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带了几分男孩子气的安凌,难得有些可怜模样,眼被火熏得发红,像要哭起来似的,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回答,愣愣看着他。
烧饭还剩了点冷水,存在旁边的铁盆里,沈束停下手里的活,一手端起盆,蹲到安凌身边,另一手抓过她的手腕,用盆里的冷水缓缓冲刷她发红的手背。
火光照着他的脸庞,依稀还是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束…”安凌忽然轻声道,“对不起。”
“什么?”沈束的注意力仍旧在她手上。
“我们的过去。”她嗫嚅着唇,小心翼翼道。
沈束抬头,有些惊讶,很快地他又低头,抓着她的手也随即松开。
“过去的事别说了。”他站起来,将空盆丢在了灶台上。
安凌重重咬唇,抄起火钳,发泄似地拔着灶膛里的火,沈束没再看她。
…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苏黎歌虽有所察,但这种年轻男女的心事,她也只能作壁上观,心思已经跟不上。
少女心什么的,她早八百年就碎成渣渣。
只是不知为何,秦扬风的脸在心里一闪而过。
她这才发现,这货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默不作声地把粥和贴饼装好,她捧到外间的桌上。外面只有严小荞和许荔香,刘文修和赵铭安还没回来。
秦扬风还钻在那杂物房里。
苏黎歌便进去喊他。
“咳!”
才踏进杂物间,她就被满屋子的灰尘给呛得咳嗽起来。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灰尘大得很。”秦扬风正蹲在屋子的角落,双手在堆满东西的破竹篓中挑拣着。
杂物间的光线很微弱,靠近窗户的地方,灰尘被金色阳光照得肉眼可见,正浮浮沉沉的飘飞着。
她绕过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到他身边。
“吃饭了。”苏黎歌并不蹲下,只拿小腿撞撞他的手臂。
秦扬风打了两个喷嚏,手狠狠揉着鼻子。
“嗯。你先出去。”鼻音重得不行。
“你翻什么呢?”苏黎歌用手捂了口鼻。
他手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眼扫去,也分不清是什么。
“看看有没可用的东西。”秦扬风把地上东西拾掇进一个大袋里,站了起来,“算了,不搜了。出去吃饭吧。”
空间逼仄,他一站起来,就将苏黎歌笼在了自己的胸前。
苏黎歌闷闷地转身。
没走两步,她又被他拉住。
“这个你收好,防身。”
手心里被他塞进冰凉的锐物,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把袖珍的水果折刀,折起后只有她半个手大小。
“我们屋里的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刚想推拒,秦扬风已压低了嗓门在她耳边叮嘱道。
他说的是那一大箱子资料。
“还有,我怀疑他们里面有肖建良的人。”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收拢。
苏黎歌心一惊,马上反应过来。
“你有何依据?如果真有肖建良的人,那他肯定有与外界联系的办法。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秦扬风看着昏黄光线中她晶亮的眼眸,在心里叹口气,他已猜中她跃跃欲试的小心思。
“黎歌,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多注意自己的安危,不是让你以身犯险。你和他们保持点距离,别太靠近。”
他语气郑重,收了笑的脸认真严肃,让她心沉沉一颤。
“知道了。”她很快撇开头。
外面传来声响,赵铭安和刘文修已经回来。
秦扬风便不再和她谈论与案子有关的事,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
吃了午饭,薛晨并没有继续研究案情,而是叫上几个男生爬到岛上最高处,搬了石头堆出巨大的“sos”的图案,希望能被航拍发现。
虽说机会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秦扬风被一道叫去山顶。
女生则留在房子里。
秦扬风在杂物堆里翻出了一大堆的旧衣服和碎布,苏黎歌将那些旧衣服仔仔细细地搓洗许久,又用烧开的沸水来回烫了三遍,才在天井阳光最好的地方拉了绳子,将这些衣服挂起晾晒。
在屋子的不远处,有一片荒废的菜地,种了些葱、萝卜和地瓜,葱已经长得老高,苏黎歌和严小荞各种都挖了些,又摘了一小篓地瓜叶回去。
许荔香帮着安凌将葱、萝卜和地瓜叶洗净,苏黎歌与严小荞已生好灶火准备烧饭。晚饭她们商量着煮了干饭,饭上一样铺了腊肠,萝卜和午餐肉炖个汤,小鱼干一样用辣椒煸了,再炒盘地瓜叶,秦扬风跟着众人回来时,看到的是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苏黎歌。
天色已晚,煤油灯又点起,昏黄的火光藏在玻璃中,稳稳燃着,偶尔灯芯爆起,火光乍亮,苏黎歌的脸便倏尔明亮。
“去洗洗手吃饭。”她谁也不招呼,只朝他开口,脸上无笑,却有居家的熟稔。
秦扬风笑了,心像被火苗舔过的灶膛,通体的暖融。
海岛没有其他光源,天一黑四周就沉得吓人,众人心思重,又都疲惫不堪,忙碌了整天,他们没有什么收获,吃了饭就精神萎顿,拾掇一番后,就三三两两各自为伍,回了住的地方。
秦扬风自然还是跟着苏黎歌,他没处可去。
进房前,苏黎歌拦在门口。
“不许…”她才开口,便被打断。
“不抱你,不摸你,就算你晚上滚到床底下,我也不要多管闲事!”秦扬风抬手,无奈道。
苏黎歌瞪他一眼,道:“知道就好。”
说着,她转身进屋。
背靠背躺上床,秦扬风果然守诺没有转身,也不逗她。
苏黎歌躺了许久,身体倦得不行,却被身后传来细微动静扰得了无睡意。这一晚两人换了过来,她安静侧躺,秦扬风却窸窸窣窣地动着。
“秦扬风…”
“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他在她开口说话时猛地坐起,靠在墙上,气息急促地说着。
苏黎歌忽发现,从回到小屋开始,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你睡吧,我出去。”秦扬风捏捏眉心,声音里全是浓浓的倦意。
床板“吱嘎”一声,他刚刚动身,就被人拽住了衣角。
苏黎歌已经坐起。
“你到底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第19章 记忆
黑暗里,秦扬风定定看着她。
苏黎歌的手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像四年前那样。
他记得那一次。
那时他们已经常常吵架。他的脾气并不好,在外面端着温柔稳重的笑和人虚情假意,回到家耐心告罄,常常对她冷颜相向,再加上她家里的破事,让他更加冷漠。
那天他带她赴宴,却将她扔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她是个不会应酬的人,在这场合中像只永远不合群的小兽,孤伶伶地看他在衣香鬓影间游走,对着别的女人温柔体贴,甜言蜜语。
她的心,应该很疼吧。
他一直都是任性的男人,这段感情的最初他们也有争执,总是苏黎歌先低头服软。可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小心翼翼。
但那夜,从来没主动挑起争端的她,在回去的路上和他吵了起来。
然后冷战,两人三天没说过话。
第三天的时候,他生了场病,半夜高烧不退,她默不作声地守了他一夜。
隔日他烧还是没退,却要早早赶飞机去另一个城市谈生意。
他还记得,他要下床前,她就是这样抓着他睡衣的衣角。
她不愿意服软低头,却又在意他的身体,便这么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不让他出门。
可那天,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除了冷漠外没留给她只言片语。
从那时起,他就已将她越推越远了吧。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降临,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这天下最需要他哄着宠着的人,恰恰是他一直不愿意多花心思的人。
那个他以为会永远留在身边的,再怎样忽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人。
他习惯了索取,就觉得付出太过多余。
“秦扬风?”苏黎歌见他一动不动坐着,也不开口说话,更加担心。
她挪动了屁/股,挨他近了些。
秦扬风靠墙坐着,墙壁冰冷的温度让他背上火灼般的刺痒舒服一些,他深吸口气,在她的叫唤声里回神,头重重一垂,搁到了她肩上。
苏黎歌身体绷紧僵硬,抓着他衣角的手松开,他唇间轻吐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的汗毛根根竖起,下意识就想将他推开离远。
“别动,黎歌。就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他倦然开口,手劲却颇大地抓住她推一的手,另一手更是缠上她的腰阻止她挣扎的远离。
“你松开手。”她停了挣扎,声音微沉。
幽冷的月光下,她显得有些无情。
秦扬风松开手,她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又往后挪了挪位置,和他并排靠在了床头墙上,仍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这样你好点没?”她问他。
他点头,发丝挠着她的脖子与肩膀,让她发痒。
“别担心,我真没事。”
苏黎歌抿紧唇,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些怒气。
这男人,还和四年前一样固执并且不可理喻,从来不愿意对她坦白。
罢了,他坦白不坦白,都和她没关系了。
“黎歌?”
敏锐地察觉到她冷去的态度,秦扬风不安地叫了叫她。
苏黎歌不想再对牛弹琴,靠着墙闭了眼。
他又叫了她几声,她还是不理,耳边传来她绵长均匀的鼻息,也不知睡着没有。借着月色,他稍抬头,看到她脸上的倦意,也就闭了嘴不再吵她。
苏黎歌就这么坐着,肩膀被他的头沉甸甸压住,竟在不知不觉间浑浑噩噩,进入似睡非睡的境界。
…
眼眸这一闭,再睁开时房间透亮。
苏黎歌发现自己已经侧躺在床上,薄被盖着腰腹,被角掖进她腰下,将她裹得结实。
初醒时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入眼的第一幕,就是秦扬风在窗前就着斜入的阳光看资料的背影,像四年前的许多个清晨,他总在她入睡之后偷偷起床,在房间露台前的沙发里看文件到天明。
他手肘撑着斗柜,柜子上散放着许多资料,他拿起一页对着阳光仔细看过后,又换成另一页。
屋里很静,他动作很轻,翻阅资料的声音微不可闻。
苏黎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按这男人的尿性,大概昨晚…通宵未眠。
清晨的光线很柔和,窗帘被掀到一边打成结,窗户半开,微风余入,带来夹着海水味的气息。
她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他身上穿的是件浅蓝的细格衬衫,收腰修身的剪裁,如果搁在平常会将他身材衬得格外挺拔匀称,但是如今…
经过几天的折腾,他的衬衫已经发皱,背上不知在哪里蹭了污渍,灰朴朴的一大片,后颈的领口也被他拉松,原本笔挺的深黑长裤裤脚挽起,露了一截脚踝在空气里。
秦大少爷活到现在只怕都没这么狼狈过。
她忽然想笑,视线一转,又落在他后颈上。
秦扬风身上的皮肤是很浅的麦色,比他脸上的皮肤更白一些,此时被拉松的领口里能看到一小片颈背交界处的皮肤,那上面是成片的红疹。
苏黎歌倏尔收了笑,掀被站起,猫似的悄无声息。
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望去,将他领口里的红疹一览无余。红疹成片蔓延,一颗颗浮得有指腹那么大,靠近领口地方的疹子已被挠破,上面是破皮后的更深的红色,看得她心钝钝地酸疼。
房间小,床与斗柜间的距离更小,她伸手就能够到他后颈的领口。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忘记了四年前的痛和教训,她用力扯住了他后颈领口。
“秦扬风!把衣服脱了!”
怒斥声和后颈处传来的力量让秦扬风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身,苏黎歌正扯着他后颈领口,被他的动作带得身体歪去,整个人从床上摔下。
秦扬风忙把手里的资料丢开,张开双手去接她。
苏黎歌稳稳落到他胸膛上,手里还紧紧拽着他衬衫领口。
只听得“嘶啦”几声轻响,他衬衫的纽扣被她扯得全部绷飞,衬衫大开,领口被扯到了肩膀以下,露出了坚毅宽厚的胸膛,苏黎歌的脸就紧紧贴在他左胸上。
心脏的位置。
她怔住。
秦扬风很无奈地开口:“你…不必这么心急吧。”
这可是他如今唯一的一件衣服啊!
就这么…被毁了。
第20章 草药
苏黎歌没想到自己的破坏力这么强大,在他怀里愣住,手还扯着他的衣领,视线却呆呆落在他□□的肩头上。
阳光斜打在她脸上,照出她满脸错愕。
秦扬风低低笑起,将她抱紧。被她冰凉小脸贴着的胸口,却有火烧般的烫意,一直烫到心底。
“说吧,你要怎么赔我衣服?”他忍不住就想逗她。
苏黎歌回神,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有着让她脉博频率跟随的力量,她的脸瞬间炸红,表情却沉了下来。
尴尬癌又发作,她决定破罐破摔。
“松手!”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怒道,“衣服脱了!”
她推他转身,将那件可怜的衬衫袖管从他手臂脱下,再用力一甩,把整件衬衫都给剥了下来,同时,她也看到了他的背。
秦扬风的身材很匀称,宽肩窄腰,肌肉紧实,线条格外迷人。
苏黎歌每次看到他的身体,都会面红耳赤,但现在她板着脸,视线只流连在他背部的红疹上,对眼前美/色视而不见。
那些红疹成片蔓延,大小不一,大的像毒蛟子叮出的大水疱,小的只有米粒大小,并不均匀,颜色浅米分,只不过很多地方被他挠破,颜色转深,破皮处还渗出些粘液,看得苏黎歌脸色越发沉去。
秦扬风被她盯得背上针刺似的灼痒又发作起来,忍不住伸手挠向肩头。
冰凉的爪子很快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不要再抓了!”她的声音很急,“这好像是过敏荨麻疹…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以为只是被蚊虫叮咬…”
“你白痴吗?”苏黎歌气急骂道,“蚊虫能隔着衣服把你咬成这样?你知道过敏严重起来是会要人命的?不然你以为肖童是怎么死的?”
秦扬风被骂,心里反而有些高兴,他捏住她的爪子,讪讪道:“黎歌,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不是不知道这疹子起得古怪,只是怕给她造成压力,又想着疹子会自己消失,便一直没说,谁知道竟越来越严重。
“鬼才担心你!”苏黎歌大怒,她抽回手,口里虽在骂,指尖却轻轻抚向他左肩的一个大疹。
他猛地抓回她的手。
“别碰…”他垂垂眼,“脏。”
苏黎歌恨然盯着他,眼眶里的水雾,毫无预警地氤氲而起。
秦扬风心抽动,只想将她揉进怀中,可手才刚抬起,她就狠狠推开了他。他轻轻撞到斗柜上,那上头放的资料被震下,“哗啦”几声洒了满地。
“黎歌…”他胸口堵得难受,涩意满怀。
她已转头,很快速地将床上的草席卷起。
“大少爷就是身娇肉贵,不比我们这些糙人!你背上的疹子是从两侧往中间蔓延,应该是这草席放了太久生了尘螨。你别再躺下去。”
嘲弄的声中有些哽咽,她背过身,他也不知她眼里的水落没落下,但那未现之泪,却已经浇在他心上。
“你要去哪?”他哑了声音问道。
苏黎歌已经夹着草席走到门口。
“怎么?你想光着膀子见人?手别再挠了,呆在屋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她说着脚步忽停下,沉默两秒,用一种平静却压抑的声音再度开口。
“秦扬风,对不起,是我害你流落荒岛。你要好好的,你也必须好好的…我不想再有第二个人因为我出事…”
三天了,她深埋于心的恐惧被他勾出。
那一瞬间,她想起杜清凡。
她已无法再承受同样的痛苦。
“第二个?因你出事?”秦扬风胸口灌入飓风,卷得心零零落落找不着方向。
苏黎歌已经出了房间。
这问题,不需要她作答,他也明了。
关于苏黎歌的资料,只怕还压在他办公桌上。
秦扬风每次看到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都会嗅到透过文字和纸张传来的浓烈血腥和绝望。杜清凡为了救她,整整挨了二十六刀,从头…到脚…
…
走到楼下时,苏黎歌心情已经平复。
时间不早,天井前的平房里早就有人生火造饭了。昨天晚上薛晨提议几个人共同分担做饭的工作,苏黎歌已经煮了两天饭,今天就换成了严小荞和安凌。
天井里沙地踩起来绵软,在她脚底沙沙作响,墙角有些野草钻出,开了零星小花,像个再真实不过的噩梦。
昨天下午她晾在天井里的旧衣服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她匆匆上前摸了摸其中一件衣服。
岛上阳光强烈,风也大,晒了一下午又晾了一晚上,这些衣服早已干透。
她用力拍打着衣服,将风刮起来的沙砾拍下后,才一件件取下挂到自己手肘上。
从窥到秦扬风脖子上的红疹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可能是过敏,这衣服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只是她没想过他过敏得如此严重。
一想起秦扬风,她又怒上心头,狠狠扯下衣服,恨不得将这些衣服当成他抛到地上,重重踏上几脚才解恨。
“黎歌姐,早!”沈束从平房里走过来,冲她笑笑。
“早!”苏黎歌收起脾气,淡淡招呼。
沈束走到晾衣绳另一头,帮她收衣服。
“秦哥呢?怎么不见他下来?”
“不知道。”她扯下衣服,整根晾衣绳都跟着弹动。
沈束打量了她两眼,忽问道:“这是怎么了?跟秦哥怄气?”
苏黎歌手上动作顿住,沈束清澈的眼眸正笑望着她,像看透了她似的。
她老脸一红,暗忖自己有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呵…”他轻笑,见她窘迫也就不再追问,把手上衣服都递给她后,才看向被她扔在地上的草席,“草席怎么丢在这?”
“可能是席子里有尘螨,他过敏了,我拿下来洗洗晒晒。”苏黎歌接过衣服回道。
沈束扶起那卷草席,讶然道:“过敏?严重吗?”
“有点像过敏性荨麻疹,蔓延全背。”苏黎歌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只觉得那红疹格外瘆人,看得她心抽眼疼。
“除了刺痒难忍外,他有没别的状况?”沈束蹙眉道。
听他问得似乎有经验,苏黎歌停在了晾衣绳下。
“目前没有,就是疹子被他挠破了许多,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放心吧,急性荨麻疹虽然严重起来会导致高热等症状,但毕竟是少数。秦哥目前的情况可能是一直和过敏源接触,导致皮疹无法消退,正常情况下一两天就会自然消失了。荨麻疹剧痒,他目前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再挠,否则伤口破皮容易感染。”沈束一边说着,一边发现她眉间忧色并未减轻,沉吟了两秒又道,“我在房子左面的小山坡上看到过千里光,用来煮水擦拭,可以减轻他的刺痒,又有解毒抗菌的功效,要不我去采点回来?”
“千里光?会开小黄花的草药?”苏黎歌眼睛一亮,她幼年时得湿疹,外婆就给她用千里光煮水敷过,只是她就听过名字,却不认得草药。
“嗯,就是那个。”他点点头,将草席在地上震震,抖掉了上面沾的沙子。
“你等我一会,我把衣服送上去后就来找你。你带我一起去采吧。”她抱紧衣服就朝楼上跑去。
“黎歌姐!”沈束在后面高声叫她,“你这草席我替你拿去洗洗!”
“好!谢谢!”苏黎歌没客气,回头给他扬个笑脸,就头也不回地跑回楼里。
…
二楼的房间里,秦扬风正裸着上半身站在窗边。
他手中还举着几页资料,却怎样都无法集中精神,满脑袋里晃的都是苏黎歌出门前的眼神和话语。
窗外的风不断吹来,凉凉地掠过身体,他背上被冷意刺激,又开始刺痒,他想挠,却又记着她离开前的嘱咐,便用手指掐着柜沿死死克制着。
“砰——”门被人撞开。
苏黎歌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大撂衣服冲进来。
“黎歌!”他一喜。
她没理他,把衣服扔在床板上,随意拣拣,便从其中挑了件衣服扔了过去。
“给你!你昨天翻出来的旧衣服,我已经洗过,用沸水烫了三遍,你将就穿穿。原来这衬衫不能再穿了,上面都是灰尘。”
她很快解释着,气息急促,额间泛着汗,脸颊红扑扑。
他信手接下衣服,还来不及展开看,便发现苏黎歌已经转头又跑了出去。
门又重重关起。
连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他,她到底在急什么?
秦扬风蹙了眉。
等套上她扔来的衣服后,他才发现…苏黎歌给他找的是件白色汗背心…
汗背心明显小了一码,但被前主人穿得松垮,因此他倒也塞得进去。
只是穿虽然穿上了,这汗背心贴在身上,露着膀子,胸膛处服贴得很,腰臀处却又松松垮垮,像旧时代码头的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