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他过去人生的一部分,是一些证明他荒诞过往的证据,是他就算到了今天,也极力想要掩盖的真相。
手腕颤了一下,最后终是没有看完,他把那些东西放下,沉默无言坐着,半响,他的声音传来:“当年的事,爷爷早就知道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回他:“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戒毒成功了。”
没有得到回应,老爷子转头,却只看到白铮沉默垂眸下的发旋顶。
白铮终于又道:“这些都是笑笑的。”
老爷子以为他在询问,于是“嗯”了一声。
可白铮又是长久的沉默。
白铮不得不沉默,因为在那些回潮的记忆中,他发现他知道的有印象的事,竟然和手里的那些“证据”无法完全重叠。
他捏着一张张他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签过字的债条,努力回想,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最后他只能闭了闭眼,收拢情绪,重新看向老爷子:“这些是笑笑的,不是她给爷爷的,对吧。”
老爷子点点头,但没有多说,白铮心里多少明白怎么回事。
白铮漠然道:“随便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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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铮从老爷子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白有封。
白有封的表情隐晦不明,尤其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的时候,更是愤怒不已。
他冷哼一声冲进院子,白铮便很快听到了白有封从院子传出的怒吼声。
“这样的孙子难道也能继续做继承人?老爷子你糊涂了么?你不怕他是个瘾君子?”
白铮没有管,离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给周明非去了一通电话:“在家还是在公司?”
周明非道:“在家。什么事?”
白铮:“我现在过来,问你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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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铮去找周明非,因为他只记当年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不知道背后种种,更不知道当年梁笑笑经历了些什么。
他觉得周明非知道的一定比他多。
敲开周家大门的时候,孟嫣正在屋子里逗猫,见他进来,咦了一声,“你今天不上班,怎么有空过来?”
白铮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道:“明非呢?”
孟嫣没来得及回答,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东西事,表情一顿。
白铮捕捉到她脸上的变化,把东西拿起来:“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孟嫣皱眉:“怎么在你那里。是笑笑给你的?”
白铮没有回答,只是从这个反问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他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又问了一遍:“明非在家?”
孟嫣这才道:“楼上,保姆去叫了。”
很快,周明非下楼,在接过白铮递给他的东西后,表情有一刻的错愕,他也没有掩饰。
白铮看着他,说:“叶兆、笑笑,他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前夫没资格管,我就想知道当初那些我本来应该知道的事。”
周明非很冷静:“那你应该问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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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笑笑失踪了。
最先发现她不见的人是叶兆。
一早起来,房间没人,电话打不通,开橱柜,发现一个小行李箱也跟着不见了。
叶兆一直等到晚上。他以为梁笑笑回打个电话回来,问他发现她突然不见了是不是很紧张,然后再告诉他她一时兴起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可没有。
叶兆在晚饭时间后,联系了孟嫣。
孟嫣接到一个陌生号码,以为又是推销公寓的,接通就立刻说:“还欠着几百万房贷呢,没钱买房子啊,谢谢…”
那头冷静道:“今天和笑笑联系过么?”
孟嫣愕然抬眼,和周明非对视一眼,从茶几上收回敲着的脚,正色:“你是谁?”
“叶兆。”
这两个字,孟嫣不熟悉,却也不陌生,她知道他是谁。
孟嫣正襟危坐,引起了周明非的警惕,她道:“你刚刚说什么??”
叶兆:“我联系不到她。”
…
孟嫣挂了电话,立刻拿着手机拨梁笑笑电话,打不通,关机。
周明非紧挨着她,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孟嫣抬起头,愕然说:“明非,是那个叶兆,他说笑笑不见了,他一天没联系到她。”
这是不正常的,很不正常,梁笑笑不是个喜欢闹失踪、发脾气不接电话甚至关机的人,她这人喜欢用最快的速度处理问题,还是个手机一天24小时都能保持满格电的人。
她现在在学校看书复习准备考试,突然失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叶兆说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个行李箱,她复习得好好的,突然带行李离开还关机联系不到人是怎么回事?
孟嫣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她很快接到了梁笑笑的回电。
孟嫣差点破口大骂:“你去哪儿了?叶兆电话都打我这边来了,说你一大早就带着行李箱失踪了!”
梁笑笑的声音有些远,有些淡,背景空旷,还带着风,她说:“我没事,出来散散心。”
孟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梁笑笑道:“没事,想起了一些事,消化一下。”
孟嫣一愣,有些听不明白:“想起了什么?”
梁笑笑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她说:“一些很重要的事。孟嫣,我过段时间回来,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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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铮坐在吧台上,水晶灯的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打下一道剪影,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摆着一个空酒杯,还放着一叠纸。
家里很空,诺达的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动静传进屋内,声音在家具间回荡,显得无比空旷。
好半天,吧台边的人才动了一下。
因为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沉闷的寂静。
白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
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白铮吗?”
像是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被人突然拽着拉了回来,白铮愣了愣,很快恢复神思:“是我。”
打来这通电话的女人是一位心理医生,也是梁笑笑在大学时代的舍友,白铮曾拿着一瓶避孕药找过她,两人的交集也仅仅在几个月之前而已。
可那头却说:“早上笑笑来过我这里,问了我一些专业问题,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对,现在又突然联系不到她。”
白铮眼皮一跳,立刻道:“她问你什么了?”
“白铮,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笑笑向我咨询的,竟然是应激性精神障碍,选择性失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39
梁笑笑进了一家清吧,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朴素的酒吧。
进门后就是一个露台,摆着几张木桌和椅子,桌子上摆着水培植物,露台围栏处吊着些发光的灯泡,紫色绿色,点缀着这个朴素的小酒吧。
而眺望远处,便是天幕下绵延的山峦,藏在夜色中,仿佛有着神秘无穷的力量。
这样一个装修不走心的酒吧,很小,但是人不少,梁笑笑只找到一个空位,在角落里,两人位,对面坐了个穿着麻布裙子的女人。
她在那女人对面坐下,淡笑了下,说:“不介意吧?”
女人背对着那些紫紫绿绿的光,摇摇头,道:“没事。你坐吧。”
梁笑笑问服务生要了一杯酒,据说是特色酒,本地自产的野菊花酿造的花酒,很香,不醉人。
梁笑笑抿了一口,抿出一口很熟悉的清香味。
对面那女人却笑着看她,说:“少喝点,会醉。”
梁笑笑道:“我酒量还可以。”
女人说:“和酒无关,有心事的人,喝酒一定会醉。”
两个陌生女人,在异乡碰到,坐在一起,遇见了,还有酒,刚好能边喝边聊。
背着光,看不太清楚脸,但不用仔细辨认,梁笑笑也看得出来,对面坐着位美女。
那美女面前只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开水,还冒着氤氲热气,梁笑笑抬了抬下巴,说:“你来酒吧不喝酒?”
美女道:“我怕醉。”
梁笑笑道:“哦,看来你有心事。”
美女笑笑:“所以我不喝,我会醉。”她面前其实还摊着一个本子,放着一支笔,梁笑笑认出来,那是一支价格大约在20万左右的笔。
哦,还是一位有钱的美女。
梁笑笑一条胳膊放在桌上,一手握着酒杯,垂眸扫了一眼对面的本子,虽然靠得近,但没有光,什么也看不见。
美女有所察觉,把本地朝她面前送了送,说:“要看么?”
在旅行时候遇到的陌生人之间,永远少一层名为隐私的隔阂。
梁笑笑也没顾及,把本子拉了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才是第一页,簇新的本子,写着几行字————
我欠下的
迟早要还
你不要
没关系
等你需要了
我用命还你
梁笑笑:“…”原来还是个文艺女青年。
她把本子送还回去,对方带着笑问她:“觉得怎么样?”
梁笑笑心里想,写得什么鬼玩意儿,嘴里说:“好诗。”
美女点点头:“欣赏能力不错,是一首诗,不过我不是诗人,我是个作家。”
梁笑笑抬眼看了看这一方小院子,觉得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位会写诗的作家。
对方问梁笑笑是做什么的,梁笑笑道:“我是学生。”
美女说:“博士?”
梁笑笑摸了摸脸,觉得和这位美女的谈话可以到底为止了,她现在是很老么?她以为她说自己是学生,别人会问他哪个大学的,上大几。
梁笑笑道:“差不多吧。”她不想聊自己,于是主动把话题推向对面的美女作家。
“你写书,来这里旅游,寻找灵感?”
“差不多。最近找到一个好素材,打算准备好了就动笔,刚刚给你看的那几行,我打算用在序章。”
方便和我聊聊你的素材?
这本来是梁笑笑接下来想说的话,可那位作家在她问出来之后,说道:“会喝醉的人才有心事,有心事的人都有故事,能聊?”
梁笑笑想说不聊,可嘴里却道:“我应该能给你提供一个素材,失忆,我得过应激性精神障碍。”
“现在好了吗?”作家兼诗人拿起钢笔,转开了笔帽,显然很懂,这是选择性失忆。
“好了,都想起来了。”
“恢复记忆后的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有些糟糕。”
“哪方面的,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做错了选择?”
“都不是。”
“那是什么?”
“爱错了人,结错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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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
车子离开码头后,寻着一条小路奔驰而去,其实根本没有路,就是码头边还在修建的林子,车子随着坑坑洼洼的路面摇晃,好几次把一百斤都没有的梁笑笑晃得一屁股飞起来,脑袋撞在车顶,再一屁股重重坐下来。
远处码头的鸣笛警报和集装箱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车内没人说话,很快,一切归于寂静。
开车的人和坐在副驾驶的壮汉一声不吭,梁笑笑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后面,依旧侧头看着车门的位置,呆呆的。
好半天,不知车子开到哪里,再次重重晃了一下后,开车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恶狠狠说:“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副驾驶座的人,也是刚刚一路跟着叶兆去码头,把白铮扛回来的汉子,回了一句:“按叶兆说的办。”
“这为了一个娘们儿坏事,真是!…”
没有人再说话,车子继续一路开,这次开了很久,足足一个多小时,期间白铮醒了一次,睁开眼,抬起脖子看了一眼黑暗的车厢中梁笑笑的侧颜,他露出一个苍白的表情,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梁笑笑回头,看看身边躺着的白铮。
她一路持续着茫然呆傻的表情,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什么都没问,她不知道前面开车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车子要开去哪里,她什么都没管。
她只是在黑暗中侧头换了个方向,似乎是在看白铮,似乎又没有。
终于,女人的声音划破寂静:“去哪里?”
副驾驶坐的顾北回头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女人坐在他身后,他说:“闹这么大,我们要先躲一阵。”
梁笑笑的声音很轻:“我要联系人,把白铮送去戒毒。”
副驾驶座:“现在不行,我们会暴露。”
梁笑笑说:“不会。”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可男人们不相信,危险时刻,女人说的话在他们看来没有分量,开车的男人又砸了方向盘一下,这次怒了,他说:“你能不能不要只管你自己?人我们兄弟几个也帮你救了,命都差点搭上,现在叶哥还在那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半天,没有人在吭声,好像这一番埋怨终于得到了理解。
然而梁笑笑坐在后面,透过前车窗玻璃,看着远光灯照亮的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山里,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绕着山路,期间路过山里的小镇,可以看到窄路两边建的低矮民宅,甚至还有山里小镇的商铺,半夜还有几家人没有睡,远远看过去,好像墨色浓烈的山中亮着几盏灯。
“停车!”女人的声音分外坚决。
车子一个急刹,驾驶座的门被人推开,开车的人下车后,转头拉开后面的车门,“快滚!”
梁笑笑坐在车内,没动,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发现一些微弱的颤音,她说:“你们等我一下,十分钟。”
说着,梁笑笑自己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他们的车停在山路上,路两旁都是山里的住户,几处平方,倒是有一家人盖了个二层小楼,在这山里显得十分豪气。
梁笑笑自己下车,纤弱的身影朝着那一户人家奔去,副驾座紧跟着就被推开,可顾北没来得及将人拦住,只能眼看着人跑远。
顾北下车,冷冷看了一眼车对面,说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那头没有回应,只是狠狠一把拉上车门,嘴里不知念了句什么,重新坐回车里,不再吭声。
顾北弯腰,抬眼看着车内的人:“叶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有意见,可以现在就滚。”
没多久,五分钟,或者十分钟,靠车而站的顾北看到梁笑笑敲开的那户人家走出来两个人影,看个头应该是两个男人,走进一看,果然是。
两个男人说一口浓重的方言,但普通话还算流利,他们跟着梁笑笑走近后,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高个少年钻进后面车厢看了看,又钻出来:“是他吗?”
梁笑笑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合力把车内的白铮拖了出来,一左一右扛着。
顾驳看到梁笑笑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那少年,说:“我给你的号码,你尽快联系一下。”
少年接过钱,点头说:“放心吧。”
山里的老乡扛着白铮回家,梁笑笑则转头重新坐上了车,她没跟着走。
对于这样的局面,开车的人和顾北都有些惊讶,梁笑笑没走,她竟然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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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上路,又是一两个小时,中途他们换了一次车,换成了一辆破旧的皮卡,后面拖着几块大石料。
这一次重新上车后,梁笑笑靠着车闭眼眯了一会儿,但她没睡,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看叶兆的最后一幕,那个眼神,还有他捏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回头时坚定的语气。
刹车声伴随着身体前倾摇晃,梁笑笑平静地睁开了眼睛,到了。
她下车,看到一块牌子上写着XXX石料厂办公区,转头,看到几块雕刻得颇有蕴意的假山石,整整齐齐的垒在身后的空地上。
开车的人没见到,只看到顾北站在车边抽烟,星星亮亮的火光,在黑夜里尤为显目。
没多久,有人跑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脸,也不看清表情,他站在顾北对面,说:“只有她?”
顾北掐掉烟,声音很沉,说:“嗯,你带她上山。”
梁笑笑站在那里,屏息,她以为她会听到有关叶兆的话题,可惜没有,只有这一问一答。
来的人都没有和顾北寒暄,问完后便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梁笑笑头顶有一杆路灯,光线微弱,只能照亮她这一方小圈子,那人就站在光圈外,对她说:“你跟我来。”
梁笑笑看清了那人,又瘦又高,皮色有些黑,但目光冷锐,他说完后便转身,梁笑笑几步更了上去。
这一次又是坐车。
车子是辆小面包,载着她从石料厂出来,开了一条直路,拐弯绕上一条小路后,很快开始盘山。
这条盘山的路似乎才规划好,护栏都没有,但还算平坦,梁笑笑这次坐在副驾驶上,身体跟着方向盘一起倾斜,她旁边的年轻人终于开口,说:“很快就到。”
梁笑笑转头看他,她只说了一声“谢谢”。
等目的地抵达后,她才知道这不是盘山公路,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路,车子从一个标识着车辆禁止驶入的木牌前开过,又开了一阵,终于停下。
这一次,梁笑笑又看到了几块大石料,还有一块石碑。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说:“跟我来。”
梁笑笑快步跟上,下意识摸包,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手机也丢了,她跟着那个年轻男人朝山上走,太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男人走。
这应该是个小村落,走一段就有一个十几层台阶,没多久,梁笑笑跟在男人身后,进了一户人家,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小旅馆。
前台摆着个招财猫,招财猫旁边放着一个“收银”木牌,木制沉暗的家具显得古色古香。
那年轻人站在接待台前,身体一倾,手臂一伸,从台子下拿出一把钥匙,转身递给了梁笑笑,他都没多看她一眼,就自顾转身要走。
梁笑笑捏着那把钥匙,突然开口道:“叶兆…”她声音在抖:“他会过来?”
年轻男人的脚步在门口顿住,转身,这次梁笑笑看清了他的脸,皮肤小麦色,目光冷峻,他说:“不知道。”
梁笑笑噤声闭嘴了,是她求叶兆带她去码头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这么问,显得她多么无辜无知一样,她垂落眼睛,捏着钥匙的手,转身上楼。
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年轻男人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冷眼看着梁笑笑上楼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跨出木门槛,拉上木门离开。
梁笑笑一个晚上没睡,她洗了个澡重新穿上衣服,一直坐在小旅馆的木椅上等,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她就等了一夜,她目光呆愣地落在地上,看到一个地板上一个黑色的漩,她盯着那个漩看了一晚上,她什么都没想,静静地等,等叶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40.
天亮了她也不知道,直到门外响起“咚咚咚”三声的敲门声,梁笑笑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脚步虚浮了两下,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
她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青年,她瞪眼问:“叶兆呢?”
青年皱眉,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递给她,不吭声。
梁笑笑不接,继续问:“叶兆呢?”
年轻人似乎被缠得有些不耐烦,皱眉的眉心又拧了一层,“来的路上。”
像是这场旷日持久的等待终于快要迎来结局,梁笑笑心中一松,朝门边一靠,点点头说:“谢谢。”
这两个字刚说完,眼泪就朝止不住地朝下落,她坐了一夜车,又在木椅上僵了一晚上,腰酸腿软,顺着门框又朝下滑。
年轻男人伸手拽住梁笑笑,表情有一刻的动容,他说:“进屋去。”
梁笑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一直掉眼泪,她用力扶住门框,接过保温桶,扶着墙朝屋子内走,年轻男人帮她关上了门。
梁笑笑吃了些东西,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她以为自己睡不着,但意外的,这次她睡着了。
醒来是被门外咚咚咚走过的脚步声惊醒的,这种木制结构的房子,铺了木地板后很不隔音,有点动静都会传过来,梁笑笑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意外看到了顾北。
顾北转头朝她看了一眼,进了对面房间,梁笑笑跟着进去,一眼看到了床上趴着的叶兆。
屋子里只有顾北和那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似乎很不喜欢梁笑笑,一见她进来就朝她喝道:“出去!”
梁笑笑只盯着叶兆,她看到他因为呼吸起伏的背后,苍白干裂的嘴唇,她愕然站在原地,这一吼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是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顾北这时候对梁笑笑说:“梁小姐,你先出去一下,我们再处理一下伤口。”
梁笑笑立刻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朝外走,像是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在这里帮不上忙。
木门合上后,梁笑笑就站在门口,这一次,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安排在山民家里等着周明非去接的白铮,她突然恨起了他,恨他的无知,恨他被顾茗耍得团团转,恨他染上毒瘾,可她更恨那个放不下白铮的自己,她从来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厌恶过自己,厌恶那个围着白铮转的梁笑笑。
…
木门拉开,从屋子里走出那个年轻男人和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