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周津塬注意到了,他微微皱着眉:“怎么了?胃疼?”又拦住她,“别吃了。”
赵想容难得细声细气:“…不是胃。”
“月经?”他继续猜。医生说起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忌讳,搭了下她的脉搏,又观察下她汗津津的额头。
周津塬见过赵想容痛经时的鬼样子。
赵想容有个坏毛病。她讨厌药。一切药,中药和西药,即使布洛芬这种不上瘾的止痛药,都会拒绝。她痛恨自己是病人。
周津塬以往的态度不置可否。不吃就不吃。疼一段时间,就老老实实了。
赵想容感觉小腹里像有什么在腐蚀,她按住桌巾,暗自想大姨妈和林大姨一样,没有眼力,来得太不是时候。
但她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周津塬,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梦中情人?其实,你也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消遣。”话越说越虚。
周津塬盯了她半晌,直到她维持不住笑容,他问:“你男朋友的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她轻声说:“出差了…”
周津塬今晚这才首次忍不住笑了,真是得来不费功夫。他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把她拖到自己家里。
赵想容吃力地掏出手机:“我让我哥来接我。不然,我去医院…”
周津塬却抽出她手里的手机,他在她座位旁蹲下来,盯着她的高跟鞋,用赵想容听不见的声音说:“容容,你哥不会来找你。许晗死了很多年。你也别滥用急诊资源。从此之后,你在世界上只有我了。 ”
“你说什么?”赵想容疑惑地问,“我没听见。”
周津塬抬头看着她说,他的表情,是可靠温和地医生:“我家在旁边。而且,我家有很多药。”
赵想容再次被周津塬拖回公寓。
周津塬每次出国学习,会用医生同僚的便利身份,买一些进口的处方药,什么感冒药,需要医嘱的抗生素,以及各种布洛芬。他最喜欢买欧洲的药,监管严格,价格适中。
赵想容靠在周津塬家的沙发上,周津塬则看着表,布洛芬大概五分钟就见效。
周津塬坐在赵想容旁边,他有很多问题,先挑了最想问的一个:“我们结婚七年,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我,最初写信给我的人是你,许晗取代了你的位置?”
他问了两遍,赵想容恢复点意识。
她睁开眼,又有以前粉红豹的难缠劲儿:“我就是我,许晗没有取代我,谁也没办法取代我!和你恋爱是继承王位啊,还取代!读书读傻了,你当初不是单单因为看了那些信,才决定爱许晗——这些信,是其中的一个很小原因,关键是你俩随后的相处…那些相处才是真心实意的。许晗对不起我,但她没有对不起你,你没有爱错人,我一直都是局外人,你现在怀疑个屁!”
周津塬抚摸着赵想容的面孔和长发。她显然不知道,许晗和赵奉阳都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他淡淡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周津塬随后让赵想容背对自己,把她的裙子后拉锁解开,仔细检查她背后纹身图案里的兔子。
曾经黑夜把她压在身下肆虐无数次,他从没有仔细看过这文身图案,哪怕疑心一次。这醉酒兔子,和周津塬日常画得并不相同。兔子的两只耳朵,其中一只耳朵,不自然地耷拉下来。
因为,她有一只耳朵听不见。
每个人的灵魂都画在脸上,每件事情的真相都摆在眼前。他当初为什么没深想,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深想,因为他不想知道这些东西。
那么多年过去。周津塬经常觉得,他被抛弃在那个车水马龙的车祸路口,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那个错过的瞬间,又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永远错过了,直到此刻,周津塬才知道那是什么。
那天晚上,周津塬喂了赵想容一部分安神的药,让她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他看着窗外。许晗就像一场旧梦,在记忆里始终是纯银色,挂在天上。
初恋是那个让你心痛的人。他沿用这个概念,定义许晗,也定义着爱情。
赵想容跑过来,拦住他,把她喧嚣精美的爱拿给他看。周津塬一次次地把那东西推开,摔在地面,他说那是浮夸的玩意儿,但是赵想容坚硬异常,经过一次次的摔和验证,赵想容没有变,她纹丝不动,但是周津塬的心上却出现了一个裂缝。
凌晨五点,周津塬依靠在窗边,看到了日出。
他想对太阳说一句自己很不齿的话,也是想对赵想容说的话:有生之年,久别重逢。
他抬头看了下表,准备去医院。
临走前,周津塬把她摇晃起来,赵想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他正在她床边坐着系鞋带:“等我回来,你肯定走了。我先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最近别躲我,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有那么个瞬间,赵想容蹙眉想骂他,周津塬又发什么疯。她忘记他俩已经离婚,忘记了一切,他们总是在吵架,两个人随便找个由头,让日子继续过下去。
周津塬凑过来,抬起她下巴,在她唇角一吻。
赵想容被他胡渣的摩擦弄得一下子清醒,后脊椎顿时僵硬,她怎么睡在周津塬家里了。
更糟糕的是,周津塬很快就走了。
赵想容立马爬下床,结果身下是一片血红色,染湿了床单。
周津塬想起给她喂布洛芬,给她换上他的睡衣,把她抱到床上,但显然没有想到应该给她换卫生巾。不过,呃,这未免有点太亲密了。
赵想容烦躁地把床单放到洗衣机,又准备找新床单。
随后,她打开衣柜,一个骷髅正用空洞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周津塬之前的3D模型,也堆在他柜子里。还没舍得还给科里。
赵想容往后退了一步。
周津塬以前就喜欢往家里带这种骨架和医学模型,幸好她胆子够大,不然,这辈子就要死在周津塬这里。
赵想容摸了摸那骨架,遗憾地说:“你要是周津塬本人多好。
涂霆给她发来微信,容容,我安全落地。
赵想容匆匆地离开,但在她的包里,怎么也找不到涂霆的信。明明周津塬给她了,可是,又突然不见了。


chapter.57

赵奉阳翻着外骨骼机器人的资料。
他意料之内没有感激, 此刻说:“你为什么还和周津塬见面?”又说,“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想干什么?你们还有联系?”
赵想容嗯了一声, 她含糊地说:“许晗祖母去世后, 我们偶尔会聊几句。”
赵奉阳长久地看着她,目光令人不舒服,但是, 赵想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她父母不喜欢许晗,比她大几岁的二哥警告妹妹,所有牵扯到金钱的友情,最后只会走向利用和被利用的结局。她半信半疑。她两只手都会写字,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这是赵想容小时候在病房里无聊的消遣。她每次资助许晗, 落款都是赵逢阳的名字。
世界上几个最执着又最扭曲的孩子, 像引力样纠缠在一起。
赵逢阳站起来, 一点点地绕着宽敞的起居室的四周走。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不少, 两鬓有白发, 穿着柔软的衬衫, 下面是10多公斤的机械肢。
“我现在想要说的话, 你也明白。豆豆, 不要多和周津塬纠缠。我们都到了这个岁数,应该放下点执着,多让自己开心。你和周津塬,一开始是错误,相处那么久, 还磨合不好,也不会有任何好结局。他在还和你是夫妻时,就与别的女孩子睡在一起,你能原谅这种背叛?赵想容,你年纪这么大了,为男人变那么惨是有病吗?”
赵想容微微沉下脸。“轮不到你教育我。”她坦率地说,“我没有和他纠缠,我有男朋友了。”
赵奉阳的表情不咸不淡,他说:“那个小明星。”
赵想容提到涂霆,脸色缓和,她嫣然一笑:“真没想到,和年轻人交往那么开心。我打算除了法语课,再去学个街舞。涂霆告诉我,街舞的声音很大,而且,我可以听到节拍的。”
赵奉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学街舞?那是年轻人的东西,你三十多了…”
“对啊,如果我三十岁再不学街舞,过几年,就到四十。”赵想容微笑,“年龄只会越来越大,有什么办法。总得做点什么嘛,大哥,我到时候学会街舞,就跳给你和爸妈看。哦,还有我的外甥。”
赵奉阳停了一会。没有人比他知道,和艺人交往的感觉。赵奉阳和那些女友在一起,会被她们的美丽、柔顺或者身材,打动一瞬间。只不过,他必须不停地换女朋友,才能掩盖内心的空虚。
他再也没有找到像赵想容这样的女孩,她漂亮幸运,很多人觊觎她也鄙视她,但从小时候,就是有很硬的东西撑着她本人——带着强烈的粉红豹个人特质:很肤浅,很离谱,好像没什么大志向,可是她身上有种奇特又震耳欲聋的东西,会让人回头看她。
赵奉阳凝视着她:“我的意思是,你还考虑结婚吗?”
赵想容眯着眼睛感慨:“我和涂霆都没谈这事…说不定明天就结了,说不定八十岁结婚,说不定永远只谈恋爱。看情况。女人嘛,永远可以喜新厌旧还不被骂花心。”
赵奉阳深深地看着她:“我想,我也不会花心。”
赵想容噗嗤一笑,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听这种告白,随口说起别的话题。
赵奉阳刚刚给她提到周津塬,赵想容的心里其实涌上很多悲哀的负能量。但和大哥聊了会,也就忘记这事。
也许,真正的负能量,不会轻易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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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黄黄这几天,则是真正对苏秦火冒三丈。
她是金主,为苏秦流水般地花了不少钱,这小屁孩算老几,居然威胁自己。孟黄黄母亲和她大哥最近管她很严,要是知道了,不得杀了自己。
孟黄黄以前是追星大v粉。社交网络玩得门溜儿,她直接锁死苏秦的微博密码,开车跑来,找主办方导演要求给苏秦办理退赛。斩草除根,她不伺候了。
苏秦上午刚录完第三期节目,他在大合唱中唱歌跑调,面对导师和投票,又卖萌又卖腐,以五票的优势,险险地挤进了三十六强。
听到这消息,苏秦脸色发白地跑出去,身后还有两位摄像老师跟着。
这种偶像集中营,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有镜头跟拍,以备后期剪辑当作花絮。孟黄黄像误入早间新闻的街头小贩,她看着摄像老师,不耐烦地想用手捂住摄像头:“别拍了别拍了,我俩聊天还拍。”
苏秦低声解释:“合同里要求的。我们寝室里也有摄像头的,只要在这里,都要被拍。”
孟黄黄恍然,怪不得,苏秦打电话都是缩在男厕所里。
“老板,我妈生病了,我姐又在闹分手。”苏秦对着镜头,尽力表现出最好的状态,他拼命地暗示孟黄黄,“我之前状态不好,才对你发脾气。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会继续参加比赛。”
孟黄黄不吃这套:“你直接退赛,平时还能照顾你妈。”
苏秦尴尬极了,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情绪,可怜地说:“你上次说的事情,我姐可能知道。你去医院找我姐,她肯定能帮你。你去找她,求你了,我真的错了…”
孟黄黄再和苏昕见面,苏昕眼睛红肿,她瘦得像纸片人一样坐着,更有楚楚可怜的风韵。
“你这是怎么了?”孟黄黄同情地说,又有点幸灾乐祸,“被甩了,还是看病没钱了?”
苏昕望着前方,她说:“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毁了。”
孟黄黄好奇地问:“你才多大,就说这辈子毁了。赵想容老公没有给你分手费吗?”
周津塬最近卖掉了他的旧车。
但是,他没有像之前,将钱直接打进苏昕的帐头,随她怎么花。周津塬转身交给了一个会计,对方会根据苏昕提供的医院账单,报销费用。也就说,这笔钱,只用于给苏母手术用。其他用途免谈。
周津塬对金钱不在乎,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他划清界限时,和他前妻赵想容一个德性,进攻性和报复心极强,一旦翻脸,立马残忍决断。
苏昕想到周津塬曾经镇静地告诉她,这就是他做事情的方式。她可以选择接受,或者走。他永远不会改变。
苏昕问孟黄黄:“你找我干什么?”
孟黄黄也愣了下:“对啊,苏秦让我找你干什么来着…”
孟黄黄和不少人打听,她确定,涂霆和赵想容真的勾搭上了。她由最初惊愕,不忿,愤怒,绕了一大圈后,加上被苏秦也折腾了下,又有点奇妙的佛系心态。
她讨厌涂霆,但不讨厌赵想容。
赵想容离婚前,曾经跑到到苏昕学校里大闹。这件事在他们圈子里逐渐地传开,自然,有不少指指点点,和嘲笑她不体面的声音。但是,孟黄黄觉得,离婚本身就没法优雅地处理。
当初知道父亲和年轻女人有染,小姑娘的天都塌了。然而,她的大哥和母亲非常冷静,他们的态度,就好像父亲的不忠完全不重要。这诡异状态维持几年,最后萧晴怀孕,闹到家里,父母才悄然办理离婚。
如果这就是体面的处理方法,孟黄黄觉得,她会永远叛逆。
想来想去,总归是小三不好。孟黄黄蹙眉说:“你不应该勾搭赵想容老公。她耳朵本来就不好使…”
萧晴在把赵想容送到急诊,也知道赵想容的听力问题,回家后,告诉老公。而孟黄黄跑去找她爸要钱时,两人聊到赵想容,她老公无意间也透露了给女儿。
孟黄黄叹口气,还真有点为赵想容担心。
涂霆的脑残粉有很多,各个极其凶悍。孟黄黄之前送球鞋时,被网上的粉丝骂了祖宗十八代,还直接人肉到她家开的酒店。那段时间,有人不停地往他们酒店投诉部打电话。她被迫换了手机号码,关掉之前的微博。
孟黄黄算是素人里的素人。但是,赵想容比她更抛头露面,除了离婚,她的黑历史好像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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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姐在那场晚宴后,几乎扬眉吐气,又开始投入和Patrol的内部斗争里。
内部爆料,Patrol的男友是杂志社的某位已婚董事,就是和司姐对着干的人物之一。赵想容在工作之余,她也忙着在各群里疯狂地吃瓜。
她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瓜。
在杂志社,赵想容原本的标签是“有钱”,“美”,“关系户”,“司姐的狗腿”,“赵奉阳的妹妹”,“难缠”等等。如今,赵想容摇身一变,成为新时代的成功女性。
仅仅因为赵想容在离婚后,迅速地找到个小鲜肉男友。而这小鲜肉,居然还是流量明星。
女人之间的评判,有时候也蛮无聊。
赵想容把她的手机壁纸,又换成自己的自拍。除了信得过狐朋狗友,她绝口不提和涂霆的交往。很多同事旁敲侧击时,赵想容的态度是,不知道不清楚别问了。但是,他俩的恋爱已经算是确凿的八卦。
涂霆在视频中,再次对她歉意表示,他真的不能公开两人的恋情。
赵想容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她感觉,这小男孩目前还是在冲事业,没有在婚姻里安定下来的心。
她没有批判的意思。她记得,刚和周津塬结婚的头两年,赵想容不适应极了,即使嫁给当时最爱的男人,但是,她还是天天想出去和朋友出去浪。人类就是这样,就算什么都有,还是什么都想要。
赵想容是在三十岁后,逐渐变得稳重。她身体不好,闹不起来了。
涂霆在她的沉默里,心里一沉:“你生气了?”
赵想容摇摇头,她随手拿起电脑旁边的电子烟,涂霆凝视着她,问:“你不是戒烟?”
“哦,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电子烟嘛,我试试。”她笑着说。
涂霆哼哼:“你朋友蛮多。”
赵想容不介意把她的朋友带给涂霆认识。不过,涂霆为了低调,并不会主动和别人社交。当他得知赵想容的两个公私手机,加了足足六千多好友,还是吃惊了。
“我总是不在你身边。除了我之外,你会不会交其他男朋友?”他孩子气地问,有点可爱。
赵想容享受着男友的醋意,笑着说:“你可是大明星,谁比得过你。”
涂霆沉默片刻:“你难道不应该说,你只喜欢我,不管我是明星还是普通人。”
可是,涂霆就是流量明星!赵想容笑,眼里光芒乱闪,她慵懒地说:“好啦好啦,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最爱你。工作后快回来陪我!”
结束视频,赵想容立马带着她的手下编辑,说说笑笑地去看展。今年六月是世界杯,她们邀请了国足的某队员和他妻子拍别册封面。
赵想容的大姨妈,来了五天后走了。她也尽量让自己忘记前夫的那个吻。
每次和周津塬相处,她都觉得很混乱。也幸好,周津塬最近都没有联系自己。赵想容暗自决定,只要在朋友圈里,刷出周津塬买了什么新车,满足最后的好奇心,她就把他拉黑。
萧晴和她在旧公寓见面。
萧晴和赵奉阳的想法相同。她停下手里的熨烫机,很直接地问:“周津塬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周津塬最近找赵想容的次数,未免有点频繁。他的那些借口,未免有些太生硬
赵想容依旧光着修长的腿,坐在沙发。她的表情犹如冷风过境。
萧晴吐了下舌头,知道说错话了。她问:“咳咳,周津塬最近怎么样?”
“现在和苏昕热恋中。”赵想容凉凉地说。
萧晴又追问她:“你怎么知道?”
赵想容不知道。但是,周津塬和她几次见面,张嘴闭嘴总是提苏昕,那股傲慢死人的作风也没变。他的日子想必过得应该很不错。
她随手玩着手机,看到一个app。
当初为了捉周津塬出轨,她把自己的手机设备安在他车上的app。随时地查看他车的定位,以及,收录车厢内里的所有对话录音。
“太好了,”赵想容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听听这个,说不定,能听到周津塬和苏昕的车震现场!”
萧晴抱怨:“豆豆,你现在越来越黄暴。”
赵想容真的打算,要把周津塬和苏昕当作她生活的笑料。她打开手机,连接蓝牙,开始播放行车记录仪最近的录音。
一阵沙沙作响声音后,华丽的衣帽间里,传来苏昕的声音。
赵想容和萧晴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又来见我?”苏昕声音有些冷淡,但又有些隐忍和委屈,“上次对我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周津塬没有回答,但是,她们听到抽纸巾的声音。
他说:“好了,先别哭。擦擦眼泪。”
周津塬这声音十分好听,微微暗哑低沉。萧晴眨眨眼睛,而赵想容如今入耳,只觉得作呕,亿万分地作呕——是不是世界上老男人勾引少女,都是用这老三板:皮相,阅历,金钱。
苏昕听他柔声安慰,又哭泣起来。
过了会,周津塬说:“你就不如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昕安静地说:“我相信爱情。我想要一个家庭,一段感情。我想要一个人,在我受伤的时候可以保护我,能接纳我所有好与不好的一面,我想要在尘世间,有一个人能真心对我,呵护我,能接受我的所有不好。而婚姻会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多一点活下去信念,和对抗灾难的勇气。我想要的,就是在变动世界里找到稳定的感情。”
她说的情真意切,赵想容和萧晴却在这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纷纷作出呕吐表情。
赵想容不仅猜想,他们在聊什么?聊人生?聊感情?这段录音,是上次赵想容见苏昕后,苏昕抓着周津塬和他吵架的内容吗?未免过于无聊。
她准备拿起手机,往前翻翻。
正在这时,周津塬说:“你现在说的,都是很理想化的东西。我不喜欢稳定,我其实喜欢风险。爱情有风险,婚姻和人生也有风险。我以前去美国交流,有个教授跟我们说手术风险问题,借用了金融理论的一句话,there is no good risk or bad risk, there is only mispriced risk.”
…疯了,为什么周津塬发骚的时候说英语。
赵想容身为巨型学渣,她请教萧晴:“他在说什么鬼?”
简直就好像是回答她的话,周津塬在手机里说:“最后这句话,赵想容,我其实是想说给你听的——两个人的关系里没有单纯的好坏,只有很多不了解,我知道,我曾经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会把所有错误的东西都修正为正确的。她说的东西,我要。你,我也想要。听到了吗?”
赵想容冷不丁地被点名,她的手机,啪地掉在地面。
这句话说完,录音结束了。
赵想容和萧晴看着对方,彼此眼睛里,都滑过不可置信,惊讶和奇怪,也都是半晌没说话。
萧晴默默地看着她。
安静中,赵想容觉得她开始头痛,好像那天早上来大姨妈,发现自己在周津塬公寓的床上。她低声说:“…我耳朵又出问题了吗?”
她困惑又害怕地捂着头,调整着机器。难道,自己出现幻听吗?她怎么听到,周津塬刚刚在和苏昕的对话里,叫出自己的名字。
萧晴走过去,她捡起赵想容的手机,又把app检查了一遍。
这是行车导航仪里,唯一可以播放的音频,一分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