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认为她应该善良纯真,可事实上她并不是。
“你知道吗?我母亲为了给我弟弟筹出国留学的费用骗我她重病,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心甘情愿想尽一切办法去凑这笔钱。而扮演秦太太,就是我当时想到的最蠢最笨的办法。”她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她以为会爱她的亲人,利用了她二十几年;她以为凭着爱和努力就能得到的感情,却在她脸上甩了一记精彩绝伦的巴掌。
秦扬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年少,沉不下心去善待感情,他心里只有自己,从没用心了解过她。
她掏心挖肺地对一个人好,那是真的好。那种好,不仅仅只是生活里不顾一切的爱与关怀,还有她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与尊严。她踏入他的世界,妄想有一天自己站在他身边能配得上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整个世界,也是她仅存的爱。
她义无反顾地追逐,直到迷失。
时隔四年,秦扬风忽然体会到她当时的痛。
她不停追,他却只给她背影,就像现在。
他也想掏心挖肺地对她好,可她已经不想要了。
“后来,秦氏拿下了我老家村子所在地的拆迁改建项目,秦先生是主要负责人。拆迁并不顺利,因为赔偿的问题总也谈不拢。那时没人知道我和秦先生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这项目是秦先生负责的…”苏黎歌说着觉得有些冷,将褪到胸前的衣服抱紧,背上却忽然有东西盖来。
秦扬风将床头的薄被打开披到她背上。她瘦了许多,背上的蝴蝶骨很明显,他不经意间抚过,硌得他心疼。
秦氏的那个拆迁项目,是他们间最后的矛盾。
她回家,遇到他们进村里谈赔偿。赔偿没谈拢,他们被人堵在祠堂前,她不明就里的凑近来,与他站在了对立面上。
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他对她的信任已岌岌可危,那件事是压垮他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改建项目的重要文件失窃,落到村里人手中,秦先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拆迁赔偿比原定计划高了几倍不说,这项目的计划还被他们的竞争对手知道,导致他们损失惨重,秦氏股票接连跌停。”苏黎歌的情绪渐渐平静,出口的话也越来越冷。
秦扬风攥起了拳手。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秦氏唐宇国际在他手上受挫严重,他压力大得喘不过气。
而那份文件,是从她弟弟手上流出去的。
信任被彻底打碎,他无法再相信她,甚至阴暗地觉得她与他在一起,图的就是这些利益。
“我告诉秦先生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听我的解释,甩了张离婚协议书给我就消失了。我找了他很久都没找到他…”苏黎歌又想到自己在s城最后的那段日子,每天都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寻找着,直到有一天她晕在路上,被人送进医院。
“后来呢?”他问道。
她一直都在用第三人称指代秦扬风,就好像在对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说着遥远的故事。
那口吻,带着划清界限的淡漠,刀刃般剜着秦扬风的心。
“后来…后来我和父母彻底断绝关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弟告诉我,我父母早就知道我和秦先生的关系,他们也找过秦先生想要点好处,可惜被拒绝了,他们恼羞成怒,唆使我那单纯的弟弟到我的住处,盗走了那份文件。”她耸耸肩,将背上的薄被抖落,双臂一展,把t恤重新穿上。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信不信那是秦扬风的事,当初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四年后她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求他信任。她要自己在他面前,堂堂正正。
她一个人什么都没带,孤身去了另一座城市,遇到杜清凡,开始另外一段故事。人生百态,爱情不过其中之一。拥有是幸福,没有是缺憾,人生这么多缺憾,这并不是最让人痛苦的事。
秦扬风和她的过去,就像她背上的这道伤痕,这些伤痕让她成长,她不会抛弃,却也不想回头。
“我和他要走的,注定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他要一个能帮他、扶持他的妻子,可惜我不是。我只想要过苏黎歌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当个记者,去很多地方,看很多事,我不想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我和他并不合适,徒有爱情而已。”苏黎歌踢开薄被,转过身,眼眸晶亮地看他,“你说对吗?秦扬风。”
他深深吸了口气。
她说了所有的过去,唯独漏了一个人。
“黎歌,那么…我们的孩子呢?你为什么不提他?”他平静开口。
既然说了,那就说个清楚明白吧。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舍弃了那个孩子,是因为恨他?恨到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吗?
苏黎歌倏地一僵,眼神出现了几秒的空洞。
眼前似乎还有铺满整张床单的殷红血色,耳边还回荡着医生冰冷的宣告。
那个孩子保不住啊…她花了多少力气,在心里求了多少次神佛,都没能留下他。
为什么不提?
因为每提一次,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被他遗忘的孩子,她连保护的力量都没有。
“秦扬风,永远别跟我提那个孩子。否则,我会恨你,会恨到连你最后一丝好都不再怀念。”
黑夜漫漫,无人再语。
天明来临前,黑暗肆虐。

苏黎歌不知道自己昨晚如何睡去的,她只记得昨夜的自己像个失控的精神病人。
睁开酸涩的眼睛时,房间里又是一片明亮。眼皮肿胀沉重,太阳穴刺疼,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觉得四肢都酸疼难当。
身体疲倦到了极点,梦中人却还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奔跑,她这一夜睡得格外难受,精神也跟着萎靡不振。
定定神,她听到窗口处有翻动书页的声音,转眼望去,秦扬风正背对着她埋头看斗柜上散放的资料。
“秦扬风?”苏黎歌试探地叫了一声。
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发泄痛快了埋头躺倒就睡,没理会过秦扬风,他几时睡的,又是如何睡的,她毫无印象。她最后那句话说完后,他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昨晚她只顾自己发泄得痛快,不管不顾得说了许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哪句话伤到他。人一旦冲动起来,出口的话总是伤人。
他们还要互相面对,这情况很是尴尬。
“醒了?”他没转身,仍旧看着手边的资料。
“昨晚…我有点激动,抱歉,你别放在心上。”她想了想,主动道歉。情绪冷静,理智回归,她觉得自己昨晚有点过分,所谓对错,也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所看到的结果而已。
秦扬风抬了头,望向窗外,仍旧没有转身。
“不用道歉。”他淡淡道,手将桌上的资料很快归拢整起,“醒了就下楼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说着弯腰,把资料都放进箱子。
“哦,好。”她掀开被子,挪到床边弯腰穿鞋。
“我先下去了。”他将箱子踢到床底下,简洁道,语气没有起伏。
苏黎歌直起腰看他,他只给她个背影。
从她醒来到现在,他都没看过她一眼。
这是…生气了?

第52章 朋友

第九天,晴。
苏黎歌脑袋晕沉沉地下楼,天井里已经有人在生火了。
灰白的烟升起,将火堆旁边的人呛得直咳。
“咳,黎歌姐,你下来啦!”严小荞正在烤土豆,双颊被热得通红,看到苏黎歌,她扯了个笑。
苏黎歌捏捏眉心,道:“嗯。你的身体没事了?”
“嘿,没事。”严小荞也笑起来,露了两颗小虎牙。
“还不是薛晨的功劳。”许荔香正坐在屋檐下小口地喝水,闻言打趣道。
她脸上也是浓浓的倦怠,便显得那笑容十分勉强。
“阿香!”严小荞嗔了一句,脸更红了些。所有人当中也只有她,大概是因为有爱情滋润的关系,反倒格外精神。昨天薛晨陪了她很久,两人间暧昧的纸被捅友,关系越发明朗,小姑娘藏不住,桃花都开在了脸上。
“我去洗洗。”苏黎歌笑了笑,举目四望,并没看到秦扬风的身影。
“快去,洗干净了回来吃我烤的土豆。”严小荞笑咪咪地又蹲下去,拿根棍子拔火堆里的土豆。
苏黎歌踱到屋外打了盆井水,二话没说就把脑袋泡进了水里。冰凉的井水透骨的冷,刺激得她的神经一紧,精神跟着醒了不少。她猛地抬头,发梢的水珠四溅,脸颊上的伤口被冻得又刺又痒,她忍不住拿手搓了搓。
随意洗漱完毕,她回了天井,严小荞已把烤好的土豆□□,一个个分过去,正分到薛晨手里。
薛晨和秦扬风已经出来,两个人蹲在薛晨房门口的地上,不知在商量什么。秦扬风一手拿着张纸,另一手拿着根小树枝,向薛晨指了指纸上的内容,又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来,认真地向薛晨讲解纸上的东西。
“黎歌姐,吃土豆。”严小荞看到苏黎歌,憨憨一笑,拿手在鼻子下摸了摸,摸出了一道灰色胡子。
薛晨抬头冲苏黎歌点了点算是打招呼,手却抹过严小荞的人中:“脏猫。”
严小荞掐了下他的手臂,换来薛晨浅浅的笑。
两人秀着小恩爱,秦扬风却连头也没抬,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纸上,对苏黎歌的出现毫无反应。
苏黎歌怔了两秒,径直走到火堆边上,自己摸了颗土豆坐在楼梯台阶上吃起。
土豆不大,被烤得有些焦,她吃得有些噎,因此速度很慢。才吃了几口,就有人走到她身边,往她膝上又扔了颗土豆。
“脚给我。”秦扬风蹲到她身边,淡道。
“啊?”苏黎歌以为这男人不准备理自己了,结果他又突然靠过来,她拿不准他的心思。
见她发傻,他直接捏住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搁到了自己膝上。
白皙的小腿上有许多刮伤和脏污,昨天晚上回来时天已全黑,他们无法看清也就只是简单清洗。如今在阳光底下一看,干涸的血痕、青紫的淤块以及灰黑的污渍,看得人心里难受。
苏黎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这脚太脏了。
“我自己来吧。”她见他拿了瓶水往她腿上倒,赶紧缩腿。
这家伙该不会想帮她洗脚吧?
“吃你的土豆。”他捏紧她的脚踝,低着头仍旧不看她。
吃…他这模样,她吃得下吗?
苏黎歌郁闷了。
冰冷的水缓缓冲刷过她的腿,刺得那些伤口一阵发痒。待水彻底将她的小腿打湿后,他放下瓶子,转而从身上摸出块洗净的布,在她腿上的脏污处仔细擦起。
他擦得很小心,低垂的眉目有说不清的温柔,随着他的动作传到她心里。
“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她捂着手里的小土豆,小心翼翼开口,一边拿眼睛偷偷看他。
她昨天一定是疯了,才跟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今提及徒惹烦恼而已。
秦扬风手上的动作没停,平静回答道:“这些话你放在心里很久了吧?”
“也没有。”苏黎歌挠挠头,平时她根本不想这些事。
“黎歌,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混蛋。”他擦好她的小腿,又轻轻脱掉她的平底鞋,“实际上,也许我真是个混蛋。”
她脚板被磨出许多水泡,他往上面倒水。破掉的水泡碰到水,一阵钻心的疼,她“嘶”地叫起。秦扬风听到了便举起她的脚,往她脚底的伤口上缓缓吹着气。
苏黎歌脑袋已经有些浆了,她很想把自己的脚从他手里抢回来。
“你先把我的脚放下。”她脸烧起来,“你不是混蛋,只是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做朋友很好,做夫妻就不合适了。”
他拿了干布印干她脚丫子上的水。她的脚谈不上漂亮,不过脚掌很小,他一个手掌就能彻底握住,脚趾头圆圆肉肉的,像一颗颗小萝卜,十分讨喜。
“好。”他擦净她的脚丫,又拿出块长布条往她脚上一圈圈地缠上去。
“什么?”她疑惑看他,猜测他言中之意,就没发现自己的脚被裹起。
“你不是说我们适合当朋友?那我们就当朋友。”秦扬风不紧不慢的缠着,缠到她的脚踝时他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朋友?”苏黎歌脑袋转不过来。
他又将鞋子小心翼翼套到她脚上。
“对呀,朋友。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最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他放下她的左腿,转而抬起她的右腿。
她的右腿比较难处理,小腿上被赵铭安打伤的地方还没全好,包着伤口的纱布已经脱落。
苏黎歌回忆起两人认识的最初,一起喝酒一起醉,嘻笑怒骂谁也没放在心头过,确实是他们之间最没负担的相处方式。
可不知为何,他说出“朋友”这两个字时,她虽然松口气,心里却升起些无法言明的失落。兜兜转转一大圈,他们回到最初,而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之间大概连朋友也当不了。
但不管怎样,他的提议确实是如今最适合他们的距离。
“土豆凉了,快点吃。”他催促一声,手已经拆掉了她腿上旧的纱布。伤口上一片绿糊糊,是前两天沈束给她上的药,他倒下水,又用布仔仔细细地擦着,直至将最后一点污渍和血痕都拭去。
“你吃了吗?”她听话地剥去土豆皮,忽然想到这事,问道。
“我一会再吃。”他头也不抬,又开始脱她的鞋,“八爷,我给你的脚缠上布,你就没那么容易再磨到,不过今天还是少走点路。”
遥远而熟悉的称呼在耳边响起,她失神。
“八爷”还是四年前她在杂志社的昵称,她是编辑,笔名“黎八”,他们都管她叫“八哥”,清穿剧盛行,她又被叫成“八阿哥”,最后成了“八爷”。
那时候他是杂志社的投资者之一,也算她的老板,不过他并不管事。每次他都踩着饭点到杂志社,从她的便当里抢起最大的那块肉,咬一口再嫌弃地扔回给她,气得她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以为他只是个随和幽默的富二代,而她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有趣的小员工,没什么特别。后来…她的闺蜜徐宜舟和杂志社真正的管事人萧嘉树走到一块,连带着她和秦扬风的接触也多起来,一起去过游乐场,一起泡过小酒吧。徐宜舟和萧嘉树都是爱下厨的人,每到节日就叫上他们两到家里小酌,四个人天南地北地聊着。
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们之间最没心没肺的日子。
也许正是因为太没心没肺了,他们才阴差阳错成了夫妻。
说来也怪,芸芸众生,为何他偏就对她另眼相看?
苏黎歌一直想不明白。
“秦少,别闹。”她想到这段过去,想到徐宜舟、萧嘉树乃至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至交好友,不自觉就弯了嘴角。
当朋友的时候,他叫她“八爷”,她称他“秦少”,两个人像在演武侠剧。
听到这声“秦少”,秦扬风也有些恍惚。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相识是因为徐宜舟和萧嘉树,但其实他们的相遇远比她的记忆要早,只是她忘了而已。
那应该是苏黎歌毕业的第二个年头,他在s大外的小酒吧“暮光”里遇到她。那天是“暮光”酒吧搬离大学城前的最后一晚营业,他的好友叶景深在酒吧里等一个人。
他印象很深。吧台上有个小姑娘在唱歌,叶影深听得很认真,他说他在这家酒吧里找到顾琼琳时,也是这个小姑娘在同样的位置唱同一首歌。
离他们很远的卡座很呱噪,几个小姑娘在庆祝生日,蛋糕抹得天昏地暗。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听到有个甜脆的声音说——“祝我诞生!”,他转头看到酒吧的碎光里她娇憨的脸。
他们喝酒到深夜,他叫了计程车送叶景深回家,结果被她给霸道地抢走了。
苏黎歌一定不知道,当时她的脸上抹满了奶油,像只欢脱的小京巴,只有一双眼睛亮得迷人。
后来,秦扬风才知道唱歌的小姑娘就是属于萧嘉树的徐宜舟,而属于叶景深的顾琼琳在那天离开,他唱得烂醉如泥…
记忆和缘分这两种东西都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前者让过去永远不过期,而后者则让不可能的变成了可能。
其实他没想过会和她重逢。来a市之前,他刚参加完叶景深举办的星光慈善夜,叶景深和顾琼琳在台上甜蜜、萧嘉树和徐宜舟在台下恩爱,只有他这只单身狗还在人群里寻找一个似乎不可能会出现的人,希望来一场不期而遇的相逢。
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场相逢竟然真的发生了。
“包好了。”他放下她的脚,抬起头。
苏黎歌终于看到他的脸。
温柔的脸庞,带点坏坏的笑,像他四年前每一次要抢她便当里鸡腿时的模样。
“今天你就呆在这里,哪也别去。食物的事交给我和薛晨,我们会把男生全都叫到山上布陷井。”他道。
“我也去,我可以帮你们。”她霍地站起。
秦扬风摇摇头,不容置喙:“八爷,等我回来。”

第53章 套话

来岛上这些天,苏黎歌还没和秦扬风分开这么一段时间过。
她有些想他。
秦扬风和薛晨商量了半天,决定在山上设置几个陷井,因此早上把能找到的工具都找齐了,就带着沈束、刘文修和赵铭安一起上山。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用在收集食物上面,设几个捕兽和捕鱼的陷井,捕捉些食物相对更省心点,不用他们一直守着。
在无法预料何时离开的情况下,他们必须保证食物的来源,这是生存最基本的法则。
他们都离开住处,只留下三个女人。对秦扬风来说,在这岛上最危险的人就在他们八人中间,并不存在什么神秘人。只有把所有男人都带出去,他才放心把苏黎歌一个人留在这里,毕竟凭苏黎歌的身手,严小荞她们就是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苏黎歌对秦扬风倒是另眼相看。她见识了他画的陷井设计图,这颠覆了她对他的印象。他画了绳套棍和罗网释放阱,专门用来诱捕鸟类。海岛上没有大型动物,他又设计了小巧的绳套陷阱用来捕捉小型动物。陷井图画得很专业,他和薛晨商量得十分细致,竟然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不管何时,努力工作的男人都最让女人心动。
从他说要与她做回朋友时起,苏黎歌发现自己正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对比起她记忆里一向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形象,这个落拓洒脱的秦扬风毫无疑问要迷人得多。他挽着袖子站在天井中央安排每个人工作时的模样散发出慑人的魔力,相较之下薛晨虽然也冷然强势,比起秦扬风却显得像个孩子。
“黎歌姐?”耳畔响起轻柔的叫唤声。
苏黎歌回神,脸顿时烫起。她喝个水居然喝得走神,唇边是溢出嘴角的水,沿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滑落,真是糗大了。
许荔香看着她,眨眨眼道:“唉,他们只带了一点干粮,中午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唔…不够的话可怎么办?”严小荞坐在许荔香的另一侧,闻言停下了正在啃烤红薯的动作,皱了眉头。
“放心吧,他们那么大的人,要是饿了会自己找吃的。”苏黎歌放下水,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站起,“鱼熏得差不多了,我去拿下来。”
秦扬风几人上山,她们这一天也没闲着。苏黎歌在外面拣干燥树枝和枯草,造饭和夜间照明都需要火,生火用的草木必不可少。他们需要多储备点,以备下雨的时候使用。海岛天气难测,一旦下雨,雨后草木都被打湿,就无法用来生火了,只能趁着天晴提前储备。
严小荞去了屋外挖红薯和红薯叶子,这是她唯一认得清楚的植物。
许荔香行动不便,就留在天井里负责熏鱼和肉。海岛炎热,找回的食物不易保存,苏黎歌就用粗树枝搭了简易的锥形烟帐,又把鱼切成片,肉切小块,打算做成烟熏肉,一来易于保存,二来也方便外出时携带在身上。
这些琐碎的事花了她们大半天时间,等她们累极回到这里歇脚吃东西时,早就过了饭点。午饭只有红薯、土豆和一些海鲜,她们随意打发了事。
“你们说…安凌到底…去哪里了?”严小荞呆呆看着烟帐里升起的烟,忽然开口。
苏黎歌正将鱼干和肉干一块块夹下,又换了批生肉上去,闻言动作顿住。
已经第二天了,安凌仍旧下落不明,他们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她。
“唉…”许荔香叹口气,神情跟着黯下。
许久无人开口。
苏黎歌换完一批生肉,又动手把留下的鱼类脂肪剥除干净,存到小铁罐里。这是秦扬风交代过的事,油脂可以生火,脂肪可以制成简单肥皂,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用的东西。
天井很安静。
“说起来,这趟我们重逢,我才发现从前有好多事,我都没看清过。”许荔香和感慨打破了沉默。
“什么事呀?”严小荞正打算烧水,闻言转过头来。
“比如…你和薛晨呀,以前我可从来没发现你们彼此间有暧昧呢。”许荔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期间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脸一皱,很快就又笑了。
“…”严小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