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危险,云玦一手撑在马背上,终于努力半翻着身。这是白色的光芒十分刺眼,让她一时失明,只得立刻闭上双眼,甚至伸出另外一只手急忙遮挡眼睛。
双眼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格外敏感。她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马背,而且在半空中被拖着拽了好远。等到云玦的双眼已经不像刚刚那般刺痛的时候,才敢试探着睁开眼睛。
不远处,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正在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此时这个大坑依旧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一个黑衣人正站在大坑前方,他一身黑衣,甚至带着斗笠遮着脸,低着头,不言不语。在他身后是十来名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整片大地上躺着数以千计的黑衣人,它们的尸体全部已经不再完整。
云玦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意识到一只手扣在她的腰间,她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僵硬的转头,果然见着那个像和死人一起生活的少尊不杀就在自己的身侧。准确的说,是自己在他的怀里,他的左手扣在她的腰间控制着她的身体。一把血色重剑被他握在右手,一丝血痕留在重剑上。
刚刚那匹黑色马已经不见踪影,一名陌生的黑衣男子立在少尊不杀的另一侧。
云玦盯着顺着重剑上的纹络向下蜿蜒流淌的血痕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被吸引住了。血痕流到剑尖,终于滴落在地上。那最后一滴血珠滴落在泥地上,明明是悄无声息的,但是云玦却仿佛听见了它的声音。
“轰!”
云玦闻言猛地转头,那存活的十几名的黑衣人的身体在一瞬间四分五裂。云玦半张着嘴,难掩惊讶。
腰间的力量一松,云玦来不及反应已经跌坐在地。云玦一愣,继而苦笑,就算自己有所准备也得没办法,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啊……
心中一沉,倒是冷静了许多,云玦抬起头毫无惧意地正视少尊不杀。云玦也不说话,反正像少尊不杀这种人掳了她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她问也没用。
不杀难得给了她一个眼神,睨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将她捞起来。云玦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晃,紧接着又如之前一样的姿势趴在马背上。
马?那批黑色的马没用被砸死?
云玦别扭地仰起头找了一下,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不见了?再低头看看身下的黑马。果然啊……
连坐骑都修炼成精了?
一静下来,云玦突然发现个问题,从刚刚那伙人出现一直到战斗结束她再次趴在马上前行似乎没到一刻钟?那种还没有进入修真界之前对修者仙人的敬畏之情再一次燃起。云玦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坚定修炼的心越来越强烈。只不过她现在的情况……
“唉”什么时候能顺一点呢?
接下来的路,又遇到了三次暗杀,不过经历了第一场暗杀之后,云玦已经对暗杀有了心理准备,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想的那般。虽然第三次暗杀稍微麻烦耽搁了些时候,不过也是一个时辰之内完全解决,他们这边却是一丁点伤都没有。
云玦不得不放松了。
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最初的时候云玦胃里十分难受,总是勉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到后来却也慢慢习惯了,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麻木了。
又一次,云玦被少尊不杀一把捞了起来。
已经到了夜里,四周很黑。一路的折磨让云玦并没有认识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水淹了。
“咳咳……”云玦浮出水面剧烈的咳嗽着,只觉得鼻子、耳朵、嘴巴里全是水。
这里是个浴池?
云玦在水里仰起头不解地仰着头看着站在浴池边的少尊不杀,他笔直站在那里,神色不动。完全不想给云玦任何解释,将她扔进浴池之后利落的转身。
云玦张了张嘴,这是什么情况?
哗啦啦的水声让云玦心里一惊,这里还有别人?她侧首,就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跪在浴池边,在向浴池撒着花瓣,她身子娇小,却套着宽大的白袍子。白色的头巾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云玦顿了顿,换了个问题:“少尊要做什么?”
少女将手中的花瓣放在一旁,然后站起来,小碎步走了出去,然后又小碎步走了进来,并且将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浴池边。
云玦看了一眼,那衣服是白色的,应该和这个少女所穿的白袍子相同。
“你是这里的下人?”
少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云玦蹙眉。
这尊六宗都怕的杀神把自己掳过来就是为了多个下人用?
因为突破破体境原本就是锻造身体,她这一身的确是又脏又臭。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的确是相当必要的。云玦一边在热水里泡着一边眉头紧皱思索。可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真的太少,什么头绪都没有。
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云玦终于从浴池里爬出来,换上了放在池边的衣服。她仰着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少女,“我现在要做什么?”
少女又一次小碎步走了出去,然后小碎步走了进来,并且推进来一把轮椅。
云玦终于问出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不会说话?”
少女一愣,继而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啊!她为什么是哑巴?会不会是少尊不杀防止下人多嘴将自家的下人全都毒哑了?或者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吵闹就将下人毒哑?那个人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毒哑?
云玦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嘴。
少女凑过来扶起云玦,想要将她扶到轮椅上。
“谢谢。”云玦刚刚坐到轮椅上就对少女道谢,却在侧首的一刹那愣在那里。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些许凉风,正好将面前这个哑巴少女遮脸的面纱吹起一个角。又因为云玦坐在低处,仰头的刹那正好瞥见了一眼。若是陌生的面孔这一瞥断不能留下印象。可是,这个少女的面孔竟是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弃桐、摇光宗的人都把自己认成凌枢,那自己定当与凌枢十分相像。再加上前几日那个自称凌枢的女子明明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面前这个虽说并非一模一样却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这……
云玦的心“噗通、噗通”直跳,一种不祥的感觉慢慢在她心底滋生。
?

宫主癸辰

?云玦心下惊慌,面上却是努力保持平静,生怕身边这个哑少女看出些许端倪。她遮着脸,至少是不想她发现其中的秘密。
原本心中忐忑见了少尊不杀之后要怎么应对,却没有想到哑少女并没有带她去见不杀。
出了浴室,经过漫长的回廊,又经过几处假山、亭阁终于来到一处大殿。大殿空旷,除了座首执卷思索的人,再无他人。
云玦抬起头打量他,只见他一身暗紫的衣服镶着镀金的纹络边缘,越发衬托他一张脸白皙。明明是个秀气、干净的人,偏生打扮成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
“你且住下,每月十五自终归阁领取吃穿用度,若想修炼也可领取功法、典籍、兵器。”他每天抬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
云玦微微惊讶,如此听来竟全是好处?若他只是要交代这么一句话又何必见她一面?云玦有些茫然地侧首,哑少女偏过头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跪地给座上的紫衣人行了一礼,然后竟是推着云玦出去了。
沿着之前来时的路走了一段,而后转了个方向。
云玦渐渐听到人声。
小路尽头,再拐个弯儿,通过一扇月门,云玦总算见到了一些面孔。这里原来是一处操练场,三三俩俩的人正在这里切磋研究功法,一派祥和。
有的人发现云玦的出现,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仍旧做自己的事情,更多的人根本没有抬头看一下。
云玦就在这种一个接一个的谜团中被推进了一间房。屋子不大,倒是整齐干净,而且像是没人居住的。云玦隐隐知道这是给自己安排的住处。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她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挑了个问题问道:“终归阁……在哪儿?”
整理被褥的哑少女一听,停下手头的活儿,在窗边的箱子里翻出笔墨纸砚,摊开纸,磨了墨,略一思索写了起来。
云玦舒了口气,不是完全套不出情报的样子。这样就好。
哑少女写了一会儿,将纸递给云玦。
云玦微微前倾了身子去看:
“这里是隐宫,宫主癸辰。”
“不乱走,不生事,宫主佑你一世安稳。”
“我是丁酉,暂时接待你的人。”
明明只有三句话,却让云玦大致清楚了现状,只是那一句“不乱走,不生事,宫主佑你一世安稳。”又是何意?难道要一辈子留在这里?
云玦抬头,“可是带我来到这里的人是天枢宗少尊。”
丁酉默然。
云玦又试探问了一句:“那么我要做的事是什么?”
丁酉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在白纸上的第二句话。
云玦不得不泄气。
云玦稀里糊涂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有很多不适应,处处都要丁酉指引照顾,后来她对隐宫熟悉了,丁酉便不常见了。
云玦拖着尾巴穿梭在一本本书架之间,挑选着调息元力的典籍。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和修炼,她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尾巴,至少行动自如。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尾巴十分排斥,可是日子久了,有时候她会偶尔一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发呆,对待它的情愫也变了些。她的尾巴色泽变得极浅,由原本的碧绿变成只是泛着一点点绿色。
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对现在的安逸十分惶恐。她在万分狼狈难堪的时候,天枢宗少尊不杀一把将她捞起,然后将她扔进一个水池。之后她的日子就完全变了样。她怎么都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头顶的阴影照下来,云玦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一惊。
“宫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云玦不自觉向后移动了一些。
隐宫宫主癸辰自然就是那一日见的紫衣男子。癸辰一直身居迁出,云玦自那一日便没有再见过他,没想到在这里再次见到他。
“嗯。”癸辰轻应了一声,然后绕过云玦,朝前走去。
“凌枢!凌枢!你应我一声!”弃桐的声音突然从云玦腰间的碧玉中传出。云玦一惊,再抬头果然见癸辰停下了脚步。
见到癸辰转过身来,云玦解释:“别人送的一块玉,可以传音。”
云玦低着头,垂着眼,样子像是恭敬的,但并非低眉顺眼,她的手紧紧攥着那块碧玉。直到癸辰朝她伸出手,云玦仍旧攥着。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云玦咬咬牙,将手中的碧玉递给了癸辰。要不然呢?她能怎么做?
癸辰将碧玉在手中掂了两下,微微蹙着的眉才展开。“玉灵出世了?”
云玦微微惊讶,想起那只小虫子,实话实话:“大概是醒了一次,然后又睡了……”
癸辰手腕一翻,紫色的元力从他的指尖渗透出来,宛如实质的元力滴进碧玉之中,碧玉的颜色在一瞬间亮了许多。
“不出三日,玉灵当会出世,你且小心照料。”癸辰将碧玉递还给云玦。
云玦愣愣的接过碧玉,原来自己刚刚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宫主!”看着癸辰离去的背影,云玦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了他一声。
“嗯?”癸辰转过身来,蹙眉瞧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很惶恐……这里千好万好!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享受这一切?理由呢?”云玦有点慌乱,说的话也没什么条理。
癸辰挑眉,竟是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少尊带你回来的,他今日正好在隐宫,你要不要亲自去问他?”
停在门口的时候,云玦还是没搞清楚自己刚刚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点了头。自己今天的胆子真是大了许多,和她一贯秉持的谨慎作风不太一样。
站在一旁的癸辰低头看她,“少尊虽严厉,但并非不讲理的人。”
这算一句安慰?云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跟着他走进去。
不杀在擦剑。
云玦随癸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一遍一遍擦着那把重剑,表情专注而……冷血。听说练剑之人对自己的剑都是有极大感情的。
不杀终于将目光从剑上抽开,抬眼看门口的两个人。
癸辰含笑开口:“她问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将她带过来了。”
不杀就将目光移到云玦身上。
云玦顿时有一种压迫感,甚至连尾巴都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她强自镇定,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以及我要做什么?”
不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突然站起来,大步朝她走来。云玦还来不及动作,腰间已经被他扣住,向前拉去。
云玦被不杀拉过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云玦后背直冒冷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不杀扣在云玦腰间的手,寻了下位置,然后摁了下去。
云玦闷哼一声,真疼。
而不杀已经松开了手,云玦向后退了又退,煞白着脸,大口喘着气。不是疼的,是吓的。
不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玦胸口憋了一口气,道:“第一,你带我来这里干嘛?第二,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杀又向前一步,云玦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努力挺了挺腰杆直视着他。
“第一,你本来就是我的。”
云玦紧绷的表情出现裂缝,不杀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第二,做你想做的事。”
云玦表情僵硬,说不清是错愕还是惊愕。
今天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话,一共说了两句,一句半是真,半句是假。
癸辰由始至终表情不变,立在一旁,无声无息的。
“她交给你了”不杀已经抬了头,对癸辰说:“你会的,我要她都会。”
癸辰终于动容,微微惊讶的看着不杀,却只一瞬,便调整了表情,应了声“是”。
?

会不会水

?“这些是七宗的所有资料,七日之内背熟。”
云玦慌忙接下厚厚的卷轴。
“这些是非七宗之人,却身怀绝技之人的资料。”
云玦又是接住。
“这些是四域疆土划分,乃至详细的地图。”
云玦又接下。
“这些……”癸辰转过身来就看见云玦拖着厚厚的资料,仿佛快要被压倒。他看了眼手中介绍兵器的书籍,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说道:“好了,这些你先拿回去看。”
“好。”云玦应下。
癸辰又想了下,说道:“今日起你搬到侧殿,一切所需也不必再去终归阁领取,需要什么唤丁酉。”
隐宫是天枢宗少尊不杀的,但是宫主却是癸辰,这大殿也是癸辰的,而不杀却居住在比较僻静的地方。那地方空旷安静,有点禁地的味道。整个隐宫的人没有召唤是不许过去的。
夜里,云玦屋里的灯依旧亮着。虽然和这些宗门资料相比,她更想了解修炼方面的事情。可是她知道除了尽快掌握这些东西,她别无选择。
放下手中的书卷,云玦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原来天玑宗和摇光宗之间的恩怨那么多,竟是在开宗之处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怪不得容拾和凌枢在一起会遭到那么大的反对,以至于最后落得一人魂飞魄散,一人隐居离宗的结果。
对于凌枢这个女子,云玦也认识到了她的决绝和果敢,那样一个女子的确是配得上容拾吧。知道了容拾与凌枢的故事,云玦不禁唏嘘一阵。
云玦发愣了一会儿,调整了情绪继续翻看下一本,那发旧的书卷上写着的正是“天枢宗”三个字。云玦皱了皱眉,并没有从头开始看,而是大略翻起来,从头至尾大略扫了一遍却并没有“不杀”两个字。
“怎么会没有呢?”云玦喃喃自语。
七宗卷宗不仅记载了七大宗门自开创而来的重大事迹、主要功法,更记载了自开宗以来所有有名号的人物。不该没有现在的少尊不杀啊!
那么只可能是关于天枢宗少尊不杀的资料掩去了。想想这里是隐宫,是他的部下,那么他不想让他的部下知道他的事情倒是可以理解。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云玦也不纠结只好再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翻阅、熟记。
七日时光一闪而过。
云玦终于抬首,幸好她已经踏入破体境,身体早已不再是凡人,要不然她也没有精力坐在案边埋首书卷整整七日。随着她突破了破体境,不仅身体强于凡人很多倍,她的记忆力、观察力等也是比之前强大了许多。所以虽然任务重,这七日倒也把癸辰交给她的任务记的差不多了。
记着癸辰要考的时辰快到了,云玦也不敢耽搁就准备往主殿那头去。她刚一起身,只觉得一片眩晕,又是踉跄扶桌坐下。
云玦很清楚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她的意识。紧接着,她便觉得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包裹着她的身体,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低头,便见到淡紫色的光芒自她的腰间飘出。
云玦快速拿出弃桐给她的那块碧玉,果然这些光芒都是从碧玉中传出的。当中那枚紫色的虫子微微蠕动了两下。云玦睁大了眼睛盯着,细微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一层壳裂开了。待云玦再仔细分辨时,就见着碧玉中那条紫色的虫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变成了一道鹅黄色的人形。
云玦眯着眼睛认真去瞧,徒然觉得有一股力量将她往玉中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已经被吸入了玉中。
身在玉中,云玦不得不无奈摇头:还是道行太浅。
云玦向前走了两步,便看见雪白的玉地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鹅黄,双手抱膝蜷缩着。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整张脸不过巴掌大小。此时似在熟睡,睡梦中仍蹙着眉,一双浓睫毛投下弯弯的暗影。这少年的确是太瘦了,甚至和云玦身量差不多。
云玦又向前走了两步,想看清这个小虫人儿。
“凌枢!凌枢!”偏偏这个时候弃桐的声音响起,云玦一惊,整个人竟是被轰了出去。云玦回到案边大口喘着气,刚刚着实被弃桐吓了一大跳。
弃桐仍旧时常利用这块玉与云玦说话,只不过自那日起云玦再也没有应过一声。她原想过扔了这块玉一了百了,终究是没舍得,更何况她还对玉中的小虫子有些好奇。今日这虫子倒是变成一个小少年了。
“糟了!”云玦暗道一声不好,急急冲出去。经过刚刚的折腾,已经误了癸辰说的时辰。
门推开,丁酉站在屋外。
云玦一愣,突然想起癸辰那日的话,便问:“你一直守在这儿?”
丁酉点了点头。
云玦大感不好意思,又不能再耽搁时间,暂时便没说什么,急忙往癸辰那里去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因为走来有些赶,云玦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喘。
“都看过了?”癸辰并未抬头看她,他站在架子边,拾弄着上面的药草。
云玦忙点头,“看过了,也尽力背下了。”
癸辰随口问:“可有不懂的?”
云玦想问为什么没有少尊不杀的资料,这个问题在她的喉咙滚了三滚最后又咽了回去。
“过来看看这些药草,你可认得。”癸辰见她不说话便稍微让开一点地方,让云玦过来看。云玦凑过来,只是瞟了一眼就实话实话,道:“没有认识的……”
癸辰终于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手中突然多了几卷书轴扔给云玦,又说:“尽力看看,于修真而言药草的助力不可小觑,更何况多识毒物也无害处。”
云玦应下。
于是癸辰又给了云玦七日时间来认识这些仙家药草。当然,在整个修真界来说,仙草何其多,区区七日又怎么可能全都记下?癸辰也只是给了她一些主要仙草的图样和功效介绍。
癸辰每次都给云玦布置许多熟记的任务,而云玦竟在这种情况下非但没有记忆力减退,反而熟记功能越来越强悍,到后来简直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云玦过了整整一年背书的日子,这一年她都没有再见过不杀,更没有出过隐宫,连隐宫的大门在哪里都不曾知道。
天气逐渐转寒,下了几场大雪。身为凡人的时候,云玦很怕冷,可是如今竟是一点也不怕了,真不知道是因为修真的缘故,还是因为……
云玦不自主低下了头,两条青色的尾巴静静的盘在那儿。半年前她的第二条尾巴就生长出来了,她想过法子克制,甚至去找了癸辰帮忙。可是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没了前世发作时的非人折磨,而这尾巴也慢慢长着。
“咚咚”木门轻叩,丁酉走了进来,摆了一个“请”的手势。云玦知道这是癸辰找她。癸辰经常寻她,布置任务、检查任务……
云玦像往常一样去了,半路却被丁酉拦了下来。
丁酉摇了摇头,伸手摆了另外一个方向。云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半天没反应过来,茫然随丁酉走了一段,她才突然想起这不正是前往禁地的方向?脑子想通了,脚步竟也是一顿。
丁酉也不催,静静站在一旁候着。
云玦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走。
还是那间屋子,那间站在门外就能感受到冷气的屋子。而等到云玦进了屋子,还是如一年前那般慌张。而少尊不杀仍旧如一年前那一日擦着那把重剑。竟是让人生出了他这一年都在擦一把剑的荒唐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