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甚少在京中行走,除了相近之人,见过他的人不多,更何况认识了。
一时间,裴琛脑中猜测无数。
“你快起来,我与你祖母当年做姑娘时颇有些情份。后来嫁人后她随了你祖父去任上,一走就是多年。回来后更因身体缘故深居简出。老身府中这些年也是事情不断,一直未能前去走动。渐渐的姐妹间的来往便少了。”说起这个,穆老太太一阵唏嘘。
“原来穆老太太竟是祖母的老姐妹么?这倒是巧了,晚点儿我回到家中,定和祖母唠叨唠叨,让她无论如何都拔冗与您见见。再怎么说,你们穆府可是救了她的小孙儿的。”
裴琛说着,见她没有否认,心中便是一松,看来萧肃也是他们救了。
“只是不知我另一位同伴如今身在何处?”
同位,那人竟是裴琛的同伴!那就表示那人的身份地位与他相当,而非他的附属。此刻,穆老太太突然有些懊悔了。
穆老太太看了身边的丫环一眼,那丫环会意,“那位小姐就在隔壁,至今还未醒来。”
小姐?裴琛愣了一下,接着失笑,那人男生女相,又因营养及不上显得年岁小,竟被人当成了女娃。
“可否容我去看看那人?”裴琛问。
“自然没有不允之礼。”穆老太太说道,“春香秋菊,你们二人扶他过去罢。”
“多谢穆老太太。”
穆重华回来时,裴琛已去了隔壁房。她又见隔壁房门紧锁,便知他们此刻不欲人打扰。又有些不放心,问了丫环们裴琛醒后的事。
听到丫环说她祖母对救了两人一事默认下来时,她直道糊涂!此事不密,这点功劳岂可随便贪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想着如何将事情完美的圆过去。
想到方才夏谨瑜一行人在参拜了娘娘殿后便去了后山的红枫林,料想出不了什么纰漏,很是松了一口气。而且殷半莲留下的东西也被她处理了。况且当时他们穆府的人先到,也是她让人收拾出两间房舍出来的。
屋内,裴琛与萧肃皆已醒来。
“想不到是穆府救了我俩。”裴琛轻叹。
“她们是这么说的?”萧肃问。
裴琛看他的神色似乎不对,“难道不是?”
萧肃冷笑,紧紧抓紧了手中的青涤络子。
却说后来殷半莲回到家才发现挂在腰间的青涤络子不见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裴琛想了想,“我当时问得模糊,他们倒没直接承认。”
“可也没否认是吧。”萧肃肯定地道。
“当时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不然救一个人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不可能做事只做一半的。”裴琛觑着萧肃的神色,陪小心。
萧肃只冷笑,然后闭上眼。
裴琛面色一苦,知道他对穆府舍他救已一事有了芥蒂。这人自小吃尽了苦头,养成的却不是豁达大气的性格,脾气最是阴晴不定不过。
这穆府干的都是什么事呀。其实穆府也没多大的错处,顶多只是态度模糊罢了。可是这位最是柔不得半丁沙子。更别提穆府在最近抉择时舍弃了他,后面又企图以救命恩人自居。
“我已传讯出去,稍晚会有人来接我们。”裴琛只能岔开话题。
萧肃闭着眼,不知是养神还是睡着了。可裴琛知道,他一定在听的。
“这次咱们回京,事有不密,走漏了消息。不过我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之人。这回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说到后面,裴琛已是满脸肃杀!这回他们大难不死,算是因祸得福,暴露了几个深埋在暗部深得他们信任的棋子。就让他们先取点利息罢。
“你看着办吧。”最后萧肃只轻飘飘地给了这么一句。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屋内,萧肃蓦地睁开眼。正巧裴琛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裴琛出声,“什么人?”
“我,穆家女,家中排行行二。”
“原来是穆二姑娘,请进。”
“你们都醒了?没什么大碍吧?”
“谢穆二姑娘关心,这些伤将养个把月便能痊愈了。”
“方才我从祖母那得知你是裴家的小公子,不知这位姑娘姓啥名啥?”
萧肃听她称自己为姑娘时,依旧躺靠在床上,连动弹一丝都不肯,便知他无欲解释自己非女儿身一事。甚至,不欲说话。
裴琛只有苦笑,“他姓萧。”多的,竟然都不敢说了。
却不妨穆重华心中受到振动,萧乃国姓,而以裴琛的身份对他,又态度暧昧,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可是他们既然不欲让她知道,她也识趣的没有多加追问。
一翻寒暄后,穆重华不着痕迹地透露了是他们穆府先发现他们两人倒在路旁,而因为马车拥挤的关系,请了夏家的人帮忙将人抬到法华寺一事。
在屋内呆了一刻钟,见两人说话都不太热络,特别是姓萧的那位,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问到他什么,他都只是哼哼。
这是她重生以来没有遇到过的,没由来得让她感到挫败。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裴琛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穆重华想着目的既已达到,她也爽快地提出告辞。
裴琛将人送至门外,而萧肃仍是一动不动。
若是殷半莲在此,一定会很意外,这是在剧中爱穆重华爱得偏执甚至为了她到后来连命都搭上的萧肃吗?
“我说人家好殂也是个大美人,而且人家也是专程来看看咱们,你多少给点好脸色人家。”裴琛有些无奈地道。
“美?有我美吗?”
裴琛一噎,觉得和这人没法沟通。
“穆老太太功利心重,这穆二姑娘我瞧着倒是个实诚人。”裴琛试探着替穆府说情,万不使眼前之人增加对穆府的恶感。毕竟怎么说穆府也救了他一命,没得让他们救人后还反遭祸事。
“行了,收起你那娘们似的小心思吧。那一起子人只要不招到我跟前,我才懒得理呢。”萧肃把玩着手中的青涤络子,瞥了他一眼,嘲笑在说。
裴琛嘴角抽搐,这个熊孩子!
“殿下,你又忘记自称了。”裴琛面无表情地提醒。
萧肃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就这点出息。
果然是熊孩子!
夏谨瑜一行人风景优美秋意味浓的枫叶林游玩了一圈,除了夏蝶衣有些不痛快之外,全都很尽兴。
殷九华几个还乘兴各做了一首诗,殷半莲有兴拜读,很是佩服,这些诗虽比不上几千年先贤大孺留下的传世佳作,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待他们回到法华寺时,气氛凝滞,戒严了许多,特别是靠近西配殿越发地明显。
殷半莲隐有所觉。
就在这时,八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护着两顶桥子从他们跟前十步开外的过道上走过。
“这是什么人,排场这般大?”曲恒嘀咕。
“慎言。”殷半莲离他近,闻言忙道。
突然,殷半莲觉得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
那感觉来得快,她不明白,怔愣在原地,连他们走了都不知道。
却是殷九华见她不动,回头拉了她一下,“怎么了?”
“没事。”
既然到了这里,他们便决定去看看他们救的那人。拐弯去了西配殿,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只夏谨瑜颇有些遗憾。
回程倒是顺利,没遇上什么意外,安然到家。
周氏很高兴,满脸的笑容,显然是买到了合心意的仆人。
果如她猜测一般,他们兄妹俩刚进屋不久,周氏便让人来见。
来人约摸十岁出头,模样清秀,神情怯怯的,想来也不是个胆大的。
连一向少话的殷九华都说了一句不错。
殷半莲也觉得不错。
这丫环神情虽怯懦,但眼神很正。
仆从,便是她的依附,只要够忠心,不愚笨就行。精明伶俐之人大多自负,心大,难屈尊于人下。她买的是贴身丫环,又不需要她出谋划策,自然不用那么聪明伶俐。
“春杏,这是你二少爷和三小姐。以后你就专门伺候你三小姐了。”说这话时,周氏神色难掩满足。
“春杏见过三小姐,见过二少爷。”
神色依然畏怯,不过人倒是伶俐。
周氏满是兴奋地指挥着春杏端茶倒水。
殷半莲有些明白她的心里,想是觉得熬出头了,想自我满足一下罢了。
“娘,你怎么就买下她了?”殷半莲其实挺好奇以周氏的眼光怎么就看上这个丫头了?以周氏有些爽利的性子,应该看不上她这副怯怯懦懦的样子才对。
“怎么,你不满意吗?”
“倒不是,只是好奇。”殷半莲摇头,“依你的眼光,看不上她才对。”
“其实你猜得对,我本来是看不上她的,是你管婶建议我挑了她的。”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
“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一出生便没了爹娘,后来被一个守寡的老婆子收养。有一顿没一顿地对付着长大,前些那老婆子熬不住病和冷,去了。这孩子就自己去了找了当地的牙婆卖身,买了一副薄棺并请人做了几天法事送那老婆子入土。她要求也不高,只求主子赏口饭吃,不随意打骂便行。”周氏解释。
“是个知恩图报的。”
这样挺好,知恩图报,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周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华子,你们出门不久,松鹤书院有人来家里,说是你们山长有请,让你们兄妹俩回来就去一趟。”
殷半莲殷九华对视一眼,道了声知道了。
吃罢午饭,两人便来到松鹤书院。
因是每旬假日,学院的人不多。
绕过三两个正在修剪树冠整理草坪的匠人,他们便来到了松鹤书院有名的杏坛。此杏坛非孔子聚徒讲学之地,不过用处也差不多就是了。
“二哥,这便是你们书院闻名天下的杏坛?”
当年太叔凤希才学天下闻名,却不顾国子监邀请,拒了其相请为山长的好意,毅然决然地开办了白鹤书院,欲与国子监比肩。
当时尽管他深得□□信重,亦妨碍了许多人的利益,特别是那些世家及在清流中威望极高的文官。
当时太叔凤希为不使□□为难,并以大昌需要的不仅是一家之言。它的繁荣需要各类的人才朝庭需要不同的声音为宗旨,在杏坛讲学,
与文人雅士名流展开辩驳。当日,前来的,不仅是国子监在学的学生,还有一些成名已久的学士。他们在此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唇枪舌战。最终仍旧为太叔凤希所折服。
那场讲学,可谓杏坛盛宴,从早上持续到入夜,听得人如痴如醉。
即使讲学落幕后三日,仍有不少学士逗留,留连忘返。甚至有不少是在慕名而来的途中。
殷九华每次经过这里,都触动很深。看着这杏坛,他仿佛能看到太叔凤希站在台上,以一已之力,舌战群雄之姿,一瞬间,他不由得目露向往之意。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这是殷半莲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她不由得忆起文中他被逐出松鹤书院门墙一事,他那么引以为傲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书院,他竟然以如此耻辱的方式离开。该是多么的痛和恨啊。
不必向往别人,终有一日,汝亦能站在此处。这辈子,汝之所愿,吾助汝达成。殷半莲在心中默念。
作者有话要说:还要更一大章,今晚不睡了。

拜师娘


殷九华领着殷半莲熟门熟路地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穿过羊肠小道,最终在一座围着泥巴墙的院子停下。
大门没有关,他们很容易便进了去。
山长的仆从罗小鸣见着他们,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们可算来了。山长都打发我来这门口瞧了六回了,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没那么夸张吧。”殷九华失笑。
殷半莲瞧他们俩很熟稔的样子。
“我不和你说那些虚的。”罗小鸣白了他一眼,“快,我领你们去书房。”
“你们来了?”听到脚步声,宗政清从一堆木屑里抬起头来,见到殷氏兄妹时,眼睛一亮,忙招呼,“快过来,帮我看看到底哪出毛病了,这玩意怎么合不上了。”
殷半莲看着乱糟糟的一地,有些无语,木屑,刨子,锯子还有半成品,撒满了一地,颇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幸亏她是理工科女,对脏乱的忍受力一流。
宗政清看他们动作慢吞吞的,又催了他们一遍。
殷九华无奈苦笑,“山长,你让我骑马射箭写策论填诗词都可以,但你弄这个,我还真不懂。”
“我当然知道你不懂。”宗政清满脸的鄙视,仿佛他会的那些是多么不务正业似的。
殷九华摸摸鼻子,很想说,你这样才是不务正业好不好,堂堂帝师,弄这些奇淫技巧,他都不屑说了。
“丫头,你来。”宗政清眼睛发亮,看着殷半莲的样子就像一只饿狗见着了一根骨头。
这老头,一日不见,更加不修边幅了,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还双眼通红,看着就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殷半莲真怀疑他妻子怎么受得了他这副尊容?
饶是她见惯了搞科研的不修边幅的样,也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忍直视。
“发什么愣,赶紧的。”宗政清又催了一回。
殷半莲叹了口气,找了一个落脚的地儿,将裙摆一撩,蹲下身,伸手将那半成品拿起来端祥,是上回她给算出来的图纸做出来的模型。由此可看,宗老头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看完这个,她又找了其他的来看,随手将宗政清放在矮几上的笔和纸,写写画画,将观察测量到的结果记录下来。
这笔是鹅毛笔,是上回宗政清受她启发,回来后制了两根,用着觉得挺顺手。先前他用的狼毫类最好的叶筋笔,已经束之高阁了。只觉得不及鹅毛笔顺手。因为有时灵感来得突然,等你抓好笔蘸好墨,灵感已经一闪而逝了。
尽管鹅毛笔对他们干这种工种的人来说已经算挺简单不麻烦的了,殷半莲还是觉得不得劲,“去厨房给我拿一根一指宽的碳来。”
她全神地盯着手中的零件,随口习惯性地吩咐着。
没人动,罗小鸣和殷九华靠着门轻声说着话,而宗政清累得摊坐在地上。见没人动,忍不住朝罗小鸣一瞪,“没听见吗?去厨房拿一根一指宽的碳来!赶紧的。”
罗小鸣摸摸鼻子去了。
很快,他回来了,带回来三块碳,“碳拿回来了。”说着,他一字排开递到殷半莲面前。
殷半莲就拿了细长的那根。然后扔掉手中的鹅毛笔,拿着那根碳笔在雪白的纸下迅速地勾勒图形。
宗政清看得眼睛亮亮的。真是,越简单的东西越容易让人忽略啊。
“你妹妹看着挺有架式的啊,到底行不行的?你要知道,山长折腾这玩意折腾了好久了。”罗小鸣忍不住问。
殷九华看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罗小鸣瞪他,“问你真是白问了。”然后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屋子中间的两人。
他是真不知道。
屋子中间,宗政清已经不动手了,就坐在那看着殷半莲有条不紊地做着事。心中不断感叹,真是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累极了,看来真是老咯,不服都不行。
时间过去了两刻钟,给纸上的数据添上最后一笔,殷半莲才停手。
“怎么样,解决了吗?”宗政清忙不迭地问。
“嗯,不负所望。”殷半莲嘴上说着,眼睛不离图纸,她在做最后的检查。
“快说说。”
“你这计算的角度出问题了。还有这里,不应该打磨得过于光滑,以致于它的摩擦力度不够,带动不了另一个滑轮转动。还有这里......”
殷半莲的话,说得他连连点头。
罗小鸣看着这一幕,有点接受无能,“你妹妹怎么会懂这些,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宗老头在她的讲解下还一脸受教的样子,大概他还没睡醒,容他回去再睡。
“那山长怎么会懂?”殷九华反问。
“这怎么能比呢?山长多少岁,你妹妹才多少岁!和她比,山长就是一个老怪物好吗?”罗小鸣没好气地说道。
突然,他后脑勺被敲了一下,宗老头的声音响起,“骂谁老怪物?!嗯?想会这些,我书房南面的书随便你来看,看完那一架子的书,你自然也会了。”
罗小鸣苦着脸,“山长,你就饶了我吧,你那一架子书,字我是个个都懂,可是凑在一块,就闹不明白了。”
宗政清又拍了他一下,“哼,油嘴滑舌。还不赶紧给我准备热水去?”
“喛,好咧,山长,你这是出窝了?”他倒退着走,嘴上忍不住调侃。
宗政清瞪他。
他忙转身,飞也似地朝厨房跑去。
“走吧,咱们去偏厅坐会。”
脑子高速运转了一宿,殷氏兄妹来之前,他已感到疲惫难忍,这会殷半莲帮他将那些零件的资料理了一遍。他看了,脑子里的图形都清晰起来,教他明白殷家女娃刚说的几点是正确的。困扰他多时的难题显见要被解开,他兴奋了。可情绪过后,便是阵阵的疲惫涌了上来。
这事眼看着能解决,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于是他决定出来吃个饭,然后洗个热水澡,美美歇上一觉,觉醒后再去倒饬它们。
“哟,舍得出来啦?”
他们还没到偏厅,便遇上一美妇端着一碟喷香的炒面缓缓行来。
“这是山长夫人。”殷九华轻声提醒。
宗政清此刻才恍然想起昨晚好像似乎他夫人来劝过他休息,他怎么回她来着?貌似他当时正在紧要关头,说的话不大中听啊。
“夫人。”宗政清讨好地唤了她一声。
“可不敢当。”宗夫人吕春淑轻哼。
还在生气昨晚的事呢,“夫人,这面是给我炒的吗?闻着好香啊,夫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说着,他就要去接那碟炒面。
却被吕春淑避了开来,“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夫人,你是我夫人,还不管为夫的肚子么?”宗政清可怜巴巴地道。
“咱们怎么敢管山长大人的大事呢。”
果然是在生昨晚的气,“夫人,好夫人。”
吕春淑白了他一眼,叫魂也没用,“这面是我特意做来招待两位小友的,可没你的份。”
宗政清瞪他们,“他们刚用了午饭才来的,可吃不下炒面了。夫人这么好的手艺,浪费多可惜啊。为夫包圆了吧。”
这回宗夫人没躲,宗政清顺利接过碟子,坐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
殷半莲忍着笑看山长大人作小伏低,最后,她没盯着两人看了,而是看向一旁的枣树。
“喜欢吃枣?”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殷半莲转头一看,却是宗夫人不知何时行至她身后,看她盯着枣树出神,以为她想吃枣子呢。
宗夫人继续以眼神询问她,殷半莲只好回了一句,“还行吧。”
“我让阿鸣给你打点下来。”
“不用麻烦了。”殷半莲忙说道。
罗小鸣飞一般地跑了出来,“不麻烦,不麻烦,这枣子我打惯打熟了。”
说着就见他自墙角拿了一根长竹,对着结枣最多的枝丫有节奏地敲打,红黄绿相间的枣子相继落地。
殷半莲看了看,被打伤打烂的很少,显然罗小鸣刚才所言非虚,他打枣的技巧果真很好。
见差不多了,罗小鸣停下动作,殷氏兄妹与他一道,将地上的枣捡起来扔进竹篮里。一去拿去井边清洗。
殷半莲忍不住吃了一个,很甜,水份也足。
“好吃吧?”罗小鸣是个自来熟的,见他俩吃得欢快,话袋子就忍不住倒了出来,
“这颗枣树每年都要结许多枣子,这枣子不仅在咱们书院受欢迎,你们清荷书院的先生们也有不少是喜欢吃这枣子的。这颗枣树结的枣儿甜,在外面卖的,少有及得上它的。每年山长拿它送了不少人,剩下的,全被山长夫人晒成干货收好了,隔三岔五地熬汤,一熬汤就放几枚下去。你们没见,山长夫人是越来越年轻了么?”
殷半莲点头,红枣有养颜补血的效果她是知道的。
说话间,半篮子的枣子竟被三人分食光了。
“说什么呢,瞧你把这枣子夸得跟人参果似的。”宗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才宗老头进去沐浴,宗夫人也跟着去伺候了,此时出来,想必宗老头也快出来了。
“都到偏厅来吧。”宗老头的声音随后而来。
殷半莲发现,漱洗干净的宗政清也是个帅老头。
到了偏厅,众人分主次坐下。
“丫头,什么时候回书院进学?”宗政清问。
“明天吧。”
“你还认得字吗?”
殷半莲愣了一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但还是老实答道,“一部分认得,有些不认得。”原谅她这个用习惯简体字的孩子吧。
有些繁体字,她大概能认出来,但默写出来,难度就大多了。
宗政清直接从榻上的矮几下抽出一本书,是大学,然后随意翻开一页,“你念念。”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磕磕绊绊,连蒙带猜,总算是读完了一页。
“有哪些字是你不认识的?”宗政清忍不住问,他听着还好啊,就只错了几个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