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空气瞬间凝滞,娬洛霍然向前走了一步,抓住她的手道:“囚车?为何要将他押入天牢,不是说只是来要回关押的两个王妃吗?”
“具体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啦,小姐,你要去哪?”她突然看到小姐放开她,拼命往外跑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绿绮愣在原地,看着那匆匆跑出去的身影,心中徒然升起一片温热的哀伤,小姐的内心,究竟装了多少痛,角落里原来还有那个人在--颛王爷,想想也是,感情长久累积下来,又怎么会轻易就断呢?
“小姐你要去哪?等等我--”她追赶出去。
南天门通往天牢的那一段道路变得异常狭窄,只能容得下一辆车经过,五十米便是一个铁门,层层严锁,限制路面,都是为了避免死犯逃脱。
面前沉重的铁门吱呀打开,执仗士卫当先进入,接着是押着囚犯的两辆轩车。
它们将要进入最后一道门之前,娬洛赶到,隔着排排洞开的铁门,失声叫道:“圣殷--”
嘶哑的叫声破开空气,传到千米之外,车内人身子一颤,幽幽的睁开眸,这声音另他悸动不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身边仿佛已经开始浮动着袅缈香气,圣殷轻轻唤了一声:“娬洛。”
如吟颂般深情,如离别般怅然。
伴随着铁链声哗哗响动,他本能的要向外爬去,漠云手中长剑横过,档住车门,“对不起陛下,您不能出去。”
脸色瞬间黯下来,带着隐忍杀意,他沉声道:“闪开--”
漠云不动,也不语,目光平静如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执意的挡在门前,丝毫不怕他几欲杀人的目光。
长长裙袂曳地而行,她跑得十分快,头上钗环遗落了几支也不在乎,只是拼命的想要去找他,怕晚了便再也见不到了。
“啊--”脚下一不留神,她被裙角绊倒,重重跌到地上,跟着落下泪来,突然发现此刻内心的恐惧感是那么强烈。
“圣殷…”她趴在地上,凄楚的叫他的名字,悲伤的情绪阻挡不住,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
一双黑色靴子映入视线,头顶响起熟悉的男声,“不要伤心,朕不会杀他。”他弯身下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眸中有着某种伤痛。
娬洛望着他,他胸口有着醒目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的白纱布上染着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心疼的同时更令她心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忘掉过去,彼此友好相处吗?为什么还要决斗,非要两败俱伤才甘心吗?”
圣睿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她脸上带着泪痕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忍不住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因为一些事情必需要有个了断,这是最后一次。”
娬洛推开他,苦笑着道:“是最后一次,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语声中带着深深的怨恨,咬牙切齿的望着他。
他不明白那怨恨,刚要解释,身后便响起了打杀的声音。
两人一同向后望去,只见两个人影从前面一辆车的车顶冲破出来,飞上半空中,圣殷带着沉重的链条,吃力的接了他几招,便颓然落下去,身子从高空重重的摔到地上。
“圣殷--”娬洛推开他,尖叫着冲过去。
肩膀处伤口加上摔伤,他痛苦的喷出鲜血,蜷起身子。
看着她奔向他的身影,圣睿的心仿佛被什么无情的拉扯着,狠狠的痛着,孤单的身影站在原地,轻风吹过,内心荒芜,娬洛,你终究还是更关心他。
他的哀凉的指责,她已听不到。
飞快的跑向落在地上的人,“圣殷--”她小心的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赫然看到他的血,她的心抽痛了一下,“你怎么样?别吓我--”
圣殷缓缓睁开眸,看到她关心的神色后满意的笑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在此刻听来却凄楚得让人心痛,她的泪无声滚落,沉沉滴到他脸上,和着血流下,血泪交结的瞬间,他的心沉沉的叹息。
终是不能怨恨她,这张脸,只要看到便会让他安心,再不能责怪。
娬洛良久才将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哽咽着道:“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他打断她,不愿听到她说对不起,有时候,对不起三个字代表着失去。
望着眼前局面,漠云虽也为之所动,但他终究是犯人,所以他上前将他们分开,“对不起娬洛小姐,犯人该押进牢里了。”
圣殷被拽走,情急之下,娬洛抓住了漠云的衣摆,“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还带这么多链条,皇上已经说不杀他了。”
嘴唇动了动,却无从回答,看着缓缓走近的修长身影,漠云深深低下头去,退到一边。
顺着他的目光,娬洛转过头,与一双痛苦的眸子对上,她冷冷的撇过脸去,将圣殷稳稳的放到地上,让他靠到自己身上。
她仇恨与排斥的目光令他心痛,圣睿心内叹息,在他们面前站定,沉声说道:“这些事情朕跟天皇陛下会妥当处理,现在你马上回宫去。”
娬洛心中冷笑,“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把他关进又湿又脏的天牢里,在外面不能谈吗?还有,皇上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呢?”
“圣君可能怕你伤心罢,娬洛听话,你就回宫去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很快就去见你。”还未等他解释,圣殷便抢白道,以指腹轻轻抹干净她的泪痕,若有深意的望向一旁的他,冷声道:“你说是吗皇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圣睿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娬洛,看到她神色越来越黯,手指握紧,不住颤抖。原来夏莲宜没有骗她,一切都是真的,他要用她来换回女真国的领土,她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都不能想,就在刚才还心存侥幸,觉得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夏莲宜的小计俩,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太傻了,就像她说的,女真国的领土与她二者之间,就是个白痴也会选择前者的。
“小姐--”绿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遥遥向这边跑过来。
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沉沉落下,犹如滴在了他心尖,挑起清晰的痛楚,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沉重起来,快速的频率牵动胸前的伤口,隐忍中嘴唇惨白,“把她带回去。”
他没有解释,不需要解释,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绿绮喘息着向他福身请安,侧身过去来到娬洛身边,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罢?”她看到小姐脸色煞白,不住颤抖,一旁苏姑陛下全身锁着铁链,胸前衣襟上染满鲜血,肩膀刀口深刻,十分痛苦的样子,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奴婢见过陛下。”她向他行礼。
圣殷虚弱的点点头,仍不忘交待她道:“照顾好小姐。”
“奴婢定当尽心尽责。”
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娬洛完全听不见,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头仿佛快要抬不起来,眼前模糊的让她害怕,什么都看不清,看到的面孔那么近,又那么远,口口声声说出口的爱原来只是过眼云烟,飘缈的另人可悲。仿惶间,由绿绮扶起来,慢慢往回走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停下来,足足三分钟,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心中浮起一片苦涩的笑,她幽幽的身影掠过他,艰难的往回走。
“娬洛--”走了两步,身后终于响起了他挽留的声音,娬洛停了一下,只是一下,就突然加快速度离开,她不要听他任何解释,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不要,不懂得珍惜的人不值得她再次留连,先才她已停留过,是他错过了,所以,不用再为这个人停留。
“小姐,你这个样子很可怕,不管怎么样,请答应奴婢,别折磨自己好吗?”看着她失魂落魄样子怔怔的盯着前方,茫然的脚步凌乱虚弱,绿绮小心的掺扶着她往前走,十分担忧。
娬洛凄凄笑了,良久才道:“绿绮,夏昭仪没有说谎,她说地都是真的。”
“小姐是说,皇上真的打算用你为条件回女真国的领土吗?”她有些诧异,不明白皇上看上去明明那么喜欢小姐,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娬洛无声,只觉得一路漫长,软棉棉踏在脚下的真的是坚硬的石板路吗?她有些怀疑,为何会让她有无力承担自身重量的错觉。
前方盛开的那一片玉堂春,绚丽色彩耀得人眼睛生痛,她微微眯起眼,“我觉得有点晕。”
“马上就快要到了,小姐把身子靠到奴婢身上来。”绿绮担忧的道,并且四下张望,希望可以碰到一些宫女,可是却只看到莺儿带着皇后娘娘在采撷花朵,手中一束刚刚折下的玉堂春散发着死亡的香味。
花儿凋谢后的颓废之美,衬着甄皇后脸上似笑非似的脸,一切显得诡异又神秘。
她拿着花束慢慢走过来,紧紧盯着虚弱的娬洛,“她死了吗?”
平静得声调响起来,娬洛缓缓睁开眸,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着前面穿着凌乱颜色的女人,她胸前抱着大把的玉堂春,遮挡了一部分面容,只露出隐若现的双眸,隔着花叶看过去,瞳孔放大深黑的色泽诡异另她忍不住后退,颤声道:“皇后娘娘--”
绿绮看出了小姐的异常,担忧的扶着她退到一旁,躬身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虽是疯了,可后位还在,她不得不对她保持基本的礼节。
疯颠的女子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痴痴笑着道“这些花漂亮吗?”
她突然将花束递过来,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鲜艳的颜色衬着娬洛苍白面容,不知是它更加红了点,还是她更加苍白了些。只是隐隐觉得皇后娘娘的笑有些奇怪,好像是个正常人。
娬洛心中欷歔不已,加上上一次的事情,她更加怀疑她的疯颠究竟是真是假,强打起精神,试探性的从她手中接过花束,假意闻了闻道:“这些花很漂亮,娘娘是要送给我吗?”
嘻嘻嘻,一阵嘻笑拍手声响起来,她围着她转了两圈突然又夺过花抱到自己胸前,“才不要送给你,这些花是本宫采的,我要拿去献给皇上。”
柔嬾的花朵哪经得住她不住摧残,原本新鲜的花瓣现在已经开始萎缩凋败,随着她动作掉落在地,那缤落的残红如逝去的红颜,令人捥叹之余只剩沉默,说不出任何哀悼的话,贫脊的词语表达不出红颜薄命的苍凉感。
望着地上几朵掉落的花,娬洛苦笑着道:“开始凋落死去的花没有价值,皇上不会喜欢。”
“你错了,”她突然抱着花靠近,帖着她耳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皇上最喜欢美丽的东西,我将美丽的东西献给皇上,皇上就会高兴的。”
“皇上不会高兴的,这些已经即将凋落。”
“你不就是残花败枊吗?可还是一样被皇上宠若至宝。”她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她,娬洛惊刹的瞬间,几乎要相信那是一个正常人的目光,可是她突然笑起来,重新恢复了痴呆的表情,拉着她衣袖不住哀求道:“皇上在哪?带我去找皇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皇上了。”
她亦真亦假的表情让她觉得十分不安,娬洛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回宫去等着罢,或许皇上今晚会去看你也不一定。”
“你骗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死死拉着她,开始不依不饶,绿绮帮着将皇后的手指一个个掰开,连哄带骗的将她拉到一旁,“娘娘听话,说不定皇上现在已经在中宫等着你了哦,快跟莺儿回去罢,你看她正在那边焦急的找你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皇后远远也看见了莺儿,高兴的叫道:“莺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莺儿看到皇后,便急忙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害得奴婢好找。”她拉着皇后上面检点一翻,没发现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这画面就像一个母亲对待调皮的孩子。
绿绮在旁看着,不禁动容,微笑的道:“照顾娘娘,姐姐也真够辛苦的。”
莺儿淡淡微笑,眸光触及到娬洛的探视便开始闪躲,低下头道:“也没什么辛苦的,我是娘娘的奴才,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说完便匆匆的请退,逃也似的拉着皇后离开。
玉堂春落了一地的,落樱被凌乱的脚步踩踏成泥,娬洛抬眸,看着那一对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变得越来越黯,深不见底。
“小姐,皇后娘娘刚刚的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疯子,犹其是她的眼神。”绿绮觉得奇怪,明明已经疯了,却仍然忌妒着…恨的力量真伟大。
“走罢。”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回走,世间的事有时候不用知道太清楚,只是徒增伤悲而已,自欺欺人何偿不是件好事,只是她太过要求完美,不能装聋作傻。天牢里石壁映着火光,泛出青灰色泽,到处都散发了潮湿的霉味,腐烂的味道混杂着腥臭味,强烈而刺鼻,圣睿轻掩了鼻口,转身看着被押着的男人道:“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的两位爱妃,她们可都盼着你来呢?”
圣殷冷冷的不语,仇恨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穿露一般峰锐。
他无声的对抗只是让他轻笑,也不再说什么,兀自往前走去,他们穿过长长的涌道,前后吹来的冷风惯穿身体,刺骨如地狱的风,透人深凉。
并列两间锁着牢房前,铁门长时间不开似乎有些生锈,随着狱卒开门的声音震荡整个地牢,远远听见开门声的囚犯们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激动的叫起来,“冤枉啊--冤枉啊--”
而洞开的铁门里,并看不到这位囚犯的热情,房间里散发着霉味,她只是静静的缩在角落里,一束光从侧面打下来,照着她整个狼狈的身影,宽大的宫装松垮垮的罩在身了,缓缓的转头望过来,语声黯哑,冷笑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静王妃凄凄哀哀,绝望的微笑令圣睿有些不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往旁边移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当看清那人相貌时,如若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的静王妃突然发出短促的吼声,挣扎着往这边爬过来,宽大的衣衫下她肌肤已不再光滑,现出松弛的际象,脏兮兮的双手指甲长过半寸。
紧紧的攀上他的腿,哀怨的叫道:“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真想像不出,这就是从前精心服侍过她的静王妃,圣殷心中突然一痛,说不出解释的话来,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她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肌肤,火辣辣疼。
“为什么要丢下我们,我恨你--”她尖锐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地牢。
另一间牢房里似乎也有了动静,人们听到吱吱抓墙的声音,接着便有喊声传来,“王爷,是王爷来救我们了吗?王爷--”
静王妃只是哭泣,无力回答,怨恨的眸子里现出伤痛。
若不是为了要亲自问问为什么?她与媛王妃早已在当天便自杀死了,忍着屈辱活到今天,现在真正看到了这个狠心抛弃她们的男人,却又怨恨不起来了,他毕竟还是回来了。
然而,最令他感到心痛的是,她刚刚的那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临到这时,她都还在维护他,这怎么能让他心中不痛呢?旁边媛王妃嘶声力竭的吼叫声传过来,在低矮的地牢里听起来十分骇人,圣殷几乎承受不住,伧惶的转身出去,“带我走…”
“你要去哪里,又要抛弃我们吗?”
“王爷--救救臣妾--”媛王妃的叫声随之而来。
他痛苦的抓着头,快要接爱崩溃,圣睿缓缓走上前来,“怎么,现在觉得她们可怜了,那这次的交易你觉得值还是不值呢?虽然没有娬洛,但你换回了两个这么痴情的王妃。”
“带我走。”他冷冷的道,背对着她,静王妃身上长长的链条在身后拉扯着她,无力挣脱,只能触及他怀点袍摆,而对于他来说,她及力想要抓住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索命的恶鬼,内心慌乱。
从未有过如此折磨的感觉,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可以为了江山抛弃一切的男人,今天活生生的面对从前犯下的罪恶,竟让他有股想逃的冲动。
没有皮鞭烙铁,没有钢刺毡板,对他来说,却已经是疯狂的折磨。
猝然转过身去,他冷冷的道:“不要笑得太早,输赢还未分。”
“哦?是吗,那朕倒要等着看轮为阶下囚的你要如何翻身?”他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尽是挑衅。
“陛下与两位王妃久别重逢,想必是有很多话要说,朕特意为你准备了对面一间房,怎么样,是不是很体帖啊?”
他邪魅笑意带着寒意,圣殷缓缓闭上眸,不再挣扎,他知道自己表现的越痛苦,他就越要折磨他,索性不再逃避,待狱卒将门打开,他便从容的走进去--
“把另一个关到其他牢房,分开他们。”看到他顺从的走进去,圣睿又冷声吩咐道,杨阅随后便被关押到另外一条涌道里的牢房里,与这里远远的隔开。
随着铁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房间里唯一的光线也被隔在外面,只留下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下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圣殷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凉的海底,全身的神精都被冻得麻痹,没有任何知觉,伤口也不再疼痛,唯一觉得痛的是内心的空洞,他觉得快要窒息,耳边响起的是曾经承欢身下的女人的哀怨。“王爷,难道十几年下来你对臣妾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终究,你回来还是为了那个女人,那我们算什么?”
他冷冷的闭着眸,没有回话,隔着铁门,她们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迫近而又飘缈。
这无疑是种煎熬。
“皇上架到--”
外面长长的喧到声响起,娬洛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起身恭迎,她冷冷的坐在榻沿上,手中端着早已凉透的茶水,忘了放下。
“小姐,皇上来了。”绿绮在旁小声提醒,拿过她手中的杯子,要掺扶她起身,娬洛轻轻推开她,“用不着行礼,我已不是他的妃子了。”
“小姐,何必说气话呢?”绿绮轻劝,无耐的松开她,站在一旁。
皇上的身影早已踏过殿来,眼前这一幕,他早有心理准备,眸中浮现苦涩的同时,也不忘微笑,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还在生朕的气吗?你放心,朕不会--”
娬洛苦笑着摇头,打断他的话,“不会杀他,只是掠夺而已,哦不,是交换。”
她推开他,幽怨的眸光直刺进他心里,圣睿趔趄两步,站定身子,“不是那样的,朕从没有想过要用你去交易。”
“但是你骗了他,也骗了我,难道江山与胜利就非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赢得吗?”她的指责让他说不出话来。
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在女人面前似乎没有任何说服力,至少他认为没有,他在她眸中只看到了怨与恨,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你们都退下罢。”他冷声禀退宫人。
绿绮带着其他人躬身引退,担忧的看着小姐,希望她不要再倔强,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会使自己好过些。
但是她从她眸中只看到了某种冰冷,坚决的无可挽回。
识趣地帮他们拉上房门,默默的站在外面看天上昏黯,今晚无月,左右宫人手中的琉璃宫灯照见她素色衣裙,单薄身影,抬头看天的神情那样凄凉。
“唉…咱家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皇上与你家小姐一样复杂、艰难的感情,就连当年先帝对颜皇后也不过如此,临到头来该赐死的也照赐不误--”王常感慨的道,他也退了出来,与她并列而站,长叹不已。
绿绮笑着道:“公公的意思是做为君王不该有这些儿女情长吗?那未免也太不公平,太冷血了点。”他的话让她觉得可笑,难道君王就不该有感情吗?女子就应当做为政治江山下的牺牲品吗?
“你可听说过,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后宫一个嫔妃的死去,有时候可以拯救无数的黎民百姓,君王的价值是什么?不就是让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富强吗?如果只为了儿女情长而误了江山社稷,一定会遭到世人的谩骂。”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做为皇上的女儿也未免可悲哀了。”她仍是想不通,如果这样的话,她宁愿小姐只做个平常男子的妻子,那样至少不会爱得这么累。
“有些事情你不懂,咱家活了这大半辈子,看惯了世间情仇,哪一代帝王也不会像当今圣上对你家小姐一样痴心,为了她可以抛却所有。”
绿绮回眸望他,他有些苍老的身躯微微躬着,做了半辈子奴才,身子板仿佛已经直不起来了,永远都是一幅恭敬的样子,“那像王爷那样抛弃两位王妃,然后成就姑苏国的江山,这样就会得到世人的尊敬吗?”
王常低下头,微笑着道:“后世不会记得他抛弃了多少女人才成就了这翻事业,只会记得他打下江山时计划多么完美无缺,布兵多么周密、万无一失。”
“那如果皇上这次真的用小姐换回了女真国领土,圣朝的百姓就会称颂皇上的精明,功绩千秋万代,润泽后世吗?那我家小姐岂不是太可怜了,被当做物品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