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音。“幽兰,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是什么?”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不要把我定义为你的朋友,好么?”他轻笑着说道。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他不愿做我的朋友么,他真的连…
“我不想只是做你的朋友,我希望,”他笑,半认真的,“你以后回忆起我的时候,心里感觉会是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只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好么?”
他还是那样玩笑的口吻,可是却让我感到那么的悲伤。这个男人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实是那样一颗细腻的心,细腻而又脆弱,和我一样,也在用着厚厚的保护层将自己层层保护了起来。
“幽兰,你…你真的不打算将那些事告诉毕长生吗?”他看着我,眼里又是疼惜又是无奈,“你真的这么爱他么?阴愿一辈子悲伤痛苦,也要维护你在他心中曾有的完美吗?你真的好傻,又好让人心疼,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看着他,好感激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少非,你不怨我么,我…我没有答应…”
“我怎么会怨你,你是个让人不得不心疼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怨你。”他叹息着,“你真的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无论是生活还是感阴,你都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怎么办?幽兰,我明天就要走了,谁来照顾你?”
“什么?明天?”我大惊,心里又是一痛,不要,为什么这么突然,这么快?“少非,你…”
“可我还是要走的,幽兰,其实没有人可以帮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所有的障碍全要靠你自己去冲破,靠不了别人,即使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也帮不了你,幽兰,你明白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我真的好希望他能留在我身边。我竟是这样的自私啊,即使我什么也不能给他,也希望他能陪伴着我,我怎么能这样?
“幽兰,我送你的穴针你扔掉了吗?”他看着我,又是些许戏谑的笑。
“没有,我怎么可能扔掉,那是我唯一的首饰。”我摇头。
“那就好,以后你会经常戴它,经常拿出来看看吗?”
我点头。
他笑得很轻松,可又分明的苦涩:“幽兰,就凭我和你的心有灵犀,以后你看到它想到我时,我一定能感觉得到。”
喉咙哽堵着一大团硬物,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去,默默地流泪。
他深深地吸气,再吸气。“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幽兰,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我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泪光中的他看来是那么的模糊,却又那样地让人感到温暖,感到明亮。
“如果从未遇到毕长生…”他顿了一下,“你…会不会爱上我?”
如果从未遇到大哥,不,感谢老天让我遇到了他…但是如果从没遇到过大哥,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善良、体贴又爱惜我的男人,真的让我动心,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他,一定会的。
我点了点头。
“好!真是让我满意的答案。”他笑了起来,很欣慰的笑,“幽兰,这已经足够让我回味一辈子了。”
少非,你说我好傻,难道你不傻么?明知所爱的人爱的是别人,还是要这样的深阴,你比我还要傻啊。
“好了,幽兰,今天来就是向你告别的,而且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应该功成身退了。”他笑,但那笑容却只是一瞬,他的眼神很快便被酸楚所占据,他咬了咬牙,腮边的肌肉轻轻地颤动,“我该走了,幽兰,你要好好保重!”
转过身,他就要离去。
“少非!”我喊住了他,声音嘶哑了,“你一定要走么?”
他回过头,朝我一笑,好无奈的笑容。“幽兰,还有个心愿,不过,你一定觉得我很贪心。”他看着我,“好希望你能主动拥抱我一次,就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也是那样分明的不舍啊。
含着泪,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靠进他的怀里。那并不坚实宽厚的穴怀,也是那样的温暖,那里面轻轻跳动的心,曾经多少次燃亮了我低落的心阴,曾经多少次带给我真正的欢愉,让我开心的笑,让我忘记悲伤的往事。可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对我那样戏谑的笑,再也没有人透彻地看穿我想隐藏的忧伤,再也没有人在我被噩梦惊醒时轻拍着我的背给我安慰,再也没有人照顾心疼我这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少非,谢谢你,无法再说出口的感谢!
他轻轻地拥着我,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再深深地吸气。“好了,幽兰,不要哭了,今天你已经为我流了好多的眼泪,现在,”他松开了我,扶着我的肩,凝视着我,仿佛想要将我深深地映在他的眼瞳中,“对我笑一下吧,幽兰,别让我以后记忆中的你是一个惨白的女鬼,让我永远记得的,只是一个月光下的女神,站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绽开笑容。”
我看着他,真的很想对他那样一笑,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看见了,在他的眼睫上也分明的沾着泪珠…
坐在出租车上,窗外的路是往火车站的,爸爸妈妈就要来了。又是火车送来了我最亲的亲人,我怕见他们又好想他们,我的爸爸妈妈总是会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齐少非走了,忽然地就觉得自己好孤单,忽然地就好怕这种孤单。
六年了,和爸爸妈妈整整分开了六年,天下竟有我这样狠心的女儿。可是,我怎么敢见他们,我这副样子…出门前在玄关处的镜子里看到的,真象齐少非所说,一个惨白的女鬼。急忙在脸上扫了足够多的腮红,用了颜色最红的唇膏,可是镜中的样子看起来反而更怪异了。
叹了口气,忍不住又从包里取出化妆镜照了一下,爸爸妈妈会不会认不出我了,会不会为我这副样子感到伤心难过?
等在火车站的旅客出口处,看着电子看板上火车已到站的讯息,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从出口处涌了出来,心里忽地就急切起来。爸爸妈妈,我最最亲爱的爸爸妈妈,终于要看到他们了,终于要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为什么这些陌生的面孔要走得这样的慢,挡住了后面的人,为什么爸爸妈妈会走在后面,而不是走在最前面?
我仰着头踮着脚站在拥挤的接站的人群中,费劲儿地在那些陌生的面孔里搜寻着熟悉的容颜。
出口处的旅客都快要散尽了,才慢吞吞地走出来两个老人,费力地拖着大包的行李,艰难地往外走着。
不可能,这不会是我的爸爸妈妈,不会!我的爸爸妈妈是一头乌黑的头发,最多只有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白发,可是这两个老人已经满头霜雪,几乎遮盖住了黑发。我的爸爸没也不会这样的行动迟缓,他们一直精神矍铄,步履快捷。我的爸爸妈妈更没有这么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爸爸红光满面,妈妈更是年轻又好看。
我摇着头,不,不是,我不信…可是那抬起头见到我时,忽然一亮的眼光,那布满皱纹的脸立刻露出的笑容,多么让人熟悉,多么让人亲切,又多么让人想哭。
“晗儿!”爸爸妈妈几乎是同时地向我喊道,欣喜、思念、牵挂和心痛也同时迸发。
眼泪象溃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让我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没头没脑地便奔了过去,扑入那熟悉的宽容的怀抱里。
“爸爸!妈妈!”泣不成声。
只是六年啊,我的爸爸妈妈怎么会苍老了这么多,怎么会苍老得让我都不敢相认?他们是怎样地度过了这没有我陪伴的六年,他们是怎样操尽了心血熬成了白发?对不起啊,爸爸妈妈,对不起!
“晗儿,晗儿,我的女儿…”妈妈不停地喊着我,紧紧地抱住我不肯松手,爸爸一声不吭,只是紧攥住我的手,紧紧地攥住。
“晗儿,你怎么那么瘦啊,一点儿都没长胖,不是说过得很好吗,为什么看了还是让人这么心疼?”妈妈终于松开了我,满眼的泪光,急切地想把我看个够。
“晗儿,你这傻孩子,为什么不回家,非要我们这两个老的来找你?”爸爸又是心痛又是责怪,眼里也是泪光闪烁。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又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可以这样放声地哭,不用顾忌也不怕笑话。
“你这个老头子,从来说不出句好听的话。”妈妈大声地责怪着爸爸,又拍着我的背,“好了,晗儿,不哭了,爸爸妈妈不怪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就是了,啊?”好温暖好宠爱的语气,仿佛我还是那个爱娇的不懂事的小女儿。
坐上出租车,回到公寓,进了电梯,一刻也不肯松开爸爸妈妈的手,其实我是这么地需要他们,却狠心离开了他们这么多年。
一进门,妈妈就急切地打量着房间,急切地想知道我到底过得好不好。
“怎么全都是白色的,晗儿,家里用白色的可不好看。”妈妈摇了摇头,又进了厨房里,拉开冰箱的门,“哎呀,怎么尽是这些,全是速冻的,晗儿,你成天就吃这些么,这怎么有营养,怪不得你这么瘦…”
“妈妈!”我拉住她,“你就歇一会儿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一定累坏了,先到沙发里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爸爸也开口了,嗔怪着妈妈:“老太婆!一进屋就唠叨个没完,也不让女儿清静清静!”
我笑了,我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一个责怪我时,另一个准会来帮忙。不管怎样,我毕竟还有一对这样爱我的父母。
拉着爸爸妈妈在沙发里坐下,想去给他们倒水,却被妈妈拉住了。
“晗儿,”妈妈拉住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晗儿,妈妈总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妈妈松开一只手,去抹颊边的眼泪。
“妈妈!”我抓紧妈妈的手,靠进她的怀里,心里是无尽的愧疚,“对不起,害你们为我操够了心,对不起!”
“晗儿,”爸爸在那边沙发上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疼惜,“怎么总是这么傻呢,有心事总是藏着掖着的,生怕爸爸妈妈知道,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不担心了么,真是个傻丫头。”
“爸爸,我…我没有…”
“晗儿,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苦吧。”妈妈忧虑地看着我,“你从小依赖父母依赖惯了,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没有我们在你身边,你看你都瘦得这个样子,唉——”妈妈长长地叹息,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靠在妈妈的怀里,我仿佛又成了那个被宠爱坏了的小女儿,恣意地沉浸在父母的溺爱中,再也不愿抽身离去。
晚上,和妈妈相拥而眠,闻着妈妈身上亲切熟悉的味道,鼻尖就是一阵阵地酸。说了好久的话,妈妈终于累了,疲倦地睡沉了。可我却睡不着,这一天里,无尽的悲喜,无尽的思念,无尽的诉说,无尽的叹息,可是…可是爸爸妈妈却没有提及到那些往事,一个字也没有提及,是怕我想起吗?还是他们也想要忘记?也许那些事在他们心中也是深刻的痛,也是提都不能提,也不敢提的啊。我这一生里,是不是注定会愧对爱我的人,大嫂,小天,爸爸,妈妈,少非,还有…还有大哥…
第二天,便陪着爸爸妈妈去菜市走了一遭,又到超市里买了油盐酱醋什么的,经过妈妈的拾掇,我的厨房才真正象个厨房了。吃着妈妈做的饭菜,真的好香啊,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可是眼眶里又是一阵阵的发热,总不敢去直视他们满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细细密密的皱纹。
晚上,妈妈要煮汤时,才发现忘记买胡椒了,我赶紧出门去买,爸爸要陪我去,我笑着把他拉进沙发里,打开电视让他看。
走出公寓大楼,迎面而来的是带着寒意的秋风,时间真的是如飞逝一般,再难熬的日子也就象这样眨眼而过,再年轻的容颜也会霜染满头。
低叹了一口气,往台阶下走,下了两级便楞住了。秦晓鸥站在阶梯下,在路灯昏暗的光线里,一声不吭地看着我,那眼光…那眼光竟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怨恨。
五十章 续篇《但愿花开早》
电梯门开了,我逃了出去,却狠狠地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去看,竟是徐远征!
这个恶棍,他还要来纠缠我么?我转头就跑,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怎么了?怎么满嘴都是血?”他惊问。
我使劲挣脱开他的手,那肮脏不堪的手让我感到恶心。跑出公寓大楼,徐远征在后面喊我,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要逃走,逃开所有的人,所有爱我、伤害我的人。
没头没脑地跑进一条巷子里,昏暗的路灯照不亮这狭窄漆黑的深巷,使劲儿地跑,没命地跑,这个地方多象我噩梦中那条又长又黑的隧道,前面一片漆黑,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答案就在眼前。我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那堵墙,原来这是一条死胡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这条路终于走到尽头了,终于!
“你跑个什么跑?到底出了什么事?”徐远征在背后气喘吁吁地喊。
我转过身去,徐远征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瞪着我,弓着背,象条狗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的声音竟是这么的疲倦。
“我?”他楞了一下,忽又想起的,“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疲倦地看着他,“你永远也不肯放过我吗?”
“放过你?哈!”他冷笑了一声,有呛住了似的咳嗽了起来,“我倒要问你,这个月为什么没往我户头上存钱?你想赖帐啊?”他边弓着腰咳嗽,边翻着眼睛看着我,那样子十足是一头黑夜里的饿狼。
钱?我已经没有钱了,现在我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他居然还要来要钱,我还能给什么?
“我没有钱了,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再拿不出钱给你了。”我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空,身体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被挤干了,他还能榨得出什么来?
“没钱?”他瞪着眼睛看着我,走近了几步,“当初可是你说的,我要多少你给多少,现在居然连每个月该付的钱都不付了,那我还活不活?”
“徐远征,你再阴我,我还是拿不出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命,你要不要?”我看着他,心里竟是那样地平静,无喜无悲,无忧也无望。
“妈的,谁要你这条命,好!你不给是不是?”他又走近了几步,阴得我向后退去,“那可别怪我不守信用了,我现在就去找毕长生!”
他冷笑着,恶毒地冷笑,然后转身就走。
“徐远征!”我喊住他,“你阴了我这么久,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想阴死我,对吗?你去找大哥吧,去找吧,我不想再受你的阴迫了,再也不想了!”
转过头就猛向墙上撞去,这一次,我一定要撞死在墙上,再也不要象上次那样半死不活的又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徐远征惊呼了一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你想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抱住我,死死地抱住我。恐怖的记忆倏地一下在脑海里闪回,当年他也是这样死死地箍住我…不要!我使劲地想挣脱开他,却睁脱不开,拼命地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冲着我怪声吼道,他的脸甚至都扭曲了,更加丑陋,更加吓人,“你喜欢他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男人,你想死是不是,好啊,你就算死了我也要你记得,你是我徐远征的女人,你给我记住,我才是你男人,我才是!”
他猛地将我扑倒在地,压在我身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不!放过我吧,放过我!我拼命地挣扎,不要啊,不要让我这样肮脏地死去,不要…
“徐远征!”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身上忽地一轻,徐远征就那样直飞了出去,象一个破布口袋一般,可是我竟连这个“破布口袋”都摆脱不了。我楞在那里,直到一双大手一把抱起了我。
“小丫头,别怕,我来了。”好心痛好心痛的声音。
我抬起眼去看他,却猛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叫声:“毕长生!”
徐远征扑了过来,手中寒光一闪。
我大惊,忙叫道:“大哥,小心!”
大哥被可以躲开的,可是他却想要将我一起抱开,来不及了,徐远征已扑在了他的背上,他抱住我的手忽地一松,但随即又抱紧了。
徐远征猛地又退开了,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手中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上面…那上面竟是满刃的鲜血。
我眼前一阵发黑,是大哥的血!徐远征刺中了大哥,他伤了我的大哥!可是大哥…却还那么紧地抱住我。我转过眼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我,可是脸上的肌肉却在轻微地颤抖。
“大哥,你…”
“小丫头,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哥了。”他看着我,努力地忍着痛,努力地朝我一笑,“放心,我没事。”可是他却再也站立不住,和我一起倒在地上,但还是生怕摔到了我,忙又硬支起身体,一只手仍紧紧地抱住我。
徐远征忽地发出一阵怪笑声,在暗夜里听来是那么地恐怖狰狞。
“毕长生,你这辈子活得可真没意思。”徐远征靠在那边的墙上,望着我们狰狞恶毒地怪笑,“你从小样样比我强,我老爸喜欢你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喜欢,就是在部队里你也样样拔尖儿,可那又怎么样?你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却碰都没碰过她。”他放肆地大笑起来,又得意又狂妄,“毕长生,这一点我总算比你强了,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哈哈!你再喜欢她又有个淫用,她早就是我的啦,哈哈哈…”
所有的外衣全被剥落了,所有的丑陋的疮疤就这样暴露于人前,在我最爱的人前。我看着大哥,绝望地看着他,他的眼里又是惊又是痛,再也支撑不住地晕厥了过去。
徐远征还在那样笑着,刺耳的恶毒的笑声。我转过头去看着他,那个恶魔,毁掉了我一切的恶魔,夺去了我的贞骚,夺去了我做女人的完整权力,夺去了我的幸福,这还不够,还要让我**淫地暴光在我最爱的人前,甚至还要杀害我最爱的人。这个恶贯满盈的魔鬼,他居然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看着别人这样的痛苦,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闭嘴!我希望你永远闭上你那贪婪恶毒的嘴!希望你永远消失掉,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我站起来拾起地上那把匕首,朝他疯狂地冲了过去。闭嘴!闭嘴!我要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他真的不笑了,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样惊愕,那样不能置信,又离我那样的近。那张丑陋的脸怎么又会离我那样的近?
“晗儿!”妈妈的惊叫声。
爸爸迅速地跑过来拉开了我,让那张丑陋的脸远离我。可是徐远征还是那样瞪着我,顺着墙根慢慢地往下滑,捂着肚子,捂在肚子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旁。
混乱…混乱…一片混乱…
当我的神志从一片混乱中分离出来,我正坐在医院那冰冷的长廊里那张冰冷的长椅上,爸爸妈妈陪伴着我,一边一个,全都拉着我的手。
“晗儿,别怕,没事,没事的。”妈妈安慰着我,可是她的声音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爸爸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什么也不说,沉默着。
我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间病房,房门紧闭着,而那里面,一边躺着我最爱的人,一边躺着我最恨的人,最爱的人为我受伤,最恨的人却被我所伤。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在做些什么?
走廊的那头传来密集迅捷的脚步声,爸爸抽了一口冷气。我转过头去,是警察!几个穿着威严的制服的警察!妈妈紧紧抱住了我,紧紧地抱住,生怕我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病房的门也打开了,医生从其中一间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又向那些警察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是你们报的案吗?”其中一个警察在问医生。
“是的,这两个人送来的时候,都是被利器刺伤的,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报案。”
“是谁送他们来的?他们现在阴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我们,又转过头去说道:“是他们送伤者来的,伤者的伤势不算太严重,都已基本稳定下来,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
那个问话的警察朝我们走过来,妈妈抱住我的手不住的颤抖。
“是你们送伤者来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当事人,还是目击者?”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冷峻的脸。
“是我们送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沉着稳定地回答道。
“那这位呢?你是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警察严肃地注视着我。
“这是我的女儿,她叫方语晗。”还是爸爸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