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摔死真是老天不长眼。”宁遥气的不打一处来,“做事要有分寸啊!”
“还好啦。”
“好个屁!”
“喂喂,不要那么凶。”男生动了动身体,把头冲向宁遥一些,“真的没事。”
“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明白吗?是分寸的问题,分寸!”宁遥觉得再不找个机会好好给他上一课,没准下次就是在治丧委员会上写给他的悼词了。
“我怎么没分寸了?”男生似乎很莫名,“这帽子也扣的也太大了吧。”
“大什么大?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吗?你这次受的伤,你平时待人的态度,你说你又没有分寸。”
“我平时待人怎么没分寸了?”男生追问道。
“…”宁遥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少根筋的话,可看着男生好似任人摆布似的,又壮起胆子“你对人好不好?”
“好啊。”
“…说的还真不害臊。那么,你对谁都很好?”
“是啊。”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你简直无药可救。”宁遥站起身就想走。
“喂,干嘛说成这样?”男生拼命摆着手,示意“谈话可以继续”。
您高站了一会儿,深呼吸几个来回,才又坐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
“…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啊。你是说我对人太好了,尤其是女生,会给她们错觉。”
“…你知道啊?!”
“可有没有错觉是她们的事,那不可我能控制的。我所能控制的就是我想对别人好,就这么做了。很简单吧。”
“你就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吗?这样叫做残忍,明白?”
“别拿电视里的套话来摆显呀。”男生呵呵笑着,“你们女生总是自己想的太多。这样谁受得了。”
宁遥沉默一会儿:“可是既然你有喜欢的人…就不应该再这么做了。”
下一秒,男生几乎是翻身从床上做起来,语气无比激动:“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剧烈的反应,应该是没错了,宁遥抠着手指,“你有喜欢的人,就不该这么做了,对她很不公平。”
萧逸祺几乎把宁遥的脸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看了足足有十几遍。宁遥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干什么啊?”
难僧又躺了回去:“…没什么…”
一系列的表现都说明自己说的没错。宁遥正干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做什么好,听见萧逸祺的生硬重又响起来,没有什么语气,只是带有如同韧丝般的细微触感,被他的鼻息吹起来后,异常轻柔的沾在宁遥额头上:
“你怎么知道的…”
“…反正就是知道了…”
“…你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我真想掐死你这种大烂人啊,“你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说什么呢…”
“干嘛?还不敢表白啊?”
“我这种人不适合做这种事。”
“少来了。我看你说句‘晚上一起回家吧’比什么都简答啊?”
“这有什么?这和表白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烂啊!这话在别人说起来意义就和你说的不同!你看你平时都干了些什么。”
“‘晚上一起回家吧’,就是告诉对方了?”
“…对你来说不是了…”宁遥心灰意冷,这种话就是说给王子杨听了她也会当成是一句特别平常的邀请吧。
好像,自己又在做类似的事了。
男生轻轻的笑起来,说了句:“我都不知道,真的可以么?”宁遥去倒了杯水,边喝边口齿不清的说:“是啊是啊对别人来说就是。”
“喂,是谁啊?”似乎过了许久,宁遥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萧逸祺没有回答。
“我都知道了啊。”边取笑他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边拖着凳子蹭过去一步。
男生合着眼。
睡着了。
医务室里基调是白色的,虽然不大,也谈不上漂亮或者有气愤,但很干净。光线充足,阳光却不会直直射进来,宁遥坐在凳子上,手中茶杯的热气袅袅上升,光线缠绕着白色的水汽,湿漉漉的划开,柔和而稳定,浮在她的额头上,泛着浅浅的细光。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宁遥不敢回过头去看时间。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当时不敢看时间的缘故,是因为怕把这一刻用时间长久定在心里。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丧失了锚的船,不知道要漂去什么地方。可事实上,即便没有看向钟表,宁遥还是长久的记住了那些全部的细节。
透过百叶窗,有节奏投在男生脸上的日光。一半眼睛在光带里,还有一半在光带外。轻微颤动的睫毛。
好像碰一碰就会消失般的不真实。
却又长久的记住在脑海钟,船沉没在海中,从千万的时间里变成被鱼群和生物锁覆盖的小岛。永远的定在那一刻,连时间也拿它没有办法。
4
那些看似毫无理由的东西,其实都是有理由的,只是我们太年轻的时候,还想不明白其中具体的因果而已。
我们听说的毫无理由的讨厌,总是有理由的。不恰当的述说,不合时宜的相见,人和人的心距离其实遥远,谁也不应该贪恋它们之间的过多亲近。
我们所说的毫无理由的喜欢,也是有理由的。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挑准了最合适的时候嵌进自己的眼里。一两句话里的温度,那么适当的温度,好像把手放进37度的水中触感虚无。那些已经成为生活的一角,如同一片树叶,一阵铃声,一条通往马路的通道那样,成为自己生活中一部分的人。
没有理由。是因为有太多的理由。团做一块结到一起。找不出最先是哪个线头。大大小小的理由,染上人的眼睛,漫到鼻梁,游过头发的弧度,最后在耳朵上留下吻痕。年轻而舒展,本身就是韶华的具象。等到自然光在门后被掩实,沸腾的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爬上了空间。
晚上在加时,接到王子杨的电话,宁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她。
“这人还挺有趣的。伤的厉害么?”
“厉害倒是不厉害。我看有点神经兮兮。像个疯子。”
“但很好玩啊。”
“我说你到底怎么样…”模模糊糊的问过去,“我看他过几天就要对你表白了吧。”
“吓,不要乱说!”
“…是真的…我今天跟他说过了…”
“他说什么?”
“什么他说什么?你想怎么样才是关键吧?你别告诉我说真都要通吃哦!?”
“通吃…这个说法太难听了!”
“你不是挺讨厌他么?最初…”
“…哦…都快不记得了。”
“你这什么记性…”
“记得就好吗?”
“啊?”
“没什么。哎…我都不记得跟萧逸祺有过什么接触。”
“…恩…”其实宁遥也有类似的想法,“…就是奇异的吸引力吧。”
可是事情并不依靠各自的想法而沿路前行。
周五傍晚的全校大会上,上千人在操场列队,等到校长上去说了没几句话,突然开始下起雨。原先是小雨,老师们似乎还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想着坚持到最后就可以了。可随后雨越下越大,宁遥觉得刘海都有湿透的迹象了,让一千多个学横集体淋雨似乎很有可能被人说成体罚,所以校长当机立断的喊了句:“散会!五分钟后在体育馆里集合!”
所有人开始集体从操场上撤退。呼啦啦的速度混合着嬉笑的气氛,一直蔓延进了教学大楼。宁遥的腿伤好的已无大碍,虽然胳膊还疼些,却在集体大逃亡的感染下跟着跑起来,人流分成数股填充了走廊和楼梯。不知是不是错觉,等同学们冲进教学楼里,仿佛外面的雨又大了一点。大家纷纷挤在楼道口擦着头发。
外面突然空空荡荡。非常鲜明的对比。
宁遥贴着一边扯着外衣抖落水珠的女生,这个动作也正在许多人中迅速普及。从男生的运动鞋中踩下的水渍,反复重叠后变成一小片污浊。大理石的花纹在水印下变得模糊。空气里多出些超市而高温的因子,一直悬在年轻人的头上没有散去。
等到全校师生排队进入体育馆,闷热的水汽似乎更浓烈了一点,让人怀疑现在是不是春天。校长举着话筒测试着“呼呼啊啊”,宁遥想笑,看看王子杨也在前面,野史从鞋子湿到小腿,眯眼看仔细了,发现她今天似乎穿了两双袜子,一双丝袜打底一双白色浅口袜。
干什么呢这是,大费心机的。
转念之后,宁遥才响起来自己昨天对她说的那句“可能这两天就会对你告白了吧”。脸色不禁又有些难堪。王子杨为什么总有无数的机会让自己去讨厌她。
宁遥按了按脖子边的纱布,下面的那根血管跳动又明显了起来。
经过一场雨的冲洗而显得军心涣散的队伍,经过老师们的多次集合也没有变安静些。宁遥在其中站的身体一阵阵酸疼,小心翼翼的揉着肩膀。歪着脑袋小心检查每个伤口的状况时,发现有一股笑笑的骚动正在队伍中传播。看不具体。好像只是一个对一个交头接耳,话题在持续单线传播着,像身体越来越长的百足虫。骚动更近了一些,能够看见每个听者流露出兴奋的脸色。估计八成是咪咪宣扬“校长裤链没有啦”之类的小道八卦吧。
宁遥刚转回实现,突然听见一声“好,我们继续开会”,洪亮而略显滑稽的男声在体育馆里震荡来回,地下的学生有一刻完全被震住,终于收住闲散的心思对校长露出麻木的崇敬。
就在他慷慨的提到“我们今年已经获得了市委颁发的十佳”时,有人在边上点着宁遥的背。她疑惑的回头,一张陌生的脸,余光又看见班主任的目光炯炯,赶紧把角度调小些:
“什么事?”
“有人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吧’。”
“啊?什么?”
“哦,那边传过来的,告诉脖子边贴着纱布的女生‘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吧’。是你吧?”邻班的女生满脸克制不住的放光。
“谁说的?”宁遥也摸不着头脑。
“三班那边传来的。”女生指着一边传话给她的男生。
“三班?”
女生又点过身边的女生。女生又拍着另一侧男生的胳膊,小声的说着什么,男生便将指针指向下一个目标,不断的,你指我,我指着他。
在人群中悄然浮现出一小条曲线。在微小的动作和眼神间,接力般的传下去。
好似沙漏流到最后,倒转翻个。重新开始。逆回着再现出那根不透明的线。线上串连的是一个男生对女生的邀请。是邀请。野史告白。
――请帮我穿给那个贴着纱布的女生说。
――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吧。
宁遥猛地反映过来。拨开曲线的痕迹朝始作俑者看过去。
站在十几米外队伍末尾的男生脑袋上还绑着纱布,和她实现相碰是挥了挥手。
5
很多时候都不得的借助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是一个多么无助而又天真的念头。可事实正是这样无助而天真,持续演奏同堂的音符。只有从观众的反应中,才能听见自己带来的究竟是怎样的音乐。
在很多时候微笑,流泪,摇头晃脑,看更多的书,买不知哪国的电影来看。
在很多时候做这些,并不一定是因为自己高兴,难过,得意洋洋,爱读书或者爱艺术。
我在很多时候做这些,只是希望有个人能看见,在他眼里变成高兴或难过,得意或酷爱读书的人,变成那么生动的,值得他喜欢的人。
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复杂而简单。
谁会看见。
谁会记得他曾经看见。
宁遥总觉得自己是跟着王子杨而长大的,在她的镜头里自己成不了主角,就一直以记录者和陪衬者的方式亲眼目睹两个女生在呢样在路上变成不同的人。亲眼目睹,和亲身感受。
她们许多时候做一样的事,一样的雨水摞在裙角上,一样呼吸着带粉笔味的空气,一样在太阳下晒出小雀斑,但这些主题的细节却并没有动摇两人随后的大相径庭的璐。
王子杨在许多的注视下备受鼓励的成为更动人的女生。她在许多时候的可以俱都都不愁没有人关注着。她的追随者总能纷至沓来。
也许在这个时候说到追随者还是太过矫情了。可宁遥依然能够记得,当王子杨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自己是如何以一个完全分辨不出的黑影在人群中沉默着,沉默的看身边的男生怎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完全忘记了掩饰那些不应该的眼神。
那对于一个十几岁女生来说,或许是最大的无名的刺激。完全寻不出根由的悲伤。
更说明了,在别人眼中出现的那部分自己,也许是比自己真是的本身更为宝贵的也说不定。在别人眼中莞尔的,漂亮的,出色的,细腻的,可爱的自己,即便是都带上了演出的性质,可因为有观众,这部分突然就成了真是的砝码,为自己的天平添加了相当的重量。
人人都存在着那部分为别人而活的自己。它会在各种评价中出现差异;宁遥是平常的,善良的,心思深重的,敏感的,远远不及王子杨的…有时候甚至会是友谊的,温柔的,美丽的…
各种各样的,在别人眼中的自己。
不管是怎样的,真的还是假的,那部分自己永远害怕没有观众。
宁遥感觉自己已经度过了太多没有人关注的日子。而她以往的大部分经历就用以扮演王子杨最大的捧场客。在漆黑的舞台座位里,静静的被台上的光束吞噬。
也许在很早以前宁遥确实期待过会有人走来对她说“我注意你了很久”,但这样的念头在没有显示可以支撑时,几乎已经完全泯灭在时间的沙石飓风中。于是很久以来,她都在王子杨身边独自一人。
知道这一天,好像受了魔法突然醒来,地面裂开一条温柔的线,将酝酿了一季的雨水在其中从此至彼的流淌过来,湿了她的指尖。
“说‘晚上一起回家’就是告白了?”
“…你这个大烂人…”
也许是谁已经不重要,不是心理最喜欢的那个人也没关系,宁遥只是为这突如其来的掌声而震惊的不能出声。她像是独自忙碌的一个小人,知道别人的掌声响起来,才让她发现自己的脚下其实也有舞台。没有灯光和帷幕的舞台,一小块水泥或柔软的苔藓。
在别人眼中存在的那部分自己,原来也有观众。
他在暗中观察了许多天,他其实也有不出声的时候,他像个莽撞的孩子绕着中心跑了几圈也不说话,他容乃公她的天平上多了几块“纯真和善良”的砝码,那么宝贵的砝码,他吧它们放上去,指针瞬间倾倒。直到最后,终于走来说“我们晚上一起回家好吗”。
一整条线的人都听见这句话。
宁遥死死咬着嘴唇,手指弯曲掐住的那部分大腿,离伤口很近,近的胀痛。
可她还是在这个闷热而超市的大厅里,在校长喋喋不休的降到“今年的学期任务”时,颤抖着肩膀,流下了眼泪。
事情快速发真。
散会后,宁遥回到教室时,立刻成为话题中心。女生们愤愤围上来询问着关于刚才“传话告白”的细节。一口一个“萧逸祺到底喜欢谁啊”“是宁遥还是王子杨”“开始搞错了吗”。宁遥又喜又恼的扮演着不耐烦的样子,推开她们说着“不知道不知道啦”
一瞬间像带入了王子杨以往的位置。
人群中谁忘我的说了句“王子杨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大家才把目光投到站在座位边面无表情的王子杨身上。
宁遥从王子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上辨认出了强烈的敌视。
微妙的尖锐只在她的眼角里转了转,并没有延续向脸部更多 的地方。但仅仅是这样的一个表情,宁遥依然察觉到了不可言喻的近乎仇恨的态度。带着默然的冷度,一直停留在那里。
两人对视着。全都竭力制止表情透露过多的心思。
宁遥非常清楚王子杨心里近乎被羞辱的气愤和不甘。本该朝她走去的男生,最后又掉头离开了,剩下她穿着精心准备的两层袜子,尴尬的站在那里。
也许对王子杨来说,最不可忍受的不是萧逸祺目标的改变,她锁不能接受的,仅仅只是男生所喜欢的,原来是宁遥的关系吧。
像要永远把宁遥留在自己身后那样的骄傲,被割草机连同花朵一起削去。
女生的心里容不得一点点被忽略。
正在宁遥无意识的握紧拳头时,从教室门口晃来一个人影,高高的截住了大半光线,手一撑窗框就喊进来:
“宁遥,走了啦。”
炸了锅。
宁遥被他人推搡着险些做不出任何反应,前所未有的快乐自她下内心激烈的流窜着,光和影摩擦在大脑皮层,如同烟花盛放的效果。
又有人多事的冲萧逸祺开玩笑:“之前不还是王子杨吗?”
男生过几秒才听明白:“什么和什么呀,是他们搞错了,乱说的。”一边搭上宁遥的肩:“走吗?”
叽叽喳喳的声音朝王子杨去:“看来宁遥以后不能跟你走啦。”
“是么?”王子杨淡淡的回答,“我看也未必吧。”
宁遥停下来望着她。
萧逸祺握过宁遥的胳膊,看看两个女生的脸。
“宁遥你会去吗?”王子杨笑笑,“你又不喜欢他。”
四周突然寂静下来。宁遥微张着嘴,听王子杨走上前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男生,莞尔着:“宁遥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陈谧吗?”
“陈谧?”困惑的男声。
“哈,你也认识的呀,我男朋友嘛。”
宁遥感到受伤的灼热的握感消失了一半。
(卜耀尼乱入:我知道,大家都很愤慨。我这一章打的也很崩裂,虽然看了很多遍了。但是。。。让我们一起破口大骂“玛丽隔壁”吧。囧。)


第十二章
1
自行车棚里倒了一排车。受到牵连的位数不少。只剩下长长一排不规则倾斜的部分,在整个原本扑通的队列群中像是突然扭曲的基因,显得有些突兀。
宁套从里面拔出自己的那辆,非常不巧的压在了最低下。必须的将牵制了它的自行车一一搬开,抓着他人的自行车金属座的手,很快带上了铁锈的味道。不时有人进来,如果是发现自己的车正斜压着,多半是三部曲的反应。先大喊“哇啊,搞什么家伙”接着跟进一句“谁干的啦”,最后走进去一边往外拉扯自己的车,一边相当怀疑的打量着宁遥。偶尔有人直接冲她喊“是不是你搞得啊”,宁遥神情懒蛋,不做理睬,有人便出来打圆场说:“你别乱猜,也许她只是好心帮忙扶正下。”
差不多将大部分恢复原样后,终于把自己的车取了出来。宁遥跨坐上去,骑了一会儿后,发现不太对进,又跳下车,用腿夹住前轮,把之前歪过的车把调整好。
在这之前回头扫了一眼车棚,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
肇事者。
其实他们猜的也没错,自己就是肇事者。
宁遥低头看一眼指甲蜂里的红色粉末,轻轻撮动手指,它们便少了一些。骑出一段路后,才开始感觉到脖子和腰边的伤口又有些扯痛。再这儿乱动下去,怕是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
事情的经过是宁遥挂划了王子杨的自行车,那辆漂亮的粉红色女式车,用的是自己的钥匙,后来又用硬币,用石子,反正所有尖锐的有伤害性的东西。发展是因为最后占起时有点头晕的缘故,宁遥撑过身边一辆车的车座,一不小心,结果到了一排。
而起因是――
起因。会做出这种事的起因已经在整个岁月超市迷茫的雾中消失了。
或者说,只是它变得不再重要。谁也不再需要去追究这样的迷雾中是否曾经出现过照亮的火把。因为一切都变成了含混不见出口的白色茫茫。滋养着所有不得章法而又歇斯底里的恶意。她越是屏息忍耐着,反而越是在忍不住的时候,吸入了比以往更多的有毒的空气。
做这种事很不熟练,王子杨的车显然性能良好,宁遥用了很长时间也只能划出细长的白色痕迹,太不明显了。可类似的事情,用笔画或涂鸦来发泄的类似的事情,其实宁遥早就做过,她在墙上用铅笔,粉笔,或一小块深色的石子写下“王子杨不要脸”“最讨厌就是王子杨”,这样每一笔的书写,都足以让她在日后做出更多过分的事时,可以保持相对平稳的心跳。
终于从她的车把下方直接划掉大块的尤其。
三两下,粉红色亮眼的车变得不堪入目。碎片卡在指甲里。
宁遥骑车路过书店,电话亭,和三两个卖盗版DVD的小贩。她记得自己在哪个电影还是动画中听到的一句话:“我当时只是想,如果不着谁报复一下的话,我恐怕会发疯。”说这句话的女子后来去向杀害自己未婚夫的男子复仇,却又在漫长的相处中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可不管后来的故事多么的温情脉脉,在那个时候,她确实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