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李悦脑中被某种东西击了一下,她咬咬牙将令旗交到郤炀手里,排众而出。在盛夏的午后,耀眼夺目的阳光下,她一袭水葱绿的罗裙格外引人注目,如一汪清泉流淌。

“李贤,睁大你的双眼,你可认得我?”
李贤果真抬头睁大眼睛瞧了过来,李悦娇嫩得宛若一朵出水芙蓉,他哈哈大笑:“认得,认得,朕当然认得姑娘你,朕怎会忘记你……”

美女通常都是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的!

“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他那眼瞟了眼边上的杨天鹏,半天才接着说,“姑娘与朕当真有缘,竟然也姓李……哈哈,五百年前可还是一家呀!”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大唐前太子贤!”李悦恨声道,这时她已经能够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贤哥哥。正如英珞说的那样,他只是个长的像李贤的替身,不过是在演戏罢了!“骆宾王,你可知罪?”

骆宾王一愣,随即道:“姑娘,你何故处处冒犯陛下?陛下待人仁慈概不予追究……”

“枉你堪称初唐四杰,才高八斗;枉你口口声声标榜忠君爱国……”心中悲愤,横眉指向“李贤”,“你说你们造反是为了大唐李氏子孙,但你有没有真的想过,你随便找个貌似李贤的人来拉拢人心,会对幽禁长安的真李贤造成什么伤害?你们会害死他啊!”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母后了,李贤得到的下场还不够惨么?谁也不能妨碍阻挡她的母后!

他们打着李贤的旗号造反,母亲为了揭露他们的阴谋,自然也不会再让真正幽禁在长安的李贤活着。

傻呀!她的哥哥们就这样被一群为国为名为利为权的野心家们给牺牲掉了。

可悲啊——

“姑娘……”骆宾王何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谋大事就应不拘小节,为大而弃小,这不是很值得一搏的吗?

“杨天鹏,你把我妹妹还给我,我再也不过问你的事啦!”

是的,她厌倦了,好累好累。她只想找处安静的地方慢慢的,无忧无虑的过完不多的时日,不想这样打打杀杀浪费短暂的生命。

“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杨天鹏戏谑地冷笑,手高举挥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着这道弧线的坠落,淼橘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槁枯的女子跌跌撞撞走到人前。

“彤儿……”李悦失声。

“要我放了她?哈哈,可能吗?你现在还凭什么要我放了她?”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竟被她一手毁了,他怎能轻易吞下这口气!

“姐姐——姐姐你快走!他在这地下埋了好多炸药啊——”李彤拼死惨叫,声音嘶哑。

“淼橘,让她闭嘴!”

淼橘应声点了她的哑穴。

望着已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妹妹,李悦心如刀绞,她不顾一切地扑身冲了过去。

“悦儿!”

“回来,危险!”
她什么都不管了,她已经丢弃过自己的妹妹好几次了,这回无论如何,是生也好,是死也罢,她都要和彤儿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看到她冲过来,骆宾王变色道:“她知道咱们的秘密,留她不得!”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杨天鹏横了他一眼,“慕絮!”

“是,主上!”慕絮轻轻纵起,拦在李悦面前,淡淡地叫了声,“姑娘……”

“走开!”一招“风卷残云”,葱绿水袖一卷,袖内拢着的玉掌已然印上慕絮胸口。

慕絮一个不察,竟被击飞三丈远,吧嗒重重摔在草地上。幸好李悦功力不高,她才没受太重的伤。

啪、啪、啪……杨天鹏有条不紊,漫不经心地拍手鼓掌:“真没想到,原来你的武功那么好!”

“主上……”慕絮面带愧色地爬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你退下!”

李彤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眸子里全是委屈、哀伤、心碎……她发疯般拼命摇头,求姐姐不要靠近。

“你放开她吧,由我代替她!”她坚定无比地昂起头。

“啧、啧……”他贴近她,捏紧她的下巴,力道重的快要捏碎她的颏骨。她痛,却倔强地咬牙不吭声,“真是烂好心,知道好心未必有好报么?她算你哪门子妹妹?值得你为她连命也不要吗?”

她咧嘴一笑:“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寒光猛地闪出,她的手里多出一柄短剑。杨天鹏面不改色,右手双指快如闪电的一夹,剑背牢牢被夹住,她用力一抽竟没能松动半分。

“主上!”四大随身侍女吓得花容失色。

“一个都不许插手!”他命令。

李悦脚踢连环,手上加劲一拧剑柄。杨天鹏手微一松,本以为完全可以安然全身而退,没想到剑锋异常锋利,剑风竟凌厉的割伤了他的手指。

血从指缝间流出,她手中握着的那柄薄若蝉翼,近似透明的短剑。

“思情剑……”

剑曰“思情”,睹剑思情!

他忽然心中大痛,仿佛方才那一剑不仅割伤了他的手指,更刺穿了他的心。

讽刺啊,他竟伤在了思情剑下——这柄由自己亲手挑选精铁,用心打造的思情剑!

剑本无情,人本无心,果然……果然……何来思情?

李悦哪容他有分心的机会,一招“小楼听雨”,思情剑化作点点寒星,如雨点般刺向他肋腋。他看似无心的一挥手,轻描淡写的凌空虚抓,她猛然感到虎口巨痛,短剑脱手而飞。“啊”的声娇呼,思情剑已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思情剑……”他仰起头,迎向耀眼的阳光凝视剑身,目光留恋而哀伤,“终于又见到你了……”
“还来!”这是郤炀借予她的兵刃,怎可在她手中失落。

“你最好站着别动,”他近乎痴迷地望着剑,“你应该十分清楚如果我要你的命,实在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别不断挑衅我对你的耐性!”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恶魔,他是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邪恶的魔鬼!

“你哪来的这柄剑,是谁给你的?”将剑尖指向她的咽喉,只需再轻轻往前推送半寸,足可马上要了她的小命。

李悦没有回答,两个人彼此僵持,像是在比拼耐性。

“主上,对面有人过来了!”蕊胭细心的提醒。

他抬头,于是看见一袭白衣胜雪的窈窕女子娉婷而至,郤炀与英珞尾随其后。

冷香仙子在他面前站定,柔柔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放了他们吧,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杨天鹏眼中突然闪动一片炙灼的狂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是你么?我知道你没死,我一直都知道的……”

“当啷”!思情剑落地,他疯狂地抱住冷香仙子,口中不停地喊:“他们告诉我你摔下悬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找了你五年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杨大哥……”

“姑姑!”英珞不敢置信地结巴,“你、你们……这……我不……”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呐——她肯定还在做梦!

郤炀面色铁青,五指握紧,指骨泛白。

一声清亮的长啸从远而近快速传来,空中划过三道淡灰色的人影。

片刻后,谢君恺,郅渲与陶一鸣出现在他们身旁。

郅渲玉树临风地挺立在那儿,多日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丝毫折损他高雅的气质,漂亮的一如那明亮夺目的阳光。他唇角带笑,温煦而感性地呼唤:“姑姑?姑姑你在这儿是吗?”

“郅渲,离开这儿,别过来!”冷香仙子微微动容。

“姑姑?”

“他是谁?”杨天鹏的柔情转为暴戾,紧抓住她的手臂。

“我们当然都是姑姑的徒弟。你把渲哥哥抓来,你难道会不知道吗?”英珞急切地抢答,她的整颗心狂乱不已。即使反应迟钝的她,凭直觉也能感到诡异的气息在流动,一种像是某件大秘密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强烈地抨击她的心,让她颤抖。

“郅渲,你走……”

他摇头,固执的微笑:“我不会走的。姑姑你允诺过我的话难道都忘了吗?”

“他到底是谁?”杨天鹏狂吼。

他不容许,绝不容许她对别的男人那么好!她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走!”杨天鹏伸手拉过冷香仙子,大声吆喝众人。当下,绝情门下与大批士兵急速撤退。
“姑姑——”郤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杨天鹏头也未回,中指一弹,一枚黑溜溜的珠子激射而至。

“小心,是轰天雷——”英珞扑身而上,及时抱住郤炀,往旁边滚落。

“郅——”

“轰——”一声巨响吞没所有呐喊,浓烟滚滚,刚才还完好的地面炸出个一尺来深的坑洞。

“摒住呼吸,烟里有毒啊——”李悦在爆炸前一刹,被谢君恺扑在身下。

“姑姑——”

“郅渲——”冷香仙子突然挣脱束缚,往回飞奔。

“姑姑!”杨天鹏大吼,冲回想抓住她,“你还要逃!为什么你还要逃?”

他无法忍受,她居然仍选择离开他,一如五年前……手里扣住五枚轰天雷,蓄势待发,他的愤怒足以燃烧一切。

有些逃避不及的士兵,吸进了少许烟雾。才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郅渲……”冷香仙子飞身扑入他的怀中。

每个人都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李悦被谢君恺轻轻抱起,玉颊酡红欲醉。

“呀,你的手……”她突然惊叫,谢君恺的手臂擦伤了一大片,混合着泥土正流着鲜血,肯定是刚才为了掩护她被飞击的碎石砸伤的。

“不要紧……你没事就好!”

她呼吸一窒,已然忘了该说些什么才好。

“姑姑小心!”英珞大叫。

杨天鹏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头,突然横向里挥来一拳,逼退他。

“臭小子,找死!”

郤炀昂然挺立,帅气的脸庞笼罩在一层阴影下,“死的人还不定是谁呢!”

郅渲搂紧冷香仙子,薄薄的双唇紧抿着,温柔如玉的神情竟也渐渐笼上一层肃杀之气。

生平第一次,英珞看到向来温文有礼的郅渲,竟然也会动了杀意!

“啊,底下有炸药,小心他手上的轰天雷!”李悦猛然想起李彤的话,如果大量轰天雷同时爆炸,绝对会引爆地底埋藏的火药。

“杨大哥,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了,你还是忘了我吧!”冷香仙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

“胡说,你定是看上那个小子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杨天鹏怒火交织,就快接近疯狂。

“你不信?好,我证明给你看……”伸手一拉面上的白纱巾,纱巾飘飘落地。

李悦犹为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但是……为什么,她的脸……

所有人皆倒抽口冷气,杨天鹏面如死灰,趔趄得差点儿跌倒。

他无力的从怀里抽出一块白绢,迎风抖开。白绢上绘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倾城美女,手持一柄薄刃短剑,在大片牡丹花丛中翻飞舞剑——美女笑靥如玉,活脱脱便是一个李悦……
冷香仙子淡然道:“我没想到你还留着我以前的画像……只可惜,牡丹依旧,人面全非!”

李悦眼中所看到的冷香仙子,左右脸颊上赫然各刻了一道十字疤痕。

除了郅渲,所有人皆讶然失色,英珞捂住嘴,呜咽而抽泣,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她见到的姑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姑姑会变成这样……

李悦把目光转向郤炀,他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握紧双拳。

他的反应在李悦看来,显得太过于平静了。在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她开始了解他在想什么了,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外表那么复杂。

她走到他身边,轻声的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就因为早就清楚冷香仙子的容貌已毁,所以他才会在扬州郊外傻傻地跟着她,痴迷地任由自己沉醉在幻想里,从她身上攫取姑姑往昔的影子。如果说英珞会愤恨,特别记仇于少林寺,是因为对郅渲的愧疚。那么他,就该是因为早知道这个秘密才会愤而冲动了。

郤炀抬头,极力想隐藏住心中的痛楚,但却泄露的太多太深而一览无遗。他幽幽的,近乎绝望地轻笑:“真希望当年瞎眼的人是我!”

李悦身子微晃,无力地退后半步。

他眼睁睁地目睹着自己深爱的女子一点一点爱上别人,而无能为力。只能无助痛苦的默默注视,因为那个情敌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

冷香仙子靠在郅渲怀里,温柔而甜蜜地笑:“杨大哥,你从小看着我长大,你应该最了解我了。我向来任性,心里打定好的主意从不会再改变。郅渲是我看着长大的,起初我只当他是孩子,可是他最终会长大,会变成大人。他说他喜欢我,可是他的眼睛瞎了,配不上我……所以我就把脸毁了,这样我们就平等了,永远也不会嫌弃彼此不是吗?我愿意做他的妻子……”

“姑姑……”英珞终于明白为何姑姑出关以来总喜欢蒙着纱巾,为何出关后姑姑看郅渲的眼神变了样,为什么郅渲总跟随着姑姑而存在……但是,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姑姑,你是我们的姑姑呀!”

虽然大唐不讲究这些人伦,虽然实际上他们与姑姑并无任何血缘,但是要她一下子接受姑姑和郅渲……她实在有点承受不来。

冷香仙子摇头:“英珞啊,我从小让你们喊我姑姑,可是……你却不知,姑姑这两个字,对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对长辈的尊称。姑姑只是我的名字,我就叫姑姑啊!”

旁观已久的陶一鸣恍然叫道:“姑姑——原来你是圣姑!你……”
一晃那么多年,当年扎垂髫小辫的小丫头竟长得如此大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原委,当初强行将甫出生的她从父母怀里抱来,甚至连名字也没来得及起,她就已成了天圣教的圣姑。全教上下皆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辈分小的就称呼她“圣姑”,像他们则都亲昵地喊她“小姑姑”……

杨天鹏的脸因强烈的痛苦而扭曲。姑姑!姑姑!那是他呼唤了二十年的名字。然而此刻,那个他细心呵护,疼惜深爱了那么久的女子,竟躺在他人的怀里。他怎能忍受?

“主上,快走吧,对面的人杀过来了!”蕊胭跟随主人多年,主人的心思她最清楚,但是以现在的情形,实非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水霄带领众多武林同道与大批官兵追杀而至,骆宾王带来的人散成一团,往树林里急退。杨天鹏仍是一动未动,双眼傻傻地,茫然地盯着冷香仙子,似要将她看穿,看透,看个彻底……

退往树林的人马突然又急速回转,喧嚷地一路张惶奔逃,拼了命乱吼乱叫:

“官兵……”

“快逃哇……”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淼橘四下回顾,大为诧异。

李悦早瞧在眼里,见她分心,捡起掉落在地的思情剑,一招“百凤朝鸣”,剑势咄咄逼人。淼橘本抓着李彤的肩膀,回过头时,剑尖已刺到她脸上。吓的她顺手拉过李彤一挡,李悦慌忙收招,顺势又一招“有凤来仪”,反削她双脚。

李彤挡在中间,此刻哑穴已解,连连娇呼。李悦怕伤到她,下手实是虚招繁多。

不小的人工园林仿佛遭到地震一样,每个人都感到地皮在巍巍颤抖。轰隆!轰隆!震的人心惊胆寒……

“姑姑,有很多马匹往这边过来!”郅渲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耳朵却比任何人都灵敏。“太多了,脚步整齐划一……是官兵……骑兵,还有步兵……”

哗啦啦——从园林四面八方涌出黑压压的人影,人头攒动,挤的各个出口处水泄不通。

旗帜飘扬,大大的金字“李”格外耀眼。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跪——”

扑通——

天地为之失色,将近五万多人一齐叩首,高声三呼: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天鹏蓦然仰天长笑,再次惊起无数飞鸟。他粗暴地扯过李彤,右手五指牢牢地卡住她纤细的脖子,提气大喝:“你们的御凤公主在我的手上,不想她太快香消玉陨的话,就乖乖把武器丢掉,退出润州城!”

“彤儿!”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官兵,为什么他们知道她在这?她疑惑的眼神扫向水霄……

水霄当然最清楚这些突如其来的人马从何而来,没办法,他实在也是逼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要想不违抗太后懿旨,他只有偷偷的传送匿名信给李孝逸,告诉他御凤公主的下落,让他来迎回公主。

这是唯一两全的办法!

见李悦明亮的眼眸扫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排众而出,迟疑地走到她面前,水霄屈膝下跪:“臣水霄拜见御凤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你早知道了……”

这么一句话,等于是承认了水霄的行为。

原本已呆掉的众人更加惊愕难抑。

公主……大唐御凤公主,江湖上遍传的御凤公主竟然会是与他们朝夕与共那么久的李悦?!

“什么?这……”杨天鹏面色大变。

李彤偶尔透过一口气,虚弱地冷笑:“你没想到吧……你抓了我也威胁不了……”

“闭嘴!”他收紧手指,意图勒毙她,“既然留你这贱人没用,那就去死吧!”

“不要!你不可以杀她——她是我的妹妹,她也是大唐公主!”李悦急道,“你别杀她,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撤离润州,你松手,别杀她……”

“姐姐……何苦……”她噙泪而扯出个凄美的笑容,美丽的大眼睛无神地看了会姐姐,不管未来如何,姐姐的身后会永远站立着愿意保护她一生一世的谢大哥,这实要比自己幸福的多……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她苍白的螓首一歪,无力地垂下……

“彤儿——”李悦惨叫一声,头脑一阵眩晕。谢君恺及时伸手扶住她。

“他妈的,偏这时候来咬舌自尽!”杨天鹏抛开李彤,“我们走!分散开逃出去!”

“彤儿,彤儿,”李悦痛不欲生,她实在不相信她就这样失去了她。将她紧紧地搂着怀里,她发疯般摇晃她,“你醒过来,你醒过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

“悦儿……”

“谢公子……她只是睡着了是不是?过会儿她会醒来的是不是?”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等一下,她还有心脉……”冷香仙子一句话,如黑夜中的一盏灯,再次燃起李悦的希望。

她努力止住哭声,瞪大了眼看冷香仙子用细细缠丝金针扎进李彤的几处穴道。

“彤儿……”天,她看到彤儿的睫毛在抖动,“她活了,她还有救!”

“姐……”

冷香仙子与谢君恺对望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李彤是活不了的了!
“答……应我……”李彤睁大了圆眼,瞳孔涣散,她紧紧拽住李悦的手,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在她葱绿色的罗裙上,舌尖断了,她的声音含糊不轻,“件事……饶了……杨……杨……天鹏……别杀……他……他,他……毕竟……是我……我的……丈夫……”

这一次,那双阖上的眼睛再也没睁开。

望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无法相信她在最后想着的竟还是那个逼死了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甚至从未爱过她一点点。

为什么,她竟会那么傻呢……

为什么……

 

归去

当箫声悠扬吹起,当琴声叮咚相伴,当冷香仙子优美的歌声里充满幸福与欢快时,不得不相信世上确实有刻骨铭心的真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