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远静近闹,远平近褶,在动静之间听到咿呀咿呀的戏曲,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年代,现实中的烦苦变得如此轻微,只剩下一种自我追逐。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歪过头,想知道他为何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突然想到了,就来了,需要原因吗?”
似乎不需要,哪里做事就需要有深层次的含义了。
“不需要。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陆湛江沉默了几秒,“每次我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站着,听着身后传来的戏曲声,听着前面发出的讨价还价声,然后看着远处的湖水,心就会变得安宁。”
“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看着她,目光依旧有着无穷的魅力,她逼着自己去看他的眼睛,却还是在几秒后转移了视线,他的眼睛如同一曲幽谭,会一点点侵蚀掉她。
“不知道。”她说不出原因,听说人大多数时候烦恼,都是因为金钱的缘故。这一点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那他为何还会心情不好?以前念书时,同学都说那些物质上得天独厚的人整天闹着要精神生活的姿态格外矫情,她很是赞同。
对她来说,没钱大概是最大的困苦了,逼得人连抗争都没有力气,只是这种体会,大概很少人会拥有。
陆湛江笑了,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远方。

第十四页

时间渐晚,大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小贩也陆续收着物品准备收摊,喧闹声消失,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透着几分萧条,远处的湖光中镶嵌着的红色灯笼仍旧炫目,在幽静中透着魅惑。聂初语闭上眼睛,像是要感受着这里的独特韵味,许久后,她睁开眼睛,有些嘲笑自己,竟然也这么装着要情调,只是闭上眼睛只用心去体会从湖中吹来的风,好像沐浴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心无杂念,四周无一物。
聂初语和陆湛江说的话很少,大半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的站着,她难得的没有感到尴尬,两个原本不甚熟悉的人在一起,好像不言语气氛就会变得低沉,但这一次很不同。
时间越来越晚,四周都只剩下静默了,陆湛江吩咐人做了什么。聂初语就看到远处的灯笼全熄灭了,近处的光源也全都消失了,喧闹的一切骤然间成为漫无边际的黑,所有的景物都成为一团团黑色的轮廓,湖水浅黑,陆地颜色加深,一个个大红灯笼也变成一团团的黑,这个世界安静得如同只有他们两个人。
聂初语下意识的向陆湛江靠近。
“害怕?”
她本能的摇摇头,自己的呼吸声因为这样的静仿佛扩大的了十倍,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剧烈。陆湛江笑了,没什么声响的笑,他拉住她的手臂,从屋内走出去,“我送你回去。”
他来这里的次数绝对不该是偶尔,他太了解这里的构造了,即使不点灯,也能准确无误的下楼然后出去。
下楼后,陆湛江自己开着车送她回晚阁居。
车一路从木制阁楼到晚阁居,从暗色中钻进灯光弥漫的大楼之间,竟然有些诡异的层次分明,也像是某种享受。原来欣赏这座城市,还可以从这样的角度开始,从一开始的安静灰暗到绚烂灯火以及人声鼎沸。
陆湛江还是把车停在后门,聂初语拉开车门下车,下车后,她站在原地,想对他说点什么,他带她去看了太多独特的风景了,只是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后浅笑,“再见,你开车小心点。”
陆湛江嘴角翘了翘,倒车离开。
聂初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的进了晚阁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和陆湛江算什么,只知道她很开心,每天都能去接触那么多那么多新鲜的东西,那些全都不属于她的世界,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欣赏然后喜欢上。
*****
聂初语感到有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并非是她敏感,别人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并和同班说着什么,当她看过去时,别人立即收回视线。她总觉得别人是故意想说给她听,但太过主动似乎不太好,于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知晓。
自从上次蒋柔传出她和陆湛江之间的事后,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冷落着她,后来见陆湛江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于是就开始奚落她,如今她们又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这次是为了什么?
很快,聂初语就知道了。
昨天陆湛江送她回来时,无意中被晚阁居中的人看到了,这个人只看到了她,并未看到车里的人,于是就和同伴讨论起来了。聂初语这些天一直都住在晚阁居,但并未工作,以前还会出去陪陪酒,现在连陪酒都没有了,穆姐也持放任的态度,这说明了什么?大家都在晚阁居呆着,自然清楚背后的含义,聂初语背后有人了,只是不知道来头大不大。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说现在的女生一个比一个厉害,端的是高傲出淤泥不染的姿态,结果一个比一个有心机,哪里是什么高姿态,明显是看不上一般人,想盯准一个有钱人,一旦遇上了,立即下手,就如同之前的蒋柔,现在跟着黄总过得风生水起。
如果只是在背后说说,聂初语或许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偏偏她们还会在她面前找着存在感。
“初语啊,我们都听说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是何方神圣,也拉出来我们瞧瞧啊?”
“你现在就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我们。”
“就是就是,也提拔提拔我们啊。”
“呵呵,现在的人啊,就得为自己打算才是。我们当初就是太笨了,哪里比得上现在的小姑娘。”

这些话落进聂初语的耳里,她并未去思考别人这样说话的深意,只是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开始很慎重的思考着,她和陆湛江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他会给她庆祝她十八岁的生日,会带她去吃好吃的东西,会带她去一些很有趣的地方,她和他在一起时,最开始很紧张不安,渐渐的也熟稔起来,直到现在竟然把他带她出去的行为当做理所当然了。为何会理所当然呢,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而他对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不确定,不知道,于是她显得不安,整夜都为此辗转难眠。
在第二天的下午,聂初语再一次被陆湛江的司机带走,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很期待,整天都期待着和陆湛江见面,这一次的期待不再只是为了见到他,而是想解决自己的困惑。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内心想要问清楚这个问题的原因,但一定是要明明白白。
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到了地点,她就立即下车,司机迅速把车开走。而纪年就站在她面前,这个人她有几分熟悉,知道是陆湛江身边的人。
“他…正在忙着吗?”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连怎么称呼陆湛江都不知道,只能垂着头。
“陆少的确在处理一些事。聂小姐请随我来。”
聂初语不再询问,只是还是不解,既然陆湛江这么忙,为何还把自己喊来?她跟着纪年上了一艘游艇,游艇很大,她亦步亦趋的跟在纪年身后,直到纪年把她安排在一间屋子,让她在这里等着,陆湛江很快就会过来。
聂初语点点头,随后纪年就出去了。她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后,也不见陆湛江前来,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很普通的卧室,只是相对奢华了一些,坐在这里,完全想象不到这是在水中。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陆湛江,于是起身,走出房间,因为没有钥匙,于是把门轻轻的拉过来,不敢直接锁上。她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转角,就听到一些笑闹声,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女子们围绕着一群男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容灿烂热烈。她看到陆湛江也在那群人中,只是他挺拔如竹,静默安然,不曾加入那些喧闹之中,只是他又如同一个掌控者,不用多言一句,就可控制住一切。
这样的陆湛江,仿若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
聂初语待了几秒,转身回了刚才的房间。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陆湛江才走了过来,他先是敲了敲门,吸引住她的目光。
聂初语看过去,他刚才站在人群中央犹如神邸,如今他只为她而来,目光之中也只占据着她的身影,这种感觉很微妙。
陆湛江对她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指了指外面,“出来。”
聂初语没有犹豫,直接跟在他身后,她原本以为他会让她去见一些人,如同他刚才的模样,毕竟刚才那些人身边都有女伴,就他没有,特立独行。陆湛江却是直接带着她去到甲板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游艇早已经远离了陆地,正在海水中航行着。海风直接猛烈的扑来,直接而炽热,让人毫无准备时又显得极为惊喜,她只能反复的勾着被吹乱的头发。
陆湛江站在她身边看出去,深蓝色的海水起起伏伏,无数阳光被打成碎金闪耀在起起伏伏的海水中,仿佛在被风吹拂的深蓝色绸带被撒下了无数的荧光粉,海的另一边,看不到底,所有的景物都显得渺小。
“喜欢这里吗?”陆湛江转过头看向她,他的头发也被这猛烈的风吹动着,只是发丝短,摇晃的弧度并不大。
聂初语点点头,随即也看着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很喜欢,不是吗?”陆湛江没有再看她,而是继续看着这片海。
可是,她喜欢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就因为他觉得她会喜欢,于是就带她来这里了,这算是什么逻辑?
景色的确很美,甚至还能闻到海风的味道,透着咸咸的微凉。她纠结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不决,然后终于下定决心,“陆少…”
她的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转过头,神色温和的看她。
她竟然无法直接把一句“我们这算什么关系”丢出去,而是垂着头,“我的…嗯,同事们说…说…”
“嗯?”他看到了她的小紧张,莫名的感觉有趣。
她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她们说我这样经常出来,一定是和别人有着非一般的关系,我就在想…那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但她还是把话全都说了出来。
陆湛江听完笑了,“非一般的关系指什么?”
聂初语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她知道她们的意思是包养之类,但她不愿意提及那样的字眼,“情侣关系吧!”
“哦…”他把尾音拖得很长,“那她们想得没错。”
她呆呆的看着他。
陆湛江勾了下唇角,“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不用怀疑。”
聂初语后退一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就承认了,她们不是说他根本不近女色吗?她想过很多很多的可能,或许是把自己当做妹妹,更甚至还有别有的隐情之类,他直接就承认了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对她特殊,就是包含着这样的心思。
她的表情不像是欣喜和难以接受,更多的是震惊。
陆湛江双手把她的双肩抓住,神色陡然之间变得严谨深邃,“聂初语,你想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想吗?想成为他的女朋友吗?他是如此高高在上的那一类人,离她的世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但她无法否定,她对他有着好感。
她感到自己的脸在慢慢的升温。
“我…”
陆湛江将她抱住,“嗯,沉默就代表你愿意,我数三声。”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唇,似乎只要她一张口,他就会牢牢捂住。他竟然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她轻轻往他怀里贴了贴,他感到了她的细小变化,嘴角也向上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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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成为他的女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情侣关系?这个认知让她彻底忘记了反应,大脑一片空白,他们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他一开始就对她特殊,一开始就认定了她,那是不是证明从最初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住进了他的心里?这代表着他喜欢她?无数个念头在他抱紧她的这一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需要去问,他就已经用行动作答了。他这么忙碌的人,却会安排她来这里,并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看风景,那些难以理解的行为全都有了最合适的解释了。
她的心狂乱的跳动着,比吹动着她发丝的风还剧烈,她无所适从的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她微微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那么好看,微微的带着笑意,瞳孔中钻着她的身影,仿佛她已经被他牢牢的圈住,就在他的眼中,她不再挣扎,他眼中的她给与了她无法言明的安定,还有难以承受的感动。
不再激动难耐了,她发现自己眼睛微微的发酸,从而垂下头靠在他的怀里。陆湛江因她的行为显得莫名,这会儿看她半响,却是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仿佛给与她无言的支持。
在他怀中的聂初语眼角逐渐湿润,她的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敢动弹,害怕自己太过激动的心理会伸手抓住他身上的肉,从而让他受伤。她知道,他不会明白,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对她这瞬间释放出来的宠溺,也许只是暂时,也许只是一会儿,却是她心底的一个梦。从小到大,她不曾得到的宠爱,那种被人心疼,那种全心全意。或许她该满足才是,父母对她虽然没有全心全意的疼宠,至少她平安长大了,何老师虽然不能把她真当做自己的孩子教育,但绝对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不该不满才是,可在陆湛江这样宠溺的目光下,那一份缺失的心突然受到刺激,让她只想要哭泣,原来她也可以拥有自己曾向往的宠溺。
陆湛江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在她仰头时看到她微微红着的眼眶时蹙了一下眉头,在他来不及思索她这会儿的情绪时,她已经冲着他轻轻一笑,“陆湛江,你会不会对我好?”
在他挑眉的时候,她迅速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我数三声,沉默就代表你会对我很好很好,特别特别的好。”
她的力气很小,他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就可以脱离,他却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双微微有些红的眼睛,竟然盛满了喜悦,让他的心微微颤了一下,那瞬间的震动,连他自己也诧异起来。他是外界称为铁面无情的陆湛江,别说对女人感兴趣了,哪怕是送上门来,也能眼睛不眨的让人滚,此刻却为眼前的小女子有所动容,这感觉怎么说,有些新奇和趣味?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三、二…一。”她愉快的数着,数完后才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在她放下手时,陆湛江迅速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看着她,“不用沉默,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他放下她的手,在她鼻端点了一下。
她愣愣的看着他,随即笑了起来。
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中,她的脸微微发烧,于是转过身,面对着大海,掩饰着自己不正常的脸色。陆湛江就站在她的身旁,看到她纷飞起舞的发丝,看到她侧脸的轮廓和微微垂着睫毛,他先是揉揉她的头,随后站在她身后,轻轻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同她一起眺望远方,海水波澜起伏,像滑腻的蓝缎起起伏伏。
感受到背后的温度,聂初语轻轻闭上了眼睛,她害怕眼睛会再度酸涩,她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态。因为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会记住今天,这样的感动,这样的心跳加速,这样的希望时间全都静止,好像蓝天白云之下,海面之上,只剩下她和那个叫做陆湛江的男人。
如果他像一个王子一般,像一个传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身边,可不可以允许让她做一次梦,让她把自己当做一个公主,一个遇上了王子的公主。
这个梦,就让她不要醒来。

多年后,现在…
聂初语想自己终究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就连回忆也只敢选择性的选取片段,把记忆留在最幸福的那一刻,或许那天在游轮上的一切并非最快乐的时刻,但在那之前,她的心绝对最为纯粹和美好,而不是像在之后,她的幸福就像一颗带着毒的糖,想要品味它的甜美就得承受噬心的毒,那天他说让她当他的女朋友,那是她甜蜜的开始,也是毒的开始。
她咬着嘴唇,这些已经过去好久好久的事,再次出现在脑海时,竟然像发生在昨天,那些往事全都历历在目。她垂下头,不愿意去想所谓的“后来”,但那些“后来”偏偏不容她逃避。她和陆湛江在一起了,她搬出了晚阁居,她和陆湛江住在了一起,他带她去很多她从未去过的地方,他会陪她去逛街,会带她去很多偏僻的小吃街,甚至他愿意无条件的宠爱着她,从不否认她提出的任何提议,她能看到别人眼中的艳羡,他们都说着陆湛江多么多么爱着她,说的人多了,连她都那么以为了。
不自量力,恃宠而骄,如果一定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在陆湛江身边时候的表现,这两个形容词大概最为贴切。陆湛江谁都不喜欢,偏偏只喜欢自己,他连别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花费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多么大的宠爱,如果她不曾去夜阁居的温珂宣示主权,她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在自己的梦里自欺欺人?
多么可笑,已经到了现在,她还在贪恋那一份早已失去的宠爱。她现在还记得她多么趾高气扬的跟着陆湛江去到夜阁居,她知道随着陆湛江的宠爱,她的性格已经有些变化了,甚至她还因此有些伤感过,但陆湛江无所谓,他说即使宠坏了他也会负责。他们一起去到夜阁居,夜阁居的管事立即安排了温珂,那是聂初语第一次看到温珂的模样,一个很美的女子,大概是学习琵琶的原因,身上有着不容忽视的气质,在看到温珂的瞬间,她下意识的有些不平衡,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坐到了陆湛江的身上,而陆湛江微微一愣,却还是将她圈住,似乎害怕她会因此摔倒,在弹着琵琶的温珂身体立即僵硬起来,甚至弹错了音。
温珂的失态,让聂初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个被称为能让陆湛江特别对待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如此,能让陆湛江特别对待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念头迅速的燃烧起来,让她几乎忘乎所以,想向全世界宣告,这个男人只会爱着自己,只会对自己特别,他只会属于自己。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温珂的嘲笑中纷纷瓦解,让她彻底明白,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温珂几乎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是不是你想做什么,陆湛江都会随着你?他会无条件对你好?”
“你是不是觉得他全世界最爱你?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然后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公主了。”
“陆湛江常常会来这里听我弹琵琶,哪怕是他最忙的时候。他会来听我弹曲儿的理由,就和对你好的理由是同一个,你想不想知道?”
温珂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爽快,那种要揭开一切看聂初语痛苦的爽快。这段日子,不对,是这一两年来,早已经从无数人口中听到了陆湛江身边的那个女子,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陆湛江会真对一个女子宠爱,甚至当她和陆湛江见面时想探究一番时,陆湛江也闭口不提关于聂初语的任何事,如今她终于看到了这个女子,却很想笑,因为她知道陆湛江这些奇怪的行为是为何了,偏偏这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她来告诉这个蠢货是为什么。
温珂嗤笑一声,“我一点都不喜欢琵琶,但我去学了,因为另一个女生喜欢,因为她喜欢了,陆湛江也会喜欢。你看,陆湛江果然经常来听我弹琵琶了。”
温珂看到聂初语退后了两步,这会儿真笑了起来,“知道倪妍吗?你应该不知道,否则怎么敢在陆湛江身边恃宠而骄,为所欲为,但你应该去知道她,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受到的这些宠爱从何而来?尤其是你这张几乎和倪妍一模一样的脸。”
温珂看到聂初语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在痛快之余,似乎又感到自己有些残忍,但痛快的感觉远远胜于残忍。聂初语几乎踉踉跄跄逃走了。
就在那一个瞬间,温珂已经看到了陆湛江和聂初语之间的结局了,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对陆湛江竟然那么认真,太过认真的感情,一定容不下任何瑕疵,而陆湛江也绝对不会说谎。
几天后,陆湛江找到了温珂,让她直接离开。
温珂明白,陆湛江已经是很委婉的表达了他不想她再出现,或许如果她不是倪妍的同学,她的结果比那些凭空消失的人好不了多少。她突然很想问自己,自己去学琵琶,千方百计出现在陆湛江身边,凭借着他们共同的故友建立联系,明知道陆湛江对她的所谓“特别”全来自于倪妍,仍旧甘之如饴,如今这一切全都失去了,她很想很想告诉这个男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她不过是因为喜欢他,才如此委屈自己,但转过身看他最后一眼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包括那一句“我爱你”。
留在温珂脑海里的陆湛江是一个孤寂的身影,她有些不懂,如果陆湛江真对聂初语有着感情,又怎么会放任聂初语离开,如果没有感情,为何又露出如此孤寂的神情,也许自己永远不懂,就像她也不懂,为何会在明知道这个男人不会给与自己半点回应时仍旧把一颗心毫无保留的给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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