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一定会劝太太宽心的。”连氏应承下来。
“若是母亲身体有何异常,你可千万别替她瞒着我,一定要马上遣人来告诉我!”秦婠握住连氏的手,郑重叮嘱。
“是。”连氏点头。
秦婠这才放下心,又问起罗氏在外的铺面庄子情况,连氏都一一答了。
“连姨,母亲最信任你,你是母亲在外头的眼睛腿脚,可千万替母亲盯牢,别叫歹人诓去她的东西,拜托了。”听完所有,秦婠这才又叮嘱道。
连氏答道:“夫人放心,我曾受太太大恩,便是夫人不说,我也会替太太尽心。”
秦婠总算甜甜笑开。
————
连氏的宅子离秦府很近,宅门前有棵老桂树,原是两进的小宅,与邻宅打通后成了小三进,因何寄习武,所以连氏又收拾了一块宽旷庭院出来,专门辟给何寄练剑。
这几日年节休沐,何寄并未领差事,今日正好在家。
午饭饮了两杯酒,催生剑意,他索性执剑在院里练起,正舞得一身是汗,他忽听到门外传来笑语声。
“夫人待太太真真孝顺。”
“连姨别夸我了。你这儿收拾得真雅致…何寄哥哥呢?”
何寄收剑疑惑地走到院外,恰见秦婠从月门下进来。
一时间,恍然似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不能在年前开坑,这个时间码字要哭,T.T


第64章 暗慕
年前大雪才过,枝上余雪尚存,在枝桠上化成冰串子,垂在刚粉过的白墙与乌瓦前,墨白两色之间走出个锦绣佳人,通身鲜亮的颜色,颈间挂着赤金璎珞,额前是细细的珍珠抹额,珠悬鬓侧轻颤,香腮敷粉,唇如薄樱,声音脆而亮。
“何寄哥哥。”
还是秦婠先开了口。
何寄没料到会突然见着秦婠,他还穿着家常练剑的青色劲装,衣袖挽到肘间,袍子下摆也给扎在了腰间,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如同火烤般。
“秦婠?”他收剑入鞘,很快将衣袖撸下,又将下摆整好,却仍嫌自己形容邋遢。
“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叫夫人!”连氏上前一掌呼在他手臂上。
“没事。”秦婠笑眯眯拉着连氏,“连姨,我想喝你煮的八宝茶。”
甜甜的模样让人很难对她说“不”,连氏连声道“好”,又叮嘱何寄:“你妹妹来瞧咱家新宅子,你带她转转,若是冷了就进屋说话。”
见何寄点头,她尤不放心,出月门时还不忘回头警告何寄:“你别欺负你妹妹。”
何寄见秦婠一脸得了圣旨的得意表情,心道谁会欺负她,嘴里却老实回答:“知道了。”
连氏方放心地走了,小庭院安静下来,秦婠先拿眼扫了四周,庭院虽小收拾得却漂亮,中庭铺着大块砖石供他练剑,角落用青瓦圈出一小块花圃,种着三棵树苗,底下挖了个小池子,养着四五条鱼,惬意非常。
“地方不错。”秦婠夸道。
“你真是来看宅子的?”何寄才不相信她的借口。
“你说呢?”秦婠反问他。
何寄瞧她双手握着手炉不住搓,知道她冷,便道:“进屋说吧,我给你升火盆。”
“不了,我时间不多。今天太阳好,你就领我在这里转转,我们走着说。”秦婠摇头,半个时辰转眼就要过去,他们只能长话短说。
何寄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与她说话还要掰着指头算时间,似乎一刻都浪费不得。
“也好,你若冷了就开口。”他把剑挂到树下,回头见她已经站在小池边看鱼,“你想知道什么?”
他问她。
“我什么都想知道。先说说沈侯让你查什么?”秦婠逗鱼,手在池子上挥过,手影就将鱼儿吓跑,真是胆小。
何寄在腰间摸出半袋鱼食递给她,道:“王新和陈三的案子。我们不相信陈三是因为杀了王新而畏罪自杀,所以官府虽然结案,他和我还是在暗中查这桩案子。”
“可有发现?另外这桩案子与沈府有什么关系?”秦婠拈了一小搓投进池里。
“陈三妻子在陈三葬后第二天,就带着儿子回了老家,我跟去查探,发现陈三的儿子有羊角癫之症,而她的母亲竟然在他犯病时给他喂服了羚角丸。”何寄倚着树看她喂鱼。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投食,可惜没有鱼上勾,她有些生气,脸上满是稚气,开口却是沉静的语气。
“羚角丸?那是御药,陈三只是个更夫,这药从哪来的?”
她不说话,就是才嫁进沈府的十七岁姑娘;她一开口,就成了他记忆里的人。
“我怀疑这药的来历,所以就带回京城和沈侯一起追查。他去查宫中赏赐和太医院记录,而我则从今年承办御药制作的药局那里入手。这药虽矜贵但用得人少,宫中很少往外赐,太医院那里也没失药,所以我们怀疑这药是从药局那边流出的。”何寄将这段时日来所查之事逐一告诉给她。
“今年制羚角丸的药局,是瑞来堂?”秦婠立刻便得出结论。
何寄点头:“对。所以我近日都在瑞来堂附近打听消息,看瑞来堂里是否有人和王新或陈三有过来往,亦或是与沈府的人有接触。”
“结果呢?”秦婠飞快转身,心里似乎有条线在慢慢接上。
“有人见过王新在死前来瑞来堂找过人,而陈三也曾带着儿子到瑞来堂求医。”
“他们找的都是同一个人?”秦婠捏紧鱼食袋子。
“对,找的都是在瑞来堂坐诊的大夫杨守心。”何寄道,“另外,瑞来堂和你们府上二太太的娘家弟弟宋瑞有生意往来,我见过几次宋瑞与乔宜松在瑞来堂同进同出。你在状元街撞见我的那一回,我正在跟踪乔宜松。”
宋瑞伙同宋氏入资瑞来堂的事,秦婠知道,只是不知二者间有没联系。那个叫杨守心的大夫,名字听上去十分熟悉,她有印象…是了!杨守心就是给邱清露诊脉的大夫。自从宋氏入资瑞来堂后,二房那边请来诊脉的大夫就都是瑞来堂的人了。
何寄见秦婠久久不开口,面色阴晴不定,便在她眼前晃晃手。
“这些事你告诉过沈侯吗?”秦婠回神急道。
“说过了。”何寄道。他与沈浩初之间的交易,就是查到的内容必须告诉沈浩初,否则合作就取消。
“那你跟我说…有些事连他也不知道?”秦婠盯着他。
何寄却忽然沉默。如果他不说那句话,只怕她也不会想着来见他吧?
“沈府从字辈的长者里,有位早夭的叔伯,按辈份,他应该算是…前侯爷的兄长,沈家从字辈里真正的嫡长子。”
“…”秦婠霍然站起,手里的鱼食袋落到地上。
沈浩初的父亲沈从海是沈老太太的嫡长子,再往上便没有别的兄长了,沈浩初哪里还有什么伯父?祠堂中也没有这位早夭伯父的灵位,那何寄说的这个伯父又从何而来?
此话委实惊骇,即使她上辈子在沈府五年,也没听到一丝风声。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他。
“查到的。”何寄自然不能告诉她,这秘辛源自上辈子,他死之前正在追查的事。
“这事又与你们在查的王新陈三之死有何关系?”秦婠呼吸微促,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撞。
“那位长者,也有羊角癫,要靠羚角丸控制。我不知道这二者有没关系,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何寄说罢俯身拾起鱼食袋。
秦婠捂着胸脯,勉强平定息的情绪,问他:“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沈侯?”
何寄从袋里拈出搓鱼食投入池中,唇角勾起笑:“无根无据的事,不想告诉他。你若还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就别将这些告诉他。”
藏到浮荷底下的鱼接二连三冒头,抢夺何寄扔下的鱼食。秦婠忽觉自己像这几只鱼,他投喂一口,她就乖乖探头。
“这几条鱼我养了很久,都快成精,只吃我娘与我投的食。”何寄语气倏尔一转,不复先前低沉神秘。
秦婠正要继续问,却听月门外传来连氏声音。
他们的交谈到此为止。
何寄见她面有不甘,笑道:“你别生气了,回头我替你教训这几条不长眼的鱼,乖。”
说罢,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很快就落下,在她发上揉了揉,被她气恼地扫开。
那模样,还真像是被鱼气到。
“多大的人了,逗鱼也能逗这半天?冷了吧,快来喝茶。”连氏已将茶端来,身后跟的小丫鬟手里还捧着红漆五梅盒。
盒盖一打开,里边满满的零嘴。
秦婠也不能再向何寄打探消息,端起茶饮了一大口,尝到里边红枣桂圆甜丝丝的味儿,从舌尖暖到心肺。那边何寄已经从五梅盒里拈了颗渍梅递给她:“尝尝,很甜。”
她不疑有他,接过后张嘴咬下,不出片刻,她的脸已皱成团。
“何!寄!”秦婠怒极。那渍梅酸到倒牙,哪里来的甜味?偏生她刚饮下八宝茶,嘴里本正甜着,倒叫这渍梅的酸味放大数倍,酸得她牙都软了。
何寄朗笑出声,有恶作剧过后的得意高兴。
“连姨,你看他!”秦婠气得拉过连氏告状。
连氏的手掌便不由分说地拍向何寄:“让你欺负你妹妹!我让你横!”
何寄被打得哇哇直逃,眼角瞧见秦婠咧唇笑得正欢,他便忽然觉得被打也值了。
她与何寄的过去里,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吧?
“好了,连姨快停手。”秦婠看够了戏,忙让秋璃拉住连氏,“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
听到她要走,何寄从连氏的手底下钻出,神色黯了些:“这么快?”
“我答应我娘只出来半个时辰,咱们改天再聊。”秦婠把八宝茶放回托盘里,向两人告辞。
“我送你出去。”何寄道。
“多谢。”秦婠笑笑,召了秋璃往外走。
宅子太小,两步就到门口,秦婠让他们留步,在门口与何寄作别。
门外长巷静谧,秦婠身影很便消失在转角,何寄往门外追了两步,她的影子仍旧不现。他笔直地站着,低头看自己双手。
见面的时间太短了。
不够,太不够,他想要更长的时间。
见她,好像会上瘾。
旁边的连氏过来,沉着脸拍向他的背,声音低得很:“寄儿,别有不该有的念想。”
“我能有什么念想?”何寄喃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小就喜欢她,学艺十年,年年都跑回来见她。可她是秦家的大小姐,我们配不上她,况且如今…她已经嫁人了!”连氏扳过他的肩。
他失神——原来何寄喜欢了她那么久?
“原来…我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喜欢…原来的何寄哥哥。
说起这个更新,请假断更超过两天我就找不着感觉了,T.T,不过虽然更新着,写得也短,也慢,多谢你们不嫌弃


第65章 送子(虫)
从连宅出来,秦婠沉默了一路,脑袋里飘的都是刚才何寄说的话。
瑞来堂是王新、陈三与沈家之间的关键点,他将原本毫无关系两件事,突然联系在一起,虽然还没查出具体原因,但其中必有猫腻。
还有何寄提到的那桩沈家秘辛,秦婠也从没听过。若然真有这所谓大伯,那必是三十几年前的事,府里下人早就换过不知几轮,不知道这事也不足为奇。不过有两个人肯定知道这件事,但这两人的嘴恐怕是撬不开的。
在沈府超过三十年,又与此事有最直接关系的人,只有沈老太太一个,许嬷嬷作为她的心腹,只怕也知道一二。
可惜既是秘辛便意味着有人刻意掩盖,沈老太太和许嬷嬷又怎会轻易告诉她呢?
还有沈浩初说的,肃清沈家,他又要如何做?
都是问题,她头疼。
————
“夫人,三姑娘与四姑娘过来了。”秋璃提醒道。
秦婠脚步微滞,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秦府的石桥前,迎面而来的正是秦舒与秦雅。两人带着三个丫鬟,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远远瞧着,两人正值花龄,生得又都漂亮,在冬天寡淡的景色里倒十分动人,只有走近听得真切了,方知二人如花笑靥之下你来我往的刀戟之语。
“大老远就看到你们有说有笑,都在说什么呢?”秦婠与两人见过礼,笑道。
秦雅摸着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回她:“没什么,只是在夸姐姐你比从前更漂亮了,想来在侯府的日子极为顺心,侯爷待你也好,真真叫人羡慕。也不知当初那些看错眼,放弃侯府这桩婚事的人可曾后悔?”
秦婠笑了笑,还未开口,就听秦舒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儿女之事向来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想要就能要,要弃就能弃的。”
云淡风轻的口吻,是秦舒一贯的作派。
“哈,说得也是,父母之命,我差点儿忘了,听说伯父在江浙替姐姐相了门好亲事,江南王妃呢!”秦雅唇角斜挑,笑得嘲讽。
“妹妹要与江南王结亲?”秦婠眼眸一沉,有惊无喜。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江南王是今皇的叔叔,先皇最小的弟弟,在位时深受宠爱,虽然未能继承大统,却也被封作江南王,封地便是富庶江南。秦舒之父秦少华时任浙江巡抚,与这位江南王时有来往,这门亲事想来是秦少华为了攀附江南王所作的打算。可这江南王如今已近五旬,正妃早逝,秦舒嫁去就是继妃,虽也是皇室贵胄,但要用一辈子陪着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要提防他膝下一堆业已成年的儿女,又是远嫁江南,恐怕都不是秦舒所愿。
而对秦婠来说,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在意的是,上辈子关于时政不多的记忆里,这位江南王占了很大一笔。在她含冤而亡的上一年年末,江南王兴兵造反,意欲攻进兆京。最后结果如何,她没看到,但造反之事素来牵联甚广,若是有个好歹,那都是株连九族之事。
秦舒要是嫁作江南王妃,那秦家…
“别听雅妹妹胡说,捕风捉影的事哪里能算数。”秦舒终于板起脸来。
“我可听说伯父年前已捎信回来给祖父,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姐姐心里明白,妹妹先恭喜姐姐了。”秦雅掩嘴笑起,殷红的指甲衬着雪白的脸颊,血似的鲜艳。
“你不必恭喜我,你的好事也不远了,二婶近日正四处托人替你物色良人,虽说有些阻碍,你也莫灰心才是。”秦舒不动声色地回道。
她们年岁差不多,秦雅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惜先前几桩事素行不良,虽然老太太开口遮掩,但还是防不住有心人将流言传出,秦雅的名声不太好听,几桩婚事都谈得不愉快。
“无所谓,我不像姐姐,为婚事万般筹谋。反正也嫁不了我喜欢的,我便剪绞了发去庵里做个姑子又如何?”秦雅看着秦婠,无所谓地开口。
秦婠虽知她爱慕沈浩初多年,却不想她竟有这等决心,忽有些感慨。
若那时秦舒不曾插手,也许秦雅已经嫁给沈浩初,那两人…不成,秦婠想了想秦雅陪在沈浩初身边的画面,心里不痛快了。
“我要回蘅园陪母亲了,两位妹妹慢聊。”听这两姐妹说话真累,秦婠没什么兴趣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两人身上,告辞一句便携秋璃转身走了。
看着她婷婷袅袅地离开,秦舒却有些怔忡。
“姐姐真不后悔?当初把沈侯让给她时,怕没想过侯爷他也非池中之物吧。”秦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听说沈侯对她宠爱至极,早就把姐姐抛到脑后了,姐姐嫉妒吗?”
秦舒没回答,她便自言自语:“我可嫉妒呢,那原来应该是我的,可惜被人坏了事。你说她运气怎么这么好?从小到大就是咱们里边活得最舒坦的一个,在家有父母疼着,出嫁了有夫君疼着,不用争不用抢…真是幸运。”
秦舒面无表情地听着。嫉妒,她怎会不嫉妒?从小到大,秦家的姑娘里边,秦婠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三房虽无男丁,可秦婠一人占尽父母宠爱,公中拿不出的好东西,三婶娘私底下全都给她。衣裳、首饰、玩物、吃食,但凡秦婠用的都是最好的,不像她,虽说占着长房长女的名头,可到底兄弟姐妹众多,父亲带着姨娘在江浙任职,银钱全都花在姨娘与那边的庶弟庶妹身上,她母亲留在家中侍奉祖母,手里银钱不足,她们房里一应花销全靠公中与祖母高兴,将来成亲她能分到的嫁妆也不过公中那五千两的份例,而自己的亲事还要被亲长视作筹码,用来换取家族利益。
哪里及得上秦婠,受尽宠爱长大,亲事也是父母千挑万选,生怕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秦舒讨厌秦婠的天真和不解世事,那一直是她从没拥有过的东西。什么姐妹情深,她就想把那抹纯良撕碎,看着秦婠哭,她才觉得痛快,才觉得公平。
————
回到瑞安园罗氏刚好起来,秦婠暂且把诸事抛开,高高兴兴地倚着母亲说贴心话,罗氏一个下午被她逗得没合过嘴,倒把素日的烦恼消除大半。
关于秦舒秦雅这两姐妹的破事,秦婠是不打算告诉母亲叫她再操心了,好不容易母亲心情能松快些,不再郁郁难安,像上辈子那样为了她的事耗神劳力地争斗,这辈子她只盼着父母亲平安康健到老,便足矣。
“娘,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
说了半晌话,罗氏非把一样红绸布裹的物件往秦婠怀里塞,秦婠怎么推都推不掉。
“我留着做啥?这就是专门替你求的!”罗氏见她不肯拿,板起脸,“秋璃,替你家夫人收好了,要是碎了我唯你是问。”
“保证不碎。”秋璃立刻替秦婠抱下。
“娘,你留着,可以再和我爹努力努力,给我生个弟弟…”
沈浩初与秦少白踏进屋里时正好听到这句,秦少白当即沉下脸:“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秦婠撅了嘴,看到沈浩初的目光在秋璃抱的那东西上打转,便红着脸挡到秋璃面前,和他做个鬼脸。
这鬼脸不做还好,一做就让沈浩初觉得她心里有鬼,出口问道:“母亲,这是何物?”
“我年前去月老庙求回来的送子观音。那里的观音娘娘灵验,你们又这般恩爱,必能早日有后。”罗氏慈祥地看着年轻的夫妻两。
沈浩初不自在地轻咳两声,秦婠已经涨红了脸,干蚁语道:“能怀上才见鬼。”
“你嘀咕什么?”罗氏听到个‘鬼’字,知道她在腹诽,马上又板起脸。
“哪有?!”秦婠干笑几声赶紧让秋璃把送子观音收起来。
一转眼,她就对上沈浩初似笑非笑的脸。
十八岁的约定又浮上心头,秦婠从头红到脚。
————
夜深露重,寒风肆虐,秦婠坐在马车里却觉得热,热得她都冒汗了。
沈浩初斜倚在迎枕上,没说话也没动作,只那目光像化成两簇火焰般烤着她,叫秦婠脸上的红意一时半会退不下去。
“送子观音?”沈浩初指尖在小方案上划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声音也低沉得很。
“你想说什么?”秦婠被他的指头撩得难受,牙根痒痒地想咬。
“母亲会如愿的。”他望向她,眼神撩人且大胆。
秦婠飞快转开头,把车窗推开,半晌憋出一句:“我不跟你说话了。”
身后的人低声笑了。
十八岁,怎么还那么久呢?
————
车轱辘碾过石板,吱嗄两声在沈府门前停下,沈浩初先跳下马车,转身朝车里伸手欲接秦婠。
“不要。”秦婠挥开他的手,径自跳下马车。
沈浩初笑了笑——小丫头被他大胆的话惹恼了,正发脾气呢。
偏生秋璃这时候嚷起:“夫人您慢点,我抱着送子娘娘呢。”
“你闭嘴!”秦婠顿时炸毛,能不和她提送子娘娘这事吗?
俯头行礼的婆子,站在门前的小厮,还有跟着的沈逍、崔乙…都笑了,秦婠双手抚着脸,谁也不等,急步往府里走去。
沈浩初知道她羞恼,也不追过去添油加火,只命身边的婆子提着灯赶紧过去给她领路,自己则跟在她身后慢慢悠悠地走,心情颇佳。
夜风虽冷,却走不散她心头烫意,秦婠匆匆回到蘅园,还来不及喝口茶,奉嫂就已将屋内的小丫鬟都赶了出去,亲自凑到她身边。
“夫人,照顾马迟迟的高妈妈今日下午来找过我,说是马迟迟这几天…总往瑞来堂跑。”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事,请个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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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冷战
由于秦婠的撂挑子,沈浩初少不得代她吩咐下人将从秦家带回的礼物先抬到小库房去,因此耽搁点功夫才回到蘅园。厚实的丝绣棉帘被掀开,他意外地看到秦婠坐在正屋的罗汉榻上,身边只站着秋璃。
“怎么不更衣?”他迈入屋里,看她正襟危坐,仍旧是从秦府回来的那身衣裳,手边两盏热茶,一盏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