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在床上接了圣旨,一个月后就要当她的王后,突然之间时间仿佛跳到了五年前,她被带进王府之日,她也是在这样无助的境况下做了他的女儿,他不容她挣扎、反抗,她茫然、无措——而今,她再一次无言的接受他的安排,却已经从养女一跃成为他的王后。
“你们都退下。”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娬洛微微侧了眸,看到他正望着自己亦步亦趋的走过来。
她没有说话,亦不打算说话,房里的宫婢鱼贯退出,绿绮也福身启道:“奴参告退。”
圣殷在她床边坐下,灯光下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憔悴又削瘦,双只原本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深陷、无神,他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怜惜的道:“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娬洛不语,怔怔的望着前方,他的柔情蜜语一直是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独宠,可是此刻听来却异常别扭,刺耳。
圣殷无力的垂下手,凄然望着她,“朕有他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娬洛条件反射般转过头,“他怎么样了?”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她语声嘶哑微弱,情绪异常激动,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心头慢慢划过的苦涩仿佛要将他整个埋葬,胸中压抑,憋闷,苦笑着道:“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这么重要吗?你这么在乎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他的话让娬洛无所适从,是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就已经被那个人占得满满的了,怆惶的垂下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圣殷望着她惊怔出神,苦笑着道:“看来朕真的要救他,若让他死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朕的。”
娬洛缓缓抬眸,与他冷冷对视,“你刚刚说要去救他是什么意思?”
他发出极短促的笑,怆然望着不远处昏黄的宫灯,那光影将他团团罩住,散发一种漠明隐晦的光茫,“你不是说过要让朕给他留条活路吗?朕现在就去给为他拼出一条生路来。”
娬洛诧异的看着他,“你是因为我才救他,还是因为,他是你的兄长,手足之情不能忘。”
他略沉思,良久才道:“为了你。”简单三个字却显得异常艰难,沉痛心中隐去了哪部分真情无人得知,娬洛从他眸中看到痛楚,微弱的笑了笑,长久以来第一次笑,“你也要保重。”
听她突然的关心,他不禁欣然,激动的抓住她的手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娬洛脸上仍旧带着那抹忧伤又虚弱的微笑,小声说道:“或许,真的像你所说,这一切撕杀并非你本意,都是由我而起,现在能挽回当然好,你们之中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事,都要平平安安的。”
“那你自己呢?”看她有转还迹像,他急切的追问道。
娬洛却垂下眸,不再语,她自己——是个罪人,无所谓好不好,去哪都一样,在圣朝做浣衣奴,或是在姑苏做天皇王后,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一个心死之人,还能有何所求?
见她又低下头不语,圣殷心中忍不住叹息,“你再不吃饭会饿死的。”
娬洛苦笑着,极微弱的语声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有事没有做,不能死,我现在还惧怕死亡。”
她凄楚模样,口口声声生死黄泉,他忍不住心痛,怜惜的将她抱进怀里,“娬洛,答应我,别折磨自己。”他没有再自称朕,他不是那个至高无上,尊贵无所伦比的天皇陛下,只是一个在感情上孤苦无助的男人。
娬洛从他怀里抑起脸,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真的爱她罢,他只说她虚弱憔悴,却没发现自己也正一点点瘦下去,原本刚毅的脸庞变得凹陷,疲惫神色显而易见。
她将头重新埋进他怀里,心中轻声唤道,爹爹,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一颗心无助得几乎疼痛,由不得她,只能认命。
皇上,或许我们真的无缘罢,唯一可以牵住你我的凭证也没了,从此,你便会忘了我罢,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女子。
当心中的恨渐渐化去,经历岁月的沉淀,会安然转为平静吗?亦或因思念而愈演愈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要去救他了,只这一条,就能让她原谅他弑子之仇,也许真的像绿绮说的那样,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三日后天皇御架亲征,晋坤士民数十万两岸跪送,夹道欢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娬洛穿着厚厚裘衣,亲送至长门外,两人久久对望,无语。
这一去并非生离死别,但他心中十分寂廖,仿佛正在远离了什么,披风上宽大的帽子几乎遮到她半张脸,他将她轻轻抱进怀里,“等朕回来娶你。”
娬洛虚弱一笑,稍纵即逝,“陛下珍重。”
他手指温柔抚过她的脸,“你要听话,好好吃饭。”
她垂眸,心中一道伤痕隐隐作痛,万人眼中这缱绻画面,一对壁人恩恩爱爱鹣鲽情深,殊不知,他们心中的痛苦似海深。
他放开她的身子,转身上了马车,娬洛站在原地望着他身影绝尘而去,万般情绪涌上心涧,顿时落下泪来,长长睫毛被泪打湿,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
“小姐,陛下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罢。”绿绮上前低低劝道。
娬洛低着头轻转过身,在她掺扶下上了一架鸾舆。
“起轿。”宫人长长喧声划过天际,皇家禁军仪仗队伍缓缓开始移动,绿绮侍在辇侧。漠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她身边,疑惑的道:“为什么走着,后面不是有空轿子吗?”
绿绮叹口气,“小姐最近心情不好,用不得另人伺候,一路上这么长,万一小姐要什么东西我又不要身边,怕让小姐受委屈。”
杨阅脸上现出欣赏神色,赞道:“真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娬洛小姐有你服侍一辈子,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他的话让她垂下目光,哪里受得起这样奔赞,她曾经背叛小姐。害小姐被皇上抓回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刻他称赞的话语就好像讽刺一般另她浑身不舒服,不禁红了脸,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杨阅不明所以,好笑得看着她的反应,轻笑摇头,“真是一个奇怪的丫头。”他策马赶上她,超过她,不远不近的走在鸾舆前面护架。
圣朝连战近一月之久,圣睿的身子再不能支,终于累倒了,但他仍不肯退下阵来,就算躺在病床上也要坚持让王公公将每日情形一一细禀。
龙华殿里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味,两旁宫人小心的在旁伺候皇上服药,圣睿将药盏接过来,不顾苦涩一口喝尽,再喝下几口蜜水缓和了口中苦涩,方才开口道:“王公公,将这两日情形说与朕听。”
王常躬身立在床边,低声启道:“皇上,连日来林将军连胜两战,女真国已渐渐兵败,节节后退,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撤离出我国。”
脸上露出难得笑意,结郁心中的压力终于被释放出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天佑我圣朝闯过此番劫难,命不该我亡。”他眸中突然崩射出某种深邃来,迎着光煜煜垂辉。
见皇上高光,王常在旁附和道:“皇上吉人天相,自有天神蔽佑。”
圣睿浅笑着,明烛照耀下他脸上笑容缓缓湮没,语声沉重的道:“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那边二字十分隐晦,王公公跟随皇上十几年,自然能听得懂他所言何意,可是他却左右迟疑,晦默不答,只说:“陛下不要操劳太多,现在当误之急是好好想好龙体。”
皇上沉上脸来,冷冷一个字道:“说。”
王常无耐,只得回道:“姑苏国密探送来这个。”他从袖中抽出一卷黄榜递上前去,圣睿接过来,飞快的将纸展开,脸色骤然沉下。
王常小心翼翼的觑他神色,见事不妙,忙劝道:“陛下,就随她去好了,现在江山稳固比什么都强。”
不是没料到会这样,只是太快了,他还没办法接受,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冷冷的将纸丢到地上,缓缓磕上眸,“都退下罢,朕累了。”
王常将纸从地上捡起来,挥手招过其他几名宫女悄然退下。
寝宫内瞬间变得清寂起来,他微磕着眸,良久,从闭着的眼中落下两滴晶滢的泪来,憔悴削瘦的脸上隐藏着巨大的悲伤,她这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王后,看来,他确实是爱她的,丝毫不嫌弃她不洁的身子,将她扶上后位,而他又对她做了什么呢?从头至尾都在折磨她,没有一个身份能配得上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连后位都不及。
可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女人做了别人的王后。
也许——她现在很幸福。
这样就好。
他将什么都不计较,放她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他自己的幸福,就随风搁浅罢!
圣朝正经历百年不遇的大灾难,宫人们纷纷逃离,没有走的,留在宫中的也只是成天闲话家长,讲着宫中各嫔的事非暇以度日,就连疯疯颠颠的甄皇后也成了宫中一道有趣的风景,长舌的妇人们偏爱这种风景,每每瞧见,总能欣然议论一阵。今日天气晴好,经受战火洗礼后,那些花儿又以蓬勃之姿茁壮成长起来,虽是冬天,但满园里四季花草种类繁多,也都竟相开放,假山后头,细细碎碎说话声传出来。
痴呆的甄皇后头上插着花朵,手里还拿着一支杨枊藤,蹦蹦跳跳的穿过花园,欣喜雀悦的像个孩童,她脸上妆容不知何时已花掉,只管痴痴傻笑,令人忍不住心酸。
“鬼鬼祟祟的拉咱这到这里来干什么?”李远有些不耐烦的口吻道。
苏姑姑捂着胸口,担忧的道:“公公,破城之日奴婢将要给娬洛喂进堕胎药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将奴婢打昏过去,他看到奴婢喂娬洛吃药,奴婢是怕这件事万一传出去对你我有什么影响,浣衣局人多口杂,所以拉您出来想个对策。”
李远拍拍被她拉皱的衣袖,用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道:“苏姑姑,咱家看你是没事找事,皇上已经拉咱们去问过话了,供词天主无缝,圣上也没怀疑,而今你是在怕什么?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再翻出来,你是唯恐不乱罢?”
他的话句句在理,苏姑姑尴尬的笑了笑,“总管大人了,奴婢上一次被那个人打昏,受了点惊吓,这心里就总是担心…不过,娬洛怀孕的事奴婢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公公你也千万不能说出去。”
“好了好了。”李远不耐烦的打断她,径自往山洞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絮叨着,“咱家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提醒——啊——”
他刚刚出了山洞,就被面前突然不知从哪跳出来的一个人影吓得尖叫出声,骇然后退,当他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福了福身,“奴才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听到声音,苏姑姑也忙从里面出来,和他的表情一样,先是惊吓,而后平静,也微笑着向皇后娘娘行了个礼。
皇后虽傻,但只要听到千岁等字眼,便会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像正常人一样沉声道:“平身。”
李远跟苏姑姑与中宫相隔甚远,不知此理,当场吓得脸色惨白,相互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各自头上冒出冷汗。
“嘻嘻嘻——嘻嘻——嘻——”正当他二人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皇后却又变回了痴傻的一面,将一根手指放进嘴里,傻笑起来,李远跟苏姑姑惊魂未定,擦干净头上的冷汗,总算是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各自找了介口便匆匆退下。
过了一会莺儿便带着两三个宫人找了过来,“娘娘,皇后娘娘,怎么在这儿,让奴婢们一阵好找。”她慎怪着,当看到皇后又脏又乱的模样时,又不禁心生怜悯,她将皇后头上沾上的几根干草拿下来。
“莺儿,看我的花——漂亮吗?”皇后笑嘻嘻的指着自己头顶的花,眼神中满是澄澈与期盼,莺儿极力忍住心酸,点点头道:“好看,皇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皇后,陛下今天翻了娘娘的牌子,娘娘快跟奴婢回去准备迎架罢!”
听到皇上临幸,皇后马上又雀跃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回跑。
莺儿擦擦脸上的泪痕,提着裙袂匆匆跟过去。
“娘娘,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娘娘,等等奴婢。”
黄昏晚膳后,批完今天所有的奏折,圣睿披着厚裘坐在灯下看书,王常劝道:“皇上,您的病刚刚好点,还是不要太操劳了,回房歇着罢。”
“不妨事。”
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他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淡淡开口道:“外面什么事?去看看。”
“奴才遵命。”王常转身出了殿,片刻后回来,外面仍有嘈杂声。
“回皇上,外面是皇后娘娘,宫人说皇后娘娘想进来看看皇上。”
想到皇后,圣睿沉默了,到底也十几年的夫妻,她现在变成这样,从前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怜悯,他放下书,缓声道:“让她进来罢。”
“是,奴才这——”还未等他话说完,甄皇后早已高兴的挣开宫人的手,冲进殿来,当她看到灯下鸾岸后的身影时,眸中现出了女人所有的柔情,轻轻唤出了声,“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居然不忘礼节,福身轻启。
圣睿微微一笑,缓声道:“爱妃平身,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听到这句温柔的话,甄皇后脸上现在万分羞怯的神情,带着一丝感动,轻轻移步,走到皇上身边站定。圣睿看着她,她脸上擦着浓厚的脂粉与脂胭,因为过多,显得两颊通红,脸色煞白,嘴唇也涂着鲜艳的颜色,十分难看吓人,还有些可笑,但他只是轻轻微笑,为她理理衣服。
疯颠的甄皇后看到皇上时表现出如此娇柔的模样,而皇上温柔的为疯颠的皇后娘娘整装,一旁宫人看得辛酸,忍不住纷纷垂眸落泪。
“今晚就让她在这里罢。”圣睿缓声道,语气里带着些许沉重。
想想,也觉心酸,皇后变成现在的样子,于他也有着分不开的责任,就算她再怎么娇纵,从前又做得如何过份,现在人都已经疯了,他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王常躬身答是,问道:“奴才吩咐他们再抬一张鸾榻放进寝宫。”
皇上淡淡恩了一声。
皇后一直紧紧撰着他的手臂,撒娇的笑着,圣睿看了心酸,拍拍她的手背,“甄玥,你先自己下去玩一会好吗?朕处理完这些就去陪你。”
甄后扭腻了一会,竟然十分听话的跟着莺儿下去了,圣睿道:“带皇后出去玩罢。”
“是。”莺儿躬身领旨,拉着皇后的手往外走去。
“莺儿,我们要去哪玩?”是皇后稚气的语声。
“皇后娘娘想去哪玩?”莺儿像哄孩子般轻柔的语声。
皇后娘娘拍着手道:“本宫要去御花园。”
“天晚了娘娘,咱们不能走太远。”莺儿劝道。
皇后突然显得爆臊、激动起来,吵着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去,假山里有娬洛。”
一句话惊得满座变色,莺儿忙过去捂住她的嘴,“娘娘,千万不能乱说啊!”这宫中娬洛二字已经成了忌讳。
而皇后虽然疯颠,可娬洛二字像是皇上一样,只要听到都能让她特别感兴趣。
厅下挣扎着的二人,时不时从皇后口中溢出来的“娬洛”二字仍然清晰可辨,圣锐缓缓的抬起头,殿内空气瞬时凝住,宫人惶恐的垂下眸去。
良久,众人听到一道冰冷的语声,“带她回来。”
莺儿松开手,担忧的看看一脸冰冷的皇上,又看看只知道痴痴傻笑的皇后娘娘,只得把皇后重新带回到皇上面前。
再次得皇上召见,甄皇后十分高兴,咬着手指不住傻笑,圣睿脸上漾开一抹笑意,将她拉到旁边,轻声问道:“爱妃,你刚刚说假山里有什么?”
皇后咬着手指道:“有娬洛,臣妾听到了娬洛的声音。”
心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强压住内心冲动,缓下神色来,问道:“哦,爱妃听到了娬洛的声音,她都说了什么呀?”
“他们说,娬洛怀有身孕的事不能对外人说,还说浣衣局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谈话,皇上,娬洛怀孕了,嘻嘻嘻——”
圣睿眸色徒然沉下来,变得阴骘漠测,隐忍的怒意蓄势待发,她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现在才知道。
他冷冷的望向莺儿,“刚刚在御花园里,除了皇后还有谁?”
莺儿吓得忙屈身跪倒,端端跪拜,“回皇上话,奴婢去时人已走远,没看仔细,不过其中有一个好像是李总管。”
“去将他带来。”他冷声道,脸色阴霾,吓得皇后也怯懦的退到莺儿身边,窝在她怀里像是受了委屈般厥起嘴。
王常道:“现在吗陛下。”
“现在,把皇后也带下去。”皇上带着怒意的冰冷语声威严的传来,他只得无耐的领命而去,莺儿也将惹了祸的皇后带下去。
袅绕薄香香味的大殿里,宫人垂首侍立,镶嵌着大颗夜明珠的龙椅上,圣睿将双拳紧紧握住,此刻,他内心澎湃起伏不定,强烈而尖锐的疼痛感在体内肆意蔓延,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女人居然带着自己的骨肉嫁给另一个男人,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心口突然犯起一阵疼痛,他手捂在胸痛得躬下身去。
浣衣局里宫人也减了大半,进了大门,一眼望去,只有寥寥人数在洗衣服,与之前辉煌人数相比,简直算是贫瘠,王常带着几个带刀护卫走进来。
李远立刻小跑着迎上来,“什么风把公公您吹来了?奴才给公公请安。”他躬着身子行了个礼。
王常双手抄在身前,望着他略带讽刺的道:“李总管真是不甘涔寂,被打入浣衣局还不知道行事小心!”
听出他话里隐晦,李远做贼心虚先就慌起来,脸色变得惨白,额上也冒出冷汗,“公公,奴才每月的例银都有按时——”
王常冷冷的打断他道:“带走。”
几个侍卫领命而上,将李远反手捆了,押往龙华殿,浣衣局宫人见李总管漠明其妙被带走,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热闹,而苏姑姑却神色慌张,远远的躲开,一颗心七上八下,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侍卫将犯人推到殿前,李远从地上爬起来,不敢直视圣颜,低着头端端跪好,“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睿冷冷的看他一眼,沉声问道:“把你今天在御花园里说的话再重新说一遍给朕听。”
听到御花园三个字,李远当场吓得浑身乱颤,瑟瑟声道:“奴才不知道皇上——奴才在御花园里什么都没说啊!”
圣睿冷颜不语,只轻轻咳嗽几声,便足以让殿内的气氛再沉下几分。
他在等他乖乖说出招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远精神越来越紧张,全身抖若筛康,连跪都跪不住,几次跌倒都自己撑着再爬起来端端跪好,这种比死还要可怕的煎熬的另他内心极度崩溃,再也承受不住,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圣睿放下茶盏,冷冷的道:“现在说出来朕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李远怔愣着抬起头来,脸上现出悲伤的神情,“我说,我说——”
“娬洛小姐被贩入浣衣局后一个月奴才就发现她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是还没来得及禀告皇上她说被刺客掳走,奴才怕皇上怪罪,就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只是这样吗?”圣睿冷冷的望过来,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将人透穿一般。李远深深低下头,“奴才不敢期瞒皇上,只有这些了。”
咚得一声沉闷声响,他重重一拳捶到桌面上,冷声道:“把他押下去,听候处置。”
“皇上饶命啊,皇上——”伴随着恐惧的惨叫声,李远一路被禁军护卫拉下庭去。殿里恢复了平静,异常的平静,宫灯排排照耀下,上座人影却仍如笼罩在无边的深渊中一样晦黯,漠云垂首立在一旁,小声的道:“皇上,属下劝您不要去。”
“为什么?”圣睿沉声道。
“现在时局动荡,到处都是陷井,说不定颛王爷只是用这个吸引您过去自投罗网,再者,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孩子的事一定瞒不住…所以属下建议皇上最好不要去,都已经过去了,您不是也说要放弃的吗?”
圣睿久久不语,有片刻的沉默,“不是去看她,而是去看朕的孩子。”
漠云担忧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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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寂的桐莘宫,还未册封王后娘娘庸怠椅在塌上,礼部女官将大典当天所穿得三套宫装送过来请娘娘过目,烟红色锦纱上用金线织成的金凤栩栩如生,宫人将衣服在娘娘面前展开,长长裙裾绵延百尺,宫人从庭上直退到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