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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云清指指墙角:“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听。”
“叽呀——”小白兔扭扭屁股,不干。
“去去去。”云清仍是轰它,“耳朵捂上。”
小白兔不情不愿地跳到墙角一团,用两只爪爪把耳朵反扣在脑瓜上按好,用圆尾巴对着云清以示抗议。
云清这才咂咂嘴,继续叙述昨晚的梦:“那姑娘皮肤特别滑,跟丝绸似的,就是身板硬点儿,估计是瘦的,但贴着挺舒服的,腰细,腿长,哪都好,就是胸也忒平了,还不如我自己摸自己…”
云真猛做深呼吸以平定情绪,耳中嗡鸣声与这小流氓品评自己身体的轻佻语声搅成一团混沌,搅得他心乱如麻。
云清说得虽然欢实,但其实他对梦中女郎的模样印象是模糊的,这会儿只是半真半假地说着玩儿罢了。
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个梦带给他的感受,那是一种极其隐秘、甜美、令他脸红心跳的滋味,耳鬓厮磨的细腻与温柔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被对方爱慕迷恋的感觉,而非简单粗暴的情欲勾当,好像那梦中女郎与他本就是对恋人。
这般滋味云清现下回味起来,只觉得连脚指头都舒服得酥痒酸麻,唯一令他介意的是这旖旎中有一些违和的元素,像乐曲中的一个错音——在云清纸上谈兵的想象中,男女之事大抵应是由男子进行主导,可这梦中他却是被主导的一方,那梦中女郎颇有些强势,甚至有种恰到好处的粗暴与急切,像头发情的母兽般将自己压在身下肆意享用,云清隐约记得自己在梦中发出的一迭声绵软的呻吟…
那叫声浪得简直不像一个男人该发出来的。
奇怪的是,云清在生理上并不厌恶这种感觉,不仅不厌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诡异的喜欢。
只是在心理上,出于雄性微妙的自尊,他耻于向外人描述自己在床事中被人全面压制主导的过程,故而他省略了这一点,还用吹嘘的口吻将自己偷换成了主导者。
所以云真越听越觉得云清的梦和昨晚自己做的事对不上号,知道没露馅,心里放松了些,怕再听云清讲这些自己要有反应,便硬邦邦地打断道:“…够了。”
云清嗤地乐了,却不放过他,毕竟观察云真听这事儿的反应也是云清的一大乐趣来源,他觉得他师哥这么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害羞起来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勾得他心痒痒,而这痒必得是更多的可爱才能解。于是这小流氓越说越过分,直逗得云真面红耳赤,连嘴唇都微微哆嗦着,笨嘴拙舌地试图截断云清的话头,却徒劳无功。
“云清你…别说了…”云真霍地起身,站姿别扭,背刻意地微弯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云清看出异样,跳下床咻地绕到云真对面,眼睛瞪得像是见了鬼,滋儿哇乱叫:“哇!哇哇哇!师哥你有这功能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呢!”
云真别过涨红的脸,结巴道:“胡、胡说什么!我…去饭堂给你拿馒头。”语毕,逃命似的大步冲出房门。
云清愣在原地,像只见了新鲜玩物的猫儿,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他有点好奇,有点惊讶。
虽说他平时总爱和来观里的那些女香客嘴花花,但他对女人其实没什么逾矩的喜欢,他觉得女人大多力气小、身子弱,理应让着、护着;又觉得逗得女人花枝乱颤是个挺有成就感的事儿;被莺莺燕燕围着,眼瞅着其他的师兄弟羡慕嫉妒,也让他畅快得意;有些女人生得美,他也愿意看,就像欣赏一朵悦目的花…但他对女人,也就只有这些感觉,再流氓些的想法还真就没什么,除了这两次销魂蚀骨的春梦,他平时是不怎么想女人的。
他觉得自己这样挺正常,哪有谁闲着没事儿成天想那些?那不神经病吗?所以见平素无欲无求得就差原地一波飞升的师哥居然听自己讲女人听得失了态,云清觉得简直新鲜透了,好玩儿死了。
这么多年没看出来,师哥还挺闷骚的,这藏得也忒深了…
“嘿嘿,有意思。”云清搓搓手,脑袋里转着逗弄他师哥的坏点子,躺回床上懒着了。

自从那日在云清面前失态,云真没再敢偷偷占云清什么便宜,但满腔爱意也不再藏着掖着——他开始想方设法地对云清好,好得甚至有些娇纵,其他师弟倒是习惯了大师兄的偏心眼模式,无非是最近偏得比之前更严重些,但他们自觉没有云清那么多哄人开心的手段,对着大师兄那张棺材脸也没胆子撒娇,只好认命。
这段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最值得一提的事就是云清养的那只小白兔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得道成精,摇身一变,成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儿。


第77章 番外之【师哥饶命(十一)】
白阮的人形是个两三岁的小宝宝模样, 水灵灵, 婴儿肥,胳膊短腿儿短身子短,唯独耳朵长,白里透粉毛绒绒的两条搭在肩上。自打变人形他就会站起来磕磕绊绊地走,不用教, 就是走几步总忍不住跳一下, 云清就盯着扳他这毛病。
这小白兔在得道前就有灵性,别人说话他能连蒙带猜地明白个七七八八, 但轮到自己开口说就非得正经学不可了, 所以云清每天想起来什么就教他点儿什么。白阮有基础又学得认真,成精一个多月下来,和云清用短句子简单交流已不成问题。
往常两人物种不同没得比较,云清就总是兔兄兔兄的叫着玩, 但这回小兔子变成丁点大的一个小孩儿,云清这“兄”字就叫得别扭了。考虑到自己以后可能会教白阮学道术,他便干脆以师父自居, 在白阮面前为师这为师那的装逼摆谱,看小孩儿天天用崇敬的小眼神儿膜拜自己,心里特别爽。
这天云真来云清房里, 手上捧着一摞叠得整齐的小裤子, 还有一顶儿童遮阳帽——小白阮的耳朵和尾巴收不回去,裤子帽子买回来都得先经云真手改造一下才能穿得舒服,裤子后面要掏个窟窿放圆尾巴, 帽子上面也得开两个口,方便戴帽子时把耳朵掏出来。
房里,云清正教白阮说话,见云真走进来,就扬手一指考徒弟:“这谁来着?”
白阮抱着小兔子玩偶,奶里奶气道:“师伯。”
云真微微一点头:“嗯。”
云清继续出题:“拿你师伯造个句。”
白阮用小胖手托着下巴,包子脸憋得鼓鼓的,凝神静思片刻,造句:“师伯好看。”
云清往云真脸上瞄了一眼,笑了笑道:“教你个新词儿,你师伯这长相叫‘英俊’,‘英俊’就是说这人又好看,又有男子气,俊俏还英气,就是英俊。”
云真听了这话,心尖儿酥得像块酥糖,脸皮也热起来。
白阮乖巧状跟读:“英——俊——”
云清正襟危坐,严肃道:“不错,继续,给为师造个复杂点儿的句子,十个字儿以上的。”
白阮眉头拧得死紧,搜肠刮肚好一会儿,才掰着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数着造句:“晚上,师伯在屋里亲师父。”
云真整理完衣柜正往门外走,被这话惊得原地一个趔趄。
云清听见动静,扭头瞥他一眼,转回来嗤笑道:“你知道‘亲’字儿什么意思吗?”
“跳跳知道!”白阮听出师父语气中的嘲弄之意,起身跑到床边,不服气地把兔子玩偶往床上一按,压在玩偶上亲三瓣嘴,摇头晃脑亲得有模有样,伸出舌尖在三瓣嘴上舔舔,眼睛还陶醉地闭着。
云清的眼睛缓缓睁大了,正欲开口,便听得云真一声怒喝:“白阮!”
白阮吓得圆尾巴乱颤,见师伯黑着脸大步朝自己走来,呲溜躲进师父怀里,用小手勾住云清脖子死死腻住,生怕被师伯揭下来。
凭良心讲云真待他不错,可小孩儿见着这种一天到晚没个笑脸的大人就本能地怕。
“不怕不怕。”云清揉揉白阮的小脑袋,一抬头,冲云真扯出个不大自然的笑,“凶他干嘛,他胆儿小。”
满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被戳穿的秘密居然毫无预兆地在小师弟面前暴露了,云真的受惊程度甚至不弱于白阮。事发突然,他来不及调整情绪,下颚线条紧绷,面部肌肉细微地颤动着,粗声道:“不许胡说八道!”
白阮缩在云清怀里,自觉有了靠山,便鼓着腮帮子忿忿回嘴道:“师父睡觉,师伯亲师父!”
他不觉得师伯亲师父是坏事,更不知这话不能随便说,所以师伯如此激烈的否认与训斥让他颇为委屈茫然,好端端地就被凶了,简直不能忍。
“白!阮!”云真急得吼声都变了调,冷汗涔涔而下,可他想不出任何解围的话,更不能真的把白阮怎样,只能像头暴怒的公牛瞪着红布一样狠狠瞪着那小告状精,懊悔那两晚怎么就没把白阮弄外面去——可当时他也确实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资质这么好,云清半开玩笑地度点儿真气给它它就真成精了。
云清见云真恼羞成怒,心底疑惑更甚,不动声色地把白阮嘴一捂,打着哈哈道:“行了行了,今天先学到这儿…师哥你也别动这么大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其实云真不是不知道自己反应越大就越可疑的道理,他只是太怕被云清厌恶疏远,所以当冷不防地被戳中死穴时,惊愕与恐惧霎时蒙蔽了一切。可见云清没当真,他的理智便从九霄云外渐渐回笼,生生把钢钉般的目光从白阮身上拔下来改盯地面,语气硬得硌牙:“…就是年纪小,才更不该开这种不三不四的玩笑。”
“都怪我,”云清嬉皮笑脸的,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都是我这嘴平时不三不四的,把跳跳教坏了,我以后在他面前肯定注意,师哥消消气儿。”
云真抿了抿嘴唇,想解释两句又怕画蛇添足,片刻压抑的安静后,他猛地转身走出房门,整个像尊烧红后被丢进水里的铁像,羞恼得嘶嘶冒热气。云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拐弯并消失在院门外,才收回视线,眉梢微微一扬,把又气又怕的小告状精从怀里拉出来,问:“你也消消气儿,来根胡萝卜?”
小告状精瘪着嘴,悲愤道:“两根。”

几分钟后,白阮坐在床边,一手一根胡萝卜磕得心满意足,也忘了生气了。
云清看他情绪稳定了,试探着问:“跳跳啊,你师伯…真亲了?”
如果从感性的角度出发,云清就算被打死一百遍也不信云真会偷亲自己,可他不傻,不仅不傻,还有点儿聪明,那就不得不怀疑一下了。
首先,他了解白阮,白阮不是乱说话的小孩儿;其次,白阮成精前也做过类似于亲吻兔玩偶的动作,兔子形态倒看不出什么,可一变成人形,那表情和动作细节就显出传神来了,云清觉得那肯定是见过人亲人才能学出来的,不可能是凭空想象。
白阮对真字有些敏感,包子脸一鼓,皱眉道:“跳跳没撒谎。”
“没怀疑你,”云清谨慎措辞,“为师主要是怕你看错了。”
白阮斩钉截铁:“亲了。”顿了顿,用零碎的短句子努力还原细节:“师父喝酒,睡觉了,师伯在床上,不睡觉,师伯亲师父,摸师父,摸师父小鸟。”由于活学活用了“小鸟”这个多义词,面团似的脸蛋颇有得色。
云清:“…”
白阮眼皮一撩,瞥见云清脸色,吓了一跳,小小声问:“师父中毒了?”
云清:“…操。”
他酒量不佳,却偏偏喜欢酒的香味,自己偷偷在屋里喝醉也是有的,可仔细想来,他独自醉酒后从未做过那种梦,唯独两次在云真面前醉酒后才做了春梦,若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巧得过分。
白阮这下是真觉得自己闯祸了,他慢吞吞地退到床角,变回原形,把体积缩至最小以消减存在感,云清则愣愣地坐着,飞快检索记忆中与云真有关的事件。
许多事是这样,如果思维没在频率上,可能眼皮子底下的问题都留意不到,但一旦开始往那方面想了,针尖儿大的细节也能揪出来。
师哥暗恋自己就是云清的思维盲区,他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揣测,而且由于云真表现得太古板正经,所以即便隐约察觉到不妥,云清的潜意识也会怀着类似于亵渎圣徒的不安与内疚将可能的猜测压下,可一旦带着疑虑回溯往事,把两人十来年的生活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的云清就觉得师哥那哪是暗恋自己…他师哥就是暗恋这个词的化身!
“我操…”云清腾地起身,在屋里焦躁地踱步,面颊的热度层层加深,在踱到第十圈时,他红透了脸,饿虎扑食般嘭地扑到床上,把床角的白阮震得整只弹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云清用枕头糊着滚烫的脸,在床上滚来滚去滋儿哇乱叫,“不可能不可能!哇啊啊啊!”
白阮瑟瑟发抖,觉得自己该在床底,不该在床里。
师哥喜欢他,那也就是同性恋,是同性恋,那就是师哥要把他当成女人喜欢,师哥要对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那也太羞人了!
“不行!”云清诈尸式直挺挺地弹坐起来,“不行不行!”
他其实是太害羞了,男性尊严竟被这份来势汹汹的小女儿式害羞无情蹂躏,令他的自尊心刺痛不已。所以他气自己,明明向来自诩狂放不羁,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儿事害臊?
脑内想象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云清一个不留神,脑海中就浮现出云真把自己当成女人那样儿的画面,臊得从天灵盖往外喷烟。
“不许想!”云清脸红着,心跳着,抬手狂敲自己脑壳儿,疯疯癫癫地叫骂道,“破脑袋!臭脑袋!不许想!哇啊——!气死我了!”


第78章 番外之【师哥饶命(十二)】
云清鬼喊鬼叫发够了癫, 总算冷静了些许。
他把白阮从床角挖出来, 握住那一团,前后摇晃几下,威胁道:“今天这些事儿谁也不许说,听没?”
白阮被命运扼住咽喉,慌忙用两只前爪捂住三瓣嘴, 点头如捣药。
“啧。”云清先是烦躁地抓挠着头发, 眼珠转了几转后,跳下地跑到镜前将碎发归拢整齐, 抻平衣服褶皱, 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镜中少年道士俊美飘逸,面颊将退未退的残红令眉眼深黑色泽浮凸得更明显,好看得让人心痒。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给师哥“定罪”, 十几年的兄弟情太难得,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段,再谨慎也不为过。万一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是白阮在别处撞见那些事记混了,自己又胡思乱想冤枉了师哥,那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他想再试探试探。

另一边, 云真也是忐忑至极。他坐在桌边,面前摊放着一本线装古籍。这本古籍珍贵非常,是世间仅存的孤本, 内里记载了他们师父的师父自创的卜算命格气运之法。人为万物灵长,灵识最为丰盈,气运变幻无常,故而也最难卜算。要学卜人,得先学卜天地山川,阴宅阳宅,把风水吉凶卜死物的这一套运用纯熟了才能开始学习卜算人的命格。给人算命,说是道术中的高数也不为过。
云真是七名弟子中修行进境最快的,且尤其擅长卜算,这也不过是在卜人一途上初窥门径罢了。自从开始学这本书,他每多学会一点儿就忍不住要在小师弟身上用一用,想预知云清的气运命格,可一直都没卜出过什么有用的东西。
眼下云真没心思看书,他被几股各自为政的情绪撕扯得厉害,对云清窥破真相的恐惧蚀空了他的心,仿佛有凉风呼啸着从胸间的空洞穿过,令他遍体生寒,可当云清也对他有意的荒唐念头冒尖儿时,凉风便倏然幻化成烈火,烧得他恨不得跳起来大吼大叫——他自然知道云清厌恶男男之事,但再不可能的事,也总得允许人做做白日梦吧——这寒冷与灼热交替刺激着他,让他片刻不能安宁。
当然,云清也很可能根本没当回事。
云真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发现喉咙干得发痛。
他拉开桌下的小抽屉,看看里面摆着的那个叫手机的新鲜东西,拿出来攥在手里,把玩古物般轻柔摩挲着。
这是云清送给他的,是他今年的生日礼物。他活得像个古人,用不上这些现代化的东西,通讯录里只有云清一人,收件箱里全是云清发来的短信,他把那些信息一条条点开看,想从字里行间揪出些旖旎暧昧,却徒劳无功。
他将那精巧的小机器收回抽屉,心里愈发憋闷,走出弟子房,想去透透气。
周末,来观里上香的人不少,两名弟子在轮值,负责接引香客,答疑解难。云真路过一处偏殿,发现本来应该是云净值守的小木桌后却坐着云清,几个姑娘围着小桌说着话,一人手里拿着一张求来的签,女孩子清甜温婉的语声交织在一起,很是悦耳,像几只啾鸣的黄鹂。
这时,云清开口说了句什么,是他与女人交谈时惯用的那种口吻,有些痞,有些少年气,还有一分调笑逗引的意味——但他把这一分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撩拨得人心跳加速,又不至于轻佻到惹人厌恶。他话音未落,几个女孩子一齐笑了,笑得面颊飞红。
云真嘴唇抿成一线,站定在几米外,眼巴巴地看着。
他怕云清生疑,焦虑不已,自己傻乎乎地在屋里排演了几百出内心戏,走起路来腿都是发飘的,可云清原来半点儿没放在心上,竟然还跑出来给人解签玩儿。
云真缓缓吁出一口气,也不知是放心多些,还是失落多些。
这时,云清似是透过人墙的缝隙瞄了他一眼,云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或许只是眼尾扫来的一道余光。
“我给姐姐看个手相?”云清含笑道。
一个年纪明显大过云清的姑娘急急伸过手去,这姑娘长得美,手也嫩得像葱白,云清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将手掌展平,随即垂眸钻研她的掌纹,一张嘴,便是一串哄人开心的漂亮话。
这姑娘不知道,但云真是知道的——
云清哪里懂得看手相!
云清卜算天赋一般,测测风水吉凶倒还凑合,手相却还没学明白,根本就看不好,也不该给人看。
…怕不是想摸人家的手吧!
云真脸色一分分沉下去,听着云清和姑娘谈笑,这两人越聊越火热,说到后来,几乎隐隐有些互相打情骂俏的味道了——云清平时虽也喜欢撩人,可从没做得这么明显过。云真想去喝止,而且喝止也是有理的,可他再木讷也知道自己现在八成一副醋坛子倒了的模样,保不准一出声就要酸气冲天原形毕露。于是纠结片刻后,他还是装成没看见,一咬牙扭头就走。
他走了没多一会儿,云清贼头贼脑地往外看,见师哥没影了,双手合十,冲事先说好陪自己演戏的姑娘拜了拜,笑嘻嘻道:“谢谢姐姐,姐姐真是大好人。”
那姑娘噗嗤乐了:“就光好啊?”
云清一脸认真:“也是大美人,人美心善,演得又好。”语毕,摸出一张被叠成小方块的黄符递过去,欢快道,“平安符,开过光的,这观里除了师父属我画符最厉害,肯定能保姐姐事事平安顺遂。”
姑娘接过符,云清则一溜烟跑向云真的弟子房,想看看他师哥究竟怎么回事儿。
“师哥在不在?”云清敲门,心里竟有几分难得的紧张。
屋里的云真惊了一跳,涩声道:“…在,有事吗?”
门外的小坏蛋不答,直接推门,对开的木门露出一条缝,眼看就要被他推开了,云真心头一跳,知道自己现在脸色难看至极,怕被师弟看出破绽,嘭地把门推回去,咔嚓落了锁。
云清:“…”
云真:“…”
片刻沉默后,云清问:“你怎么了?”
云真怕谁破门而入似的用后背抵着门,窘迫得额角直冒青筋:“…感冒了,难受,我躺会儿。”
感冒是假感冒,难受却是真难受。
门外静下来。
几秒钟的安静后,云清灵猴似的顺着半开的窗户挤进来,云真一惊,欲阻止却已来不及,云清轻盈地落在地上,一双眼被窗外的光照成透亮的琥珀色,两泓蜜水似的,朝他望过来。
“脸色这么难看?”云清问。
“这就休息了。”云真说着,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既酸楚又温柔,激荡心绪暴露无遗。
云清懂得察言观色,又正怀疑得厉害,对上那道目光心底顿时明镜一片,连身子都被师哥看麻了半边,好像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酥糖,只是堪堪立着,哪怕是最小的一股风吹过来他都会腿软得立不住,倒在地上摔成一堆糖末。
这诡异的感觉原本是云清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今天一天之内却接连出现了两次,这让云清方寸大乱。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自己手软脚软的,可身上这股劲儿偏偏要把他软化了。他既烦躁又羞耻,甚至还有一丝主观意识都没有察觉的、不堪的秘密即将被挖出来暴晒的恐惧——这幽灵似的恐惧从他心底勾起一股无名火。他气极了,非要和师哥带给他的这股甜腻酥麻的劲儿抗争不可,要让它滚得越远越好,这股冲动短暂地盖过了理智,让他像只好斗的小野兽般龇起牙,亮出爪子。
于是,他盯着疾步往床边去的云真,忽然展颜一笑,换上一副轻佻口吻,道:“对了,师哥你看刚才那姑娘漂亮吗?就我给看手相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