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次送礼,我会送你个完全属于我的礼物。”
钱唐依旧笑着,他说:“不,到此为止了。”
这次不怎么顺利的送螃蟹结束前,钱唐递给我两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但这不是准备给我的。前几日改剧本,钱唐好像把胡文静说哭了。
“特意为她准备的道歉礼,所以没你的份。”
我不由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一声。钱唐他自己从不收女的东西,认为收礼物和送礼物的人都不体面。但轮到钱唐自己送女的礼物时,他可是特别大方。有时候我感觉这人心眼特别多,就是那种弄权!两面派!
摸着巧克力凹凸的包装纸,我终于忍不住讥讽他:“你怎么对谁都使送巧克力这一招啊?你骂胡文静什么了?我操,你没欺负人家吧?”
钱唐挑眉说:“现在我们说的欺负是一回事么?”看我答不出来,他不置可否,“谢谢你送的螃蟹,来,我们像个成年人,握个手意思下。”
但握完手后,他却没有立刻松开。钱唐牵着我的手背,举高缓慢送到唇边。缺少镜片的遮挡,那对眼睛像月亮映在柏油马路上的倒影,模糊深沉,移不开视线的嗫人感。
不过几秒而已。我一方面心跳急剧加速,一方面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时刻准备进入攻击模式。
钱唐停下动作,笑起来。
这人压根没有吻上我的手背,在离嘴唇至少十厘米的时候,他隔空做了个略带轻佻的努嘴,表情和眼神却依旧有蓄意的分寸和礼貌感。
“道德问题没所谓,但也不能见人就乱扣。我没欺负过胡文静同学,以后也不会再这么欺负你。特长生,你要是还记恨上次这事,现在再打我一拳?”
我把钱唐托我带去的巧克力送给胡文静。她也没惊喜,只是默默的接过来,面无表情的拆开,然后在我目光中全吃了。一点分享的打算也没有。
我只好收回渴望的目光,很伤心吃我饭盒里的春卷和烧麦。
——“李春风,胡文静,你俩能有一天上课不嚼东西吗?”语文老头特别绝望,“怎么跟驴似得。”
上诉被驳回。
班里除了我以外,没人愿意和我女朋友坐。要你你也不乐意。谁愿意自己拼命写着作业的时候,同桌在旁边悠闲吃着苹果涂抹着象棋棋谱,智力和生理上的压力实在太大。
但我没压力,我跟胡文静一块啃苹果。
语文老头显然不愿意放年级第一离开,他忍住胡文静的不满同时,也就只好顺便默默忍了我。
叶青却在下课后盘问我对钱唐到底感觉。“你不是喜欢钱唐吗?”她皱眉问我,“怎么还允许他托你给别人送巧克力?”
“我是喜欢钱唐,但更喜欢一个人。”
叶青沉默好久,才问我:“你还喜欢谁?”
我的意思是,大部分时间我更喜欢一人待着。对钱唐最初的喜欢,我能给出的答案就只是享受那过程。基本虚幻的过程,在整个过程都是我一人。
我才十六岁,对“永久”的唯一概念,就是那一国产自行车。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做作业,写单词,算数学题,抄语文小抄。日子和我女朋友过得一样单调。我和她互相除了吃,基本不交流,所以我喜欢当我女朋友。而胡文静给钱唐写剧本后,瘦了挺多。
西中在十月中旬,有个全校性的社团招新活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空手道的团长。泰在上高三后转到国际学校,退出社团。而在我的不懈懈怠下,空手道社团基本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同学。
空手道社团属于体育社团,本来就冷,有几个有兴趣的同学,和我聊了几句后又撤散,更别说我那两天正捉着数学老师问问题,没时间管这茬。因此等到别的社团招新快结束,我才发现自己新成员表压根没人填。
我赶紧向学生会小天后亓妡求助,亓妡玩了会自己手指头,给我提出个特别诡异的建议:让叶青加入空手道社团。
“但叶青她压根不会空手道。”
亓妡却坚持:“她加入你们后,你们社团就会有新人了。”
西中在十月中旬,有个全校性的社团招新活动。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空手道的团长。泰在上高三后转到国际学校,退出社团。而在我的不懈懈怠下,空手道社团基本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同学。
空手道社团属于体育社团,本来就冷,有几个有兴趣的同学,和我聊了几句后又撤散,更别说我那两天正捉着数学老师问问题,没时间管这茬。因此等到别的社团招新快结束,我才发现自己新成员表压根没人填。
我赶紧向学生会小天后亓妡求助,亓妡玩了会自己手指头,给我提出个特别诡异的建议:让叶青加入空手道社团。
“但叶青她压根不会空手道。”
亓妡却坚持:“她加入你们后,你们社团就会有新人了。”
我半信半疑的,跟叶青磨了会,让她加入我们社团。说也怪,等叶青填写完空手道社团的申请表第二天,就不断的有男同学到我们班找我来要申请表。最后我彻底烦了,索性把表格放在门口公示栏。
等年级组长收表的时候,我已经收了三十多张报名表,异常圆满完成招新任务。
“因为叶青的原因啊。”亓妡很冷淡的说,“她挺受人欢迎的,在我们学校知名度都很高。”又看了看我,“其实,李春风你的知名度也很高。”
不不不,我觉得我有知名度,完全是被我女朋友带起来的。幸好班里没有一名同学说我疯。这估计是练太极拳和练空手道,业余疯和专业疯的差别。
但我离专业级别,可能也不远了。我马上就要考空手道的成人段位,教练建议我考二段。这代表一周内我至少要练习四次空手道保持体能,剩下的时间还要应付作业。
话说西中为什么能是重点高中呢,我觉得除了老师,主要还是同学的潜力。别看我们班同学平时有的玩,有的学,但在高中,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有的同学突然就不想学了,或者有的同学突然发疯的开始学了。
和疯子做同桌和同学都不容易,为了保住我的名次,我也得作出努力。渐渐的,去钱唐家的次数都少。等到十一月初那会,还是叶青告诉我,胡文静的剧本主线在钱唐高压逼迫下已经写完了,现在正在联合编剧,而项目的选题策划已经过审。
那时我还正在跟大家交流生物复习的情况,发现自己内分泌那点屁都不会。听到消息后愣了一下:“你又想要去当前列腺?啊,不,演员?”
她就那么喜欢演戏么?我特别的难以理解。但叶青又露出曾经考试完,她看着窗外的表情。
“不知道观众是谁,喜不喜欢我。站在那个地方,背台词,走位,一帧镜头拍完,灯光打在我脸上。每个动作都被设计过,像个木偶一样。但还是觉得,即使接不到好剧本都没关系,只要演戏就好了——感觉对着镜头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看着叶青,她的长发从不像普通高中女生梳着马尾,总是很精致很花时间的盘着。
“有些人想当作家,有些人想当老师,还有人想当医生…我就只想当演员,嗯,一定要在荧屏里,一定要成为焦点。至少年轻的时候要一直在。我觉得我不会做别的工作了。当初退出那圈子,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但好好学习也是为了当演员。只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关注这些信息。你可能理解不了,我想演戏的**真是到了超级变态的强烈。成瘾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
我呆呆望着叶青。
“我跟钱唐打好招呼,等下个月新电影试镜,我也想去。因为上次的电影,他的资金还没法很快流动,这次也许会考虑选新人当主角。我就想,嗯,也许我可以试试。就算试不上都好…很想试试。”
第39章 8.1.1
叶青是纯疯子,鉴定完毕。
当年我应该报考白区附中,西中误人啊。
因为空手道段位是集体考试,教练空闲的时候顺便带我去走了下场地。考带场地平时也是私人空手道道馆。而我在那里,一眼发现白区附中的熟悉面孔。程诺居然在这个场馆里练习空手道。
这种巧合真让人闹心。我俩目光对视了几秒,很默契的移开。偏偏教练还正找我茬,他逼着我把墙上的空手道精神念一遍。
“——求至高人格,守忠诚之道,养努力精神,重尊卑礼仪,戒血气之勇。”
我飞快的读完后,教练还不依不饶问我:“李春风,你自认为哪点没做到?”
对待教练就得像对待我爸一样,凡事都得顺着他来。我很从善如流的说:“我都没太做到。”
但教练不满意,他显然觉得我态度特别敷衍,不过教练毕竟不是我爸,如果他要想打我,说不定我还会特别开心的扑上去——多好的训练机会啊。
于是教练现在只是狠狠数落我:“不修炼心性,空手道练到高阶,你就止步不前。”他说,“春风啊,你是我教过练空手道进步最快的孩子,但你实在有点危险。”
“危险?我空手道练得很好是么?”
教练轻蔑看我会,他说:“别废话,回去继续俯卧撑。”
但我爸显然就没教练那么好糊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居然知道我在空手道夏令营里公然骂程诺的事。而且他还知道羚羊是我的同班同学。
“越来越能耐了你,李春风?”我爸回到家,把外套递给我妈,面无表情的讽刺我,“上学期打架就算,现在还会说脏话?真以为你自己是小流氓?你跟程诺当时都说什么了?跟我显摆一下。我倒要看看你上了高中,都学会些什么。”
“…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只能这么说,心里飞快的想着是不是程诺瞎告状。我操,早知如此,我就把她逃空手道夏令营这事捅出来了。做人不能这么仗义,不然死的早。
偏偏我爸还在逼我:“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实在拗不过,只好低声说:“…你丫闭嘴。”
几乎是话语落地同时,我爸就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很多,影子把光都遮住,我看到他眸子里猛然泛出令人惊恐的怒气,然而语气还非常危险的轻:“再跟我说一遍。”
我忍不住退后一小步:“不不不,这不是跟你说的,爸爸…我当时跟程诺说的话就是,你丫闭嘴。”
唔,你可能觉得这场景特别好笑,实际上,当时连旁观的我妈都忍不住笑了。她笑着拉开离发怒就差一秒的我爸,低声劝着他,挥挥手让我赶紧上楼。而这件事也算大事化小,没再追究,就像笑话一样过去了。
但我要说,不好笑。再拽句英文吧,我一点都不觉得这笑话特别funny,简直太他妈的不funny了。
笑话的结尾,是我爸仔细打听完羚羊在我们班里的排名后,无言的看了看我,他什么话都没说。
“哎,其实程诺他哥也没那么强了。我现在挨着的同桌,就比他成绩更好。”我尽量用讲笑话的轻松语气说。
可惜介绍胡文静完全没有给我挽回自尊,我爸在对面瞟了我一眼,他冷冷说:“你同桌的成绩,和你有关?”
幸好我妈赶紧说别的话题,餐桌才没继续冷场。
等吃完饭还得我负责刷碗(我爸规定每周至少两次,不用保姆,得我来做家务)。我戴上围裙的时候,我爸却叫住我,从钱包里递给我一沓钱。
“拿这个钱,哪天去给程诺道个歉。买点你们小女孩爱吃的蛋糕,或者礼物什么的。”他冷冷的说,“顺便说,这钱是你暑假实习,事务所开给你的工资。李春风,你还让我对你说多少遍,做什么事情前,都要考虑怎么负责。不要总是胡闹。你不会以为,家里能给你擦一辈子的屁股?”
说完后,我爸估计想到提前结束空手道夏令营,就是因为我的屁股,他也就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听到我妈柔声说:“好好说话,怎么总发脾气?”我爸的脸上像有阴霾,他从牙缝里挤出话:“她实在太…”
我停下动作,听到我爸压低声音说什么了。
“丢我的人。”
刷碗的时候,我眼珠子都瞪直了,后来是保姆阿姨看我不对劲,跟我爸说什么我又快来例假,什么不能总站着这种鬼话,让我提前回屋。
回房间后,我立刻把塞在兜里的钱全掏出来,奋力扔在半空中。但那钱就跟雨似的轻飘飘落下,简直像刀子一样,生生刮着我的脸。
我踩过钱,回到书桌写作业,但发现自己写着写着,又开始忍不住在卷子后面反复涂写自己的名字。李春风,李春风,李春风。这破名简直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上空,时不时阴云密布。
而我最怕的声音之一,就是打雷。
等第二天傍晚,我在图书馆的男厕所门口堵住羚羊。
原来羚羊现在不在班里公然学习了,开始去自习室。妈的,我实在忍不住迁怒羚羊——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了。知道你大爷的学习好,学习好你考少年班去修火箭得了,现在还装什么用功的模样啊。
羚羊镇静的功力见长,他等了我一会,开口问:“李春风,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咽下一口气,勉强说:“麻烦你回去转告告诉你妹。夏令营里骂她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她自己也不厚道。”
他一怔:“夏令营?什么夏令营?你都骂她什么了?”
嗨,这次可不是我主动要说脏话的。于是我痛痛快快的说:“你丫闭嘴!你丫闭嘴!你丫闭嘴!!!”
拿着我爸给我的一千多块钱,我直接冲去商场买了个网球拍,剩下一百多的零头,又补贴点零花钱,在饭店定做了个天然非人工奶油的蛋糕。
拿到蛋糕后,我那天也没去空手道,直接拎到钱唐家。钱唐正要出门,他说:“抱歉,特长生,不能和你说话。我今晚有事。”
“哦,那你吃口蛋糕再走吧。就一口,这有勺子。”
钱唐正往手上戴着表,他看我一眼:“怎么突然想让我吃蛋糕?”
我能怎么说,喂钱“狼”,总比喂程诺那头白眼狼好吧?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呃呃呃,庆祝你有新电影拍了!开门大吉!”
大概听到这句话,钱唐挑了挑眉。他果然停住匆忙的脚步,用勺子舀了块蛋糕,送进嘴里。
我一直受不了男生比我吃的还少我没吃完他就不吃了,每次看也都觉得讨厌。但我现在也不会说出口了,以前不懂事。我看着钱唐吃蛋糕,吃相的确很文雅。他穿着的是银灰色西服,打扮的整整齐齐,体体面面。叶青说制片人都和钱有关,所以和钱唐来往密切的都是一堆权势或有钱人。但其实,钱唐对其他普通人也很亲切。他不像生意人,也不像老师。钱唐就…就只像钱唐。
围绕着钱唐的生活,好像总有淡淡的光辉和谜团。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产生更多好奇。男朋友就够了,我对自己说。
“蛋糕不错。”钱唐举目看我一眼,对我说,“特长生,我实在赶时间——”
他开车走了。
我坐在钱唐家锁着的门口,把那所谓赔礼道歉的蛋糕一口一口美滋滋的全部都吃完,然后背着我崭新的网球拍回家了。
+++++++++
+++++++++
又出现空白章节,上次写文就这样。恼火~~~
横,你居然不相信我三章之内就解决完高中。接受挑战!冥王星别的不行,但对自己文还是说到做到的~
不过下次更新得周四吧,下周会勤力点。至少恢复正常的更新节奏~
第40章 8.12上
我爸在把钱给我后第二天就出差了,因此我压根就没费心思去藏网球拍。
我的女朋友在一次化学实验课上,终于惹了众怒。她用酒精灯烤盐渍橙子吃。那味道实在太香,结果别人跟着她有样学样,碎坏了两个大烧杯。
班主任顺道也把我叫到办公室,我一激动,提出抗议:“我又没跟着吃橘子!”旁边的化学老师也激动了下:“你是没吃橘子!你自己把糖结晶吃了!”
“…我就尝了一口。”
“你傻啊,胡文静她步骤规范得很,知道消毒!她那结晶多纯啊!你那烧杯,刚刚弄完硝酸铜你刷都不刷就直接吃!”
我一时没说话,赶紧奔着漱口去了。自来水有股水锈味,在口腔里特别凉,感觉今年的秋风格外冷似得。
让我对秋天更增加几分好感的,是钱唐的生日也在这季节。可惜等我知道的时候,距离他吃我蛋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多。钱唐自己说他不太过生日,顶多就在佛像面前烧几柱香。
钱唐家电器全部都是最高科技,装修和摆设却是书卷味挺浓的全中式。因此刚开始,我还以为那安静佛像只是埋在他那华丽垃圾场里的一颗精美蜡烛。
“这是地藏菩萨。”钱唐告诉我,“保守秘密的菩萨,‘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思密知秘藏’。”他转头看我,“你要不要奉香?”
我摇摇头。我这种增体重都得先胖脸的人来说,内心那点秘密也就不劳烦菩萨替我操心了:“你很信佛教?”
本以为钱唐会点头,没想到他淡淡的神色,说:“白天相信。”
“啊?”什么意思,怎么还一半一半的相信?钱唐望着那佛像,就没下文了。我不动声色的偷看他温和面容。那句话如果是别人说,我肯定继续问那晚上呢。但面对钱唐,我隐隐有点不太想开口。虽然我只是单纯少女,但就是不想显得自己单纯又蠢。
于是我点点头。我也凝视着菩萨的细腰,特别惆怅的说:“你知道吗,通过对我们班同学一年多的观察,我发现人和人,因为智商的关系做事风格差异特别的大。”
钱唐只咳一声,我等了等,没听到回答,便追问下去:“你觉得是不是?”
“是啊,有些人只用三天就能观察出这个道理。”
大概眼前垂眉的菩萨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我突然再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问:“钱唐,你觉得我以后能靠自己干成一番事么?”
话问出口,我就恨不得闭嘴。通常这种话不应该问,尤其是问那些工作后了的大人。无论心灵鸡汤或泼冷水,说实在我现在都不太乐意喝。
还好钱唐表情纹丝不动,他只是说:“这个问题,得靠你自己用一辈子回答。”
他总是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将我的尴尬带过去,不多问,又不敷衍我。以前认为钱唐脾气好,相处越久,才发现他只是跟什么人都能聊得起来。我心中有点异常滋味。
“我自己都不知道。”终于我低声说。
然而同龄人,能聊的人其实不多。班级里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不少,但总不能找那些比我更疯的人吧。因此亓妡在胡文静、叶青和羚羊中脱颖而出,她看起来是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同学,于是我尽量多和她说说话。只可惜,亓妡现在身边总带本很厚的单词书。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她也要提前转到国际学校了。
“你没有考虑过出国吗?”亓妡随口问我。
我心一跳。我妈的确跟我说过这个问题,而最近的一次谈话也就发生在——昨天晚上,我妈很从容的提起这事。那语气基本是想让我大学在国外念,我舅舅他们就在大洋彼岸,也好照应我。
“我还不知道呢。”我诚实的回答。
是,我还从来没出过国,一次都没有。这在我们班真算罕见了。小时候总担心我爸我妈会抛弃我,连旅游都不敢去。我姥爷姥姥有一次都押着我去了机场,但看到海关口,我便疯狂挣扎,跑不过就直接从高台上跳下来。直到现在,膝盖那里还有个很长的疤。
但现在我长大了。
如果一年后独自在国外,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也能生存下来的。在哪不是活着啊,就流通货币麻烦点。
“好啊,你在国外也能参加空手道。他们更规范——”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比我兴致高。教练鼓励我,“试试和鬼子打,他们的劲足。橙带打起来像铁板,蓝带和绿带都力道大。到时候,你还需要到健身房练练肌肉。”
他嫌弃的捏了捏我的肩膀,又说:“你也奇了怪,身子板这么小,平时那么多劲从哪儿来的?”
我只好说:“我燃烧的可都是生命啊。”
练习完空手道回家,心情终于好了点,手里转着车钥匙,打算回到房间写完物理卷子就好好泡个澡。
然而刚走到客厅,看到我爸坐在沙发中央。他正单手玩着我新买的网球拍,然后再冷冷的望着我。
钱唐家如果像是垃圾场,我们家像什么呢?我只能想到四个字,古墓棺材。是的,不管是实木地板,是墙上的古画,还是楼梯的冰冷扶手,家里哪里都亮亮堂堂,但又冷冷冰冰的。最主要跟我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我唯一亲热的就是我的床——
我爸无声地望着我,那场景和他那眼神特别可怕。我感觉自己训练后冒出的汗水已经缩起来,而且直缩到五脏六腑,酸得疼。
“回来了?”我爸语气还挺正常。我拿不准他是发现那网球拍是新买的,还只是又随便给我摆下马威。
“今晚吃完饭后,我和你妈要和你谈谈。”他放下网球拍,很淡的说。
我爸一般很少跟我说“谈谈”,他一般都直接谈。而专门说“谈谈”,一般是“你完蛋了”的预兆。可想而知,我那天晚饭是数着米吃的。等好不容易吃完饭,我被叫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