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她自己做的蛋糕,用奶油歪歪斜斜地写着“生日快乐”。连羽伸手摸了摸围巾,柔软得很,他就这样将围巾拽在手中,不肯松开。
连羽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这条围巾,连羽在心底试图说服自己,或许,一年中总该有那么一天,可以活得不那么较真。
于是他收好盒子,敲了敲对面的门。这是他这个冬天第二次敲姚小同的门了,这一次,打开门的时候,显然连姚小同都没有预料到。
“生,生日快乐!”她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连羽。
连羽愣了愣,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然后他轻轻摇头笑,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说了。连羽侧侧身看了姚小同一眼,淡淡地问:“你不是一直想来看看吗?”
一直到连羽走到玄关处,姚小同才怔怔地回过神,激动得快说不出话:“那那那,西西也可以吗?”
连羽没理她。
几分钟后,姚小同抱着西西好奇地站在连羽家中,看看这里,瞧瞧那里。
“这里面是我工作室,”他难得语气平静地指了指二楼,“你要看看么?”
结果等他手碰到门,正准备推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连羽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姚小同一眼:“还是算了吧。”
姚小同满头雾水,又跟着连羽下楼了。
连羽给姚小同泡过茶,接到工作室的电话去了阳台。姚小同伸手去捂茶杯,看到茶几下放了一本书,连羽的书都放在书房,这本落在外面,大概是最近才翻过。姚小同认得这封面,她拿起来,是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
姚小同想,这不就是她和他吗?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永远见不到对方。
连羽收了电话回到客厅,看到姚小同坐在沙发上,低头认真地看书。头发垂了几绺下来她也懒得绾上去,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姚小同赤脚踩在雪白的地毯上,身旁的西西趴在她脚边,这一人一狗第一次出现在这屋里,却如此理所当然,自然而然。
偌大的屋子,好像一直缺点什么,现在终于突然圆满了。
连羽没说话,打开一旁的电脑上网,这台电脑大部分是用来给连意风玩游戏的。
过了一会儿,姚小同看完了全书,这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的故事,只是长大后,就很少再看了。她伸了个懒腰,看到连羽在玩游戏,他操作挺流畅,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姚小同咳嗽了一声,见对方没理自己,她便捧着书,大声地念了出来:“当时,我也感觉到自己像是每天晚上,从圆形的船窗看着冰月亮似的。厚二十厘米,冻成坚硬冰块的透明月亮。不过我身边没有任何人。那月亮有多美丽多冰冷,都无法跟任何人分享,只能一个人看。”
瞟一眼,发现连羽还是没发现,她也不气馁,翻了下一页继续念。
“姚小同,”一局结束,连羽终于有了反应,他揉了揉眉心,“这本书我看过了,你不必念出来。”
姚小同弯着眼睛笑,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
连意风下了晚自习上连羽家的时候,姚小同已经走了。他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了个蛋糕,冲他招招手:“吃不吃?”
连意风没多想,坐下来吃了一块:“咦,这蛋糕味道不错,奶油不甜,哪里买的?”
连羽没回答。连意风一下子察觉出来了,他哥今天心情不错。等连意风吃完蛋糕,把礼物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连羽:“哥。”
连羽打开来,是个用锦袋装着的玉石挂件,连意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去寺庙求的,开过光,你有佛珠,我就不帮你求平安了。我这是专门帮你讨桃花的,早点给我找个嫂子。”
“臭小子。”连羽笑了笑,伸手去揉他的头。
然后连意风突然想起什么,他低头去看连羽手腕上的佛珠。沉香木,戴的时间越久越是光泽泛亮。连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这串佛珠,他猜到了连意风的想法,抬起手臂,笑了笑:“这不是给我保平安的。”
“那是做什么的?”连意风好奇地问。
“你管那么多,吃饱了写作业去。”
吃过夜宵,连意风回到他的房间里做作业,中途出来接了一次水,正好看到连羽坐在书桌前,在抬头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哥,有什么事吗?”连意风探头问道。
“没什么。”连羽淡淡地回答。
连意风也跟着转头望向墙壁,时针和分针重合,原来是正好十二点了。
十二点,童话结束,午夜降临。
| 02 |
北京又下雪了。
姚小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自从知道自己早上是见不到连羽之后,她就彻底放弃了早起计划。
姚小同有起床气,抱着枕头气势汹汹地开了门,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阮丹丹。她精神状态很差,卧蚕都变成了眼袋,抱了一个锦绣盒子。
“怎么了?”姚小同一边止不住地打着哈欠,一边给她让路。
阮丹丹走进屋子,她和姚小同性格截然相反,喜怒不形于色,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叫她冰美人,和姚小同倒真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阮丹丹才从车上下来没多久,鼻子就被冻得通红,她坐在沙发上,姚小同给她冲了杯雪芽,阮丹丹捂着茶杯,浑身终于渐渐温暖起来。
阮丹丹整理思路,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跟姚小同说:“第一件事,我和许念分手了。第二件事,我打算辞职。第三件事,”说到这里,阮丹丹顿了顿,打开怀中的盒子,“我来找连羽,帮我修补它。”
盒子中,静静躺着一个碎掉的笔筒。
姚小同被吓了一跳:“这这这,哪个朝代的?怎么摔了?”
“明代,”阮丹丹低着头,手指划过笔筒断裂处,“不小心磕了。”
姚小同顿了顿:“你唬谁啊,不小心把这么贵一玩意儿磕了,换我还有可能,你那性格怎么可能?你可是阮丹丹,你这二十多年,从来不出错。”
阮丹丹恼羞成怒:“还不允许人手滑了!”
姚小同瘪瘪嘴,直勾勾地盯着阮丹丹,阮丹丹受不了了,举起双手投降:“和舒秦吵架,火气上来,不注意碰到了。”
姚小同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深呼吸:“算了,咱们一件一件来。第一件事,你和许念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向我求婚了。”阮丹丹凝视着茶杯里的茶叶,翠绿色的茶叶浮上来,一根一根立着,茶的幽香就这样慢慢散发出来。
雪芽娇气,对气候和土壤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产量极少,千金难求,称得上是国珍。阮丹丹其实不太爱喝茶,她喜欢喝酒,特别是像百利那样的甜酒,加上冰激凌或威士忌进行调制都可以,她一直觉得百利很独特,它可以包容任何一种喝法。
就像是爱情,有一千个傻子,就有一千种爱情。
可是有人曾站在阿尔卑斯山顶,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她说:“No,no,no,小姑娘,爱情可不是甜的。”
阮丹丹像是没知觉一样地开口重复道:“他向我求婚,我拒绝了他,所以我们分手了。”
姚小同问:“为什么?”
阮丹丹自顾自地说:“他带我去海边,给我放了九十九只彩色气球,在沙滩上堆了座城堡,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为我堆了一座城堡,在城堡的中央放了一枚钻戒……”
耳边响起当时许念的声音,他轻轻地问:“丹丹,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吗?”
她的身边是蔚蓝色的大海,而海的那一边,是绚烂的夕阳。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海鸥在天空掠过,有风吹来,卷起千层浪。
阮丹丹深吸一口气,对姚小同说:“他为我筑起了一座城堡,可是我拒绝了他。”
姚小同就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婚?是因为你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是觉得你们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或者,你怕阮叔叔他们反对?”
“不,”阮丹丹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做不到和他共度余生。”
她没有勇气爱,也没有勇气不爱。
姚小同没有接话,阮丹丹和许念是在瑞士留学时认识的,阮丹丹忽然有天打电话给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具体的,姚小同也不太清楚。
“所以,第二件事,你说你要辞职,也和这个有关系?”
阮丹丹端起茶杯,吹开茶叶,一大口喝下去,她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回国之后一直做酒店相关的工作,其实一直不太投入,觉得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干这一行,表面看起来光鲜得很,实际上累得要死。和许念分手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好像灵魂出窍,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我受够了。”
“你爸妈同意吗?你辞职以后,打算做什么?”
说到这里,阮丹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我想去当摄影师,我一直很喜欢拍照片。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还说,等你以后结婚,我给你拍婚纱照。现在正好,你开婚礼策划室,有需要摄影师的,帮我推荐一下。”
姚小同轻声回答:“当然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阮丹丹捏了捏她的手:“我想自己开家工作室,现在也不流行开影楼了。开个工作室,刚开始单枪匹马都行,反正圈子里资源好,找几个微博大V免费拍照,帮忙宣传。还有那谁,不是认识出版社的人吗?拍点时尚杂志彩页不成问题,我喜欢拍人像。”
姚小同笑着,反握上阮丹丹的手。以前她们总是手牵手,十指连心,去哪里都牵着,长大以后,渐渐地不怎么牵手了,偶尔亲密的行为,也只是挽着对方,贴得很近。
这一刻,姚小同觉得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了她们最青春、最张扬的时代。
“你都计划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嗯,好吧,非要说的话,就是——我一直觉得,阮丹丹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女孩,所以,尽情去做吧,去找回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阮丹丹。”
阮丹丹感激地冲姚小同笑了。
他们这群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生得灿烂,也就注定了,活得会比旁人更累。
接着两个人陷入一种不尴尬的沉默中,隔了好久,姚小同才重新开口:“所以,第三件事……”
“我说过了,我和舒秦吵架,火气上来,不注意碰到了。”阮丹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你应该感谢我,你前几天打电话不还在抱怨最近没借口见连羽吗?”
姚小同和阮丹丹的目光一起落在盒子里装着的曾经价值连城的笔筒上。姚小同斟酌着开口:“阮丹丹,当时可是你对我说,打碎古董是缺德的做法。”
阮丹丹有些烦躁:“你以为我想?”
“你和舒秦到底怎么回事?从瑞士回来之后,你们两个就怪怪的。”
“没什么,我和他八字不合。”阮丹丹蹙眉,一副不想再提到这个人的表情。
“阮、丹、丹,”姚小同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八字不合不是你们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姚小同想了想,想到连意风有一次也是这样说她,说她和连羽八字不合,让她离连羽远一点。于是姚小同闭上嘴不说话了。
| 03 |
托阮丹丹的福,姚小同第一次因为正事去找连羽。
“我不接。”
连羽看都没看一眼盒子里的东西,就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姚小同不解地问。
“我不接,”连羽顿了顿,有些不耐烦,“没什么原因。”
“是……因为我吗?”
“不是。换成阮丹丹本人来,我也会拒绝。”
“那……是因为我父亲吗?所以你不想再和我们这些人扯上关系?”
连羽看了姚小同一眼,侧过身,准备关门。忽然,他又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姚小同手中打开的盒子,沉默了一下,他说:“明代的?”
“嗯。”
“你等等,我给你我们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你去问问那边有人肯接不,”连羽垂下眼说道,“明代的东西……你去问问老成。”
“谢谢。”姚小同嗫嚅地说。
“不用,”连羽礼貌地回答,疏远而客气,转身去屋子里拿名片,“应该的。”
拿了连羽给的地址,姚小同换了衣服就开车过去。因为下雪,北京路上又堵起来,整座城市的车辆都只能亮着红灯慢慢挪,姚小同打开电台,音乐频道放的是琥珀最近新写的单曲,《而我只有你》,“只共你赏过月下雪”,才唱了一句,姚小同就烦躁地把电台关了。
连羽他们工作室是坐落在六环的别墅,景色很好,外面就是一汪碧绿的湖水。姚小同站在别墅外,心情也突然变好很多,连羽是工作室股东之一,也不知道这个地址是否就是他选择的。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姚小同说明来意后,对方便邀请她进屋子里谈。
进去之后,姚小同就撞见了连羽的小助理。
“是你。”姚小同认出了她。
对方停下来,疑惑地看了姚小同好几眼才反应过来,毕竟上一次见面,她根本没怎么仔细看过姚小同的正脸。
“哦哦哦,是你,你是连老师的……”
“女朋友。”姚小同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小助理立马露出疑惑的神情:“是这样的吗?可是连老师说你们只是邻居呀?”
“别理他,我们在冷战。”
小助理半信半疑,不过无论是真还是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和连老师的关系不会太寻常。小助理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失望,带姚小同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冲了一杯热咖啡。
“成老师还没来,这样吧,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过一会儿,对方过来回话:“啊,连老师帮你打过招呼了,成老师说可以,最近天气太冷了,成老师身体不是很舒服,时间上可能会长一些。”
姚小同点点头,既然是连羽介绍的,她自然放心。国内外这方面的专家,阮丹丹想找一个都不是难题,但是她好像特别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事,姚小同觉得,她其实是不想让舒秦知道。
到了付定金的时候,饶是姚小同,也被价格吓了一跳。和家里人闹僵后,她爸给她的卡她碰都不碰,写歌词的钱根本不够她花,还是当时卖了车才有点家底。她的生活中好久没出现过这么夸张的金额,姚小同一边刷着阮丹丹的卡,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阮丹丹就是个败家子。
签过合同,看到小助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姚小同于心不忍,叫住她:“你别介意,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和你连老师,真的只是邻居,你看,他都不接我的活。”
“没关系没关系,”小助理笑起来,又有点和姚小同惺惺相惜的意思,也安慰她,“连老师不接的话肯定有原因,他有些时候会这样。”
姚小同想了想:“不止我这一件?”
“嗯,”小助理说,“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
姚小同试探着问:“是因为对方的背景吗?”
小助理笑着摇摇头:“连老师说过这事不让说。”
姚小同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想到有可能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她喝了一口咖啡,冷掉的咖啡苦得令人发指,她再次开口:“那,我可以向你打听另外一个人吗?”
回去之后,姚小同窝在家里看了几部电影,一直到西西不满意地扯她衣服,她才换了衣服带西西出去散步。
西西今天心情不好,走得比姚小同还慢。给它吃东西也不肯吃。平时西西喜欢和姚小同玩丢飞盘,这次姚小同丢出去,它一屁股坐地上,姚小同催了几次,它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捡。
“你怎么了?”
姚小同抱着西西的头,挠着它的下巴。
西西“呜呜”地用头拱姚小同,姚小同越发疑惑:“这还没到春天啊,你怎么这么惆怅?”
西西还是“呜呜”,但是下一秒,它忽然浑身一抖,两眼一亮,“狗光焕发”,“嗷嗷”地叫着挣脱了姚小同的怀抱,向前冲去。
姚小同不明所以,也只能连跑带喘地跟上去。然后在路的尽头,她看到了穿着黑色毛衣的连羽。他围了一条格子围巾,走在路上整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
西西一个跃起,扑到他身上。他笑着抱起西西,夹住它:“别家的狗都是冬天囤膘,你怎么瘦了?”
“想你想的呗。”姚小同走到他面前,酸酸地说。
看到姚小同,连羽把怀中的西西放下,客气地冲她点点头。
对上他冷淡的神色,姚小同欲言又止,只好蹲下来抱住准备第二次扑向连羽的西西,她垂下眼睛:“我去过你工作室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
又没了话说,冷风吹过,姚小同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你今年春节怎么过?不介意的话,除夕一起包水饺吧,我记得你喜欢吃猪肉玉米馅的吧?我好久没吃水饺了,冬至的时候都睡过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连羽静静地听完,最后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抱歉,我春节要回家过。”
姚小同无意识地搓着手中的手套:“回家吗……”
“嗯,回沈阳,”连羽顿了顿,然后平静地说,“回去陪我妈。”
姚小同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西西从她的怀中轻易挣脱,正准备扑向连羽,又有点担心地回过头看姚小同一眼,它迟疑地停在两人中间,不停地摇着尾巴。
“阿姨她,还好吗?”
连羽淡淡地点头:“有劳挂心了。”
姚小同还想说什么,又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她爸,估计是催她春节回家。姚小同尴尬得要死,赶忙挂掉电话,在连羽面前,好像随时都在做贼,每次有人打电话来都被她挂掉。
连羽倒没太在意姚小同的脸色一变,她的手机铃声还是那首《我等你》,连羽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第七章 一眼万年
第七章 一眼万年
这条路,如行走于黑暗和荆棘,遍体鳞伤。
| 01 |
连意风在学校门口遇见姚小同的时候,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他这天走得很晚,放学后和同学聊了一会儿游戏攻略,离开教室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北京的冬天,天色暗得快,走到学校门口,连意风顿了顿脚步。一辆非常眼熟的MINI COOPER旁边,姚小同站在那里,向他挥了挥手。
连意风皱起眉头,很不愉悦地走到姚小同面前,恶声恶气地问:“干吗?”
“呀,意风,好久不见,”姚小同笑眯眯的,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我知道有家日本料理味道不错,我请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与你共进晚餐?”
连意风看着面前矮自己大半个头的姚小同,不可思议地问:“……你脑子进水了吗?”
姚小同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明明知道我不待见你,你还跑来我学校门口请我吃饭,你神经病啊!”
“别这么说嘛,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游泳,那时候你才多高啊……”
“够了!”连意风打断他,咬牙切齿,“姚小同,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见到你。”
当年的事,连羽的父亲首当其冲,接下来就是整个连家家族,连意风一家在沈阳,也没能幸免。他的人生,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姚小同垂下眼帘:“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但是,我并不认为我父亲做错了,父亲他……并不是一个会冤枉无辜的人。”
连意风冷笑两声:“你的意思,是我们连家罪有应得?”
“不,”姚小同说,“我只是说……”
“姚小同,究竟脏不脏,你最好是好好问问你那道貌岸然的爸爸!”
“住嘴!”姚小同浑身颤抖,她觉得一阵痛苦向她袭来,“我爸爸他——”
姚小同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同他们,站在对立的两边,真假对错再去争论也已经无济于事,就像她和连羽一样,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
争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木已成舟。
她低声说:“我只是想知道,连羽这几年的事情。”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还是那句话,哥哥他现在生活得很好,请你不要打扰他。”
“真的吗?”姚小同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对他说,“他真的,过得很好吗?”
连意风没有再回答,他拉了拉书包背带,径直从姚小同面前擦身而过。走过马路,连意风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姚小同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