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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无奈,只好指着车厢说道:“还有两个由溪在车厢里,她们是舞娘和琴师,胆子很小,望大王不要为难他们。”
那匪首挑起眉毛:“哦?还有由溪么,让她们出来看看。”
婀娜再次行礼,从怀中掏出两块银锭,“这是我们这半年所得包银,现在全部献与大王,还请大王放我等归国。由溪是蒙天神赐予祝福的,故此各国都有惯例不伤由溪,还望您顺从天意,多多照顾。”
那大王哈哈大笑:“小由溪,你很对我的胃口,大王我也不杀你们,只是要请你们去我那里多住几日,而后自然放你们回家。”说着便从马背上弯腰去拉婀娜。
婀娜猛的把手中的银锭射向匪首双目,然后从后背抽出长剑直取匪首,厉声喝道:“速退!”
钱鹞子拉起马缰绳开始飞奔,我听那匪首怒吼一声,然后大叫道:“不要让女人跑了,啊哟,妈妈的…”
来不及回头看婀娜的情况,就听见马儿悲嘶一声,然后是钱鹞子怒气冲天的呼喝,马车一下子倾倒在一侧,篆儿低呼一声跌到在我身上,她低声对我说:“公子,我们得跑出去。”
然而不等我们推开车厢门,但听见啪啦几声脆响,几名面目凶狠的匪徒已然劈开了车厢,我和篆儿背靠着望着这些渐渐逼进的匪徒,同时抽出匕首,不等我们用它来自卫,就感到耳后隐隐生风,同时脖颈被人用力重重一击,就在我失去只觉前,似乎听见钱鹞子愤怒的大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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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帐篷顶,然而我的头依旧十分沉重,耳畔也隐约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昏昏沉沉的,我再次失去意识、陷入昏睡中去。
当我最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帐外夜色昏沉、帐内四下无人,只有在床头吊着一盏油灯,残灯如豆。
扶着头缓缓坐起,头颈处依旧传来隐隐的钝痛,转动头颈的时候感觉很凝滞,思维似乎也跟着变得钝慢起来,仿佛还在梦中一样。这是哪里?我加速转动自己的大脑,我记得我在前去通往拉唛镇的路上遭到一股山匪的袭击,后来我和篆儿就被人击昏了,篆儿?!
我睁大眼睛四下寻找,还好,她倒在我脚下的床铺上,尚未清醒。
我爬过去,把她的身子搬转过来,用手轻拍她的面颊。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安慰自己。
手下加劲,只见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两只眼睛缓缓张开,看到我,她“啊”了一声:“公…”
见她出声,我连忙伸手按到她的嘴唇上。
篆儿很机灵,立刻收声,眼睛四下转动,打量我们周围的环境。她挣扎坐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面纱,重新小心的固定在面上,然后低声问我:“公子,我们现在在哪里?姑娘他们呢?”
我指着帐篷门口,缓缓摇头。
篆儿把两只手放在胸前,用力握在一起,颤声说:“我们不是被山匪打劫了吗,怎么,怎么又到军营里面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篆儿,因为我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奥妙,难道北晋的流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说这里的山贼有和军营一样的习惯?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无论落到谁的手中,我们的前景都不明朗,小命堪忧。
篆儿没有继续追问,以她的聪明大概已经想到和我一样的答案,她用力的绞紧双手,然后缓缓把头靠到我的肩膀上,低声说:“公子,我怕。”
我在内心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这才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我侧头望向她,只见她阖起双眼静静靠在我身上,长长的睫毛下缓缓有泪珠涌出,一颗、两颗。
篆儿…,那个在堂会上跟对着簪瑛尚敢朗声辩驳毫无恐惧的篆儿,那个在大堂之上据理力争的篆儿,那个被婀娜折磨着却一声不吭的篆儿,这个时候,在哭?!
篆儿的泪不是有声的,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化,她只是咬着下唇,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这个时候,我才真切的感觉到,在她一切坚强的表象下面,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脆弱、无助、孤独的少女。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茫然无助的时候,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篆儿明显抖了一下,张开眼睛,紧紧盯着帐帘。
一个人匆忙的掀起帘子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对着外面的什么人说:“都醒了…,嗯…好。”他再次挑起帘子,对我们大声呼喝:“你们两个,出来,快点。”
这个时候还容我们选择么,无助和慌张都已经帮不了我,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不用再退,在无须选择的时候,就只有面对。
许多年以前前,我就发现我最害怕的事情,往往是在厄运来临之前,比如说姐姐病逝前家中大小人等的恐慌和流言;比如说爹爹哥哥在问斩前母亲的表情;如果说在被人从王妈怀中拉出拽到马背上的时候;比如说周正对我上下其手恶言相向的时候。都是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明知到未来可能变得更糟,但至于究竟能变得多么糟糕又还不确定,心中隐隐的抱有一丝近似幻想的希望,这种忧虑、焦躁、希望、绝望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真的令人心力交瘁,无比恐惧,不能自已。
相反,当厄运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反而不怕了。最最不希望,最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要么灭、要么生,退无可退之时,便无须再退。
我站起身,反手拉起篆儿,对她镇定的笑笑。也许隔着两重面纱,她并不能看清楚我的笑容,然而这种镇定的情绪,却无疑由我的手心,传进她的心里。
篆儿借力站了起来,静静的望了我一下,转身挑起门帘率先走了出去。望着她笔直的背景,我在心里悄悄赞了一声,好姑娘。
门外有人举着火把在等我们,一路无语,我们跟着那人在军营中蜿蜒的前进。通过他们的服饰和口音,我和篆儿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正如我们最最不期待和最害怕的那样,我们十分十分不幸的落入北晋的军营之中。
在这段短暂的路程上,我的手心里沾满的汗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婀娜她们是生是死?我们怎么会跑到北晋的军营里来的?一个一个问题摆在眼前,但却没有一个有明确的答案。
跟着前面的军士忽然停下,指着一个帐篷喝到:“进去!”
篆儿回头看了我一眼,借着摇曳的火把,我感觉她似乎给了我一个放心的暗示,然而不等我们继续对视,后面有人用力推了我们一把,一下子我们就被推进帐篷中去。
这个帐篷明显是一个议事的中军帐,黝黑的笩条从帐顶中心均匀的向四面辐射而去,在大帐的周围,宛如小臂粗细的牛油蜡烛照得整个营帐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在帐篷中坐了很多人,正中间一个青年将领正若有所思的打量我们,嘴角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似讽刺似调戏。那种表情,让我想起抓住老鼠是的大猫。
“跪下!”有人对着我们暴喝一声。宛如心有灵犀一般,我和篆儿同时蹲伏下去,双手交迭的放在身体的右侧,行礼的姿态婉转、举止优雅,正是由溪对客人行的守礼。
中间的那个将领对后面挥挥手,“不要唐突了佳人。听说你们是从西蜀来的由溪?”
不等篆儿回答,身后忽然伸过一只手臂,猛的把我和篆儿脸上的面纱抽去。我用力把右手攥紧,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当中。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的声音,那个将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唔,果然是人间绝色,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他的大笑,周围高低不齐的响起一片意味深长,充满男人意由的笑声。
北晋的将领果然残暴好色、骄奢淫荡,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军营之中调戏妇女!我愤恨的想。
好半天,笑声渐止。那个将领指着旁边说:“赤虎,这件事你办得好,等下问清情况了,这两个女人就赏你一个。”
一个人闪身出来,“谢主上赏赐,末将有此微功,全靠主上指点,不敢领赏。”我立刻认出这个北晋的将领,是他!是他!!那个假装扮演成山匪的中年大叔!!!
就在这个时候,篆儿清凉的声音响起,“这位将军万安,我们乃是路过贵境的红铃由溪,不幸途中被山匪所劫,承蒙将军搭救,身受大恩,不言轻谢。还请问将军,我们的溪首娉婷姑娘现在何处?”篆儿…,你好聪明。
那个被成为主上的将军摸着下巴问篆儿:“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北晋的军营,小由溪?”
篆儿低首回答:“由溪经常周游四国进行演艺,现在时局不稳,我等特取道僻路归国,还雇请了数位镖师以求平安。在路上行走的途中,镖师曾经给我们讲述过目前局势,也告诉我们各国军士的服饰区别,故此一见到诸位将军身上的黑鹫,姬珠已经知道此刻身在北晋的军营之中。请问将军大人,我们的溪首娉婷姑娘现在何处?”
那个将军听到篆儿的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凌厉,然后继续露出一种好玩的表情,“你们那个溪首什么的,跑的倒快,一个没留神就让她们闯了过去,是死是活现在我是不知道了。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大恩不言谢,是我让手下假扮山贼把你们捉回来的,小由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个人不好对付啊,篆儿。
篆儿抬起头,直视北晋将军:“听闻镖师所述,北晋大军军纪严整、所向披靡,此时又是北晋王御驾亲征,故此王师南下,士气正旺。难道他说的竟然是一派胡言,北晋的将军只知道淫乐妇女,北晋的王师只会扮成山贼扰民吗?”
那个将军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仿佛什么好笑的事情发生了一样,他指着篆儿的鼻子说:“就冲你方才这几句话,我饶你不死。”
这是什么意思?
那将军调整了一下坐姿,问篆儿:“你说你们是从西蜀回东齐的流浪由溪,你们在西蜀呆了多长时间?”
篆儿轻声回答:“我们在西蜀停留半年有余。”
那将军点点头,继续问:“既然停留半年,平时都在什么地方表演?”坏了,我还知道维岳有个聚芳楼,篆儿一个王府王妃的丫鬟,怎么编得出这些地名地点。
不想篆儿从容的答道:“回将军,我们是四铃红铜由溪,因此只回应一些大臣富豪们的召唤后到其住处进行表演。比如像宗正府的吴德才吴大人府上、司马白起将军府上、侍郎吴举右府上我们都去过。”我这才放下一颗心,好聪明的丫头,想来这些地方她都跟瑾妃去过,任人拷问不会出大错。
那将军也不甚关心这些,他继续问:“既然你们是四铃由溪,西简王府总是去过的吧?”什么?难道他的目的竟然是西简王府,那么他的目标不久直指苏放了吗?不,篆儿,你说不知道,没去过。
篆儿略微停了一下,然后说道:“一般的王侯之府是不会请我们去的,因此小人未曾去过。不过也有一些王侯对我们的表演比较感兴趣,会在大臣家中或者酒楼请我们去表演。”这话说得好,滴水不漏。
那将军用手指轻轻蹭了蹭鼻子,“那,听说西蜀有个大名鼎鼎的凤飞公子,你们见过吗?”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苏放,是我?!
篆儿小心的回道:“凤飞公子的大名,我们也是后来他到战场之后才有所耳闻,以前并未曾听说过。”
那将军浅笑:“不对吧,我这边探子说那个凤飞公子精通数术演绎、天文地理、医术占卜无一不精,早在维岳他就有把死人医活的先例,不是吗?”
篆儿说,“似乎有这个说法,不过好像不是把死人医活,而是把什么有名大夫都治不了的病给看好了。具体的我们也不很清楚。”
那将军又说:“我还听说这个凤飞公子样貌俊美,世人多有所不及,加上品性风流,连你们西蜀头号的花魁都跟他私奔了,可有此事?”
篆儿回答:“这些街巷传言如何可信,我们本是外邦流民,对这些事情不很上心,这一路上我们也听说凤飞的头颅叫价10万金呢。”
那将军大笑一声,“凤飞的头颅叫价十万金可不是流言,那是本王亲自下的赏格。你不喜欢是不是,婀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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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篆儿惊愕的抬头,“你,你就是北晋王,禹天?!”
北晋王禹天得意的一笑:“幸会了,婀娜姑娘。”糟糕,这才真的是误打误撞错有错着。
篆儿结结巴巴的解释,“王爷何以误会小女子就是婀娜,小女子乃东齐由溪姬珠,现司舞娘一职,还望您明察秋毫。”
北晋王面带得意之色,“婀娜姑娘何必再狡辩呢,别说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见到本王也会面有惧色。而你个小小女子见到本王反而能从容答对,敬而不惧,语声朗朗,内藏机锋,这种本事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吧?”我暗中摇头,不对不对,你才太天真了,篆儿的辩才是好,不过要是真比起胡搅蛮缠的婀娜来,还是差了一个层次,如果真的婀娜在这,这个时候她早就开始信口开河的糊弄你们了,大哥你恐怕已经开始晕了。
篆儿谨慎的回答:“并不是小女子不敬王爷的威严,而实在是小女子相信王爷的王师乃是义师,不会等同于那些山匪路霸对无辜的女子下手。因此小女子虽然不知道王爷召我等前来有何用意,却因为王师军纪一贯肃整而并未恐惧,还望王爷见谅。”这大帽子叩得有水平,我暗赞。
北晋王拍手,“好利的一张嘴,连本王都不禁怀疑你是真的由溪了。但是你却在一个地方露出马脚。”
篆儿轻声问:“不知王爷还在怀疑姬珠哪里?”
北晋王探出身子,“你说你是东齐的由溪?好,好。那本王也不为难你,从开始到现在你说的都是西蜀官话,只要你说说东齐的方言,本王就送你回去如何?”糟了。
我从侧目看见篆儿的双颊慢慢涨红,汗水沿着篆儿的脸颊滴落到衣襟上,她颤声说:“小女子虽然是东齐由溪,但自小却在南越长大,后来入籍天镜宫门下,一直跟随师父周游四国,因此并不曾学会东齐方言。”我偷眼看她,只见她俯身叩首,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完全失去了方才的冷静。
北晋王脸上那种玩味的神情越来越浓,他一直饶有兴趣的打量我们,好半晌后他才开口,“好,你既然如此说,本王也不为难你,只要她能说出东齐的方言来,本王也会姑且信上你们一信。我就不信,仓卒之间你们真能从东齐找来女人刺探我们的军情。”他,指着我说。
篆儿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下面的话,“王,王爷。这个人是我们的琴师,她,她本来是个哑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帐之中爆发出哄天的笑声,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篆儿的话。
哄笑过后,北晋王起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站到我们面前,“本王料定这种战力悬殊的情况下,西蜀或者天朝一定会派人去拉唛镇打探消息,故此使人化装成山匪在各个要道拦截,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婀娜姑娘,方才本王很欣赏你的机智,不愧是维岳第一花魁,孰智孰勇,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为难你。只好委屈你屈就几日,等你的心上人知道你落入我们手中,不知道会不会来救你呢?那凤飞公子,本王早就想会一会了。”说完挥手,让人把我们押回到原来的那个小帐篷中。
被推回到那个小帐篷中后,篆儿哭泣着扑进我的怀中,低声的抽泣着:“公子,我没用,我真的没用。”我安抚的摸着她的后脊,“你做得很好,比我自己做的都好。”看来眼前的情况一喜一忧,喜的是性命暂时无恙,北晋王禹天很有意思用我们做钓饵,把那个“凤飞”公子给诱过来;忧的是其实真正的凤飞就在他们身边,因此不会有人被钓上来,那个时候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眼下虽然没有酒,但也不用把所有愁苦放在一起煎熬。我安慰篆儿,“不要哭了,不要紧的。”
篆儿鼻音囔囔的说:“公子,我们如今可怎么办是好?”
我说:“不怎么办,我们慢慢等就是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我们总会知道的。”
篆儿愁苦的叹息一声,“北晋王既然认定我们是西蜀来的探子,而且还知道婀娜姑娘和你的关系,并且错认我就是婀娜姑娘,看来他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了。”
我轻笑,“你才应该得意才是呢?”
篆儿疑惑的问:“得意?”
我认真的点头,“是啊,篆儿口风如刀临危不惧的气量,连北晋王都会错认你为维岳第一花魁,这说明你即聪明又坚强而且还漂亮,连北晋的一国国君都认可你呢。”
篆儿低头,“公子你又取笑我。”
我说,“没有没有。其实他能错认你是婀娜倒是好事。”望着篆儿疑惑的表情,我继续低声解释,“如果他没能认为你是婀娜,现在我们身在何处实难预料。不过既然他认为你是婀娜,又认定你有利用的价值,那么我们现在暂时就是安全的,此其一也。而且他一定会在一个时机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别人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云霄和婀娜一定是清楚的,因此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这是第二点。另外我们本来的目的不就是去恒澜关打探消息吗,那些信息真真假假难以判断,我们现在身处北晋营中,尽管被囚禁在这里,还是有很多机会从蛛丝马迹来判断北晋的真实情况的。”
篆儿听了我的话,噘起嘴说:“就算公子说的都有理,可是如果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我望着她始终打不开的眉结,轻声说:“来,篆儿,让我给你讲个我以前的故事吧。”
篆儿不知道我要讲什么,好奇的看着我,点点头。
我对她说:“在三年前,我曾经在一户大户人家当家奴…,”篆儿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我,我只好解释说,“我们家原来也非常有钱,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我是作为欠款被偿还到那户人家里去的。”篆儿点点头,“然后呢,公子。”
我叹息一声,继续说:“那个时候我还小啊,才十几岁大,原来什么也不会干,现在就什么也干不好。因此大家都不喜欢我,还有一群小厮专门以欺负我乐。那个时候我每天都想着明天可怎么办呢,明天他们还会继续欺负我,明天我该怎么办呢。因此我天天都在害怕明天来临,有时候因为害怕明天到来会一整夜一整夜的哭。”讲到这里,我发现篆儿聚精会神的听着我的故事。
我继续说:“可是无论我怎么哭,怎么害怕,每一天的黎明总是毫不迟到的来临,那些恶梦也总会变成现实,因此有一段时间我得了夜晚恐惧症,一到晚上就会吐,直吐到胆汁都会流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篆儿认真的想想,“嗯,因为晚上那些小厮会欺负你?!”
我摇头,“不对,因为每到晚上我就会想,糟糕了,天黑了,那明天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又会变着法的欺负我。我是因为害怕明天他们欺负我,所以才会在晚上怕得要吐。”说到这里,我已经发现篆儿正眨巴闪亮的眼睛,似乎有所领悟。
于是我微笑一下,“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我才领悟到,无论我怎么害怕,怎么躲避,该来的那些东西总会来,哭没有用,吐也没有用。还不如每天晚上都尽量好好休息,养好精力对付明天的事情,反而能少受一些苦。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盼着晚上,因为一到晚上大家都去休息了,就没人还记着我,我就可以趁机去偷些东西吃。”
篆儿捂着嘴,“公子,他们不让你吃饭?”
我轻轻点头,“有的时候会。可也就是这些日子教会我很多道理,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其中有一条是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还有一条是,与其在恐惧中等待不如享受现在。我们目前的处境不是很好,但也不算最不好,所以如果你一直忧愁一直恐惧,可能最后真的机会反而把握不住。放松些,顺其自然,总有办法。”我安慰篆儿。
篆儿听了我的话,咬着下唇说道:“公子,您,您真坚强。”
我摸着头,故意叹息一声:“哎,我才不坚强呢,方才那个什么北晋王说要把我们中的一个认赏赐给那个‘强盗大叔’,现在你是凤飞的心上人,利用价值这么高,一定不会被赏出去,说不定一会儿就把我赐给那个大叔了,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被我这么一逗,纵然是愁肠百结,篆儿终于还是破涕为笑了。
在这之后的两天里,每天都会有人按时送来一些茶饭,纵然粗糙,可是尚能入口,我和篆儿都不挑剔,尽量吃干净。
我在心中默默的计算时间,还有一天,我给云霄留的锦囊妙计里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他依计行事,明天我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我在心里默默策划了一条又一条方法,都禁不起推敲又自己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