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倒是没有白阮想象得那么兴高采烈,或许是真的没太放在心上。
白阮:“太好了!我和我师父说!”
郎靖风:“但是我还边有个困难,白老师能不能给解决一下?”
白阮:“什么?你说。”
郎靖风知道牙能长回来,也不怕白阮内疚了,倾情卖惨道:“我爸妈不知道我磨牙这事儿,他们要是知道,把我揍进医院都算轻的,我妈估计都能把我钱包手机没收衣服扒光,把我原形扔深山老林让我打猎去。”
白阮一想也是,老一辈的狼肯定很看重狼牙,知道小狼崽子这么胡闹,还不知道要怎么罚。
郎靖风:“那半个月我住你家行吗?我爸妈那边我想个借口。”
白阮本来也存了趁机打击报复小奶狼的歪念头,加上心疼郎靖风受罚,也觉得能在不惊动他家人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是最好的,便一口答应下来:“行。”
郎靖风没想到白阮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蹬鼻子上脸道:“我今天也在你家住行吗?昨天一晚上你都不理我,我真知道错了,我再住一天你理理我行吗,老婆?”
白阮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砸了。
郎靖风飞快发来下一句:“对不起,打错了,老师。”
白阮:“…”
白阮惜字如金:“不行。”
郎靖风:“心魔镇住了吗?”
白阮:“嗯。”
郎靖风:“万一分.身还在外面呢?”
白阮:“不可能,不完整的话封印不会起效。”
郎靖风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在道观那边?”
白阮:“嗯,我这边挺多活儿,不说了。自习课不许玩手机,再让我看到你的回复我回去就没收你的手机。[微笑]”
郎靖风听话地没回复。
接下来,白阮就和与自己同辈的小徒弟们一起清理观中残局,另外几个师叔师伯也都没闲着,各自用法术挪动人力搬不动的大块建筑残骸。
唯独云清不知是从乾坤袋还是哪里弄了张躺椅,戴个墨镜躺在上面嗑瓜子喝可乐,可乐瓶壁上还贴着玄冰符,舒坦得近乎欠揍,不过看在大师兄云真一人干两人活儿的份上,这几个云字辈的师兄弟也没人说什么。
夏天太阳落山晚,六点时天还亮得很,小仓库的废墟已经清出来了,白阮蹲在一堆砂石瓦砾中翻检着各种药材、法器、丹石,把还能用的挑出来放在附近的空地上。忽然,道观门外传来看门小徒弟说话的声音,白阮竖起耳朵,听见郎靖风的声音懒懒地隔着院墙传来:“我找一下白阮。”
“你在这等着,我问一声。”小徒弟急急往里跑,“不许进来啊。”
落霞观近几年已不向香客们开放,平时除了观中弟子几乎没人来,这次出事之后一直有人在观门外轮值,防止闲杂人等乱入看见不该看的,因此这个当口弟子们看见有生面孔上门难免会紧张。
“放进来放进来,自己人。”云清头都没回,遥遥地冲跑过来的小徒弟一摆手,又招呼白阮,“跳跳啊,孩儿他爸来了。”
“师父!”白阮气结,抹了把汗朝门口跑过去。
他还穿着一身学校发的衬衫西裤,领带卷起塞进胸前口袋,袖子挽到手肘上方,露出线条清瘦的小臂和秀气的腕骨,白衬衫和脸蛋上都是一道道的泥灰印子,却仍然好看得不行。
“孩儿他爸?”郎靖风斜挎着书包迈进坏了一半的大门,英俊的脸上原本挂着笑,在见到白阮的一瞬立马沉了下去,“操…白老师?”
白阮自动忽略了第一句问话,面色严峻:“你怎么回事?晚自习逃了?”
郎靖风抬了抬下巴,扫视了一圈破败的道观,明白过来,把站在一米开外的白阮一把扯进怀里,拿手指和手背在那张脏兮兮的脸蛋上抹了两下,老大不乐意道:“这活儿是你干的吗?”
“所有人都干啊。”白阮不自在地转过脸,“这有什么的,你晚自习…”
“别动。”郎靖风摸出一小包湿巾,细细揩去白阮脸上的脏污。
“行了别擦了,一会儿还得弄脏。”两人离得这么近,白阮一阵不好意思,昨晚他没理郎靖风,今早他趁郎靖风没起床偷偷摸摸先溜了,这还是尴尬之后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郎靖风用湿巾擦完,又掏出面巾纸,像摆弄个昂贵的娃娃一样拭去白阮脸上的水和细汗,命令道:“我逃晚自习就是来帮你干活儿的,你歇着去。”
“你…”白阮瞪着他,“逃晚自习说得这么自然?你今天作业还能写完吗?我可布置作文了…”
“行了啊白老师,语文作业我哪天不是第一个写?午自习就写完了。”郎靖风用食指指节刮了下白阮的鼻尖,“我打车来这一路上还做完一张物理卷子呢。”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白桃红茶递到白阮手上,“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这时,云清的声音好死不死地传来:“跳跳啊,他乐意干让他干吧。”
白阮循声望去,云清正贱兮兮地站在躺椅边上冲他招手:“你过来歇会儿,我徒孙女命苦,是个生不下来的命,在爹肚子里就让她舒坦点儿吧…”
“师父!你、你乱说什么!?”白阮一脸惊恐,恨不得冲过去把云清那张破嘴捏上!
郎靖风眉毛高高挑起:“徒孙女?”
第44章
“我师父开玩笑的,你来, 我告诉你搬什么东西。”白阮忙招呼郎靖风干活, 紧张慌乱溢于言表。
郎靖风却不动, 唇畔浮起笑意——那是一个狩猎者成功勘破了猎物行踪时才会露出的微笑。
“白老师,”郎靖风故意把这称呼的三个字咬得很清晰, 仿佛能从这字里行间嚼出什么快.感来, “你假孕了?”
白阮被浓度奇高的羞耻感刺激到演技爆发,瞬间敛起一切表情,淡漠道:“怎么可能。”
“真没有你就该瞪我了,”郎靖风嗤笑, “表情这么板, 一看就撒谎呢。”
这时云清又唯恐天下不乱地溜达过来, 对郎靖风道:“是闺女,闺女好,贴心,可惜…”
“师父!别说了!”白阮崩溃打断, 回手按掉羞耻得发抖的圆尾巴, 他拿云清毫无办法,只好一把攥住郎靖风手腕,把这位正拉开架势准备和云清聊育儿经的新任郎爸爸拽走。
“我妈也说,小女孩儿比小男孩儿懂事…”郎靖风被拽走时还扭着头拼命和云清说话。
两人走远了, 云清也皮够了, 眼见皮皮清没再追上来, 白阮松了口气, 甩开手里的狼爪子,神色冷峻地下达着命令:“你把这些、还有这些,都搬那边去。”
见白阮一副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模样,郎靖风没再逗他,只温柔地嗯了一声,丢了书包挽起袖子就开始搬砖。
反正看今天这意思,往后的三十天里郎靖风有的是逗白阮的机会——他昨天晚上闲着无聊时查了,兔子的怀孕周期是一个月。
忌惮着心魔可能遗留在学校的祸患,白阮这几天空闲时就在学校到处转来转去。这几天转下来,还真被他随手超度了几只弱小的鬼怪,也不知是心魔具现化的还是过路的无辜鬼。但无论如何,被超度对鬼而言是好事,所以白阮也懒得细究,逮一个就二话不说超度一个。
但这样还不够保险,因为根据张涛身上发生的事件,白阮有理由怀疑心魔具现化了一些校园怪谈,而“被具现化的校园怪谈”与普通的鬼还不大一样,区别在于校园怪谈中的鬼是以故事为载体,因此大多数都存在条件限制,比如“周五的十二点会发生某种怪事”“穿红皮鞋的学生会成为鬼的目标”“在下雨的夜晚雕像会活过来”…在未满足条件时,白阮就算把学校翻个底朝天可能也于事无补。
这种时候,就得想办法采集学生之间的小道消息了。
周五下午的课间,白阮把来打小报告的郎靖风带到走廊尽头无人的角落,道:“说吧。”
“今天午自习我听他们讲鬼故事。”小道消息采集器低声道,“还是‘自己亲身经历’那种。”
“什么鬼故事?”白阮早有心理准备,毫不惊讶。
“一开始是那个赵梓榕,说他昨天晚上放学走西侧楼梯下到一楼的时候最后一阶台阶怎么也走不下去,走完一阶下面就马上又长一阶…”郎靖风觉得挺有意思,嗤笑道,“他说他多走了五阶都没走下去,差点儿吓瘫痪了,结果那会儿正好刘老师路过,问他站楼梯口发呆干什么,他才走下去。”
白阮点头,解释道:“刘老师一身正气,鬼也怕这种人…赵梓榕之前没遇过这件事吗?他平时放学是从西侧下楼吗?”
“一直走西侧,没遇到,但是那天他走得慢,是八点四十左右才下楼的。”郎靖风含笑道,“我一直偷听着呢,他说他今天要走东侧楼梯。”
白阮在手机备忘录记下“周四晚八点四十,西侧楼梯一楼最后一阶走不下去”的字样,道:“还有吗?”
郎靖风继续:“有,沈嘉涵说她周二晚上大课间——就我逃课那天——去音乐教室取落在那的眼镜,听见里面有人弹琴,她没当回事儿,以为有同学在里面练琴,一推门发现钢琴盖确实是掀开的,但琴凳上没人,而且琴声马上就停了…然后她就吓跑了,周三上午和两个女生一起去把眼镜取回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白阮在备忘录记下时间地点,确认道:“她今天才说?”
“对,”郎靖风道,“赵梓榕要没带头聊这个,她可能就得憋着了。”
白阮想想沈嘉涵的性格,也确实是遇事不敢吭声的类型,问:“还有吗?”
“没了。”郎靖风一笑,“我继续留意着。”
这时上课铃打响,白阮冲他挥挥手:“你回去上课吧。”
郎靖风扭头望了眼走廊,学生们正匆匆涌入教室,短短十秒不到的工夫走廊已空无一人,郎靖风心念一动,轻声道:“白老师,我想你了。”
白阮对上那双满是少年气的、亮亮的眼睛,心尖酥了一下,气势就没绷住,含糊道:“…这不是天天见吗?”
“那不是越见越想吗?”郎靖风痞笑着回了一句,迈开一步,用身体将白阮挡住。
他这么一挡,走廊上就算有人朝这边看,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随即,他稍稍一躬身,轻轻捏住白阮的指尖,牵着那只手按在自己心脏搏动的那一点,问:“摸着没?”
白阮茫然:“摸着什么?”
“心空了。”郎靖风用煞有介事的口吻道,“学不动了,老师是不是有义务给加点儿燃料?”
白阮被这年轻男孩子的一套套套路得昏头转向,正犹豫着该作何回应,下颌便忽然被郎靖风以一个极温柔的力道挑起,紧接着,是一个落在面颊上的浅吻。
“你疯…”白阮万万没想到郎靖风敢光天化日地在学校走廊亲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完,嘴唇又被轻轻亲了一下。
“郎…”又一下。
“我听着呢,”郎靖风道,“后面没人。”
白阮正欲说话,胃里猝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呕——”
郎靖风那张英俊的脸僵了片刻:“恶心我亲你?”
“不是不是,”白阮生怕伤人自尊,本能地否认,“是…”
郎靖风很快回过味儿,低低笑了一声,接上白阮猛地咽回去的两个字:“孕吐了,宝贝儿?”
“吃坏东西了。”白阮脸蛋一板,正想把郎靖风撵回教室上自习,这狼崽子却把一只手覆在他小腹上轻轻摸了摸,满脸涌动着父爱,道:“郎小白,爸爸对不起你,不能让你生下来。”
“瞎、瞎起什么名字!?”白阮啪地抽开郎靖风的欠手,在错误激素的作用下本能地换用自己的手捂着肚子。
“你这动作…”郎靖风垂眼瞄着白阮的手。
怎么还捂上肚子了!?白阮倒抽一口冷气,双手啪地往裤线上一按,竟是原地站了个军姿。
郎靖风忍笑忍到肩膀发抖。
白阮恼羞成怒,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亮,扬手朝教室方向一指,执教三年来首次向学生爆粗:“你…给我滚进教室上课!马上!”
“好好好——”郎靖风便宜占尽舒爽无比,小奶狗似的鼓鼓面颊,好声好气地哄道,“我错了,白老师没怀上我的小狼崽儿,别生气了。”
这歉道得还不如不道,白阮险些气背过去,然而郎靖风已经跑回班级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正是沈嘉涵撞鬼的大课间,白阮准备好清净符和画往生阵用的粉笔,来到音乐教室。
华丽阴郁的钢琴声透门而出,门外一个修长身影倚窗而立,是郎靖风。
“就知道你得来看。”郎靖风朝白阮走去,手一扬,丢过去一个黑黑的小东西,白阮条件反射地接住,摊开手一看,是颗话梅糖。
白阮:“…”
郎靖风:“吃吧,课间翻墙出去买的,买了一大袋。”
白阮不爱吃糖,可这会儿一看见话梅糖,想到那酸酸的滋味,就是一阵馋意翻涌。
白阮咽了口唾沫,吞咽声之响亮以郎靖风的耳力在一百米外都能听见:“我不爱吃。”
郎靖风笑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听见钢琴声了吗?”白阮正色道。
“…没。”郎靖风掏掏耳朵,“你听见了?”
“嗯。”白阮一点头,大大方方地推开音乐教室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扭头宽慰郎靖风道,“不用怕,不是厉鬼…就是普通的鬼。”
郎靖风被他逗乐了:“宝贝儿你知道你这话听着有多欠揍吗?”
白阮也有点儿想笑,走进音乐教室,十分目中无鬼地用粉笔在地上画往生阵,郎靖风也跟进去,回手关上大门用背抵住,防止有学生误入。
坐在琴凳上的钢琴鬼满面愁容地看着白阮,心知白阮要超度自己,缩着脖子起身想溜,蹲在地上画阵的白阮却忽然起身往他面前一站,掏出一张清净符比划了一下,严厉又不失礼貌地喝令道:“请你回去坐好。”
超级好欺负的钢琴鬼噫呜呜噫地飘回琴凳上坐好,蜷得像只皮皮虾。
“我知道,你们鬼都天然排斥这个往生阵。”白阮职业病发,谆谆善诱道,“但往生对你来说是好事,往生意味着新的轮回,新的人生,难道你想一直过这种连个实体都没有的生活吗?往生去投个胎,真真正正活一次,不比你这样好多了?”
郎靖风一阵脑仁疼。
钢琴鬼点头如捣蒜,活像个不敢反驳老师的老实学生,因为点得太用力,头还滚到了钢琴凳下。
“来,自己到阵里站好。”白阮和蔼地向钢琴鬼招招手。
第45章
钢琴鬼畏缩地瞄着白阮。
他不是厉鬼, 设定上只是一个对钢琴执念未了, 太阳落山后在音乐教室弹琴的高中生,没有多大危害, 只是由于沈嘉涵从小学琴, 对音乐教室怪谈的阴影最深, 才被具现化出这么一只鬼。他打是打不过,逃也没得逃,只得蔫头耷脑地迈进阵里。
钢琴鬼细声细气地问:“能不能轻一点?”
“能, 你别紧张,一点儿都不疼, 也不难受。”白阮放软声调,“几秒钟就过去了。”
钢琴鬼在阵中搓着衣角,白阮油然而生出一种在欺负老实人的感觉,可阴灵身带负面能量, 即便心无恶念,常驻某处也会导致该地风水紊乱,对身处其间的活人有诸多不良影响, 不除是对二中的学生不负责任。
白阮激活往生阵,银光漫过, 妖气如温润的春水将阵中鬼影吞没。
几秒种后, 往生完毕,超度者和鬼魂全程没起冲突, 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和谐超度, 文明执法。
“呼…”白阮吐了口气, 俯身捡起八张用过的清净符。
“完事了?”郎靖风问。
“嗯,超度完了。”白阮转身去教室墙角取拖布,“你抓紧时间吃饭。”
郎靖风掏出湿巾,蹲下擦地上□□笔画的往生阵,道:“歇着去,我擦。”
白阮还想撵他,胃里又是一阵酸水翻涌,下意识地护着肚子走到第一排坐好,抚着胸口顺气。
“白老师,你晚上吃什么?”郎靖风问。
“我带草了。”白阮忍着恶心道,“你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郎靖风含笑道:“我买了几包苜蓿草,地址填的二中,收件人写的是你,下午快递师傅告诉我已经送到收发室了,老师等会儿有空记得取一下。”
白阮听见苜蓿草这仨字儿,瞬间就来了食欲——苜蓿草是给兔宝宝吃的,成年兔不吃,但孕兔是例外,苜蓿草是很好的孕期食物。可白阮对假孕一事抗拒非常,不止在郎靖风面前嘴硬,自欺也是一把好手,这两天给兔宝宝们做苜蓿草饭时他都忍着奔流直下的口水,一反常态地一口不肯偷吃,仿佛在这个节骨眼上吃了苜蓿草就会损伤雄兔尊严似的。
这小狼崽子肯定是上网查了!白阮吸溜着口水,神色冷漠道:“买那个干什么,成年兔子不吃苜蓿草。”
郎靖风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白阮,也不戳破,只笑了笑,悠悠道:“嗯,给你家那些小朋友买的,我这当哥哥的在你们家住了两天都没想起来给小朋友备点儿见面礼,也太不合适了。”
白阮心知郎靖风只是用这个当借口逗弄自己,但郎靖风不把没成精的兔宝宝们当成预备兔子肉,言谈举止间似乎完全把兔宝宝们当成了和他平等的生物,这一点令白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毕竟就连云清都会背着他吃红烧兔头,还会称呼他家的兔宝宝们为“那些兔子”…白阮不会因为这个埋怨师父,毕竟除了兔妖谁也不会认为一只普通的小兔子与自己是平等的,白阮完全理解这一点,但这不妨碍他被郎靖风无微不至的用心弄得眼眶微热。
“我吃饭去了,老师记得取快递。”地面的往生阵擦掉了,郎靖风把湿巾与面纸团成一团,精准地掷入几米开外的垃圾桶,起身走出音乐教室。
郎靖风前脚迈出音乐教室的门,白阮后脚就把裤兜里的话梅糖翻出来撕掉包装塞进嘴里,用酸酸甜甜的味道镇压大肆作乱的胃,又做贼似的溜到收发室取了快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几天馋苜蓿草馋出心病的小白老师捧着一箱新鲜出炉的苜蓿草一路小跑到无人的天台,在错乱激素的作用下喀嚓喀嚓一口气干掉了一整包。
…
临近期末,学习任务紧张,时间的流速仿佛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六月下旬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学生们迎来为期二十二天的暑假,这也是高二学生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次长假。
郊外,云真依山傍水的大宅中。
庭院侧面的人工池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深黯的冷色,今年天气湿热得反常,天地间的最后一缕清风仿佛也被炙闷如实体的热浪困住了,池面不起一丝波澜,如同某种凝冻的胶体或镜面,可一朵朵新雪般皎白的睡莲却被这样死气沉沉的湖反托得愈发美好,散发着植物独有的、娴静而盎然的生机。
宅院大门紧闭,内里上着铜闩,院中平整洁净的石砖地面上绘制着一个占据了五分之四院落面积的大阵,一些画不下的线条甚至被挤到了人工池的另一边,尚未完全干涸的颜料在太阳暴晒下腾起草药香气,浓烈,却并不难闻,闻久了还有种通体舒泰沁凉的感觉。
“师哥,东南边再补一笔。”云清坐在房檐下的藤椅上,惬意地享受着从厅堂里吹出的空调凉风,云真左手拎着一桶特调颜料,右手提着一支半人高的巨大毛笔,补画阵法中不够完美的地方,力求一次成功。
白阮原本还顶着暴晒跟在云真后面想学点东西,可这是他假孕孕期的最后三天,沉浸在“即将分娩”的错觉中的大脑忠实地履行着发放错误指令的职责,白阮跟着看了没多一会儿就头晕脑胀,双腿酸软发沉,被寸步不离守在旁边观察他状况的郎靖风不由分说地扛回房檐下的阴凉处。
“我没事儿。”白阮抹了把汗,还想溜过去看。
得道高人,在线画阵,这场面可不是随时都有得看的。
“老实歇着。”郎靖风脸一沉,语气听起来活像个满腹怨气的丈夫,正因怀胎九月的老婆不顾身体大着肚子满世界疯跑而深感不满,“自己身体不方便不知道吗,待会儿再晕过去。”
白阮还欲反驳,郎靖风已搬来一张藤椅放在白阮身后,强行把白阮按倒在藤椅上,抄起一把蒲扇将厅堂内吹出的空调凉风一个劲儿往白阮这边扇,惊起云清抱怨无数。
“再忍三天。”郎靖风一手打着扇子,一手飞快覆在白阮平坦的小腹上,露出个英俊又痞气的笑,“生完就好了,老婆。”
“郎靖风!”白阮抓起一旁小茶几上云清喝空的马克杯,往台面上重重一放,听觉效果约等于惊堂木,“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