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是我的麻烦,还是说,你是我的麻烦?爸,你老糊涂了。”
周津塬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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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令人坐立难安的春节前夕,无论对赵家和周家来说。
赵奉阳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连续三天都陷入昏迷。赵家父母天天都去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口,即使见不着面,多少也图个安心。只不过,他俩都是生意人,只能待一会,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各自先走了。
赵想容的二哥赵立森终于从美国飞回来,穿着淡灰格子的西装和领带,一副洋鬼子的白净打扮,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看着赵想容,把她拉到怀里,彬彬有礼地亲了下额头。赵想容娇嗔地捶了赵立森胸脯一下,对谁都那种风情的样子。
赵想容是赵家子女里最早结婚的,赵奉阳至今未娶,赵立森结婚也比妹妹晚,娶的是华盛顿颇有名气的华人女主播。周津塬看到她二哥的婚照后,曾经晦暗不明地说,新娘子和赵想容长得很像。
赵想容懒洋洋地回击他,世界上美女都是相似的,他自己脑子有病赶紧去治。
“奉阳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赵立森左右看了一眼,他问:“小周医生在哪里?”
赵想容轻描淡写地说:“人家在救死扶伤中,这里我守着就行。”
赵立森“呵”了声,没说话。
除了双方长辈,赵想容两个兄长当时都强烈反对妹妹和周津塬的婚事。不过,赵想容也不在乎,她那会觉得,一定要争气,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赵想容做到了。结婚多年,她哪怕一次都没有在娘家人的面前,说过周津塬的半句不是。
赵立森就在ICU门口站了会,随后到赵老爷子那里点卯。这几天人来人往,赵奉阳的歌星女友也送了几捧花,却只有赵想容老实地守在ICU门口,一守就是四五个小时。
等的无聊,她也会用手机刷一圈娱乐新闻。
涂霆在很久的消失后,低调地回国,还接受了一个半分钟左右的语音专访。
当记者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涂霆显然经过公关高人的指点,他言辞诚恳,扯了一堆虚虚实实的,什么希望大家理性追星,什么马上过年要注意道路安全,什么交警叔叔夜晚执勤很辛苦。人话鬼话都说了,唯独没透露整件事的丁点缘由。
涂霆出车祸的桥柱附近没有摄像头,这件车祸的真相依旧考究不明,涂霆的粉丝和黑子又在网络吵成一团,每个人都试图从他的话里找解释或破绽。但新的娱乐版头条很快蹦出来,两个知名演员夫妻公开离婚,以及某国际导演漏税的问题,他的热点被压下去。
赵想容和涂霆互相加了微信,顺便约到了他的拍摄。
司姐和发行部都喜滋滋,涂霆是超级流量,她们是第一个在涂霆车祸后递出橄榄枝的杂志社,涂霆粉丝为了支持偶像,肯定会报复性地购买月刊,对拍摄效果也不会那么挑剔。
当月杂志肯定就会脱销,司姐已经约了好几个广告商谈。
赵想容坐在医院的塑料排椅上,撑着额头发呆。
周津塬在午间时刻来找赵想容,顺便告诉她ICU里面的情况。他俩隔着一个座位,并排坐着,彼此就像陌生人。除了周津塬办公室的那一次,赵想容回国后再没有和周津塬单独相处过。
此时此刻,周津塬说完赵奉阳的情况,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她:“你打算一直住在你爸妈家?”
赵想容耸耸肩,同时伸直了自己的腿:“嗯,打算先住一阵。”
周津塬盯着她的长腿,没什么色心。他突然发现,她瘦了很多。
“咱俩的体检单下来了,都在我这里。”周津塬边说边站起来,他转身往走廊走,走得很慢,过了一会,身后果然有人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追上自己。
赵想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医院做事很搞笑,我的体检报告凭什么不寄给我,要你收着!”
“我们是夫妻。”他冷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替你收着?”
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周津塬和赵想容互相看了眼,他俩都有话要说,但随后又各自移开目光,默契地决定不在公众场合争吵。
“夫妻”这样的话,周津塬原先根本讲不出口,完全靠这场婚姻磨合的。
两人婚后,赵想容最喜欢当着别人追问的是,“周医生,来介绍一下,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不管周津塬觉得她怎么矫情,多少次沉默,她都厚着脸皮问,无时无刻对其他女人宣布她对他的占有。时间长了,他也就不置可否地陪她演戏。
周津塬没吃午饭,请了半小时的假,开车把赵想容送回家,两人依旧维持沉默。
他开回医院的途中,苏昕再次给他打来电话,被周津塬按断了,随后,苏昕发来短信,“周医生,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周津塬点了一下,他屏蔽了她的号码。
赵想容临走前的香气还绕在鼻尖,一种华丽的陪伴,显得车厢像个废墟。周津塬在把车开进医院车库前,抬头看了眼车窗外阴沉的天气,等匆匆走上电梯,他才意识到自己脑海里一直在想什么。
周津塬一直明白,他的内心,早已经没有那么多地方留给诚实和爱情。但在知道父亲做过什么后,周津塬也明白了,自己和粉红豹的这一笔糊涂账,在两人的后半辈子,可能都会这么纠缠不休,没法轻易谢幕。
这场婚姻于他,根本如同枷锁。

chapter.17

苏昕放下手机,她发呆了会,随后恼怒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苏秦平躺在嘎吱作响的床上,单手捧着本漫画书,有点玩世不恭地晃悠着腿:“人家不接你电话?你名牌大学生么,怎么这么快就被甩了啊?”
苏昕把苏秦的漫画书扔了,她蹙眉说:“你那天晚上都看到什么?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大夫。”
苏秦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已经跟姐姐重复过几百遍。那晚,苏秦远远地路过赵奉阳出车祸的地点,当看到前方路口出车祸,顺后就用公共电话报了警。“我就是路过的三好市民,帮着报了个110!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好么!”
“你手都没养好,不在家里睡觉,深夜跑出去干什么了?”苏昕狐疑地问弟弟。
苏秦不耐烦地说:“大哥莫说二哥。你夜里不也是和周津塬在一起,你和那医生的关系不一般啊!”
苏昕正色说:“我告诉你,我和周大夫之间问心无愧。”
苏秦冷笑两声,明明是长得清秀的少年,习惯歪嘴,偶尔有点鼠气。
苏秦没有习惯性地反驳,他若有所思地抿着唇。过了会,慢吞吞地说:“话说起来,我最近也遇到一个巨有钱的人,巨有钱,一个女大土豪,叫孟黄黄。”
涂霆没红前,有过短暂青黄不接的日子,什么节目都得上,什么通告都得跑。孟黄黄是涂霆一出道就跟随的老粉丝,出手阔绰,很快成为粉丝团里的小首领。涂霆也知道她,每次见面,会特意打招呼。
偶像和粉丝之间的距离,很难把握。孟黄黄是土豪型的追星党,她为涂霆买过很多潮牌和奢侈品首饰、衣服和包,但涂霆不接受粉丝的贵重礼物,全部退回来。后来,孟黄黄无意知道,涂霆爱收藏球鞋,开始专给他买限量鞋。
送的次数太多了,涂霆终于收下一双,偶尔穿出街,被媒体拍到。
孟黄黄高兴坏了,高调地在饭圈里晒涂霆的街拍,说什么“感恩,老公穿上我的礼物”之类的话。但也不知道怎么,有媒体把她的截图传到微博,宣扬什么“涂霆暗示粉丝应该送他礼物”“涂霆睡了女粉丝”之类惊悚的标题。
涂霆这两年是上升期,他的名气在浪尖上,不得不让工作室紧急发了两封律师函,澄清此事。
孟黄黄还正享受着和偶像传绯闻的粉红色梦想,没想到,她隔天也收到一封冷冰冰的律师函,什么损害名誉权。没过几天,涂霆的三大官方粉丝应援团,也把孟黄黄从粉丝高层队伍里踢出去。微博上,还有涂霆不少的粉丝私信骂她给涂霆招黑。
涂霆再见到她,如同陌生人。
孟黄黄身心受到巨大伤害。她自认追了那么久的星,涂霆应该了解她,她没有想伤害他。涂霆这么自大虚伪,利用自己后又把自己推开,只能脱粉。而在脱粉前,孟黄黄决定,她要最后一次当面见涂霆,把误会解释清楚。
于是上演了驱车追涂霆的一幕。
涂霆为了躲她,撞上桥柱。
整件事其实都是涂霆占理,但林大姨胸无城府,居然直接让涂霆出国,而孟黄黄也受到惊吓,连夜跑到她爸家避风头。
苏秦吊儿郎当地说:“我是在网络认识这位奇葩的孟姐,她说看我长得不错,要包养我。我就说行啊,你有钱就包啊!”又笑嘻嘻地说,“反正闲着没事,就逗她玩儿呗,傻逼一个。”
苏昕听着头痛,她刚想说什么,隔壁屋的母亲让她过来收拾床褥。
苏昕警告性地说:“你别惹事,好好地上学去。学费这么贵…”
“别整天跟我说学费了行不行!我根本就不想读那个破学校!”苏秦色变,他讽刺地说,“上学有什么用,你学习再好,但还去夜总会卖酒呢!”
姐弟俩又是大吵一架。
苏秦把苏昕轰出自己卧室,苏昕默默地走到母亲面前,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苏母装着没看见,依旧打着手里的红毛线。
整个小公寓,剩下邻居开得很响的电视还在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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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赵家人终于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见到了赵奉阳。
他依旧陷入昏迷,人事不知的模样,身上插满了管子,旁边的仪器在跳。赵母见了眼泪立刻都掉下来了,赵父非常感慨。
因为要分次见,赵想容排在最后,和周津塬一起等在外面。
她不想说话,自己低头玩着手机。
涂霆已经把在罗马欠的钱,悉数都打到赵想容的账户里。赵想容查了下自己的账户,再次对这偶像刮目相看。涂霆还她的是欧元,直接打进外汇分户,避免因为汇率造成的损失。
这小孩办事还挺灵光。
涂霆又单独给她发了微信:“如果我能为您做点什么,您直接说。”
她刚想回复谢谢,涂霆的下一个微信来了,“减肥除外,别刺激我。”
赵想容忍不住又笑了,只是这笑容在见到依旧昏迷的赵奉阳,缓慢地退下。
她沉默地看了眼赵奉阳那苍白的脸和胡子渣,又低头看到床位上绑着的唐卡,赵家是生意人,有点迷信。赵母亲自求来的唐卡,拴在病床脚上。
病房里很静,好像有仪表的声音,又好像没有,那些跳跃的数字和波动看的人胆战心惊。
旁边陪赵想容进来的周津塬,同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奉阳,他的目光并不冰冷,当你在看一堆废铜烂铁,不会很冰冷,只是没有感情而已。
“喂,赶快醒过来吧。”他听到赵想容轻声说,“你这样子很呆。”
两人走出病房,赵想容随手就拿过自己的包。周津塬原本以为,她又是想抽烟来纾解下情绪,但是全医院禁烟,他就在赵想容即将掏出东西的刹那,伸出手在她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赵想容却取出了几沓厚厚的红包,周津塬立刻明白她的意图,她想给医生塞红包。
赵想容对上他明显不悦的目光,她讽刺地说:“怎么,你当医生这么久,难道没收过病人的红包?”
周津塬却肯定地回答:“从来没有。”
赵想容半信半疑,周津塬上次往家里拿来半兜地瓜和月饼,不说是病人送他的吗?在她们杂志社,都是先洒红包再说正事的。
两人僵持几秒。
周津塬把赵想容挡在墙角,他耐心地说:“你要是真想送红包,到时候,我来给。你现在收回去。”
赵想容噘了下嘴,夫妻这么多年,周津塬不喜欢她做的事情,她向来是要跃跃欲试地挑战的。
但周津塬却在冷冷地说完这一句后,转身离开。
赵想容愣住了,她匆匆追了几步:“那你说,我这红包是给不给啊?”
“没必要给。”
周津塬是懒得管她,他们这种top医院,确实不搞收红包这套,被举报了,直接吊销执业医师证。但他自知说什么也没什么用,赵想容并非很偏执的性格,唯独对挑战他的脾气有种病态性的偏执。
赵想容看着周津塬离去,他原本就削瘦,白大褂滑动,好像也比其他医生更翩然一点。
最终,她收起红包,只是感谢了ICU的医生和护士。
对方低头说:“是小周的家属吧,放心,6号床,我们记住了。”又说,“小周一表人才,娶得也是美女。”
赵想容笑了下,还是把每个医护人员的脸和名字都默默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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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想容在父母家住着,继续消耗自己的年假。
她是周家长媳,往年临到过年,都得帮着周家操办年夜饭。只是今年赵逢阳出了事故,她婆婆特意打电话,语气和蔼,让她不用担心婆家这边,先紧着照顾家事,又跟赵奉阳问好。
估计是收到周津塬和苏昕的照片了,赵想容冷冷地想。不过,她好像没有任何解气的情绪,每天都去赵奉阳的病房门口前报到。
赵家父母对女儿的行为默不作声。
赵奉阳在很早之前,对养父养母说过一番石破天惊的话。他说,他想改回原先的姓,想娶赵想容,他不介意入赘赵家。
赵家父母俱是震惊万分,但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们张扬美丽的女儿就直接闯进来。
赵想容没有生气,她笑着吐露了一个字:“滚。”
这事自然没成,赵家父母痛骂完女儿后再痛骂赵奉阳一顿,说养了只觊觎他们女儿的白眼狼。但从此之后,他们对赵奉阳更放心了。
用赵立森的话,再也没有一个身有残疾且热恋自己女儿的养子,更适合当忠诚看门狗的接班人了。

chapter.18

医院过年期间的排班表已经早早地贴出来,周津塬大年初三和初五都得值急诊。
大年初五是“破五”,按照传统,放鞭炮迎接财神。就算全城禁止烟火,也永远有把自己炸到医院来的过年群众。
周津塬学医前爱一切极限运动,从皮艇滑板到飙车,但如今在马路上看到毫无安全设备而骑重型摩托车的车手,都不禁微微皱眉。
“天气预报说春节可能下雪。我跪求那些大爷大妈老实地在家里待着,千万别跳广场舞别放鞭炮…”几名年轻医生凑在一起,讨论最怵什么病人,最后问到周津塬。他没怎么犹豫:“最怕身上有刺青的。”
其他人顿时哄堂大笑:“服气了!”
大家都是住院医生熬出来,住院医生一般负责大小手术的收尾工作,确实最怕看到身体有刺青的病人,缝合时得特别小心地沿着皮肤上那些刺青图案走,很耽误时间。
周津塬再去他岳父岳母家吃饭,赵奉阳依旧躺在ICU里。他的突然出事,给赵家人的打击很大。这顿饭吃得非常潦草。
赵想容先放下筷子,她问:“大哥车祸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赵立森皱眉说:“事故原因么,可能就像警察说的那样,暂时没疑点。那胡同是单行道。超市店长和司机都交代,每天凌晨,他们的货车一直逆行,从来没出过事。那晚大雾,他们没看到后面有车。我们调了之前的监控,他没说谎。”
“家里还在查。”赵父慢条斯理地安慰女儿,“爸爸会把那晚整条街的车都排查一遍,你放心,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不过奉阳也真是,我让他带保镖出门,他不听。”
“方律师说可以起诉奉阳那辆车的车厂,”陈南蹙眉说,“花了那么多钱改装出来的车,安全性那么差,让奉阳受了那么重伤,什么东西!”
这种讨论里,有人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赵父先止住话头,看了眼女婿。
周津塬这才开口,他说:“奉阳的情况得再观察两天。”
陈南不咸不淡地说:“每次问你们医生,奉阳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醒,都说要再观察两天,这都观察到第几天!”
岳母的口气非常冲,周津塬不好回答,他无声地移开目光。
在一旁的赵想容主动解围:“其实大家都在着急。”
四周的气氛就像有什么线绷着,静悄悄的,就是没人搭腔。
赵想容像是察觉不到。她托腮说:“我觉得,大哥肯定在过年前醒过来的,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每次都臭不要脸地收爸爸妈妈的红包。哎,津塬,你不是说医院里还有事吗?你吃完饭就先走吧,我过两天也回家了,我总在这里住就是给爸妈添堵,他们朝你发脾气,是想轰我走呢。”
赵父终于开口:“你愿意回来住就随时回来。什么添堵不添堵。”
赵立森沉吟地说:“我在国内不能久待。爸,妈,Mandy怀孕了。”
赵立森的妻子叫Mandy,她这次没跟着回国,原来是有孕了。
赵立森这消息放出来,他的表情如常,倒是赵想容眉飞色舞地问她嫂子的情况,餐桌又热闹起来。
陈南嗔怪地说:“你嫂子怀孕,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但她也绝口不提,女儿之前说要怀孕的事情。
周津塬面色平静,拿起勺子,把那碗汤喝完。
他早该意识到,岳父岳母对自己这个女婿,也许只是表面上的客气。也许,他对赵想容的态度,从来是掩盖在面纱下的无声秘密,只是每次都由赵想容主动遮掩,不会特别冷淡而已。
夜幕降临,周津塬离开赵家,他的脸一路沉下去。
周津塬独自驾车来到明月敬老院。
这个点钟,许晗的祖母已经沉沉地睡了。周津塬无声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思考着父亲的话,赵奉阳的车祸,是一场意外。
许晗的车祸是一场意外,赵奉阳曾经也这么告诉过他,神色漠然。
周津塬相信他父亲虽然喊着狼来了,但绝对会将这事遮掩过去。能在那种级别站稳脚跟的,从来都是狠角色,目前看来,赵家对赵奉阳的车祸还没有起太大的疑心。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固定在房间的某处,周老爷子下午又打来电话,要自己必须拿出更多的耐心敷衍赵想容。
复仇是空虚的,爱情是消亡的,婚姻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链。周津塬看着手机,去年的时候,他就申请了香港交换四个月的奖学金项目,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大海。
过了良久良久,周津塬关了台灯,准备离开。
这时候,他意外地看到,门口的铁皮柜摆着一个刷洗干净的黄桃罐头瓶。而在罐头瓶里面,插着一束小小的,含苞欲放的康乃馨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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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下午八点左右就翘课走人,他不是本地户口,影响不了毕业率,老师不怎么管这种学生的出勤率。
他走出校门,左拐右拐,看到一辆晃眼的跑车停在巷子旁边。孟黄黄正坐在里面,对着镜子涂口红,她见到苏秦,说:“霆,你来了?”
苏秦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在某个细微的角度,苏秦和涂霆长得有三四分相似,孟黄黄惊为天人,因此说“要包养他”,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要叫他“霆”。
苏秦真心觉得,这20多岁的怪阿姨在追星的路上,已经变成一个跟踪狂和纯变态。不过,他喜欢这种有钱的变态。有句话,人傻钱多。
“黄黄姐。”他讨好地说,露出自认最帅气的微笑。
苏秦的模样,在他们中专是女生眼里妥妥的校草。可惜在孟黄黄眼中,那就是涂霆万分之一的替代品,看得顺眼的小穷鬼罢了。
孟黄黄低头嫌恶看着他的裤脚:“天啊,你的鞋那么脏,我这是新车!算了,咱俩先吃饭去,饿死我了。你想吃什么?”
苏秦慢吞吞地说:“肯德基行吗?”
孟黄黄没好气地说:“肯德基,你是神经病吗!”
她随后看到那痞里痞气的少年的喉结微微一滚动,掩饰窘迫。
苏秦很喜欢吃肯德基,苏家最困难的几年,母亲宠儿子,却也就肯在超市里买来汉堡,给他炸个鸡腿,夹生菜当汉堡吃。再至于苏母偷偷塞给他的钱,都被苏秦拿去买衣服和买酒买烟之类,反而吃饭方面很省。
苏秦硬着头皮说:“那么黄黄姐喜欢吃什么,就带我吃什么吧。”
孟黄黄抿嘴笑了,她改了主意:“行,你说吃肯德基,那就吃肯德基咯。”
苏秦听出她的揶揄语气,默默地把书包放在腿上,他的手臂还没好,无意识地用手托着下巴,打量跑车里的各个仪器。
这时候,有一双手搭在他年轻的大腿上。
苏秦诧异地抬起头,孟黄黄正侧脸看着他,她染着一头纯金色的长发,偏偏眉毛和瞳孔又是黑的,脸上布满雀斑,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鸡皮疙瘩顿时涌起来,干笑着想缩回腿,但孟黄黄就像老巫婆,瘦手抓得很紧。
“小朋友,你家里管你严不严?”孟黄黄柔声说,“你今晚跟姐姐回家睡觉,行吗?”
苏秦脑海里一万个念头都有,海啸般的厌恶和唾弃感,却也有一种微微的好奇心。复杂情绪让这个大男孩绷着脸。
过了好一会,苏秦终于含糊嘟囔了声。
“你说什么?”孟黄黄脸也红了,她追问。
“…你,你会给我钱吗?”苏秦虚弱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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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去了意大利几天,赵想容却感觉,这一回来后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