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湮去,沉声道:“他有什么好忙的,哀家己经半个月见不到他人影了。”
宫女不言,只将头低了低。
眼见气氛凝窒,皇后娘娘忙笑着打破僵局,“皇上刚刚继位,要打理的事自然很多,再加上近来忙着修建广濪宫,怕是一时累着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母后不用动气。”
“是呀,母后小心气坏了身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玉昭仪附和着道。
太后冷哼一声,不再言,皇后挥挥手,禀退宫人,笑着道:“母后,今天乐府新进献的舞谱上有一个蛮新奇的舞蹈,不妨让她们舞来一看?”
她将一个锦黄色册子执到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就着她的手淡淡的瞟了一眼,突然笑了,“这舞居然还有人会跳?”
“母后以前看过吗?”皇后问道,+分好奇,再次向舞谱上看去,“他们说这是皇上亲自吩咐‘乐府’编排的舞蹈…”
听她们说得玄乎,红泪也不禁侧眸看过来,见摊开的舞谱一侧赫然印着四个大字一一天外飞仙。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太后目光幽远得看着远方天空,语声淡漠,只言:“看过,看了一半。”
“一半?”皇后更加好奇,“怎么会是一半呢?
这一次,太后娘娘只是轻笑,不再语。
跳这舞的那位女子己经完全淡出的了她的视线,她己经改嫁他人,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绝顶聪明与高明的手段会威胁到自己。
与其说是她,不是如说是易子昭,那个女人太过妖艳,媚惑人的功夫堪称一流,这根毒刺,原本应该一拨子之,永除后患才是,可是,当初子昭一再阻挠,并以性命相逼,她只好放了她,放虎归山,是为糊涂。
可是现在,她己经完全放心了,那个女人己经改嫁了诚王爷,听说也己经快要临盆,登基以来,易子昭再也没提到过那个女人,现在又有佳丽三千,个个年轻貌美,她想,他怕是己经完全将那个女人忘了罢?^橘园.青囊花开^
想到此,太后脸上轻松笑意越来越浓,挥手道:“嗯,这舞不错,命他们准备去罢!”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答,皇后娘娘脸上笑容讪讪的,也不敢再问,轻轻哦了一声道:“好,臣妾这就吩咐人准备。”
她唤来宫人,吩咐宫人自去准备不提。
红泪端坐一旁,突然沉默了,低头望着脚下出神。
关于这个舞的传说,她是听说过的,这是皇上曾经亲自教她跳过的那支进宴舞,天外飞仙,一丈高台,绝世倾城,都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传说。
她己经改嫁他人,嫁给了她最心爱的诚王爷,无形中,她对她的恨又加重了一分,从前,她进宫,荣宠一时,她嫉妒,现在,她被废,改嫁诚王,她也嫉妒,她得到的东西都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
遗憾的是,她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任她羞辱,这份恨深埋心中,无处发泄,她觉得心里一阵窒闷,无法呼吸。
有时侯,她甚至想要召她进宫来,就像当初她一道懿旨召她进宫为婢一样,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皇上对她的感情死灰复燃,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呵呵呵…
旁边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接着,一个低压的娇柔女声道:“我听说皇上最近在大肆修建的广濪宫,己经快要峻工了,从外面看真的好气派啊,先不说精妙绝轮的设计构造,就单看那遍植庭院的千年青松,衡芜碧草…就够眼馋的了,真不知道哪个有福的能住进去。”她轻叹了一声。
说话的那人是新进宫的秀女,左相文宗青的小女儿文静嫿。
红泪侧眸看去,见尚书大人家的千金虞姬儿接话道:“我猜,应该是给将来的贵妃娘娘建的罢,现在宫里殡位有很多空缺,其中最大的当属贵妃之位,如果我们当中能有谁幸得龙宠,当上了贵妃那就太好了。”
文氏一笑,抬眸,刚好对上红泪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吓得连忙低下头。
惊悸一刹,等了好一会,她才冷静了下来,故意抬高了些声量道:“就算是封贵妃,也轮不到我们,那贵妃之位自然是归昭仪娘娘所有,昭仪娘娘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她的声量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到,又不至于让更远些的太后娘娘与皇后听到,红泪垂了眸,轻笑,内心苦涩蔓延。
别人眼中,荣宠一时的玉昭仪真得像她们所说那么幸福吗?
不,唯有她自己知道,一点都不…
她不过是那个女人的影子,因为长相的三分相似,他把她当作那个女人来宠,对她的爱,对她的恨,全部都化为每日帐下的激情,统统施加到她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很快的,那高台便己搭好,不是一丈,而是三米,怕是,为了杜绝前朝惨案的发生罢?她想,钟磐丝竹声再次响起,擂鼓奏乐…
红泪收了思绪,转身与太后说笑两句,专心看舞。
天胤宫中青烟撩绕,丝丝杜若香味袅袅散开。
婉儿走进来,福了福身道:“皇上,奴婢己经把您的话转达到了,贡果也都送过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御案后,低头沉思的人男子抬了眸,淡淡眸峰斜睨过来。
婉儿不敢看,低了头道:“不过太后娘娘好像有些生气。”
闻言,易子昭默然冷笑,不置可否,沉声问道:“广濪宫修建的怎么样了?可完工了吗?”
“大至己经完工了,只等油漆干了,再添些家具摆设就可以入住了。”婉儿回道。
“是吗?”他道,脸上神色稍微好转了些,“让他们加快速度,七天之内,一应事项必须完工。”
婉儿听了,不禁惊呼,“啊?这么快,怕完不成呢?”
“不行,必须完工。”他冷声道,役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算算日子,她也该要临盆了,他已一刻都不能等了,迫不急待要把她接到身边。
几个月以来,他都被太后用众多繁文褥节束缚在宫里,不能去见她,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与诚王日久生情…
这是他最担心的。
“必须完工。”想到这里,他再次说道,将语气加重了三分。
见皇上神色如此冰冷,婉儿不敢再说什么,连声应是。
“行了,你下去罢。”他挥挥手道。
“是。”她福身退下。^橘园.青囊花开^
“等等…”她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召唤,她止步回身道:“皇上,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主人就要回来了。”他语声冰冷,脸上神色淡淡的,挂一抹浅笑,看不出喜恶。
婉儿一时疑惑, “主人?啊…你是说…”她恍然明白,惊讶的睁大眼睛,“皇后娘娘…不,奴婢是说,主人她怎么会回来呢?”
易子昭冷笑不语,拿起前方玉玺在已拟好的圣旨上一按,笑着道:“将这个送去地牢拿给那两人看,顺便告诉香墨,如果她再不说,就永远都见不到她的主人了。”
婉儿重新走过来,手指颤抖的将圣旨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神色赫然凝重,紧紧蹙着眉,“皇上,还是换个人去送罢,奴婢实在是…无颜面对他们。”
她是罪人不是吗?因为怕死而投靠了新君,所果皇后娘娘再进宫,她一定会报仇的。
易子昭斜睨她一眼,语声幽冷的道:“你怕什么?他们现在都沦为了阶下囚,随时可能变为鬼魂,你还怕她们吃了你吗?”
听到鬼魂二字,婉儿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小声的道:“你把…怕的就是鬼魂。”
哈!易子昭突然发笑道:“你放心,就算他们变成了鬼也会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鬼。”
他语声清冷,眸中浮上一层冰霜,望之令人生畏。
婉儿怯懦的低下头去,“是,奴婢这就去。”
她将圣旨卷起来收好,自去不提。
青灰色的烟雾为家具拢上一层神秘的色泽,连同那扇云母屏风…幽深的殿堂,潢潢奢华,只让人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都是朦胧。
易子昭重新将案上那方玉玺拿起来,冷眼看着,突然冷笑出声,无比讽刺的。
他随手将它丢到一旁,笑声越来越大。
夏候君曜此刻在天上看着他的狼狈,应该会很得意罢?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懂了夏侯君曜死前的笑容,他想,他那应该是得意的笑罢?皇帝架崩,没有遗诏,没有立继位人选,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病危之时,他只是终日躺在床上,不言不语,望着床头帐幔发呆,或是,昏昏沉沉睡着。
门外,有三千禁军层层守卫,说是守卫,不如说是软禁。
他的这份淡定自若,连他都忍不住要好奇,他究竟为什么会那么自信满满,又为什么会那么从容淡定,原来…
天下人总以为,在这场帝位争夺之战中最后的胜者是太后娘娘,是他这个继承大统的皇帝,殊不知,真正聪明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深知即便留了遗诏也没用,太后娘娘自有办法将这遗诏任之、改之,传位于谁,并不是一朝之间成为天子,荣耀一身,而是场灾难,因为,太后娘娘是不会放过那人的,他必死无疑。
所以,夏侯君曜没有留,什么都没留。
在郁清尘出宫四个月后,他就那么去了,将一个天大的笑话留给他来背,让世人耻笑他一一不过是一个白版皇帝。
开国皇帝遗留延用下来的那块传国玉玺直到现在仍没有找到,就像是上天遁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整个凰宫都翻了过来,仍是找不到。
他弥留之际,身边照顾他的宫人也都一一盘察过,严刑拷打,那些人,宁死都不肯说出一个字,唯今看来,只有她才知道传国宝玺的下落,她从前的宫人已被他控制住,现在,只等她来,然后一切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易子昭轻轻闭上眸,仰靠在椅背上,他觉得累极了,空前绝后,原来皇帝就是这样的。
(清尘)
怀胎十月生子,是每个母亲的愿望,我也毫不例外,将近产期,诚王爷已把我接回了王府,他实在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那里,我也没有再强,乖乖的跟他回了王府。
经过四个月,诚王妃对我的恨意却全然没有消退,只是她已经学乖了,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大家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如月并不是我的丫鬓,但却一直代替着丫鬓的位置,精心照顾着我,我甚至开始有点欣赏她、喜欢她,她虽是丫鬓的身份,但实际上却是妾室,能这么抛开身份,端正心态的人不可多得,更何祝她是忠心的。
山谷中条件那么差,她仍愿意坚持陪我一起度过。
傍晚,诺大空寂的殿里起了凉意,我庸然倚在榻上,等着郎中来给我把脉,这是这些天来必备的检查,一日都不落下
如月将一袭轻薄的蚕丝锦披风为我披上,“二夫人,您再等会,郎中马上就来。
我轻轻磕着眸,没有哼声。
往日里,郎中都会在傍晚之前赶到,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渐黯仍不见人影,派去的人直到现在仍没回来
如月退到一旁,不时向外翘盼着,像是有什么焦急的事。
再等片刻,人还是没到,我睁开眼道:“为什么今天这么晚?”
见我问话,如月马上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解释道:“夫人,再等一会罢,说不定是路上耽搁了。”
我久久看着她,不语。
“你有事瞒我?”我问,语声轻慢,脸上表情庸庸懒懒,看似并不介意,凤眸中亦无一丝锋芒,只有浅浅薄凉笑意,却仍能给人威胁的错觉。
觑得我眸中风华,她脸色变得惨白,扑通跪下,“您别动怒,今天王府里有个家养的奴才要生孩子,难产了,稳婆一时没法子,眼看性命攸关,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让郎中先去给她瞧瞧,好歹是两条人命啊!”
闻言,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眼神,没有说话。
“夫人…那人是奴婢的亲姐姐。”她终于经不住逼问,道出了实情。
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我猝然笑了,苦笑,“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一坏女人,自私自利,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帮助她们。”
此刻,让我觉得伤心的不是她私自做主让郎中去给她姐姐接生,而是她瞒着我,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居然以为我会不答应,谷中一起相处了几个月,没想到,她对我还是这么不了解。
我原以为,她早该了解我才对,可是她却只是怕我,我们之间,没有一丝的主仆情谊,唯有的,只是一层冷冷冰冰的主仆关系。
“不是…”她出口否认,吱唔了半天却只有这两个字,无从辩解,因为是事实,她是一个不善于说谎的女子,善良、温柔…
我轻笑,慢慢收回目光,“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觉得很好奇,在王府,我明明一向深居简出,并没有与府里其他人多做交锋,也没有露什么锋芒,为什么她却怕我到此地步呢?
如月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道:“因为二夫人让人觉得很冷。”
她怯懦的道,简简短短的一句话,让我一时怔住,望着她,竟然无言以对了。
轻问自己,难道真得给人冷的感觉吗?
“你先起来罢,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事,只不过王爷不放心,才要日日把脉,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用让他过来了,你也回去帮忙罢,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冷声吩咐着,重新闭上眸。
她脸上露出笑容,欣喜的道:“谢夫人,谢谢您…”
我似睡非睡躺着,良久,才幽幽的道:“别忘了替我备份贺礼送过去,母子平安后,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听到还有赏赐,她更是开心,连连谢恩。
我抱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的翻了个身,向里睡去,“去罢。”
如月俯身叩首,退去不提。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门口,诺大空寂的殿里,响起了我幽幽寂寂的叹息声。
改朝换代以来,诚王爷虽爵位未废,但仍是多了不少事项,新帝仁慈,俸禄未减,可送到府上时却已经所剩无几了,正所谓,小人当道,那些发俸的官员知道诚王爷如今己经不是当年的诚王爷了,他们再也不怕皇上会怪罪,开始肆意的苛扣。
而他,连日来公事繁忙,为了养家,陪我的时间己经越来越少了。其实,这样也好,看见他,就又会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脸,亦不敢叫他的名字,只因,他与他有几分相似,几分,只是几分而己,却让我欲罢不能。常常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想,他真的能代替夏侯君曜吗?
我摇摇头,不…
他与他截然不同。^橘园.青囊花开^
那人活着时,或许我的心里还留有一地空白,可笑的是,他死后却能占据我全部的心。
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情感,我分不明,想不通,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记起那人颦笑模样,心内苦涩滋味蔓延,我收了情绪,慢慢坐起来。
此时,斜阳已落,天色渐黑,殿里笼罩着一种昏昏沉沉的黯色,我独自坐在这样的黑暗中,突然掉下泪来。
“坏人…”我喃喃的道,嗓音颤抖。
没想到废后那次,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咬牙再装下去,只为了能够多看他一眼,一分一秒也好。
手指不觉地抚上小腹,感受到里面孩子在轻轻动着。
殿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诚王爷回来了,他每次回家都是这样迫不急待的来找我。
抬起头,却见是诚王妃进来了,我擦干泪痕,笑着道:“稀客,怎么今天有空到后院来了?”
我双腿肿胀,强撑着下了床,身上只随便的披了件披风,长发未梳,挺着硕大的肚子,看上去十分吃力。
她并没带丫鬓,也没上前扶我,站在门口盯着我看了良久,才走进来,“如月不在吗?”
“不在。”我笑着道,走到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临近产期,我行动十分不便,她并未接茶,摇摇头道:“你倒的东西我不喝。”
我笑,将杯子放到桌上,“怎么,你怕我会毒死你?”
“请坐。”我笑着道,自己随即也坐下来。
她坐也不坐,冷笑着道:“对,怕你毒死我,听说你心狠手辣,从前在宫里没少害人,这样的事你也并非做不出来。”
她出言不逊,我淡淡笑着,也不恼,必竟我是欠她的,我夺走了她的丈夫。
“既然不喝,那就说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道,缓缓抬眸看向她。
她笼在一片昏明的黯色中,身上穿着紫青色的宫装,背着光,看过去身子轮廓鲜明,凌厉的气势,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骇人。
我暗暗对她起了几分戒备。
这时,她却突然向我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吃惊的道,想要站起来扶她。
她膝行上前,抱着我的腿,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道:“我有事求你。”
“有事就说,用不着这样。”我被她用力按在椅上,动弹不得,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再挣扎,重新坐好。
她方收回手,硬咽的哭出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郁清尘,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罢!”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已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
她话至一半,顿了顿,看着我的脸色,终于说出了口,“你走行不行…”
“我求求你走行不行?有你在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去我房里的,清尘,你可怜可怜我好吗?”
她摇着我的身子,激动异常。
我有一种淡然离世的平静,慢慢抽回手,笑得有些苦涩,“你让我去哪里呢?我己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除了这里,我真得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低下头,苦涩得笑了,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所。
“我可以给你银子,你可以走得远远的,去别的地方买一处宅院,找几个丫鬓,我只求你离开这里,清尘,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你独自霸占着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看着她,我竟无言以对。
或许,我真的有些自私。
“如果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不会这么待在诚王府里讨人嫌,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况且,我即将昨盆…”
这才是我留在诚王府的主要原因,因为只有诚王府这块宝地可以守护我与孩子,离开这里,我怕我会保护不了它…
“我己经问过郎中了,你的孩子至少还有半个月才到产期,你现在走刚好,趁着王爷这两天不在家。”她诚恳的道,一切看似,似乎都在为我着想。
我不禁冷笑,原来,她早就为我打算好了。
“你就真得那么希望我走吗?”我问,幽幽的语声,听不出喜恶,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黑暗中,冷冷对峙着
我表面淡如秋水,内心,却是纷乱如麻,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她冷言对我,或许我还可以无视她的话,然她这样求我可怜她,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同样身为女人,我能理解她独守空房、夫妻不睦的苦闷。
可是…
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你走罢,我真得希望你走,你长得这么漂亮,无论到哪都一定能再找到喜欢你的人的,清尘,我求求你…”说着,她便开始向我磕头。
以额触地,咚咚有声。
我弯腰困难,只能看着她道:“让我走也可以,你先起来说话。”
见我松了口,好像有些眉目,她便仰起头,欣喜得看着我,眸子里闪着极明亮的光,“真的?你真得答应要走吗?”
我无力地笑了笑,“不走的话,你能收留我吗?”
闻言,她讪讪的低下头,沉默了。
我再次冷笑,“诚王爷公干三天,你既然挑这个时候来,想必今天是离开的最佳时辰,早晚都得走,那就今天罢!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收拾东西,过了三更我就走。”
既然她想让我走,那就走罢!
走得远远的,忘掉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回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小声问道,不敢相信的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你真得确定要走吗?不会反悔?”
“不反悔。”我默然道,缓缓垂了眸。
她高兴得站起身来,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我…我这就让人给你备车,还有银子。”
她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我点点头道:“谢谢。”
“不,不用谢,不用…”她喃喃的道,六神无主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然后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离开这里后,我需要银子来抚养孩子长大。
我点了灯,将娘留给我的绣鞋取出来,又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包好,诚王爷送了我很多首饰,就像易子昭所说,他真的非常喜欢我,不光屋子里的摆设接近奢靡,就连我的首饰都不比宫里的嫔妃少。^橘园.青囊花开^
我知道,他给我这些不过是想证明,他也能给我幸福的生活,并不比从前做皇后时坏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