家燕最后的记忆,像一个被逐出天堂的女鬼,浑身散发出一种孤独、悲伤、贫寒、弱小、可怜的气味,好像风随时都要把她吹走,又好像随时都可能冒出一个坏人把她带走。

第十一章 第一节

陆从骏今天像料事如神的诸葛亮,在家静候佳音。他对自己说,赤膊上阵大干一番,总会收到一点好处的,像屠夫宰了猪,没有猪肉,猪下水总是要收一些的。换言之,他知道今天会有佳音传来,却没有想到最早给他送佳音来的人是杜先生。

“好消息,”是电话,“萨根要滚蛋了。

“啊,真的?”

“我跟你开玩笑,你还不够资格吧。”

“太好了太好了,是你找了大使先生?”

“如果萨根不犯淫戒,我找了也没用。”

“就因为偷奸的事,大使把他赶走了?”

“是的。”听筒里发出杜先生一贯的笑声,“什么是美国?总统就职时要按着《圣经》宣誓,威尔逊(一战时期的美国总统)摸了下打字员的屁股差点丢了总统的帽子,这就是美国,你以为!美国不是花花世界,美国是以清教立国的,家庭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我们的大使先生可以容忍萨根当间谍,但不会饶过他当淫棍。嘿嘿,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我认为这也是您用心栽花栽出来的结果。”陆从骏给首座抹起了麻油,“正因为您上次找他们严正抗议了、申诉了,大使这次才会下这么狠的手,这叫‘计前嫌’。”

“嗯,可能有一点关系吧。”

“嗳,肯定有关,大使肯定不想以间谍的名义让萨根滚蛋,那样对他也不利的,但现在这样让他滚蛋就无所谓了,这是个人品质的问题,没有谁可以牵涉的,萨根只有独自吞食苦果。”

“这不是更好,我们要治的就是他。”

“是啊,萨根这是罪有应得,首座您是种瓜得瓜。”

“行了,别夸我了,要夸我你也还不够资格。”

半个小时后,陆从骏又给杜先生打去电话——

“报告首座,我这边也有好消息,惠子已经不是陈家人了。”

“离了?”

“就差陈家鹄再签个字。”

“他会签吗?”

“这已由不得他了,他不签也得签,惠子都已经被二老逐出家门,他还能怎样?跟父母决裂?不可能的。惠子这是自作自受啊。”

“不对吧,这片柳荫可是你精心栽培的。”

“但说来也是阴错阳差,我都已经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了,突然又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就是这样的。”

“这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与此同时,侦听处正在给陆从骏酝酿一个新的好消息。是什么?听——

“报告领班,”是零一号侦听员喊的报告,领班就是蒋微,“我发现一部新电台,声音很像以前一号线下线台的声音。”

“频率多少?”蒋微问。

“3341千赫兹。”

“明白,3341千赫兹。”蒋微调过去辨听一会儿,“嗯,就是一号线的下线台机器的声音。”

“但是报务员变了。”

“对,这人的手法很软,像个女的。”

“新来的?”

“如果不是新来的,就是她故意装的。”

“我觉得不像装的,太不一样了。”

“嗯,它的上线怎么没有出来?”

“是,我也纳闷呢……”

不用纳闷,因为这是姜姐第一次启用电台,按规矩她得在一个固定的频率上连续呼叫三次以上,发完所有暗语后上线才会出来搭腔。正如你是个地面特工,去外面跟你的上线接头,上线一般会猫在一边观察你几分钟,确认你是真家伙后才会上来认你。就是说,姜姐一出来就被这边盯上了。这叫倒了大霉,沉下去这么长时间,刚浮上来又被逮住了。也可以说,陆从骏这回运气真好,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啊。

后来上线出来了,并且给下线发了电报。以后,特三号线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电报被转移到一号线来发。狡猾的相井为了欺骗黑室,还专门让上线启用一个新报务员与姜姐单独联络,否则黑室根据“上线报务员手法相同”的这一点,很容易把它和特三号线联系在一起。但现在,相井老谋深算地挡了一招,来了一个遮眼法,致使侦听处很长时间不能做出正确判断,进而导致海塞斯的破译也受到严重干扰,误入歧途。

但眼下海塞斯还不知道他们被装进套里,他为特一号线的复出高兴,当即给陆所长打来报喜电话——

“好消息啊!”

“怎么又是好消息,我今天好消息已经够多的了,你留着明天给我报吧。”

“噢,你是说陈家鹄已经出院了?”

“现在还没有,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想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抒情得很,生动得很。

确实,事已至此,陆从骏已经稳操胜券。难道还会出什么娄子?不会的,木已成舟,铁已成钢,坐享其成即可。他深信,这次他尽可以当个跷脚老板,坐在一边观看就行,不必亲自披挂上阵。因为有人一定比他还急着希望陈家鹄在那份离婚书上签下大名,他们会很快就来找他,他们就是:陈家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