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不敢,祖母您歇一歇。”霍玄起身,将老太太扶到椅子里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茶水。
“我不喝!”老太太别开眼,吩咐张妈妈把沈禾仪叫过来。
霍玄摁了下眉角,知道今天又躲不了了。
老太太也不等沈禾仪过来,先瞪着霍玄,说:“先前你突然离开了三年,好些事儿耽搁在那儿。如今你回来了,是该将事情捋一捋了!”
“那几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不明不白养在霍家?我不管!我不同意你收那个肖家的孩子为嗣子。他不姓霍!你的嗣子只能在霍家旁支的孩子里挑!祖母已经给你挑中了好些个,你只要在那些孩子里挑个喜欢的就行!”
霍玄回到椅子里坐下,略垂了眼,不语。
他并不看重姓氏,他甚至在小时候厌恶过自己姓霍。年少轻狂时,若不是怕寒了老太太的心,他早就改姓沈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子也磨平了些,倒是觉得姓氏无所谓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怒道:“又是这个态度!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沈禾仪从外头进来,看一眼霍玄,走到老太太身边,给她拍着背顺顺气。
“禾仪!你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我这老太婆的话了,你快管管他!”老太太抓着沈禾仪的手。
沈禾仪颇为难地说:“母亲,不覆连您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老太太重重喘了口气。
沈禾仪给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妈急忙过来将事情细细解释给她听。
沈禾仪了然,她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笑着说:“母亲,我看陶陶那孩子不错。教书先生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他聪明。这孩子今年才八岁,已经决定参加明年的童试了。”
“可是他不姓霍!将来怎么可能真心对待不覆!”老太太使劲儿拍了拍桌子,使得桌子上的茶器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沈禾仪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母亲,禾仪既不姓霍,也不是和您一个姓。难道您不把禾仪当成女儿了?还是觉得禾仪待您不够真心?”
老太太看了沈禾仪一眼,气势弱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沈禾仪又笑起来,“不覆小的时候,您不是最希望他念书考功名吗?偏偏这孩子根本不肯读书,现在陶陶喜欢读书倒是不错。”
沈禾仪看一眼老太太的脸色,说:“要不然这样,等陶陶参加完童试瞧瞧成绩再说?”
“一个童试算什么!”老太太皱眉。
“是是是……”沈禾仪笑起来,“怎么也得考上进士才能写上族谱!”
老太太还是不乐意,闷了半天,才说:“等考上了进士再考虑!要不然门都没有!”
“那是自然!”沈禾仪急忙笑着答应下来。
霍玄和沈禾仪母子两个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抹笑意。
老太太接过霍玄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又皱眉问霍玄:“肖家那两个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前些年她们还小,不算什么。可眼下一个十二,一个十一,再养在你的偏院,难免落人口舌!”
霍玄默了默,道:“既然要将陶陶记在我名下,那两个女孩也一并收为女儿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掉落66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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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眠云x3、玘翡璃、大大大帅、兔家催更专业户哒哒、19090548、酸奶小王子、糖汤琳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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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诡异

“肖家大姑娘还算规矩的, 可二姑娘……”老太太皱着眉, 显然是不太满意的。
老太太又一想,嗣子才是最重要的。倘若真把肖文陶记在霍玄名下,那两个姑娘也无所谓了。老太太虽然眼下不希望将陶陶记在霍玄名下, 可若他一旦入了族谱成了霍玄的儿子,那就得真心实意待那孩子,哪能亏待了他的胞姐。
“等肖家那孩子考上进士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罢!”老太太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是是是,祖母英明。”霍玄笑。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皱着眉旧事重提:“这都多少年了?嗣子的事儿我妥协了, 你也得退一步!我不管, 这续弦之事不能再耽搁了!”
霍玄轻咳了一声, 说道:“祖母,我刚领了圣旨, 中秋过后要去南边监督行宫修建之事。皇命不可违,这续弦之事还是等我回来再说。”
霍玄早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生硬地反驳老太太,他现在学会了拖延之计。
“你又敷衍我这个老太婆!”老太太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你就气我吧!等我闭了眼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
老太太抽抽涕涕,委屈地落了泪。
沈禾仪急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连连安慰:“母亲, 您别急。不覆不是说了等他回来再议续弦之事吗?您放心, 不覆不是个不讲信用的……”
“呸!”老太太指着霍玄, “你这破儿子骗我这老太婆十二年了!”
沈禾仪站起来,一边给老太太顺气,一边说:“母亲, 您放心。不覆这次要是再骗您,我替您教训他!”
老太太看了沈禾仪一眼,憋了半天,蹦出一句:“狼狈为奸!”
“你是他母亲都不管,我能说什么……”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
“不覆,你先回去吧。”沈禾仪给霍玄使了个眼色,扶着老太太起身,在她耳边说:“母亲,今天晚上我赖在这儿陪着您一起睡,您可不许赶我走……”
霍玄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悄声退出去。
夏夜的风有些闷热,霍玄立在和安堂院子里,想着沈禾仪苦口婆心地对他说祖母年纪大了的那些话。其实不用沈禾仪多说,霍玄也知道老太太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但凡是阴雨天,她整日卧在床上已不能下床。
他胸口有一点闷。
第二日一早,肖折釉刚起来,绿果儿便急匆匆进来禀告:“姑娘,延煜世子送了些新鲜瓜果过来,说是给您和折漆姑娘赔礼的。”
还赖在肖折釉床上的漆漆一骨碌坐起来,说:“仔细检查清楚了,小心里面有毒蛇!”
“啊?”绿果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困惑地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虽然相信师延煜送来的东西不会有问题,可是她和漆漆一样,想起师延煜总觉得脊背发凉。她将瓜果直接分给几个丫鬟吃,又不失礼数地准备回礼送过去。
她已然在心里下定了主意,日后离师延煜这个人远一点。
用了早膳,肖折釉带着漆漆去找霍玄认错。肖折釉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既没推卸责任,也没包庇漆漆。
漆漆站在肖折釉身侧,脚步却是落后了一步,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霍玄。
过了好一会儿,肖折釉见霍玄还是不吱声,她悄悄拽了一下漆漆的袖子,给漆漆使了个眼色。
漆漆快哭出来了!
她求助似地望着肖折釉,肖折釉皱眉对她摇头。
漆漆这才豁出去了一样,向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小声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么莽撞了……”
肖折釉望着霍玄,心里也忐忑没谱。毕竟当年漆漆才七八岁的时候就被霍玄狠狠罚了一次,几乎丢了半条命。肖折釉不得不担心霍玄以为漆漆又长了几岁再加重责罚……
“将军,当时天快黑下来了,我们被单独扔在王府后院,担心二太太找不到我们,才善做主张往回走。”肖折釉顿了一下,“我们应该在原处等的……”
霍玄目光扫过姐妹两个,将她们两个的表情尽收眼底,才开口:“郡主做事不周到,公主又失约。责任不在你们。”
肖折釉和漆漆都惊愕地望着霍玄。
霍玄嘴角略带了丝笑意,他从椅子里起身往外走,让肖折釉和漆漆跟上去。
“这小东西很久没洗澡了,我手伤了,你们帮它洗一洗。”霍玄站在一个大木盆旁边,啃啃耷拉着脑袋趴在他脚边。
“好!”肖折釉喜欢这差事儿。啃啃已经十三岁了,不算年轻。平日里总是窝在霍玄床上,除了几个极亲近的人,它对别人都是爱答不理的。
肖折釉不由想起烟升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过烟升了。肖折釉曾派人悄悄打听过,原是烟升的父母年纪大了,如今行动不便,烟升才总是回去照看。大太太知道后直接准她回家侍奉双亲,不急着回来做事。
“啃啃,来……到我这儿!”肖折釉提着裙子蹲下来,朝啃啃伸出手。
啃啃低呜一声,抵触地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木盆,才不情不愿地挪向肖折釉。
漆漆偷偷瞥了霍玄一下,才将手探进热水里试试温度,说:“不热了,可以洗了。”
“啃啃乖,不要怕水啦。”肖折釉刚把啃啃放进水里,啃啃就挥着一双小爪子想要跳出来。
肖折釉敲了敲它的小爪子,说:“再不洗澡要臭啦!”
漆漆也敲了一下它的头,说:“再乱动把你绑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啃啃扭过头,朝着漆漆一阵狂吠,凶神恶煞。
“好啦,来洗澡啦!”肖折釉捧起一捧水浇在啃啃的身上,娇柔雪白的手轻轻揉着它软软的长毛。
啃啃扑腾了两下水,才不太甘心地低声叫唤两声,委屈地将小爪子搭在肖折釉的手背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肖折釉。
肖折釉欠身,在它的头顶亲了一下,又捏了捏它的下巴,像哄小孩子似的对它说:“乖啦,一会儿洗干净了,给你煮浓香大骨!”
啃啃伸出舌头“哈哈”两声,算是勉强同意!也不再挣扎了。
漆漆一直盯着啃啃,她小声抱怨:“这狗认人的!别人谁碰它都不准,居然听你的话!姐,它好喜欢你!”
一直立在一旁的霍玄闻言低头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一边给啃啃洗澡,一边跟漆漆开玩笑:“小动物最是聪明了,它能感受到你的真心。你若是真心对它好,它就也会同样真心对你的。”
霍玄收回视线,交代一句,便转身去了书房。
肖折釉偷偷松了口气。
“姐,霍将军……他怎么没罚我?”等霍玄走了,漆漆才扯着肖折釉的袖子问。
“将军不是说过了,郡主做事不周到,公主失约。这……最该怪的不是咱们。”肖折釉勉强找借口安慰漆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严厉的霍玄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很快到了中秋,霍玄带着肖折釉和漆漆一并出门,先是白日逛了集市,晚上的夜市也逛了。霍玄给她们两个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肖折釉和漆漆并没说想要什么,但是只要她们看了一眼的东西,霍玄便都给买了下来。跟在肖折釉和漆漆后面的红芍儿、绛葡儿手里大包小包提不动,连霍玄手里都有几包。
“霍将军,您这是……”朝中重臣徐大人颇为震惊地望着霍玄手里的包裹。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包装得很精致,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些糖果和首饰,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陪家里孩子出来玩。”霍玄眉眼不变。
霍玄看着前面的肖折釉和漆漆立在一个冰糖葫芦摊位前,他对徐大人说:“改日拜访,我先行一步。”
徐大人愣愣看着霍玄走到冰糖葫芦的摊位前,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身边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徐大人问身边的随从:“霍将军在外面有私生女?”
“不是!小的听说霍将军是打算收一个异姓嗣子,那两个小姑娘是那个孩子的胞姐。”
徐大人点点头,这才隐约想起来自家夫人曾跟他提过一嘴。他继续往前走,不由又一次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霍玄站在一个摊位前,一手举着一个风筝挑选,那样子……太诡异了!
直到戌时,霍玄才将肖折釉和漆漆带回霍府。
漆漆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屋顶,说:“姐,虽然今天将军给咱们买了那么多那么多东西,可是我还是怕他……”
肖折釉坐在梳妆台前,她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礼物,心里正充满疑惑,也没怎么在意漆漆的话。
漆漆一下子坐起来,说:“姐!教书先生教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胡说。”肖折釉瞪她一眼。
漆漆从床上爬下来,拖了个小鼓凳坐在肖折釉面前,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肖折釉:“姐,我求你个事儿呗!”
“嗯?”
“去南方一定又得和将军坐一辆马车是不是?一来一回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四个月!我怕半路被将军抛尸啊!我不回去了成不成?”漆漆死死抓着肖折釉的手。
肖折釉怔了怔,问:“你也不回去看望嫂子了?”
漆漆“嘿嘿”一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就代我和陶陶给嫂子问好吧!再说了……你都走了,我得留下来监督陶陶读书!”
漆漆一下子抓住一个十分棒的借口。
陶陶要准备过了年的童试是没法回去看望嫂子了,没想到连漆漆也不愿意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蜜月之行,发射!

第43章 南行

红芍儿和橙桃儿特别羡慕收拾行囊的绿果儿和绛葡儿。她们两个也想跟着去南方游山玩水一趟呀!可惜她们的主子“病了”。
绛葡儿一边收拾着肖折釉的衣服, 一边念叨:“听说路上就要两个月, 现在都八月下旬了,是不是该带些棉衣?还有暖手炉也得带着。”
绿果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用吧?我怎么听说南边四季如春, 冬天都不下雪的!”
绛葡儿朝她脑门儿拍了一下,笑话她:“平日里那么机灵,现在犯糊涂。咱们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冬天了?”
“也是!”绿果儿帮着收拾衣服。
“也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能回来……”绛葡儿从架子里挑选香料塞进一个个荷包里,随行带着。
漆漆去找肖折釉的时候,肖折釉正在后院的花厅里逗着啃啃玩。啃啃蔫蔫地趴在肖折釉脚边, 没精打采的。
肖折釉有点舍不得啃啃。说起来, 在她变成肖折釉的前八年, 她很少想起啃啃。可是回到霍府重新见到啃啃,啃啃就像是她牵连着前世的一道纽带。因为有着啃啃的存在, 她好像还是盛令澜,使得她总是能想起前世宫殿中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她也不需要在啃啃面前伪装,在啃啃面前, 她还是她。
“姐,我去你房里发现你不在。都快启程了, 你怎么在这里的。”漆漆抱着个大大的包裹小跑着过来。
“不急, 将军在吩咐些事情。不过也该走了。”肖折釉抬眼看漆漆手里的包裹, 有些惊讶。
“你又改主意决定跟我们回去看望嫂子了?”肖折釉问。
漆漆连忙摇头, 急说:“不不不,我好不容易用生病的借口骗了将军不用回去,我才不要回去!”
她蹲在肖折釉身边拍了拍怀里的包裹, 包裹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来。
“什么东西?”肖折釉蹙着眉。
“宝贝!”漆漆把包裹放在地上,将它解开,露出里面玲琅满目的珠宝、金砖、翡翠玉石。
“你从哪儿弄来的?”肖折釉难掩惊讶。
“陈嬷嬷说送人礼物最好要有诚意,针线手工啊什么的,我本来也想给嫂子和那两个小家伙做些衣服的,可是……可是我懒啊!我送钱行不行?这些我攒了很久的!通通带回去给嫂子花!嫂子现在应该在她娘家一起生活吧?我听说……出了嫁的女儿再回娘家生活,日子会很不好的。姐,你帮我把这些钱银带回去,嫂子如果生活得不好,就让她盖个大房子,再找两个小丫鬟伺候着!”
望着满地的贵重器具,肖折釉有些意外。自从漆漆毁了容以后,她就不再喜欢金银珠宝了,没想到她倒是把这些平日里霍玄和霍家长辈赏下来的东西攒了起来。
肖折釉说:“钱银我都带着了,会给嫂子送到的。这些……既然是你攒了好久的,那就你自己留着吧。”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那哪儿一样啊!”漆漆重新把包裹系好,“送这些东西总比让我给嫂子他们缝衣服强一百倍!”
肖折釉笑了笑,说:“好,我一定给你送到嫂子手里。”
漆漆眨眨眼,笑嘻嘻地说:“姐,你就告诉嫂子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撒泼打滚要来的!可别说是我懒得亲手缝衣服……”
“好好好,都是咱们漆漆好不容易得来的呢。”肖折釉一本正经地说。
漆漆说的话真真假假,真话掺在假话里面,假话又透着真话,时常让人不易分辨。还好,现在肖折釉倒是能分辨大半了。
“表姑娘,要出发了。霍将军已经在前院等着了。”绿果儿小跑到后花园来禀告。
其实还很早,天不过蒙蒙亮而已。
肖折釉把啃啃抱起来,亲了亲它的头顶,又揉了揉它的脖子,笑着说:“啃啃,我要走啦,在家里好好等着我回来。”
啃啃低声“汪——”了一声,伸出舌头来舔肖折釉的手背,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
“乖啦,我和将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肖折釉又捋了捋啃啃背上长长的雪白毛发不舍地放在地上。
肖折釉让绿果儿将漆漆要带给嫂子的一大包裹金银珠宝抱到马车上去,她提着裙子匆匆往前院赶去。她刚走到后院的月门处,忍不住回头看了啃啃一眼。最近总是很懒的啃啃站起来,两只前爪子搭在胸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肖折釉。
肖折釉愣了一下。
“表姑娘,快走吧。别让霍将军等太久了。”绿果儿在一旁催促。
肖折釉点点头收回视线往外走。她却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啃啃了。
霍玄立在前面一辆马车旁边,沈禾仪在他身边与他说话。
“将军我来迟了。”肖折釉又加快了步子,疾走两步,走到马车旁。
“不迟。”霍玄略点了一下头,对沈禾仪说:“母亲,我先走了。这段日子又要留你在府里辛苦了。万事以自己为重,勿要顾虑太多,有儿子在。”
沈禾仪笑着拍了霍玄的肩头一下,说:“你放心吧,如今没人能欺负了你母亲。倒是你,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弄一身伤回来。不过也好,这次不是去打仗,我这心里还能更放心些。”
沈禾仪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霍府,催促:“快走吧,一会儿老太太醒了,又要唠叨了。”
“放心罢,儿子交代过张妈妈,要是祖母醒了就敷衍她我已经走了。”霍玄低笑了一声,“也是该启程了。”
“折釉,上马车了。”霍玄向一侧走了两步,让开位置。
“是。”肖折釉应了一声,扶着绿果儿的手上了马车。
肖折釉上了马车之后,沈禾仪站在车窗外,嘱咐肖折釉:“釉釉,这一路上帮我照看一下他。”
“大太太放心,折釉会的。”肖折釉浅浅地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有点奇怪。大太太为什么要她照顾霍玄?
朝阳高升时,霍玄的马车离开了明定城。
“今天起得早,困的话小眯一会儿。”霍玄合着眼,道。
肖折釉从手中的书卷里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说:“不困呢。”
霍玄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肖折釉手里的书,问:“你倒是很喜欢读书?”
“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呢。”肖折釉顿了一下,“将军,折釉从书里知道建造行宫是要花不少钱银的,十分劳民伤财。这是真的吗?”
肖折釉故意扮出一抹疑惑来。
“是,行宫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百姓之力,百姓之粮。”霍玄语速很慢,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肖折釉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问:“那么为什么要修建这么大的行宫呢?据我所知,咱们大盛国现有的行宫已四五处了呢。而且修建的年头也不长,在这个时候再修一个这么大的行宫可真的要耗空国力了。”
霍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肖折釉,他搭在小臂上的手,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缓缓道:“你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陶陶要准备童试,每日都要读很多文章。折釉便也跟着看了一些,知道些道理罢了。‘忧国忧民’这四个字儿几乎每篇文章都有呢。折釉也就多想了点。唔……许是多嘴不该胡说这些,将军不要怪罪。”肖折釉笑着,装作随意的口吻说着。然而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霍玄,将霍玄的表情收在眼底。
霍玄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说:“你说的都对。的确劳民伤财,而且会耗空国力。若战事起,我大盛国更会陷入劣势。”
“那将军为什么不阻止?”肖折釉脱口而出。
她说完又觉得这么问不对,又加了句:“折釉是觉得……将军统领六军,若是起了战事,您最是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更应该劝一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