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一碟蜜饯金枣。她直接让煮雨放在床头的矮桌上,等临睡的时候再咬几颗。
梳洗过后,云安在让烹茶和煮雨都下去歇着了。她自己绕到床头小桌那儿拿了一颗酸甜的蜜饯金枣吃了,才去脱外面穿着的褙子。
褙子被她脱下来,随意搭在椅背上。她上半身就只着了一件以白栀子点缀的水蓝色底抹胸。软玉般的肩膀和双臂全都露了出来,娇娇嫩嫩的。
云安在低下头,去解腰间的裙带。
“别脱了。”萧且终于忍不住出声。
云安在一惊,慌得转身,就看见萧且坐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他懒懒散散倚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地搭着。明明入了秋,身上黑色的袍子仍旧单薄,领口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膛。
在她想要惊呼之前,云安在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安在打量萧且的手和腰。
还好,他今天没带刀过来。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云安在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一边发问,一边慌慌张张拿起椅背上松石绿色的对襟褙子胡乱套在身上。
“你每日都要进宫去。”萧且道。
卫国公府代表什么势力他不太清楚,他本是来还她那个落下的耳环,无意间听丫鬟说到云安在每日都要入宫。
云安在眨了下眼,才明白萧且这话是疑问句。
她讷讷点头。 
萧且忽然将一物抛给云安在。
云安在堪堪将东西接了。她仔细看了看,是一枚质地上乘的玉扣。
她有些疑惑地望向萧且,发现萧且一直在盯着她,她便慌忙低下头,重新打量起手里的玉扣。把玉扣反过来,在玉扣背面的小角落刻着宫印,并一朵小小的菊。
“这是宫里的东西。”云安在说。
“帮我查它的来路和上一任主人。”萧且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我只认识你一个可以进宫的人。”
“好,我试试……”
云安在抬头,就发现萧且已经不见了。
“姑娘,您怎么还没睡啊?奴婢怎么听见您和谁说话呀?”煮雨疑惑地绕过屏风走进来。
“没事,你听错了吧。”云安在把玉扣握在手心里。
煮雨诧异地望着云安在,说:“姑娘,您身上的褙子怎么穿反了?”
云安在一怔,她低头,果然发现那件松石绿的对襟褙子被她穿反了。毛躁的收边儿露在外面,连袖子还是打着褶儿的。她就想起自己刚刚面对萧且时挺胸抬头的模样。
真丢脸。
“没事,我要睡觉了。”云安在有些闷闷地爬上了床。
煮雨给云安在盖上被子,又将粉色的帷帐放了下来。
“这窗户怎么还开着。姑娘,夜里凉。奴婢给您把窗户关上了。”煮雨这才退下。
云安在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有些犹豫地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今夜没有星月,外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太清,也不见萧且的身影。
应该是走了吧。
云安在将窗户关上,插上窗栓。
她想了想,又挪了墙角的一盆秋菊放在窗口抵着窗户。她低头,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耳环。那是她的耳环。
是萧且送来的?
云安在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些杂乱的影像。
这几日,云安在都快要把之前的事儿给忘记了。可是萧且一出现,那些事情就一一重新浮现在眼前。
泥滚子巷里的屈辱,被萧且手下那个女人抓走的窘迫,还有山寨里那些时日的担惊受怕。
那些过往像是梦魇一样,挥不去。
云安在索性坐起来,她端起床头矮桌上的小碟,抱在怀里,捡了几颗蜜饯金枣吃了,才安心地睡去。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第二日一早,云安在和云安酒刚上轿子。云奉启就追了上来。
“我送你们进宫。”云奉启打马而来。
云安在掀起一侧的帷帐,仰着头望向马背上的云奉启,“哥哥,不会耽误了差事吗?”
云奉启在他们舅舅手下做事,每日都去得很早。
“没事,把你们送进宫,再折去晚不了。”云奉启将轿子侧面的帷帐放下来,“外头凉,里面待着去。”
云安在答应一声,就坐了回去。
她知道哥哥每日接送都是为了她。
小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喜欢云奉启,这个哥哥太凶了,脾气大,心也粗。和她以前的哥哥楚郁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以前有一次云奉启带她去别家作客,最后玩得太兴起,把她给忘了,自己回了家。为了这事儿,他被云阔狠狠揍了一顿。
如今,他也知道保护妹妹了。
云安在不太喜欢她一入游屏阁,那些人注视她的目光。今儿个她和云安酒就早到了一些。
男子们在左侧念着书卷,姑娘家们这边只到了个卫枝。卫枝冲着她们两个抿唇而笑,又继续练习写字。除了华流公主,在这游屏阁里念书的几位姑娘里,就数卫枝最为多才多艺。
男子们好像在讨论个什么问题,肖允宸并未参与。他们几个人议论多了便形成了两派,争执不下。最后去问肖允宸的意见。
耳边就静下来,只有肖允宸解说的声音,字字清朗,仿若玉石之音,一下一下,轻扣心尖。
云安在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然后她的嘴角就轻轻勾了一下。
肖允宸一顿,继续解说。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姑娘们结着伴儿往备好的宫殿去休息。
“就快要中秋了,我想着到时候要亲手做一些月饼送去给父皇。我已经给桂嬷嬷打过招呼了,明儿个课程就做月饼。不过我向来做不好月饼,到时候还要请你们帮忙呢。”华流公主回自己的宫殿之前说。
华流多看了云安在一眼,笑道:“安在可以负责试吃。”
云安在笑着福了福,道:“我的福气!”

 

【桂花糕】

午休的时候,云安在带着煮雨离开宫殿,去了寒丹宫。
“见过云家二姑娘。”两个正踮着脚采摘庭院里桂花的小宫女急忙规矩行礼。
“丹妃娘娘歇下了吗?”云安在嗅一口花篓里喷香扑鼻的桂花。“好香!是不是要做桂花糕?”
两个小宫女显然和云安在很熟了。
一个笑着说:“娘娘没歇着呢,这么多年了,我们娘娘还是不习惯午休。”
另一个伶俐的小宫女露着小虎牙,笑着说:“我们娘娘昨儿个还念叨姑娘啦,还吩咐奴婢一会儿送一些桂花糕过去给您呢!”
“已经做好啦?娘娘亲手做的?”云安在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丹妃娘娘可是有一手好厨艺。
两个小宫女都笑着点头,“奴婢一会儿就送进去。”
云安在欢喜地进去。
“安在见过娘娘!”云安在还没跪下,丹妃就挥了挥手。
“我这里不用跪来跪去的。”丹妃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托着香腮。丹妃眉目如画,眼如勾月,又带着一股贵气的慵懒,瞧上去似新妇一般,可是她为当今圣上诞下了长公主,长公主都已经二十有四了。
云安在忍不住就说了出来:“娘娘,您可真美!”
丹妃一下子笑出来,“你这嘴,是从小吃蜜长大的吧。也不懂得委婉含蓄。”
云安在眯着眼睛坐在丹妃身侧,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在在可不是吃什么蜜长大的,而是吃娘娘的甜点长大的!”
说话间,小宫女就端上了桂花糕。
精致的白瓷小碟里堆着桂花糕。桂花糕做成桂花型,甚至还用食用染料在花心点出花蕊,微妙微妙。若不是比真的桂花糕大上许多,瞧着倒是能以假乱真。
云安在最喜欢丹妃的甜点形态好看,颇有一种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的意境来。
云安在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咬着吃。
油润不腻,入口不涩,吞咽酥滑,甜中有咸,香里带凉。
等到云安在把第一块桂花糕吃完了,口中还萦绕着那种桂花的清香,久久不歇。
“也难为你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腻。”丹妃望着云安在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跟着眉眼中带着丝温柔。
云安在接过宫女递来的菊花茶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擦了嘴,才说:“那怎么一样呢。娘娘每一年做的桂花糕味道都是不一样的,今年的就比去年更甜了些!”
“就会说好听的。”丹妃无奈摇头。
她都没吃出来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她也不太相信云安在还记得去年的味道。
云安在一本正经地说:“娘娘,安在可是不会撒谎的。再说了,也不全是好听的。今年和去年的桂花糕相比,也是有不足的。”
丹妃又转过眼,望着她。
“今年的桂花才刚刚开,很多都是小骨朵儿,所以做出来的桂花糕呀,没有去年的桂花的清香味儿足!所以呀,这不是娘娘没有去年做得好,而是桂花的责任。”
一旁的小姑娘掩着嘴说:“云二姑娘还是在说好听的。”
“娘娘,其实我今儿个来是有一件事儿想请你帮忙的。”云安在将袖子里的玉扣拿出来,“娘娘……我想知道这个玉扣的来路。”
丹妃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玉扣接了。
只一眼,她就把玉扣还给了云安在。她眼中一瞬间的嫌恶并没有逃开云安在的眼。
云安在心里有些忐忑:“娘娘……”
“这东西谁给你的?”丹妃收了笑,她平时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十分随和的模样。此时忽然严肃起来,倒是显得十分严厉可怕。
云安在就忽然想起那些关于她的传闻。
她急忙将想好的托词说,“我有一个闺中好友,家里的当铺收了这个玉扣。那人说是宫里的东西。可是我那好友家里都不认识宫里的物件,她以为我天天进宫就识得这些……我……我一时托大说认识……现在就求到娘娘这儿了……”
丹妃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她说:“这是皇后的东西。”
云安在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宫里的那些传闻她是听过一些的,当年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丹妃就和现在的皇后娘娘很不对付,仇敌似的。后来先皇后故去,现在的皇后娘娘登后位,就处处针对丹妃。丹妃索性深居寒丹宫,也不争宠,过起了如冷宫一般的生活。
“安在冒失了……”云安在低着头,一脸愧疚和尴尬。
“无妨。当初圣上为四妃打了一匹首饰,除了宫印之外,分别印着四妃相属的花。有牡丹、蔷薇、腊梅和秋菊。当年皇后还是菊妃,所以她的那批首饰就刻着菊。后来她登后位,就把这些雕着菊的首饰全部散下去打赏了。”丹妃淡淡道。
“原来是这样,安在晓得了。多谢娘娘。”
丹妃沉默了一会儿,吩咐宫女将她当初得的那些雕着牡丹的小花的首饰全取了来。
“这些东西都送你吧。”
云安在看着堆在眼前的四个很大的妆奁,不好意思地说:“娘娘,您再送我一盒桂花糕吧?”
丹妃“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指尖戳了戳云安在的额头,笑骂了一句“贪嘴!”
“母妃!母妃!”
院子里忽然响起小殿下肖允玄的声音。
“母妃!我不要去上课了!”肖允玄冲进来,气呼呼地说。
肖允玄如今十岁,平时也在游屏阁一处学习,只是他年纪小,总是个旁听的。
丹妃看他一眼,板着脸说:“那就那外头跪着去!”
肖允玄显然没有想到丹妃连理由都不问一句,直接赶他出去罚跪。他重重哼了一声,冲到前院,一掀前摆就跪了下去。
云安在急忙劝着:“娘娘,小殿下还小呢。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也许……”
丹妃冷声打断云安在,“自己没本事处理要跑回来找娘的孩子最没出息!”
云安在就立刻住了口。
不多时,宫人禀告太子过来了。
云安在有些惊讶,她不晓得要不要回避。瞧着一旁一脸怒气的丹妃,云安在就把话咽了回去。
肖允宸先是蹲在肖允玄的面前劝了两句,才进来参见丹妃。
肖允宸也没有想到云安在在这里,他看了她一眼,才规矩道:“这件事情怪不得玄儿,最近的课程的确偏难,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易。刚刚问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错了。我这就将他领回去,以后晚上我帮他补课。”
原来肖允玄竟是因为课程越来越难,他完全听不懂才会闹脾气。
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后头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肖允宸朝肖允玄使了个眼色。
肖允玄就嘟着嘴走进来,“母妃,玄儿知道错了。这就回去好好上课,下次父皇问课程的时候,我一定超过太子哥哥!”
肖允宸看丹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才说:“课程快开始了,皇儿带他去上课了。”
“麻烦太子了。”丹妃道。
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肖允玄忽然转过身来。他望着云安在,问:“你怎么不走呀?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刚刚我还看见皇姐找你呢!”
“走,这就走。”云安在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她跟丹妃告了退。就和肖允宸、肖允玄一起往游屏阁走去。
肖允宸和肖允玄走在前面,云安在落后了两步。煮雨捧着丹妃赠予云安在的几大盒首饰跟在后头。再后面,还有几个低着头的小宫女静静跟着。
肖允玄忽然停下,说:“太子哥哥,你以后不要去寒丹宫找我。”
后头跟着的小宫女们,一个个低着头,仿若没听见一般。
云安在杵在这儿就有些尴尬,她只好移开视线,也跟着假装没听见。
肖允宸无奈地说:“玄儿,有些话放在心里不好吗?什么都往外说,哪里像……”
肖允宸是想说他这个样子哪里像自小生在帝王家的小殿下,可是这话还是没说出口。肖允宸向来如此,就算身边尽是可信任之人,也从来没有妄言的习惯。
肖允玄皱了皱眉,说:“我昨儿在你的墨汁里兑了稀泥!”
“嗯,我知道。”肖允宸浅笑。
“我前天还故意找麻烦打了你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肖允宸又说。
肖允宸微微点头。
肖允玄使出杀手锏:“就在刚刚我偷了你腰间的佩玉!父皇赏你的那块!”
肖允宸笑道:“你喜欢送你就是。”
肖允玄低着头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好是收买人心。等我长大了,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你就会杀了我!”
肖允宸瞬间冷了脸,冷声质问:“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书上说的!太子登基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因为担心皇位被抢,会杀了自己的兄弟,成为天下最绝情的人!史书上说这就是修炼一颗帝王心!”肖允玄硬着脖子,“我不跟你抢皇位,你放我出宫吧!我带着母妃离丰东远远的!”
死寂一般。

 

【蜜红豆】

良久,肖允宸伸出手,将肖允玄褶皱的衣襟理平。
“玄儿,你记住。我只有你一个弟弟,此生断不会对你拔刀。”肖允宸微顿,“你就好好在宫里待着,别整天胡思乱想故意闯祸。”
肖允玄仰着脸望着肖允宸,疑惑地问:“你真不怕我跟你抢皇位?”
肖允宸勾了勾嘴角,弹了一下肖允玄的脑门,道:“你没这个本事。”
“哼!”肖允玄转身就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一蹦一跳地走。
他蹦了几下又忽然转过身来望着一直静静站在后面的云安在,“喂,你可不许跟别人胡说!”
“什么?两位殿下刚刚有说过话吗?”云安在一脸懵懂。
肖允玄咧嘴笑了,说:“嘿,不错。怪不得太子哥哥喜欢你!”
云安在的脸颊忽得一红,她睁大眼睛,瞪了肖允玄一眼,气呼呼地说:“再胡说,我就到娘娘那儿告你的状!”
肖允玄扮了个鬼脸,跑远了。
“下午的课要迟了,我先走了。”云安在微微拉着裙角,匆匆从肖允宸身边走过。
“等一下。”肖允宸忽然叫住她。
云安在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望着他。对于肖允宸来说,这般叫住她十分难得。
肖允宸迟疑了一会儿,太多想要说的话最后变成了一句——“都会好起来的。”
云安在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失仪了。她胡乱点头,复转身匆匆离去。
被掳走的事情,原来他都已经知道了。
云安在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那些伤害、无助和恐惧岂是一句“都会好起来的”就可以轻易抹去?
云安在心里很明白,如今肖允宸不能过分关心她的事情,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丝失落。
总有一种不踏实感。
之前尚不觉得如何,今日却因他这短短几个字,云安在心中生出了一丝贪念。痴念着他能站出来,能够为她做主,能够为了她狠狠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
身为太子,他明明有这个能力。
云安在苦笑。
她知道肖允宸不会出面的,也因为他是太子。能够在皇后娘娘那儿点了她的名字已是他这十七年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罢了,大概是她太贪心了。
而心中的那一丝不踏实感,或许等到大婚以后就会好起来吧?云安在心里忽然疼了一下。大婚?她真的还可能嫁给肖允宸吗?
云安在缓缓放慢脚步,调整自己的情绪,踏入游屏阁。
下午的课程是山水画。
除了云安在其他几位姑娘也都到了,正一边准备着下午要用到的笔墨纸砚,一边闲着说笑。
“……奴婢可听说啊,云家二姑娘上次生病是假,被人贩子卖到青.楼是真。后来好不容易才被救回来呢!”钟静茗跟着的小丫鬟悄声对一个小宫女说。
她的声音压得低不低,高不高。
听着挺像是悄悄话的,偏偏能落入整个大厅里所有人的耳中。
“阿碧!不许胡说!等回去了,让母亲发卖了你!”钟静茗怒道。
那个叫阿碧的小丫鬟急忙跪下来,求情:“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胡说了!”
钟静茗狠狠瞪她一眼,然后走到云安酒面前,赔礼道:“安酒姐姐你可不要生气,我这丫鬟不懂规矩。等回去了,妹妹一定好好教训她。你可不要把这些话再说给安在听了,别让她再难过了……”
云安酒脸色惨白一片,却并非因为钟静茗和她的丫鬟一唱一和的这一幕。
云安酒的目光越过钟静茗,望着门口。
钟静茗有些惊讶地转身,看着云安在静静站在门口。
她惊呼一声,喊:“安在妹妹……”
云安在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她在整个大厅所有主子、丫鬟、宫女的目光里,一步一步缓步走到钟静茗面前。她走到钟静茗面前停下,她笑着说:“钟姐姐这丫鬟的确不懂规矩,若不好好管家将来不知道还会为钟姐姐带来什么麻烦呢。”
“是,等回家了定让母亲好好罚她。”钟静茗赔着笑脸说。
其实她刚刚看见云安在回来了,所以才会故意说那些来激怒她。却没有想到云安在一点不生气。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天真任性的云安在吗?
云安在很惊讶地看了眼钟静茗,不可思议地说:“钟姐姐,你还比我大一岁呢。这种惩罚下人的事儿都做不了主吗?”
云安在又露出惋惜的神色来,低声说:“怪不得手下的丫鬟会这么……”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意思倒是十分明显。
钟静茗赔笑的表情有些僵,她讪讪地说:“责罚一个丫鬟的权利我还是有的,只是……只是一时拿捏不好该如何处罚她,若罚得轻了,恐对不住安在妹妹。”
“这样啊……”云安在蹙眉苦想,“妹妹倒是遇见过相似的事儿,也好拿来给姐姐做个参考。”
“若这样就更好了。”钟静茗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煮雨,前年灵芝那丫头编排别人的时候我是怎么罚她的来着?我怎么一时记不清了?”云安在回头,询问身后的煮雨。
卫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叫灵芝的丫鬟。
煮雨眸子转了转,恭敬地说:“姑娘,您以前说犯了错的可得严罚才能让她长记性。灵芝当初乱说话,挨了五十个嘴巴子呢。”
云安在赞赏地望了煮雨一眼,笑着对钟静茗说:“我记得好像也是这样罚的。唔,我也记不大清了,都是跟母亲学来的。钟姐姐可以参考一番呀。”
钟静茗笑着说:“我这丫鬟不仅是编排别人,还是编排和我关系极好的安在妹妹,五十个嘴巴子怎么能够。我看得一百个!”
“只是……”钟静茗顿了顿,“家里掌刑的嬷嬷不在……”
一直坐在一旁托腮看戏的华流公主突然说:“跟姜嬷嬷说一声就行了,宫里又不缺行刑的人。”
“是,那就多谢公主和姜嬷嬷了……”钟静茗一点点低下头。
云安在转身,就看见肖允宸站在远处看向这边。云安在在肖允宸的眼睛里看见了指责。
她淡淡轻笑,拉了云安酒的手走到一边一起研磨。
看着云安在浅浅笑着的样子,肖允宸心里忽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