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果呢?半路杀出个云小姐,不但挤走了窦小姐,连带着她姨娘的名分也一并给挤走了……她怎能不恨?她都二十了,即便夫人善心,放了她出去,她还能嫁到什么如意郎君?
墨烟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美人计对世子爷不再管用,便就用苦肉计吧。
李夙尧气愤地离开后,婉娘没打算先睡,只随手拿了一本书过来,坐在桌边静静看着。
浮月给婉娘倒了茶,递给她,有些抱怨地说:“少夫人,您跟世子爷闹得这般动静,现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可都知道了。”虽然浮月打小就不喜欢李夙尧,打小就希望婉娘能够嫁给温润如玉的九王,可毕竟小姐她此番已是做了唐国公府世子夫人,就该要好好过日子才对,“若是将世子爷的心气走了,您可是会后悔的,毕竟,九王已经走了。”
婉娘手上的书却不小心掉了下来,顿了顿,又重新拾起,“浮月,以后别再提九王了,你若是想我过得好,便就别再提他。”说不让浮月提,可她自己却也忘不了……可是忘不了又如何?她已经嫁人了!
其实想到这里,婉娘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恨的,恨那些拆散她跟九王的人。可那些又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啊,她不管爹是怎么想的,可是娘跟二姐,她们一定是为了自己好的!
也罢了,就算此生不能将心付与李夙尧,可只要能够做到与之举案齐眉,便也就够了。
浮月小声嘟囔着:“小姐!”跟着李府的丫鬟叫少夫人还真不习惯,浮月改回了称呼,“小姐,或许您不觉得,可是奴婢旁观者清,您终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姑爷,即便他对您再热的心,也有冷掉的时候。”
婉娘眨了眨眼睛,手翻着书页说:“浮月,他不会那么做的。”顿了顿,又说,“他是我丈夫,我自然敬重他,也一直在努力地将心跟他贴得更近,可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浮月还欲说,墨烟却领着两个奴婢大步跨了进来,手捧着托盘朝婉娘行一礼。
“谁叫你进来的?”浮月有些恼怒,奴婢进主子的屋子,难道不该等通报么?
墨烟将手上托盘轻轻放在婉娘跟前,笑得娇艳妩媚:“少夫人,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来给您送些补品的。夫人说了,少夫人您身子弱,年纪又小,该是吃点东西才能给李家开枝散叶的。”
浮月“呸”了声,急得跳脚:“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诅咒我家小姐!”眯着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不屑道,“哦,我知道了,你不就是那个爬世子爷的床没有爬上,结果被世子爷赶走的墨烟么?怎么,竟是还有脸跑到世子夫人跟前来卖弄?”
她两次爬床的事情,夫人可都是默认的,不然她又怎会依旧安然呆在国公府?只是,此番被一个地位没自己高的陪嫁丫头骂,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颜面何存?
她自认为在夫人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也认定世子爷不会为了一个陪嫁丫头而不念旧情,于是抬手便一巴掌挥在浮月脸上。脆脆的一声响,打得所有人都懵住了,就连婉娘,也是始料未及。
浮月一手捂着脸,眼泪哗哗流,转头去瞧婉娘。
婉娘震惊之余,自然也是气得不轻,只对浮月道:“你与她皆为奴婢,她怎么对你,你大可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墨烟以为婉娘出身寒门,该是低贱得很,即便她打了她的人,她即使不服也只能吞下去!可没想到,她竟是跟自己丫鬟说,原封不动还回来?墨烟还未缓过神来呢,浮月便如饿虎般往墨烟身上扑去,揪着她头发就扯!
婉娘小时候自卑老实,常常被画娘欺负,那个时候,都是浮月强出的头,因此,墨烟即便岁数大身量高,也不是小浮月的对手。没有少夫人的命令,丫鬟们是不敢劝架拉架的,只能眼睁睁瞧着墨烟被打。
一翻撕扯下来,墨烟头发散落,脸上竟也是划伤了好几道印子。
婉娘不想被人指着鼻子欺负,但也不想闹得太过,见好就收,转头看碧池:“将她们拉开吧。”
碧池原瞧得正起劲呢,此番少夫人吩咐了,她只得遵命过去“救出”墨烟。
墨烟却没有起来,只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哼哼说,自己起不来了。
碧池不屑地丢了她一个大白眼:“又装!”
婉娘想清静些,不想这群丫鬟挤在自己屋子里,只对碧池说:“你将她扶回去吧,跟夫人说,今天太晚了不便再打搅,我明日一早就去请罪!”
碧池得意一笑,对婉娘恭敬道:“少夫人您有什么错?我们大家伙可都瞧得真真的,奴婢不敬主子,可不就是该打?”
婉娘没说话,只朝着碧池点点头,又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浮月,你留下来。”
李夙尧打婉娘那里气呼呼地出来之后,进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驰骋而去,去校场上找玄七赤九他们打了一架,还是觉得不解气,便又牵着马在街市上乱逛,却是逛到了太子府门口。
太子府守门的见是唐国公世子,立即上前请安:“小的给世子爷请安。”
李夙尧顿住脚步,抬头一看,见是太子府,便抬手说:“不必多礼了,给爷好好喂着马!”然后长腿一迈,大步跨了进去。
太子杨佼正于东宫甘露殿内处理庶务,韵娘则于一旁帮着研磨,忽有宫人来报说,李世子来了。
太子搁下笔,站了起来:“快去将表弟请进来。”
韵娘也起身,伸手示意旁边一个宫女到自己跟前,低声说:“去备几样好菜来。”
李夙尧一袭黑衣,腰间系着朱红色的玉带,大步款款地走进来,依旧一脸不高兴。
太子赶紧命人上茶,问李夙尧:“表弟身子可大好了?”见他刚刚健步如飞的样子,不好才怪,便又道,“你这新婚燕尔的,大晚上不陪着自己妻子,来孤这里作何?”
李夙尧深叹一口气,然后给太子简单请了一礼,方说:“倒没什么,只是闷得太久了,想到太子殿下这里讨杯水酒喝,不知可有?”
韵娘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了自己这个妹夫此番心情不好,或许跟三妹有关,便立即说:“酒水自然是有的,妾身已是命人去备了酒菜,若是世子爷不嫌弃,便就留下来饮一杯。”
李夙尧看看韵娘,又瞧瞧太子,忽而羡慕道:“还是表兄好,跟昭训这般恩爱,为弟可就没这个福分了!”
太子颇为惊讶道:“表弟何出此言?可是与三姨妹闹了什么别扭?”
即便婉娘惹得他伤心了,他也不想旁人说她的一句不是,只笑着摇头:“自然不是!”又说,“长孙鸿将军的事情,太子殿下可知?”
第61章 作死
太子见他忽而转了话题,知他是不愿与自己说,便就作罢,只道:“长孙鸿?怎的忽然提到他?”太子忽而甩了甩袖袍,浓眉微微蹙起,他听府上探子报说,这个长孙鸿,近日来,与晋王府的人走得及近。
李夙尧瞧着太子脸色,叹道:“长孙鸿将军行伍出身,少年从军,十多年来,一直坚守北疆,抵抗突厥,为大兴立下汗马功劳,就连二圣,也是要忌惮他几分的。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太子哼道:“莽夫一个!”显然有些不高兴,又说,“莫非连表弟也觉得孤该敬重长孙鸿?也该去拉拢巴结他不成?即便他与晋王走得近,可孤有你李家军作为后盾……”又指了指韵娘,“还有云家,难道还怕他不成?”
二人虽说是姨表亲兄弟,可到底君臣有别,李夙尧即便好心提醒,也不便说得太多。
其实说实话,当初二圣想要云李两家结亲,本意是为了毁掉世族血统,从而达到制衡的效果。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世族大家已是毁了一半,成不得什么气候,此番二圣该忌惮的,怕是云李两家。
关于这一点,李夙尧心里清楚明白得很,但无论如何,他李家一定会忠于君,忠于储君。
自打晋王并李家父子一起战胜西夏归来之后,朝中想要拥立晋王殿下为太子的大臣就更多,只是目前暂抓不出太子的错,只得一直隐忍不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此番只要太子行事稍有差错,储君之位便就会动摇。
韵娘深知太子脾性,他此番正为此事烦愁,偏偏李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若再让二人聊下去,怕是会有不必要的争执。
刚好此时,东宫里的宫女端来了酒水饭菜,韵娘笑说:“殿下,臣妾刚刚命厨房里做了些菜,不若您跟李世子一起饮几杯吧?”
李夙尧摸了摸肚子,着实觉得饿了,笑说:“晚饭没吃饱,原就是来东宫蹭吃的,刚好赶得上时候,就再吃点。”
韵娘拉了拉太子的袖袍,太子这才面色稍霁,笑着引手示意李夙尧坐在自己身边:“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就痛饮一翻。”太子近些日子以来,因着朝中一些事情,心情着实不好。
李夙尧摆手说:“臣不胜酒力,只讨些菜吃,酒水就算了。”李夙尧此番气已是消了,他确实不胜酒力,也知道婉娘不喜他饮酒,猛吃了几口菜,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臣还要回去陪着爱妻,就此先别。”
太子没做多留,只是一杯杯饮着韵娘亲自为他酿的米酒,他不怕喝醉,有韵娘在他身边陪着,他即便喝醉了,也觉得安心。只要有她在自己身边陪着,就算在朝中遇到诸多不顺,他也不怕了。此番想着,已是不自觉将头轻轻靠在了韵娘肩膀上,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温柔地抚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或许韵娘当初愿做太子昭训,为的只是报嫡母苏氏养育之恩,但这四五年来,太子对她着实不错,真的就像一个丈夫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她的心,也早就一点点沦陷了。
可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也知道自己只是太子一个姬妾,是没有资格独占着太子的爱的。于是,很多次,她不得不将高高兴兴来自己殿中的太子好言劝去太子妃那里。
可即便如此,太子偏宠云昭训,还是成了朝中众多晋王党大臣的把柄。
韵娘闲暇之时,偶尔也会在想,若自己真是他的妻子该是多好,若他不是当朝储君,又该多好?且不管他是否能顺顺当当地当上圣主,以他的脾性,若是真当得上圣主,怕也得被朝臣把控着。
太子的为人脾性,韵娘清楚得很,他不适合做皇帝。
沁香小步走了进来,深深行了一礼,方道:“殿下,昭训娘娘,太子妃着人来请殿下,此番就在门外候着呢。”
提到太子妃,太子便又想到她那张冰冷的面孔以及高傲的姿态,微微蹙眉道:“你去回了太子妃的人,就说孤今夜没空。”指了指旁边案上的一摞奏折,“孤要帮着父皇母后处理庶务,哪来的时间?”
沁香是韵娘打娘家带过来的丫鬟,此番自是先瞧了韵娘一眼,见韵娘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方才下去回话。
沁香将太子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太子妃宫中的绿娥,绿娥是太子妃元氏的心腹宫女,得了话后,便又回去回了太子妃元氏。
太子妃正逗弄着将至五岁的女儿容宁,满心欢喜地等着太子前来,结果却被告知,太子今晚不来了,没由得要将气撒在韵娘身上。不过太子妃倒也能忍,心里所想的,跟面上所表现的,完全不一样。
“绿娥,既是如此,便就伺候本宫先歇下吧。”又朝奶娘招手,示意她先将容宁郡主抱下去,方又说,“本宫记得,昭训妹妹可也有些时日未有见到娘家人了,此番她又将临盆,怕是殿下此番也想着法子在逗她开心,不若,就让本宫来操这个心吧……”
绿娥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此意何为,但觉得太子妃这般说必是有她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问:“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太子妃元氏抬手示意其余一众宫女都退下去,解了外衫,又坐在梳妆镜前,绿娥帮着拆了钗环,凤钗落下,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便散落及地,铜镜里映照的,是一位孤傲清高的美人。
绿娥忍不住赞叹:“娘娘,您长得真美。”
太子妃眸光流连在铜镜上,上下仔细瞧着自己这副容貌,抿唇苦笑说:“是吗?那是本宫美,还是云昭训美?”
绿娥自然是觉得自家主子更胜一筹:“自是娘娘您更美,云昭训比起您来,犹若村姑比仙子。”
太子妃一向孤傲,即便心里万分不服,也得咬碎了牙撑面子:“自然,本宫乃是元家嫡女,怎可与一个寒门之女较劲?本宫,将来可是要做圣后的。”她虽与太子自幼相识,可两人性格根本不合,志向也不相同,她瞧不起他的不求上进,他也不屑于她的自命清高。
她遵从父命嫁给太子,不过是想将来当圣后的,而她也知道,太子娶她,也只是奉了二圣之命。嫁入东宫已经六年了,与他做了六年夫妻,可到头来,竟是还不及一个寒门之女,不是不恨的。
想了想,太子妃对绿娥道:“小公子快到四岁生辰了,本宫这个做嫡母的,想在东宫好好热闹一翻。”抬眸瞧绿娥,“明日吩咐下去,给京都各府都送一份请柬去……”
李夙尧刚刚乘马至国公府门口,候在府外的小厮便立即迎了上来,作揖道:“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少夫人出事儿了。”
李夙尧勒马缰的手一顿,转头问小厮,脸色十分不好:“少夫人怎么了?”
小厮一边替李夙尧牵马,一边回话:“听说是少夫人纵容手下丫鬟,差点害得墨烟姨娘落胎,具体的奴才……爷?”
李夙尧怒气冲冲地往自己院子里冲去,没想到婉娘却没在,只她的一个陪嫁小丫头哭得跪抱住自己腿。李夙尧知道婉娘怕是已经被母亲叫去了,便将这个叫凝珠还是雪珠的小丫头拉了起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只才出去片刻的功夫,怎生墨烟就成了姨娘了?而且,还落胎?
凝珠边哭边说,说得不清不楚,但李夙尧却是听了个大概,随即又迈腿往独孤氏院子走去。
当时墨烟跟浮月打了一架,便隐隐觉得小腹有些疼痛,后来被丫鬟扶着去独孤氏那里时,已是疼得不行。独孤氏见了墨烟的样子,皱眉问了一同前去的小丫鬟,方知原委,自己的人被婉娘打了,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好受。
当即着人去请了大夫,大夫把了脉,便称墨烟这是有了身孕,已有两个多月。
独孤氏真是太想抱孙子了,当即便兴奋过了头,一口认定这墨烟肚子里的孩子,他就是夙尧的!当即便着人去将婉娘叫了过来,意思着问了婉娘的意见,然后便给了墨烟一个姨娘的名分。
这孩子是谁的,墨烟心里清楚得很,原听得大夫这般说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却没想到夫人竟是一口咬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世子爷的。不但如此,她还如愿以偿,得以做了姨娘。
婉娘静静立在一旁,眨了下眼睛,没有多说,只道:“此事夫人瞧着办便是,儿媳没有意见。”
墨烟眸子一转,随即便半掩着帕子哭了出来,只道若不是夫人及时去请了大夫过来,怕是这个李家血脉是要保不住了。浮月听了她这番话,知她这是要仗着子嗣闹一闹呢,随即挡在婉娘跟前,给独孤氏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害得烟姨娘这般的是奴婢,不关少夫人的事。”虽是跪着,可小腰板却挺得笔直,下巴也微微扬着,“是烟姨娘先对少夫人不敬在先,奴婢这才出手的。”
墨烟半坐在床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捂着小腹,狠狠道:“我奉夫人的命前去给少夫人送补品,所说的话也是奉了夫人的意思,又是哪句得罪了少夫人?我打你一个奴婢还打错了?我到底是做错的什么,竟是叫少夫人差点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儿。”
婉娘这些日子为着给李夙尧解毒的事情,着实有些累,况且,争宠,这不是她喜欢过的日子,只道:“母亲若是责怪,便就罚儿媳吧,是儿媳纵容了浮香,浮香没有错。”
墨烟才不屑跟一个小丫鬟较劲,她要的就是婉娘受罚,她觉得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而必先苦其心志”的节奏,她墨烟的富贵好日子要来了。
独孤氏此番心情好,见墨烟着实没什么大碍,又看在婉娘护着这个小丫头的份儿上,便说:“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都先下去吧。”
婉娘拉着浮月退了出来,却在门口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李夙尧,婉娘抬眸静静瞧着他,半饷方道:“进去瞧瞧吧,母亲此番很高兴,烟姨娘也很想见到你。”说完绕过他的身子,就要继续走。
李夙尧原为婉娘的冷静再次感到生气,因为她不在乎他,所以才会这般淡然的,因为她不信他,所以才会这般不在乎。可就在婉娘冷静地绕过他的时候,他不冷静了,先是紧紧拉住婉娘一只手,然后手上一用力,便将婉娘整个人紧紧框抱在了怀里。
浮月见状,立即别过头,往旁边走远了点。
婉娘声线很平,语气也很淡:“世子爷,这里是夫人的院子,您快放开我。”
李夙尧自是不肯放手,唇贴在婉娘耳边,炽热鼻息喷在她的颈项:“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我妻子,唯一的女人!谁若是敢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要她好看!”然后松开婉娘,对远站在一旁的浮月说,“先将少夫人送回去好好伺候着。”
浮月听命,又过来扶着婉娘。
见婉娘走得远了,李夙尧这才阴沉着脸,转身去找墨烟那个贱婢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近两天的感慨就是,不作死便就不会死!!233333333333
第六十二章
墨烟没想到,前一刻自己还在忍气吞声呢,这后一刻竟是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风水轮流转!府上以碧池为首的那些个丫鬟平日里就暗骂她贱,骂她不知廉耻,竟是一次两次爬床,她心里可清清楚楚记着呢,此番做了姨娘,可不得好好收拾她们!
此番想着,墨烟狠狠咬着牙,眸光也是犀利阴狠的!她一定要将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屈辱都一一给还回去!爬床怎么了?那也得有姿色有本事有夫人的宠爱才敢去爬。
独孤氏显然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婉娘走后,她便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转头瞧瞧墨烟后,又朝夏嬷嬷招手,吩咐她亲自去一趟大厨房,叫她告诉厨房里的厨娘,以后烟姨娘的一日三餐可得仔细着。
墨烟用手捂着小腹,笑得乖巧,缓缓走过去挽住独孤氏的手臂,撒娇道:“就知道夫人疼爱奴婢,奴婢也是个有福的,这才得了世子爷的宠幸,有幸能够为李家诞下一儿半女。如此,世子爷也好给李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我李夙尧是否能给李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插一脚!”李夙尧一袭玄衣,脚蹬一双黑色皂靴,腰间则系了条红色玉带,一头乌黑的墨发也是用红色绸带高高束起来的,他脸本来就轮廓分明,此番再搭配着冷肃的神情,早就将墨烟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墨烟记得,小的时候世子爷虽然调皮了点,可还是很听她话的,真的就将她当作姐姐看待的。可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世子爷竟是这般地讨厌自己,不但讨厌,他竟是不要她了。
想想也觉得委屈,墨烟微微别过头,眼泪就流了下来,仗着独孤氏的宠,顶撞道:“知道世子爷瞧不起奴婢,这个孩子确实是奴婢爬床爬来的,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他是您亲骨血的事实!”转过头瞧李夙尧,泪水已是哗啦啦流了满脸,“奴婢是打小跟爷您一起长大的,府上的人也都知道,奴婢将来是您的房里人。明明小的时候,您也承诺过将来一定会给奴婢名分待奴婢好的,可自打少夫人出现后,您就变了。”说完便将头靠在独孤氏怀里,改成默默淌泪。
李夙尧鹰眸轻轻的,却又狠狠地划过墨烟面颊,语气虽轻,却是掷地有声:“就凭你,也配?你也配跟少夫人相提并论!”他刚刚看到了婉娘那淡漠的神情了,此番也气得很,伸手一挥,便将一张梨木桌拍成了两半,“贱婢!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爷是念在小时的情分上,方饶你两次的,谁知你竟然不知好歹,此番还惹到了少夫人头上!”顿了口气,锐利的眸光自她小腹上划过,轻蔑一笑,“谁的杂种谁认去,别妄想往爷头上泼脏水!”
独孤氏不愿相信这不是自己儿子的骨血,皱眉制止道:“夙尧,这墨烟原是你的贴身婢女,后也一直紧随为娘左右服侍,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李夙尧朝自己母亲走近一步,语气坚决:“娘,那您是相信自己儿子的话,还是相信她的话?儿子说不是,便就不是。儿子早就跟自己妻子承诺过了,此生除了她,不会再碰任何一个女人!”
独孤氏不愿相信,也觉得自己儿子自从娶了媳妇之后,连她这个娘的话也不听了,难免有些不开心:“虽说你这个媳妇,她于我李家有恩,可既是嫁了过来,便就该有点规矩。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自己丈夫碰其她女人,莫不是要断了我李家香火?”
李夙尧眸光闪了一下,颇为苦涩一笑:“娘,您不知道她有多好,儿子此生能娶到她,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她若是能嫉妒就好了,她嫉妒了,说明她心里有他,可她偏偏那么淡漠,偏偏那么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