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年前,杨家建立大兴王朝,天下才算安定。
天下安稳后,郑氏便将外事全权交给儿子处理,府内的一切都交给长媳独孤氏打理,自己乐于安享晚年去。
可她忙了一辈子操了一辈子心,也叱咤风云了一辈子风光了一辈子,还真是闲不住。便没事装病玩,将儿子媳妇孙儿孙女骗来陪自己说说话。可今天,她忽然觉得,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竟然敢抢自己孙媳妇!
李老太太站在屋子正中间,突然右手握拳往天上一戳:“紫菊红绸留守家中,等国公爷回府了,将他留在我这边,我回来有话要问。黄衫彩衣,你们两个随我进宫找刘太后讨说法去!”
第三十八章 (倒V)
见祖母带着黄衫彩衣两大婢女气势汹汹往皇宫去后,李夙尧也起身,先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先去换身铠甲,然后去李家军军营里找他爹去。
刚回到自己院子,守在门口的大丫鬟墨烟便含羞带娇地笑着迎了过来,见世子爷似乎边走边自己动手在解外袍,她快走几步,跑到李夙尧跟前,“爷,瞧您疾步匆匆的,这是要换身衣服出门吗,”看了主子一眼,脸上羞红了一片,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低头继续说,“刚刚奴婢听说了,说是四小姐带着表小姐回府探望老太太去了,后来夫人也跟了过去。爷,是不是,您跟表小姐的婚事,成了?”
李夙尧现在心思都在旁的事情上,没空搭理墨烟,墨烟抬眸瞧了主子一眼,见他一直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倒也识趣,撇了撇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屋子里面烤着碳火,暖轰轰的,李夙尧将外袍脱了后又脱了中衫,最后身上只着了件玄色镶金边的里衣。里衣领口的带子松了,微微敞着,露出里面浅浅麦色的坚实胸膛。
李夙尧虽还差着两个月才满十四,但打小便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身形十分修长挺拔,又有军人的威武之姿,若是端端站在那里不言语,还真是不少少女春闺梦里情郎的形象。
他喜穿黑色的衣服,脾气暴躁,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经常生气了便冷着一张脸。好在他这张脸长得十分英俊,即便是冷着,也是相当有魅力相当入眼的。墨烟瞧着小主子越发好看的面孔,越发挺拔的身材,还有这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不断喷在自己面孔上,带着熟悉男子的气息,她心里一阵悸动。
墨烟今年已经十六了,什么j□j房事的,她比碧池那几个后来的小丫鬟懂得多。再说她也知道,小世子等过完年就要随国公爷出征了,而夫人打算在世子出征前给世子娶个夫人回来。
娶世子夫人前,必是得有一个房里的丫头先给了爷的,教教他那些房里的事,省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知道如何行事闹笑话。墨烟打小便跟着世子爷,又是夫人所看重信赖的,这世子爷的第一个女人必然是她。
夫人也说过,等她给了世子后,若是能够诞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她都能被提做姨娘。姨娘虽是妾氏,是半个奴婢,可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还是能够指挥着一群奴才婢女们为你办事的。
再者,小世子这等姿容,即便跟着他只做个奴婢,她也是愿意的。
此番想着,身子软软的,一个没站稳,就黏黏地半倒在李夙尧怀里。
李夙尧哪知墨烟的想法,他正赶时间去办正事呢,伸手将墨烟扶稳了,冷冷睇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挥开,自己麻溜就换上了一身玄色铠甲。
墨烟撇了撇嘴,也暗怪自己刚刚轻浮了些,此番赶紧没话找话说:“爷,您穿成这样,是要去军营里吗?”说着有些讨好的,小跑着过去,准备将他的长枪给拿过来,谁知长枪实在太沉,没有搬得动,反而掉在了地上。
李夙尧几步过去便捡了起来,然后站在屋子里随手挥舞一翻,闷声道:“你还是拿你的绣花针去吧,行军打仗,可是男人的事情。”然后一脚将门踢开,风一样跑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一个纵跃跳上马,一会儿就没了影。
墨烟呆呆站在房里,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伸出纤长的手指捂住胸口,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还是狂跳不止。
李夙尧策马奔腾,只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李家训练军队的校场。他到的时候,他爹正站在校场中间训练着士兵,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姿挺拔威武,看着颇为眼熟。
待得李夙尧跳下马后往近处一瞧,才瞧得出,原是肉丸子她爹骠骑将军,他未来老丈人。
李夙尧心里啧啧直叹,没想到这云盎穿了身铠甲后,还真是像一位驰骋沙场多年的将军。这么一比,简直都快将自己爹的气势给比下去了。
李家军一个个眼尖得很,见少主子来了,齐声喊道:“属下见过少将军!”
李夙尧笑,露出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挥手慰问:“兄弟们辛苦了!”
李家军继续异口同声:“不辛苦,为百姓谋祉,为苍生谋福!”
李烈刚好有事找儿子商谈,此番见儿子过来了,招手道:“夙尧,你过来,爹刚好有事找你说。”然后一个纵越,便跳到了高处,冲着数千士兵喊道,“本帅不在,你们继续练习,不许偷懒!若为本帅发现有人妄图浑水摸鱼,绝对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李烈不仅有唐国公的爵位,当初授命攻打百越国时,二圣还封了他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天下兵马任其调动。只是后来,李烈得胜归朝后,不揽权,识趣得很,主动又将帅印归还给了二圣。
李家为将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但从未想过谋权。因此,除了外戚那层关系,这也是二圣倚重李家的又一个原因。
进了房间,李夙尧看着云盎,咧嘴直笑,笑得云盎心里直打颤,有点摸不着头脑。李烈瞧了儿子一眼,觉得他对云盎太不尊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儿子后脑勺上。
“见了你未来老丈人,怎么不知道见礼?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李烈现在心疼臭小子了,那一巴掌看起来狠,其实没用多少力气。
李夙尧被他爹打得多了,现在觉得就跟挠痒痒一样,一点不疼。他听了父亲的话,立即双手交握,屈身向着云盎见礼:“晚辈见过云将军。”
云盎赶紧伸手,稳稳当当将李夙尧扶住:“世子爷礼重了,我云某一介武夫,哪经得起世子这般大礼,快些起来。”
李烈对臭小子现在的举止很满意,笑着拍了拍云盎肩膀:“等臭小子将来娶了婉娘那丫头,你就将他当儿子使唤,不听话就动手打。臭小子皮厚着呢,不觉得疼。”
云盎过完年都三十三了,生了五个女儿,可一个儿子没有,此番见唐国公父子这般,着实有些羡慕感伤。好在苏氏现下怀了身孕,若真是能如薛神医说的那般,是个儿子就好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除了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以外,便就是希望能有个儿子。然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他爹他云家列祖列宗了。
云盎抱起双手,朝着李烈一拱:“若是我云盎能得了世子爷这般的佳婿,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会舍得动手打呢。”他说的倒是真的,他若是有儿子,绝对不会动手打他的。
李烈伸手一揽,搂住儿子的肩:“你今天不是说要去九王府不来军营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又巴巴跑了过来?”见儿子脸忽然黑了几分,一直抿着唇不言语,知道他肯定是有话找自己单独说,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又道,“今天宫里的赵公公到军营来给爹传了二圣口谕,说是三日之后,让你率领一千李家军,那镇南王世子带领一千镇南王府军队,你们真刀实枪打一仗。”
李夙尧一听有仗打,脸上登时乌云转晴,喜道:“可是真的?在哪儿打?一千将士随便挑吗?爹您上不上?”
李烈轻轻拍了儿子头一下,难得笑容慈祥:“爹老了,以后咱们李家的重担就落到你头上了。二圣的意思,该是觉得那镇南王世子在边境呆了七八年,熟悉西夏国的作战手法,你们赤膊上阵打一场,该也是探探你的底。爹会随着二圣一起坐在看台上观看,看看你跟镇南王世子的作战手法,说不定还能悟出些什么。到时候不但有爹,云将军,崔将军,高将军,宇文将军等,那么多人都在,你可得给爹争口气。”
李夙尧将背后长枪一甩,兴奋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打一场,兵书看得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如真刀实枪来得过瘾。”
云盎望了望外面天色,然后抱拳道:“时候不早,那云某先行告辞。”
李夙尧抢声道:“骠骑将军好走,改日晚辈亲自登门造访,探望将军去。”他想探望的是云家小姐。
云盎觉得这李世子对自己的态度好得多了,心里隐隐开心,这样一来的话,婉娘跟他的亲事,该是不成问题了。他看了李烈一眼,对李夙尧道:“弊府随时欢迎世子爷。”
云盎走后,李夙尧问他爹:“云将军来咱们校场做什么?”
李烈走到桌案前,看着案上的沙盘,良久方道:“听说西夏国训练出一批铁甲军,为父找云将军过来商讨商讨,看看能不能造出御敌的铠甲跟兵器。”伸手往沙盘上拨了拨,转头问儿子,“现在就我们父子俩,你来找爹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夙尧好心提醒他爹:“孩儿刚刚自祖母那里过来,祖母让孩儿来叫您回去的,让您回去后去找她,她有话跟您说。”
别看李烈现在这般耀武扬威的,他可怕他娘了,眼瞅着臭小子特地来找自己,心里有些打鼓,弱弱地问:“你祖母,可有说什么事?臭小子,给你爹先吱个声。”为了涨点气势,挺了挺胸。
李夙尧说:“祖母怪您没有将孩儿跟云家小姐的事情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气冲冲地杀进宫里去了,还说,回来赏您一顿板子。”越说声音越小,眼睛一直瞟着他爹,觉得不对劲了,立即掉头撒开蹄子就跑。
他爹脱了铁靴,立即在后面追:“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太太面前告你爹的状,我看你皮又痒了!别跑!”
婉娘被秦太妃找去谈了好久的心,太妃句句透露的都是对她的喜爱,婉娘不笨,知道太妃娘娘真心喜欢自己。太妃虽未明说,但婉娘听得出,太妃想要自己给她做儿媳妇。
一想到等自己再大几岁后就可以永远跟九王呆一起了,婉娘心里就隐隐有些悸动。九王,他在自己心里真是神一般的存在,明亮如玉,皓婉如月,气质平和。她给他念书时,他总是静静听着。
不但如此,他们还兴趣相通趣味相投,同样饱读诗书,知识渊博。
只是,自己的知识是用眼睛看来的,而九王,他是用耳朵听来的。
夕茹说,王府上已经差了奴才去骠骑将军府了,让她不必担心。夕茹又说,九王现在呆在书房里,方定正念书给他听呢,问婉娘要不要也去。
婉娘点头同意了。
九王的书房里,烛光温和,方定读了一段,九王便挥手制止:“云小姐过来了,你呆会儿不用陪着我。”
话才说完,夕茹带着婉娘推门而入。
夕茹行礼道:“王爷,奴婢将云小姐带了过来。太妃娘娘说了,半个时辰后,让奴婢再领着云小姐回芳云阁。”
九王挥手:“本王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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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倒V)
婉娘还在想着太妃娘娘刚刚跟她说的话,原是有些紧张的,待得夕茹跟方定走后,她微微吐了口气,这才有些放松下来。借着昏黄的烛光,婉娘挑着眼皮子瞧九王,看着他如玉盘般晶莹剔透的面孔,如深渊般漆黑的眸子,脸霎时一红,又微微垂了头。
九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开口说话,心里暗叹一声,这丫头,真是好沉静的性子。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是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定格于此,彼此相伴,毋须任何言语,也是一种悸动。
他打小便双目失明,不但没有见过她的容貌,甚至已经忘了所有女子的容貌。在他的意识中,美,也只成了一种想象。所以,他凭着婉娘的声音,凭着每一次跟她在一起时的感觉,去想象着她的容颜。他觉得,她肯定是个美丽的姑娘,虽然方定曾说过,婉娘是个肉乎乎的胖丫头。
婉娘不停地用右手去揪左手面上的肉,小心翼翼瞧着九王,见他这次竟是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她才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噘着嘴走到他身边。她拿起旁边桌案上放着的本书,打算蹲在一旁,接着方定刚刚的往下念。
此时,九王却轻轻地捉住了她肉肉的小手,浅笑道:“母妃找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们都聊些什么了?”边说边凭着感觉,用手去触碰她的额头,那里一片细腻光滑,“你复了容貌,母妃可有夸你漂亮了?”
没得到婉娘的应答,九王知她是害羞了,又说:“母妃肯定跟我一样,觉得你是个美丽的姑娘,肯定是认可了你这个准儿媳妇。”
“我不漂亮的。”虽然九王眼睛看不见,可婉娘此时被他说得还是有些自卑起来,一直闷着头,声音小小的,“九王,太妃娘娘跟我说了很多您小时候的事情,她说,您很聪慧很懂事,一直最得先帝的喜爱。即便是现在,我也觉得您是这个天下最好的男子,若是您以后眼睛瞧得见了,见我却是这般容貌,会不会就后悔了?”
“那你是怎样的容貌?”九王眼睛像是蓄着一潭秋水,点点亮泽,笑容永远柔如春风,伸手轻弹了下婉娘额头,“小丫头,原只是以为你性子比旁人静了些而已,却不知,竟还有着这么多的想法。”
“那您还没有应答我呢。”婉娘像是在要什么承诺似的,有些不依不饶,“我很胖的,打小就胖。家里的姐妹们虽姿色不同,可个个都长得好。大姐气华如兰,二姐艳若桃李,四妹精致娇艳,五妹六妹虽还小,可也是清灵娟秀,偏偏就只有我长成了这般……”
“我脸上的肉很多,所以显得眼睛有些小。我的手指虽然也是白嫩的,可却不是瘦长纤细的,我的手臂腰肢都是圆的。我因为长得胖,所以不会跳舞,骑射也很不好。我想将自己现在的样子都说出来,您想象着,我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在乎,所以有些害怕。
与其待他双眼恢复光明后再来重新认识自己,倒不如现在就叫他先认识一下真正的自己。
九王有些心疼,微微抿唇,不言语。她现在这般心态,跟自己当初何其相似?因着身体某些方面的缺陷,渐渐不自信,甚至有些自闭,不愿意同人打交道。
微微叹了口气,九王缓缓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肉脸,又揉了揉她的肉胳膊,然后笑道:“我能够想象得出来你是什么模样,我想娶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你,等你满了十三岁,我就娶你回王府做我的王妃,可好?”大兴王朝的女子,未满十三岁时可以定亲,满十三岁后便可以论嫁,“只是,若几年后,我还是个瞎的瘸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婉娘很开心,却不答他的话,只是推了门出去。外面风很大,院子里的雪下了厚厚一层。婉娘弯腰,伸手捧了一捧,然后使劲揉成一个圆团。
九王未等到任何回应,只觉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心里难免有些沉,握住轮椅的手紧了紧。
“婉娘?”他缓缓推着轮椅,往门的方向去,耳朵也高高竖着,想听那微微有些沉的步子,可却什么也没听到。
婉娘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握着雪团,小心翼翼绕到他身后。她知道他每次都是通过脚步声来判别自己的方向,所以,她故意将步子放得很轻,不叫他听到。
她绕到他的身后,见他忽然双手急促地推动着轮椅,似是有些急了,她才将雪团轻轻覆在他脸颊上。
九王也顾不得冷不冷,猛然捉住婉娘的手,紧紧的,片刻又松开,只是抓住了雪团。
他敛了不安的神色,问婉娘:“外面竟是下雪了么?可惜了,我却是瞧不见。”
婉娘搓了搓手,转着身子去拿了一条毛绒绒的毯子,盖在九王双腿上。
“我推您出去瞧瞧,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红的黄的白的都有,美极了。九王,若是您这一辈子都瞧不见,我愿意做您的眼睛,我会将美丽的景色都一一细说与您听,您这么聪明,一定能够想象得出来。”
九王侧眸,淡然一笑,眼里却是蜜意。他与她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原是以为可以厮守一生的,奈何她的婚事,如今已由不得父母做主。
即便是由父母做主,云盎论公论私,相中的都是李家,而苏氏,也是不会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腿脚不便双眼失明的人的。
秦太妃曾跟儿子说过,她试探过骠骑将军夫人,云夫人明里只道女儿还小,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是不愿将女儿嫁入九王府的。九王也曾自卑过,可薛神医跟他说,他的双腿正在渐渐康复,双眼也有望复明的。
若是三四年后,自己是个健全之人,婉娘却另嫁他人……他是后悔呢?还是后悔呢?
若是有担待,就不会轻易放弃,逃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作为。
九王是这般想的,李夙尧就更是这般想的了。不管之前如何,可既然他现在一门心思认准了肉丸子,便再不想娶她人。他的脾气很拧,一旦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老太太回来训斥了儿子一顿,说是有这样的好事竟然都不告诉她,真是反了天了。还撂下了狠话,若是再有下次,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李烈在外人面前生龙活虎耀武扬威,在他母亲面前,却是连嘴都不敢回一句,老太太说什么,他都一直低着头说是是是……是是是,教训得是……
老太太现在有了盼头,再不愿成天装病,精气神好得很!拽着儿子骂了一夜!
骂得累了,老太太猛喝了一大碗乌骨鸡汤,准备先补个觉去,然后继续进宫找刘太后吵架玩去。
挨了母亲一整夜的训斥,李烈沉着脸,闷着头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直往臭小子的院子里冲。这一顿教训,非得自臭小子那里寻来不可!
碧池机灵得很,眼瞅着国公爷手握着马鞭已是大步而来,她双腿抹油,立即跑进世子爷的房里,让他赶紧逃命去。
李夙尧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说是爹带着家伙来了,麻溜穿起衣服就翻墙跑了。李烈也没想真打儿子,此番见他逃了,又黑着脸回来了。
独孤氏也是彻夜没睡,见丈夫回来了,立即抽帕抹泪:“这是个什么道理,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们,我儿招谁惹谁了?好好的一根苗子,却是被逼着娶那脚踩牛粪俗不可耐的寒门女为妻。我告诉你啊,这是说死人,说破天,我都是不会同意的。”嗅了下鼻子,瞪眼瞧着丈夫,“老太太会闹,我也会,我就是不同意。”
李烈脾气上来了,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一个内宅妇人懂什么?这个家你做主我做主?我说行就行!”
反了天了,好歹自己也是元帅,竟是一个两个都训斥自己。若是此番再不立立威严,怕是以后能叫臭小子也爬到自己头上去。
独孤氏还从未见过丈夫这般,猛然顿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竟是真的哭了出来。好你个李烈,想你以前追求我的时候,花言巧语山盟海誓的,脸皮厚着呢。哦,现在我芳华不再,容颜渐逝,却是叫你爬我头上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跟你过了,呜呜呜呜呜......
李烈跟独孤氏成婚有二十年了,前头还有一个嫡长女,女儿现已成家。二十年来,李烈一直以娶了当时京城第一美娇娘为傲,所以,对妻子宠得不得了,又怎真舍得凶她呢?
不过是男人面子而已,等得晚上没人了,自是会好好哄一番。
李烈给夏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安慰着妻子,自己迈腿出去了。
刚出院子门口,便见儿子李夙尧趴在墙头上,只露半个脸来看他。李烈虎目圆瞪,半饷哼道:“臭小子,还不下来!”
李夙尧原是想着逃走算了,老爹脾气一上来,可有得他苦吃了。但是没办法,早饭还没吃呢,肚子早饿得扁了。挣扎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府,至少得先喂饱肚子再说。
李夙尧纵身一越,便自墙头上跳下,稳稳落在地上,嬉皮笑脸道:“爹,您好生威武,孩儿以您为荣。”
李烈依旧黑着一张脸,伸手便揽住儿子的肩,教训道:“臭小子,别整天嘿嘿哈哈的,是个男子汉就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别整天当自己还是孩子,那九王,只大你三岁,可比你沉稳懂事得多了。”
他爹说这话,李夙尧老大不高兴了,怎么肉丸子觉得九王叔好,他亲爹竟也这样说?自己哪里差了?
李烈见臭小子脸瞬间黑了下来,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继续教训:“做人该谦逊的时候就要谦逊,你确实不如人家懂事,就得承认这个事实。难怪那个云家三娘子见到你就想逃,我看你就是个不成器的。”
李夙尧打小就被她娘夸,他婶子夸,他三姑妈四姨婆夸,早被宠得飞上天了,哪还听得进去别人说他的不好?此时牵扯着婉娘,他爹又说他不如九王,他心里憋着口气,差点没被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追女孩子,可是得讲究方法的。”李烈睨着臭小子,放轻语气说,“首先,你得瞧瞧你自己,有没有追求,有没有担待,是不是睿智的,不然人家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凭什么跟着你这样一个暴脾气的犟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