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霆把赵想容送到登机口,他靠在墙壁,终于给国内的助理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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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关系很广,赵想容先搭乘私人飞机到米兰,直飞回国。
赵奉阳的车在经过一个路口,和旁边超市里飞速逆行的拉货卡车发生严重相撞。车祸非常严重,他和司机还在ICU,而肇事者已经被警方拘留。
赵想容的母亲在电话里哽咽:“这么多年,我早把他当成亲儿子…”
赵奉阳的亲生父母曾都是赵父手下,但后来,夫妻双亡在海外,赵父把这个孤儿领回家,坚持让这孤儿改名姓赵,赵父在外面做生意,好像也有点不清不楚的,赵想容母亲大发雷霆,认为赵奉阳是赵父在外面的私生子,非要去验DNA,
赵家那会的海外扩张生意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回家又因为养子吵架。他们夫妻都是成功的生意人,脾气都很硬,分居半年,处在离婚的边缘。
整个家都支离破碎。赵想容也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大哥,灾难的源泉。她最初不理睬他,随后在二哥的带动下,残酷地捉弄他,把赵奉阳的残疾看作怪物和笑柄。
孩子的天真,也是种残酷。粉红豹小时候被宠坏了,做什么都理直气壮,全世界遵从,于是这欺凌越演越烈,直到她准备遣走其他佣人,把赵奉阳独自关在大宅边缘的木棚。
但是最后,是赵奉阳反锁上了门,他送给了女孩阴沉的一眼,就把赵想容留在寒冷寂静的木棚。
小女孩在第三天深夜,终于被父母发现,她高烧不醒被送往医院,也就是在住院期间,赵想容遇到了她的好朋友,许晗。
专机只配备一个机长和一个机乘人员,给她拿来毯子。飞机外面的夕阳一点点的沉落,半抹美丽的红色,照在赵想容的脸庞上,带着股坚决的绝美。
她避免往最坏的方向想。
“有酒吗?”赵想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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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后,赵想容回国,匆匆出现在医院里走廊。
长途飞行后,她浓密的卷发垂到胸口,露着清冽的手腕骨。周津塬正在和他同事谈话,看到她,走过来。
赵想容左右看了一眼,沉声说:“我爸妈呢?”
“昨晚守了一夜,我让他们先回去。”周津塬也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酒味,他声色未动,伸手想把赵想容拉到身边,她平生第一次把他的手轻扫下来。
周津塬淡淡说:“还在术中,我们需要等。”他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身形削瘦,职业性的稳重和男人特有的薄凉。
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回头时,赵想容还停留在门口。她问:“我大哥在哪个路口出的车祸?”
“华远路。”他说,“所以很快就送到我们院。”
赵想容的脸扭曲了:“他会死吗?这是意外还是什么,我要去警局,我要看当时的监控摄像…”
“岳父岳母已经在问这事了。你如果担心,我送你回你父母家。”周津塬说。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等消息!”赵想容不知不觉地嚷嚷起来,她愤怒地说,“你为什么总跟我对着干?”
周津塬深吸一口气,已经有不少医生好奇地打量他们,骨科全部是男医生,周津塬关上门前,解释一句:“这是我夫人。”
周津塬的办公桌整整齐齐,赵想容被按到他的座位,她目光滑过,桌面是一些文件快递。她想到自己临走前,把拍的苏昕和周津塬的照片寄过来。
赵想容从回程飞机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荒谬猜想,难道快递出了差错,赵奉阳知道了这件事,他要找周津塬对质,在去医院的路途中发生了车祸。
“现在还在抢救,一有消息,我告诉你。”周津塬说,他的声音很平稳,“他腿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你放心,是林教授在里面——容容?”?
周津塬把又要往外面跑的赵想容重新按在座位,他去隔壁科室,找别的医生要了点花草茶,用自己的保温杯泡了茶。
他接开水的时候,顺便跟岳父岳母家的人报平安,赵想容的二哥赵奉霖也知道消息,据说在路上。等他再回来,赵想容正趴在他桌前,一动不动。
周津塬以为她在哭,走过去一看,她精疲力尽地睡着了。他俯身摸了下赵想容的耳朵,烧成嫣红色,再借了体温枪测量,果然,她有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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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想容已经连着二十四个小时清醒,眼睛灼痛,头脑也沉。
她一直觉得,自己直觉向来很好,但是又好像在很多灾难前非常迟钝。比如赵奉阳把她独自锁在木棚的那个夜晚,许晗在ICU去世的白天,遇见周津塬的瞬间,她总是像个螺丝钉,任灾难捶打。
最初只是想闭会眼睛,思考下前因后果,但等再有意识,赵想容发现,她已经被抱到办公室角落里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上。白天办公室没什么人,偶尔会有医生跑进来,都是取完东西就匆匆而走,也没人管她。
赵想容看了眼自己的表,其实只睡了四十分钟。
外面好像有很小的说话声,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津塬正在墙对角和一个人说话,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苏昕。以赵想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女孩子的五官很淡,说话的时候,喜欢用手指绕着头发,站又不站直,在高大的周津塬显得小鸟依人。
赵想容听到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周津塬没有回答,他回过头,身后没有人,赵想容已经退回到办公室。
周津塬让苏昕离开,等再进办公室的时候,赵想容正粗鲁地翻着他的办公桌,水杯之类的砸在地面,一片狼藉。
周津塬扫视一眼,问:“你醒了?”
赵想容回过头,她居然还带着笑。“我哥醒了吗?”
周津塬说:“还在手术中。”顿了顿,他再指点,“是在最下面一层。”
赵想容愣了一下,随后,拉开抽屉,看到了自己寄来的牛皮纸袋和那些照片。周津塬走过来,赵想容退到角落,他把快递单装着的合照递给她。
“你在找这个?”周津塬慢慢地问,“这些照片是你照的,然后寄给我的吗?”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好像此刻做错了的人,出轨的人,多心的人是自己。赵想容脑海中各种尖叫,她不停地往后退,贴在墙面:“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绝望地说,“你是要和我离婚,对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苏昕什么都没有,你信吗?”周津塬淡淡地说。
赵想容抬头,眯着眼睛看着他:“周医生,你问我这问题之前,不如先问问自己——你自己说这话,信不信自己!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看上她,哦,我懂了,你肯定是把那个小姑娘,看成许晗的再投胎,对吗?但我告诉你,许晗死了,那个女孩也不配,她一点也不配,她跟许晗不像…你如果真的爱许晗,如果你真的要找许晗替身,那你为什么…”
她喉咙缩紧,再笑靥如花地改口说,“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周大少爷,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作为周家的儿媳妇,我肯定会替你孝顺咱爸咱妈啊,所以,你就别有后顾之忧,赶紧追求你逝去的爱情,别犹豫了,赶紧地去死吧!”
周津塬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知道他又生气了,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酷至极。但是,赵想容不在乎了,如果能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周津塬,把赵奉阳的命救过来,她愿意。
“不好意思。”
赵想容抬头看着门口,有个护士正站在两人后面,神色尴尬,不知道听到多少。她是来通知他们,赵奉阳的手术成功,但他依旧陷入昏迷当中。
chapter.15
每个医院的ICU里都会流转着鬼故事。情节老套,无非是病人在事后说,他们灵魂出窍,看到有什么白衣或牛头马面走来走去。
周津塬有时会想起许晗,她去世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最想去的地方是法兰西,还有那句,如果我像玛丽皇后一样化作断头台上的露水的话,它会不会像她的爱犬迪比一样追随我投身于塞纳河里呢
这是《名侦探柯南》,灰原哀的一句台词。“我经常和我妹一起追名侦探柯南。她总是猜不着凶手,个性傻乎乎的。”许晗说几句,蹙眉不提。
后来许晗过世,周津塬无论怎么查,他都没有查到许晗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存在。
赵奉阳被推往重症监护室的病房。赵想容刚一露面,就被警察、其他医生,以及赵氏企业的几个律师,甚至还有晚报记者团团围住。
她烦躁地说:“都走开,你们是谁?”
周津塬皱皱眉,走过去,把她从那些人当中拉开。
局势倒也没有慌乱,赵父目前依旧在集团掌权,担任董事长,但以赵奉阳对妹妹那种痴迷,他的很多第一代理人写的是赵想容的名字,她也是赵氏董事会的成员。
警察告诉赵想容,交通监控镜头拍下来的车祸过程:当夜大雾,赵奉阳的车开得不快,有一名行人突然横穿马路,赵奉阳的司机及时刹车,豪车的性能灵敏,并无大碍。但就在赵奉阳的车准备右拐进胡同,没有打转向灯,右面车道的车没减速,司机踩下油门切车,拐角处卸载完货的小货车突然撞上来。
车被撞了九十度,直接横到栏杆。司机被安全气囊护住,后座的赵奉阳没有系安全带,他的身体在宽大的车体内随着惯性被甩到前方,随后,重重地撞到头部。
赵奉阳天生体弱,又有残疾,他的健康就是赵家拿厚厚的钞票精心烧出来的。但此刻,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进手术室抢救的同事轻声告诉周津塬:“血栓严重,肺和肾都有衰竭,…”
他同事说了几句就尴尬地停了,因为周津塬抛下她,再次朝着赵想容走过去。
赵想容自从告别警察后,就不停地低头在发短信。她的表现如常,没有哭泣。除了把之前的快递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这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但是等赵想容坐在周津塬的车上,她看着窗外,天又黑了,黑黝黝的街道。赵想容突然平声静气地问他:“老公,现在你开心了吗?”
周津塬转头望着她。
“你早就知道,许晗的死和我哥有关。这么多年,你就盼着他能出点什么意外吧。”她缓缓地调整着呼吸,“你现在开心了吗?但我告诉你,赵奉阳的这条命是我的。你要是敢…”
她话没说完,就被周津塬打断。周津塬把带着余温的外套丢在她身上,系上安全带,他淡淡说:“都发烧了就别跟我这儿说相声。我明早大查房,今晚还得值班,不能照顾你,先把你送回你父母家。”
赵想容把他的外套扔在脚下,她问:“我大哥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周津塬看着前方的黑暗,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没必要解释。但一双柔软冰冷的手掐在他喉咙上,带着甜丝丝的香气。
随后,他的脸被强行转了个方向,赵想容美艳的脸就在旁边,她居高临下地说:“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视线被挡,周津塬稳住方向盘,不得不紧急踩了刹车,幸好深夜,道路无人。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就像电流一样冲上来,赵想容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关心赵奉阳,那人也配?他立刻把赵想容抵到座位上,抓着她的肩膀,她一直盯着他,像头准备进攻的豹子,而且从开始就一点都不怕他。
他把话头还给她,“你这么希望是我?”周津塬阴冷地说:“很抱歉,我还是没做。”
赵奉阳因为身体原因至今住在老宅,不过,他也没和养父母同住,自己搬到老宅西侧的独楼里。
他在自己的楼里领养了两只橘黄色的流浪猫,都是母的,原本送出去和名贵的种猫配种,结果母猫肚子大了三个月,什么都没生下来,赵奉阳问了兽医才知道猫是假孕,他气得直接把两只猫都绝育了。
如今猫的主人躺在重症监护室,两只橘猫听到动静,喵喵地跑下楼迎接。
赵想容潦草地摸了摸猫光滑的皮毛。“他不会有事的。”她自言自语地说,“这白痴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可能这一次熬不过去。对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快递扔到抽屉最下面。
太糟糕了,如同一团乱麻,赵想容把头埋在枕头里,赵奉阳的车祸就像房间里的橘猫。它们悄无声息,但确实存在着,提醒着她的婚姻可能熬不过这个关卡了,可能就真的到结束的时刻了。
她耸着肩膀往被子里扭,逃避着这一切。
小时候的赵想容觉得她自己就是挂在天空的骄阳,如今的赵想容为曾经的明月伤神。以前的赵想容偏爱独来独往,但现在的赵想容只往人群中扎堆。以前的赵想容会看现在的赵想容一眼,跟她说别哭哭啼啼了,觉得她超级没用。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赵想容接起来。
“我是涂霆。我也马上准备回国了。”年轻又悦耳的男声,夹杂着关心,“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想容过了会才回答:“不好。”
涂霆沉默一会,他说:“把你银行卡号告诉我,我一回国,就立刻给你打钱。你亲人的医疗费,我包了,你不用担心。”
赵想容被逗笑了,感觉到唯一一丝的轻松,好像是从遥远的罗马带回身边的清风。
“先担心自己的烂摊子吧,傻小孩。”她挂了电话。
门敲响了,是陈南走进来,她测试了女儿的体温,说:“津塬说你有点发烧了。”又喃喃说,“家里有个医生就是好,他在医院,我和你爸也放心点。”
赵想容埋在她母亲的怀里,她转念一想,先得把自己身体养好,家里不能再倒下一个。
她做了决定,就很快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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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塬的医院,每周三都有一次大查房,连护士长也必须参加。
这通常是医生最紧张的时刻,任何缝合,任何手术里的细微瑕疵,都会被质疑,还有八十多岁的教授会因为教学的缘故,揪着问病灶。而回答者的任何的答案,在众多医生学霸和名医面前,都会被沉默地审视且。
这是全国top1医院内部的医生激烈竞争,业务水平就放在明面上,接受质疑。实习医生,进修医生,高年级医学生,都争先恐后参加,晚到的人就只能站到走廊,抻着脖子听。
周津塬的老大最常跟他们说的就是:“别在这时候给我丢脸。”
浩浩荡荡地查完一次房,每个住院病人都相当于专家会诊一次,足足花费两个多小时。
周津塬对这种学术交流的场景印象深刻。医学生本来看书就多,他记忆力非常好,甚至还能记得一个很琐碎的细节,比如说,在大查房的时候,碰到过7名叫“许晗”的患者。
同名的患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治愈后出院了。
周津塬因为医生的身份,进到ICU病房里看了一眼插满各种导管的赵奉阳,他习惯性的看了片子,望了那张苍白的脸片刻。
八年医学生,读下来就像再投胎。一开始,教授问他为什么要学医,周津塬的回答是:“为了完美的报仇。”
周津塬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靠着呼吸器活着,昂贵的机械肢被卸下来,萎缩的大腿根令人触目惊心。还恨他吗?也许吧,不然怎么会夺走赵奉阳隐秘最爱的女人。
只是一结婚,粉红豹带自己冲进新的旋涡。一万次的争吵与磨合里,周津塬确实身心俱疲,连对赵奉阳的仇恨都好像搁在一边。日子平静滑过,导火线在去年才又点起。
他换下一次性服,洗手走出去,手机里显示他父亲的几通未接来电。
周老爷子背着手,凝视着墙面。
他并不经常约儿子到办公室见面,周津塬当初要当医生,全家上下面面相觑,儿子那脾气谁都拉不回来,周老爷子宠儿子宠到现在,倒也没什么办法。周津塬也争气,一路自己读过来,只不过,离仕途和商业都远了。
周津塬进门后说:“爸。”
周老爷子回头问:“听说,想容还住在她父母家?”
周津塬皱皱眉,没说话。他看到茶几桌面有几张照片,很熟悉,是苏昕和自己。
“她是不是知道了?”周老爷子冷声问,“是我派人去撞的赵奉阳的车?”
周津塬脸色微微一变。
周老爷子一拍桌面:“孽子!还不是为了你!”
chapter.16
儿子和其他女人在照片上的亲密,在周老爷子的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周老爷子看到照片,他所想的第一个念头是,对方手头总共有多少张照片——他们是什么人,他还发给了谁?赵家父母,赵想容,赵奉阳知情吗?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要从中获得什么?
周老爷子那晚在给儿子打电话求证前,突然放下话筒。他问自己的秘书,赵奉阳临走前是否有异样。
两人当时在书房坐得距离很近,周老爷子戴着老花眼镜,花费半分钟才看清儿子面孔前,半分钟内,那几张照片在同样也摆在赵奉阳的鼻子底下。
秘书想了想回答,赵奉阳临走前好像没什么异样,他一直是那种老谋深算的死样。
周老爷子却觉得有点心悸,他快步走到窗前,赵奉阳的房车已在雾气笼罩的夜幕里,无声地开出了大院。他看了一眼桌面的表,晚上十一点半。
赵周两家联姻,是人情和利益上的互惠,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这两年,周老爷子表示出想安全退休的意愿,势利的亲家转脸就抱上新的大腿。
也不是背叛。只是,亲家不再那么殷勤地出现,周老爷子如今打交道最多的,是晚辈赵奉阳。这个人,不可小觑,他让赵氏企业这几年不吭不响,却把舌头在生意版图上伸长不少。
秘书把保姆叫进来,收拾地面的狼藉。正在这时,保姆突然轻声说,她听到赵奉阳临走前问司机几点了,他们要去医院。
周津塬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他说:“您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
周老爷子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支雪茄,他没有点燃,深深地闻着,随后讽刺地开口:“省省吧你!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出去躲事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准备找我儿子的麻烦,我能坐视不管?我还没死呢!”
周老爷子把秘书叫过来,暗自下了命令。不过,周老爷子几番对手下强调,先在后头跟车,看看赵奉阳是不是去儿子的医院,也绝对不能伤害到赵奉阳性命。
万万没料到,中间出了个超市货车逆行,原本轻微的剐蹭车祸,直接让赵奉阳重伤。
书房里变得很安静,只剩古董钟表声嘀嗒嘀嗒地响一下,每一下都有压力。
周津塬俯身取过桌面的雪茄,他低头点燃,一动的时候,才知道后脊背湿了。
周老爷子指着桌面的照片,阴森地再开口:“我已经查出来了,这是赵想容发给咱家的快递。”
“容容和这些都无关。”周津塬顿了顿,他终于松了口气,“赵奉阳的车祸,并不是您造成的,您只是派人跟车,并没有派人撞他…”
“津塬,”周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我后悔当年放你去读医,你在医院里待得,啧,如此天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我告诉你,我仅仅花半天,就能查到是赵想容匿名发的快递。你觉得,赵家需要花多久,会查出那晚追着赵奉阳后面的三辆车都是咱家的□□?到时候又应该怎么解释,咱家派了三辆车去跟踪赵奉阳,唯独和赵奉阳相撞的那辆货车,根本不是我派来的,我告诉你,这纯属一场意外,你信我,因为我是你老子,但是赵家人能信这是意外?瓜田李下,真相从来不重要。你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周津塬没有说话。
“赵奉阳出了车祸,你岳父岳母肯定从里到外查一个清清楚楚。更何况,赵奉阳出车祸前,他是从咱家走的。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血海深仇!你爸还想退休后继续留在军委混,我他妈还不想搬到山里养老!”周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依旧威严,但仿佛老了几岁。
他斟酌地说,“赵家把赵奉阳往少东家培养的,所以你岳父才这么着急。他现在还陷入昏迷,你看,你也在医院工作,能不能…”
“我是医生,爸。”周津塬扬起眉毛,他锐利地盯着父亲,“这件事的立场,我首先是一名医生,才是您儿子。”
周老爷子凝视着儿子,目光咄咄逼人。但儿子连烟头都没抖,没有任何畏缩,还是那一股针扎不进水泼不出,软硬不吃的浑小子性格。有时候,他也不知道周津塬想要什么。
最后,周老爷子先放弃。“好,不提赵奉阳。我们说你媳妇,你和照片上那女人都进行到什么地步,赵想容怎么把照片都寄到我这里?赵奉阳知道这件事吗?赵想容现在住到父母家,她是不是猜出点什么?”
周津塬把整支雪茄投在茶杯里,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照片,整理整齐,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上面的苏昕和周津塬都慢慢地被撕成两半。照片碎屑洒在桌面。
他沉默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需要静静。
周老爷子不满地看着儿子背影,终于想到关心儿子,怒声说:“回来,坐下!你和豆豆出了什么问题,她不是都要准备怀孕?我告诉你,你对家里的情况,什么都不明白!但是,你俩现在绝对不能离婚!你把自己媳妇给我稳住了,她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