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桑梓趴在母亲肩头,悄悄一笑。
要的…就是这结果。
江家这么乱,谁爱接手谁接去,陆氏手里嫁妆颇厚,没了江家这拖油瓶,到别苑过自己的小日子,反而更加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间,我应该在路上,嗯。
第39章 慎戒
陆氏红着眼拉着姜桑梓去见了江家老太太, 不管江作天怎么劝,怎么赔不是,她都铁了心不改。她为人好强,原本在江家管家也只是拼着一口气, 想叫人挑不出错搏个贤名, 好为儿女作倚仗,可不想自己越是要强, 反倒叫人觉得她铜皮铁骨怎样戳心都不觉得痛。
可再好强也总有底限, 儿女便是陆氏碰不了退不得的底限。
老太太屋里正热闹, 长房的二夫人辛氏与三夫人王氏正带着女儿陪着说笑,旁边还有几个旁支的女眷, 正说起下个月太傅江世城的寿辰要如何操办, 不妨陆氏带着姜桑梓闯了进去,连下人通禀都不让, 两直挺挺跪在了堂前,江作天急得上火,也顾不得礼数, 跟着进了厅里, 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几个旁支的女眷见这势头不对,便纷纷告辞而去,辛氏与王氏不知这唱得哪出戏, 嘴里劝着眼睛却睁得老大,都要瞧这热闹。
十几年,陆氏这般失态可是头一回, 便是当年江作天娶小妾,她也没在人前怨过半声。
“一个个白眉赤眼的都怎么了?快起来说话。”江老太太惊得从榻上站起,连声唤丫头扶人。
陆氏执意跪着:“媳妇无能,身为宗妇掌家十数年,却没将家理好,惹得上下老小怨声不断,妯娌嫌隙连连,夫君也厌我市侩。如今还求老太太开恩,念在媳妇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媳妇卸去宗妇之职。”
“湘书,我并无厌你之心。”江作天跑得急,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抹。
江老太太闻言就蹙紧了眉,将脸沉下,辛氏却双眼一亮,陆氏御去掌家之职,那岂非这差使要落到她头上?
“祖母,父亲,母亲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心疾难愈,每每操心劳累过度便犯心绞痛,恐难再持家,还请祖母与父亲体恤母亲,叫她歇上一歇。”姜桑梓跟着道,她盈盈大眼还泛着红,叫人心疼。
“媳妇想搬去小庄别苑休养,求老太太开恩。”陆氏不理江作天,语气半丝不退。
“好了,你们别一唱一和,到底出了何事,叫你们闹成这样?”事出必有因,江老太太断喝出声。
陆氏将头低下,按按眼角,姜桑梓便代替她开了口,将汪氏骗药倒卖一事的始末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江老太太初时还只是皱着眉,只当是妻妾争宠,听到后来发现竟是倒卖御赐之物,又被人告上官府,当即脸黑如锅。
“糊涂东西!”她朝着江作天怒骂,又指着丫头道,“去,先将汪氏那贱婢捆了,再将大老爷请来。阿芷,扶你母亲起来坐着,把这事同你祖父仔细说说,会有人替你们母女主持公道。”
事涉官场政途,江老太太虽不爱管事,却也知晓轻重,不敢隐瞒丈夫。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名声比命都重要,最怕的便是叫人诟病,将几代人的心血付之流水。
姜桑梓轻轻应了声,扶起陆氏坐到了旁边的椅上,又命人绞来帕子替陆氏净面,她则亲自拿了篦梳给陆氏拢发。江作天站在一边,瞧着妻子苍白的脸和女儿乖顺的模样,心里愧疚至极,哪还顾得上外头传进来汪氏哭喊冤枉的声音。
…
汪氏倒卖御赐药品之事坐实,连带又牵扯出江家几房人在府外私自放利银的勾当,大多都是往日与陆氏有旧怨之人,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姜桑梓这人要么不管事,一管起来便是雷厉风行,神鬼莫挡,管你是哪房哪府有头有脸的人。
因着这几件事,太傅江世城雷霆震怒,全府人心惶惶。得知江作天纵容妾室作妖,又怠慢冤枉妻女,江世城请出家法,在祠堂里狠狠给了江作天一顿棍棒,又把汪氏赶到离京十万八千里的庄子上,永不得回。江作天挨了板子,每日躲在屋里养伤,并无二话,直到过两日陆氏请辞掌家一职尘埃落定,他方醒来,陆氏此番要离,已不是从前气话。
江世城允了陆氏的请求,让她搬去别苑小住,待身子调好再回府。
她真的要走了。
…
一场风波下来,江府各房人都消停不少,各处都安静异常,只有一人得意万分,那倒是大房的二夫人辛氏。掌家之职确认由辛氏接管,三夫人王氏协理。辛氏等了十几年,原以为有陆氏在,掌家之职落不到她头上,不料喜从天降,竟遂了她的心愿。
从前就见陆氏掌家风光无限,如今也轮她风光风光了。
辛氏得了这差使,乐得合不拢嘴,还没等到陆氏与她交接,便已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式,将江府后宅各处都巡了个遍,挨个儿见了所有的管事婆子,又拿出体己银子置了些酒菜给几个得势的管事套近乎,自以为恩恤下人,到了交接之时她看到账册方傻了眼。
“母亲吃了药正在歇着,婶婶有话同我说也一样。”姜桑梓见她带人抱着账册风风火火地进来,便已猜到她所为何事,当即便请她坐了,又叫丫头倒茶。
辛氏哪有心情喝茶,她请人细看了账册,才发现这么多年下来,江家公账一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且那窟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每月不过勉强支撑,毫无盈余。
“我问你,这账是怎么回事?我们府里的钱都哪里去了?”辛氏也不含糊,直接问姜桑梓。
“婶婶,府里的银钱用在哪些地方,母亲账册上的进项与支出不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婶婶嫌多看不过来,我前些日子也叫人重新理了份帐目,按年份将每年的进出与盈余统一入册了,婶婶看了那总账,再对细账,便更一目了然。”姜桑梓早有准备,如今答起话来有条不紊。
“我没问你账册,我只问为何公账会毫无盈余,甚至亏蚀?除了公公和爷们的粮饷火耗,我们不是还有庄子和铺面上的营收?”辛氏只疑她们作假。
“婶婶,我们家百年下来已是大族,枝繁叶茂都靠着主杆过日子,几百口人的嚼用、公子姑娘的嫁娶、每年人情往来、年节支出…哪一项不是大钱。爷的粮饷火耗几何都摆在那里,家里除了庄子若逢老天爷给面子还能丰收之外,几处铺子都是亏蚀的,我们家没有擅长营生之人,故这几年下来,家里是进的少出的多。”姜桑梓便逐项向她解释,“婶婶你看账册,其实咱们家年年下来都入不敷出,我母亲每年都拿嫁妆银子贴补家用,一年最少也要拿出近两千两银子来,这么多年下来,我娘已贴了上万两银子。说起来,公中还欠着我们房银两,账上也都记着。”
她这话一说,辛氏马上变了脸色,她本当掌家这事油水足够,不料竟是窟窿,她一接手不但没有油水,反还先欠了陆氏上万两银子,这叫她如何愿意?
“婶婶不必担心,母亲也知道家里景况,都是一家人,她不会计较许多,这银子先欠着,待家里有闲钱了再还上也没事。”姜桑梓笑着安抚她,又道,“母亲原不擅营生之事,这些年也是被逼着学习管事之事,但到底还是少了经验,叫府里入不敷出。婶婶比母亲精干,想来回天有术,府里支出该蠲则蠲,能减不少银子,铺面经营多用些心思,倒能添不少营收,还有府里各房人口,无所是事者甚多,若都能妥善安排,或也可减些负担,这便要看婶婶的手段了。婶婶也莫忧,虽说府里艰难,但越是艰难的景况越能瞧出一个人的厉害来,此时方是你立威之刻,婶婶说是吧?”
辛氏闻言神色复杂得瞧着姜桑梓,她也不知陆氏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七窍玲珑的女儿来,竟将话说得字字抓心,叫人又爱又恨。
…
陆氏去留已定,又卸下一身重担,忽觉日子松快,江作天几番求见,她都称病避之,不愿见他。如今压在她心上只剩一事。
“姜姜,这些时日委屈你了。你怎么这么傻,为我淌这浑水。”陆氏坐到姜桑梓身边,爱怜抚过她的发。
姜桑梓正拿菜叶喂兔子,闻言回头笑起:“夫人见外了,我与阿芷交好,她母亲便是我母亲,我帮着你也是应该的,还请夫人莫怪我擅作主张。”
陆氏见她这笑甜美,与人前理家处事时精明干练的模样截然不同,还像个小女孩,不由满心疼爱,只道:“你做了这许多事,我谢你还不及,怎会怪你。如今我只当我有两个女儿,一个阿芷,一个姜姜,你可愿意也叫我一声娘?”
姜桑梓怔怔看她,陆氏温和笑着,肖似江善芷的眉眼里慈爱暖人,她丢了菜叶,轻轻倚进陆氏怀里,只道:“娘,阿芷会怪我分薄你给她的疼爱的。”
“她若知道有了姐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怪你。乖孩子。”陆氏抱着她,缓缓拍着她的背,摇呀摇,像抱着年幼的孩子。
姜桑梓揉揉眼睛,又挨她近一些,道:“娘,我瞧着江大人心里有你,你去别苑住两三月,叫他心里疼上一疼,吃个教训也就差不多。你总是好强,不肯示人以弱,久了,别人便当你铁石所制,不知冷热疼痛。你得叫他知道你的疼,他才知道心疼。”
陆氏一听笑了:“你这孩子,年纪小小,倒会教我做人了?”
言罢,她眼神又暗:“你不懂,人总会变,不论是他还是我,夫妻做到这份上,要我学汪氏那般虚伪以对,又有何意思?如今他怎样我不在乎,我只担心你们。”
“娘别担心,阿芷两个哥哥年纪已大,在学院里功课拔尖,老师和江太傅都很欣赏,出路不愁。阿芷有皇后娘娘照顾着,婚事也不愁。娘只管出去好好散心,我保证不出两个月,江家的人就要派八抬大轿求你回来。”
辛氏根本不是掌家的料,江府到她手里只会越来越糟,到时候那些人就知道…这家已经落到何种境况了。
陆氏一戳她额头,笑嗔她:“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真当自己是女诸葛?”
“嘿嘿。”姜桑梓得意笑笑,“娘可别轻易答应回来,也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还有就是那汪氏包藏祸心,虽说贬到庄子上,保不定又要使什么坏主意,你可千万别让她再进家门。”
陆氏便捧起她的脸,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叹道:“快给娘看看,你这皮囊之下到底藏着几副心肝,人精似的。”
姜桑梓嘻嘻笑着把脸转开,又去逗兔子。
“你把所有人都想好了,那你自己呢?”陆氏轻叹声又问道。
“我?我已经向阿芷递信,让她找殿下帮忙,等娘去了别苑,就想个借口接我进宫。我想专心处理与阿芷易魂之事。也许下次娘再见我,我就不是阿芷了。”姜桑梓笑着说。
心里莫名有些感伤,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娘呢。
“便不是阿芷,你也是我的姜姜。”陆氏一把搂过她,心疼道。
…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陆氏与辛氏间的事务移交完成,成功卸去掌家之责,定下离府的日子。
离府这日,天降大雨,浇得到处泥泞一片,雨珠打在树叶上砸起“啪啪”不断的声响。出府的马车在二门外等着,姜桑梓送陆氏出门,依依不舍地与之告别。
“雨大,回去吧。”陆氏不让她再送,自己上了马车,将车帘放下。
马蹄压过泥泞,溅起污泥点点,陆氏终于出了江家,离了江作天。姜桑梓将伞从枕墨手中取过,自己撑了伞往回走去,还没过廊下,就看到江作天躲在大芭蕉树下失魂落魄地看马车渐远。
姜桑梓刚要叫他,他便也看见她。
“你母亲走了?”江作天伤没好,一瘸一拐走过来。
“嗯,母亲走了。”姜桑梓福了福身,见他神色凄然,想他毕竟也是阿芷父亲,便又道,“父亲,你也保重。”
江作天仿佛没听见般,跟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大雨满天浇头而下,泥泞溅满袍角,他亦不管不顾。
姜桑梓摇摇头,转身离去。
…
又三日,皇后来旨,召“江善芷”进宫小住。宫里的马车停在江府大门之外,姜桑梓早已等候多日,终于盼来这一天。
因是进宫,她不能带丫头陪同,只可只身一人踏上马车,吩咐下人将行李放好,她走到马前门前,宫人才一掀帘,里头就扑出来个人,把她狠狠抱住。
“姜姐姐,我来接你了。我好想你。”
“阿芷!”姜桑梓见到来人,又惊又喜,竟是江善芷亲自出来接她了。
“我求了殿下,他让我出来接你的。”江善芷拉她进马车,甜甜笑起。
姜桑梓也高兴,与她一块挨着车壁坐好,聊起这些时日的事来。
“阿芷,这事你可怪我?”姜桑梓将江家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予她听。
江善芷却忽然握住她的手,激动道:“不怪,我早劝过母亲放手,也早想替母亲出这口气了,可惜我不中用,还是姜姐姐厉害,几天时间就做了我想做的事,姜姐姐好棒。”
她夸着,恨不能扑到姜桑梓身前狠狠亲她几口。
姜桑梓被她夸得脸都红了。
两人在车里正说着,马车却突兀停下,外头传来宫人的喝骂声,似乎有人冲撞了马车。
姜桑梓将帘子挑开一角朝外张望。车子已离江府有段距离,窗外是热闹的官道,有人半趴在马车轱辘前,拦着马车不让前行。
“鸿宇公子?”姜桑梓认了许久,才将那衣衫褴褛的男人与前段时间在江府里所遇之人联想到一起。
江善芷一听这名字,便也扑以窗前朝外望。
“果然是他,他怎会落得这般田地?”江善芷大惊。
姜桑梓便又将他染上欢喜毒/瘾的事说了,江善芷沉默良久,长叹道:“此毒害人不浅。”
“你在这坐着,我下去看看他拦车所为何事。”姜桑梓拍拍她的手,起身推开马车门,跳下车去。
“滚滚滚,里头坐的可是宫里的贵人,岂是你这又脏又臭的乞丐能见的!”护送马车的宫人踹了江鸿宇一脚,要把他踢开,却不妨被他抱住了脚,怎么甩也甩不开。
“求求你,让我见见江姑娘,我…我只想同她说一句话…我辜负了她的心意…”江鸿宇死死抱着那人的腿,脸上黑黑灰灰全是污垢,发丝散乱不堪,全无往日清明。
“叫你滚,你耳朵聋了?”宫人不耐烦,又要踹他。
“住手。”姜桑梓瞧不下去,喝止了宫人。
“江姑娘,你看这…”宫人也很为难。
江鸿宇一见是她,便松手朝她爬去,可才爬出两步,整个人却突然抽搐不停。姜桑梓顿在了马车旁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姜姐姐,他这是毒/瘾犯了,救救他吧。”江善芷从帘里钻出头来,心有不忍道。
“救他?他一个外男,我们两怎么救?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拿什么身份救?你想过后果吗?”姜桑梓把她往后一扯,背过头去与她小声说道。
“我没想过,我只知道,那是条人命,姜姐姐,你想想办法吧。”江善芷又看了眼江鸿宇,急得眼泪都快出来。
姜桑梓抚额,咬唇急思了片刻,忽想起一事来。
“最近殿下是不是奏请皇上,建了专戒毒/瘾的慎戒堂?”
这事近日已在京中引起不小的议论,姜桑梓在江家都听说了。
“确有此事。”江善芷点头。
“有了,用殿下的名义,把人带去慎戒堂。”姜桑梓扬眉笑道。
…
慎戒堂建在京城北边,原是处皇宫别苑,因年久失修宫里无人愿意去那里,便一直空着,霍翎奏请皇帝获准之后,便将此地简单修缮,成立了专戒欢喜毒/瘾的慎戒堂。
慎戒堂初建不久,堂中收留的人极少。能服食欢喜毒的,大多是京中有些家世的人,这样的人家一旦家中有子弟染了毒/瘾,为颜面与家族安危着想,都不愿意声张此事,皆都瞒着人,以至于无法戒除毒/瘾,致使毒/瘾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如今虽有慎戒堂,但到底碍于种种原因,并无人将染毒者主动送来此处。
这里还很安静。
左一江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打盹,才眯了眯眼,就被马车声吵醒。他将眼睁开一道缝,看到慎戒堂门前有两辆马车停下。
生意来了?
他一醒神,由躺在石狮上变成坐着。
前头马车上跳下两人,其中一位,蜜合色的袄裙,衣上绣着几朵小木槿,娇俏鲜嫩的模样,正是他的“皇嫂”。
江善芷与姜桑梓并肩往慎戒堂走去。慎戒堂外无人,门可罗雀,她们也不知该找何人问询。江善芷心里着急,就快步踏上石阶,欲上前拍门,可还没走到门前,就被人用小石子砸到脑袋。
“你到这里做什么?”
石狮子开口说话?
江善芷定睛一看,噢不,是石狮子上坐的人开口了。
她盯了那人两眼,哧溜一下缩到姜桑梓身后。
“姜姐姐,我不要见他,不要和他说话,你替我告诉他,太子妃来送病人了,让他开门。”
姜桑梓一头雾水。
左一江给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宅斗神马的,速战速决,就这么干脆。
神助攻来了,说吧,想我虐小江几章?
第40章 离魂
慎戒堂门前清静非常, 流浪狗摇着尾巴悠悠跑来,从江善芷与姜桑梓裙边蹭过,撒欢奔到石狮子前冲着左一江“汪汪”直吠,向他讨食。左一江气正不顺, 凌空踢踢脚要赶走这狗, 奈何这狗死皮赖脸就是粘着他。
眼前除了江善芷就是姜桑梓,想想自己曾将两人弄混, 又表错了情, 左一江心里就来气。
“江姑娘, 你告诉她,慎戒堂不收来历不明的人, 谁送来的人谁出来说清楚。”左一江晃着脚逗狗, 也朝姜桑梓开口。
姜桑梓转头看江善芷,还没等她开口, 江善芷就扯着她背后的衣服道:“姜姐姐,你告诉他,这人是江家远房亲戚江鸿宇, 因为被人诱哄吸食了欢喜散染上毒/瘾, 被赶出江家,走投无路,才送到太子殿下!这里来。”
江善芷重重咬了“太子殿下”四个字, 她就是故意的。
一阵风吹过,姜桑梓打了个寒颤,她想进屋了, 便又要朝左一江开口。
左一江早就听到江善芷的声音,闻言“嗤”了声,不待姜桑梓传话就道:“江姑娘,我不知道是谁把人送来的,你让她出来说话。”
“姜姐姐,你叫他下来,我是太子妃,他得管我叫‘皇嫂’,叫他下来说话!”
姜桑梓默默看了眼躺在地上被冷风吹的直哆嗦的江鸿宇,同情极了。
“哟,懂得拿‘皇嫂’架子压人,怎么不出来说话?江姑娘,她不出来我可走了,今天慎戒堂里头没人。”左一江从石狮子上跳下,拍拍双掌就要扬长而去。
江善芷从姜桑梓背后探出脑袋:“姜姐姐,别让他走了,快快。”
姜桑梓这传声筒当得憋屈,她也不知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明明面对面站着,非要她传话。
“够了!”姜桑梓怒喝道,“你两有完没完,多大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再不进去,别等毒/瘾发作,江鸿宇先冻死了。”
她狠剜了两人一眼。
江善芷马上闭嘴,不甘不愿道:“姜姐姐,那人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才出此下策的。”
姜桑梓狠狠盯向左一江。
被姜桑梓看傻子似的眼神一望,左一江忽觉自己遇到那丫头就变蠢,什么幼稚的事都做遍了。他摸摸鼻子,不和她一般见识,自去瞧江鸿宇。
看了半晌,他方正色道:“腿断了?”
姜桑梓没好看地看了眼躲在背后不争气的江善芷,也问道:“嗯,他为买欢喜散向地痞借了利银,无钱偿还故被人打断腿,又叫江家逐出。小侯爷,他这腿可还有救?”
“这腿要叫东辞诊过才知,但他这毒/瘾颇深,戒断起来有些麻烦。你们把他抬进来吧。”左一江挥挥手,叫候在旁边的宫人把人再抬起往慎戒堂送去。
“多谢小侯爷。”姜桑梓上前几步,朝他抱着。
左一江看了眼两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江善芷”与“姜桑梓”和初见时的两人好似倒过来了。
“不客气。”左一江公式化开口,“不过你们一会要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是你说…还是她说?”
他朝江善芷呶呶下巴,江善芷“哼”了声把头转开,姜桑梓只好道:“我说吧。”
“嗯,走吧。殿下晚些时候也要过来。”他说望向江善芷,她脸上并无喜意,倒是姜桑梓脚步微滞,露了丝笑。
真是…奇怪了。
…
慎戒堂里格局方正,被霍翎分了几个区域,刚送来的人要先往收治所登记身份,再由东辞诊治。姜桑梓两人沉默地跟着左一江往收治所行去。这地方布置简单,并无庭院花园,只有些草木花丛,无人打理随意生长,堂里人不多,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来来往往的见了左一江也只是点头而已。
东辞正在收治所的书案上提笔疾书,看到姜桑梓与江善芷颇为意外。姜桑梓是第一次见东辞,客客气气地与他行过礼,东辞含笑还礼后命人将鸿宇抬到后屋,他亲自替其诊治,姜桑梓便留在外间将江鸿宇的事细细说给左一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