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见这明萝郡主竟又耍赖悔棋,伸手往棋盘上一打:“没意思没意思,不玩了,我还是等着那个小丫头过来玩吧。”气得胡子直颤,“人家年纪虽比你小,棋品可比你好得太多!”
杨明萝是在九王府见过婉娘几次的,觉得那个妹妹长得晶莹剔透,圆圆润润的,可好看了。而且每次来,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王叔身边念书给他听,自己跟她下棋毁了棋她从来不点破,可比眼前这老家伙好得多了。
“嘁~老头子,你以为我愿意陪你玩啊!”说着两脚一蹬鞋子,便跳下了炕,跳到九王身边,“王叔王叔,呆会儿婉儿妹妹是不是就要过来了?”
九王一边摩挲着自己的埙,一边笑答道:“她呆会儿来是要让薛神医治额头上的伤的,拆了布后还得给我念书,可没功夫跟你瞎胡闹。”他淡淡笑着,眼睛却是如星子一般亮亮的。
杨明萝觉得没意思,打着哈欠说:“总之我不管,我呆会儿就是得让她陪我下棋。”
九王笑着摇了摇头,又听到了那微微有些沉的步子,欣喜道:“她来了。”
婉娘跟在王府丫鬟后面进了屋子,脱了狐皮袄子,然后被杨明萝给热情地抱住。婉娘嘻嘻笑道:“明萝姐姐也在这里啊,我带了好吃的东西过来了。”说着自浮月手里接过一袋生红薯,“将这个丢在碳盆里烤了吃,可好吃了。”
杨明萝相信婉娘,打开袋子,跟着浮月一起将红薯丢到碳盆里。
薛神医净了手,用布擦干后,便替婉娘拆额头上的布。
白布一层层绕开,最后不负众望,露出的是婉娘光亮洁白的额头。
浮月见自家小姐终于没留疤了,开心死了,赶紧抱着铜镜过来给婉娘瞧。
九王没听到声音,心里担心婉娘,转头问了方定。方定跟他说婉娘额头上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好得很,而且觉得这云小姐好似也变漂亮了。
额头上没留疤,她就不必要李夙尧负责,不必嫁给他了。婉娘跟九王都想到了这一处,心里也都隐隐有些开心。婉娘已经九岁多了,又是早慧,她心里清楚明白得很,也知道自己愿意嫁个什么样的人。
而此时,李夙尧猛地推门而入,凑着鼻子使劲嗅:“什么味这么香?我打外面就闻到了。”鼻子很灵,很快就凑到了碳盆边,眼睛一亮,“哇啊,烤红薯?”说着不客气,伸手就往黑黑的碳盆里拨拉,“中午才吃六碗饭,可饿死我了。”
杨明萝本就跟他老李家老死不相往来,此番见他竟然公开挑衅,抢自己红薯?摩拳擦掌,蹦达着过去,就准备揪着他头打。
第三十六章
只是这李夙尧是谁?他可是李烈的儿子,打小便是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的,若是杨明萝这点招数他都不能轻易躲过的话,将来还怎么带兵打仗?还怎么灭了那西夏国,生擒那国王和王妃?
李夙尧一手抓一只烤红薯,轻易躲过了杨明萝的明袭,却被滚热的红薯烫得嗷嗷直叫。待反应过来,立即将红薯丢进碳盆里,双手掌心中生茧的地方已被烫得红了一片。
可怜他堂堂国公世子爷,出身高贵,又是长得相貌堂堂丰神俊朗的,竟会为了吃的丢这种人。
他肤色虽不比其他世族子弟白皙,但浅浅的麦色更是彰显了他将门之子的身份,身着一袭玄色的华丽袍子,更衬得他气质出众威武不凡。小小年纪,在京城里,已是跟太子九王谢昭他们几个齐名的美男子,偏偏性子过于冲动,有时候太不稳重了些,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婉娘心里暗叹,若是以后跟这样没有共同语言的男子一起生活的话,三言不合,怕是要被气死的。摸了摸额头,好在自己额上的伤疤好了,父亲那所谓的理由也不再成立。
而唐国公府呢?怕也是巴不得趁早甩掉自己这包袱呢。
杨明萝见李夙尧这副熊样,插腰笑得牙齿打颤,只道这是报应!活该!
王府的丫鬟立即打来了一盆凉水,李夙尧觉得实在丢人,闷着头虎着脸,将双手浸在水盆里,然后转头去瞧婉娘。
婉娘看得出这李世子跟明萝郡主似是有些恩怨,原是不打算插嘴的,但见李世子看自己了,若自己不说些什么,怕是他能跳起来跟自己急。
想了想,便道:“那红薯是刚刚丢进去的,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熟,火候不到不好吃。世子您烫伤了手,刚好薛神医也在,不若叫神医给您瞧瞧吧。您以后是持刀握枪的人,伤了手可是件大事情。”
李夙尧心里莫名一暖,肉丸子总算知道关心自己了,他唇角微弯,笑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还不必劳烦薛神医。”边说边蹙眉头,心想这水可真够寒的,觉得差不多了,将手拿出来,用干布擦了擦,扭头继续看着婉娘,“想我以前跟我爹在军营里练兵的时候,百十来个士兵充作敌人围剿我一个,我手握着枪都磨出血了,那个时候可比这疼得多了,我一声都没吭!”
婉娘她爹云盎,虽说是靠着给皇家铸造兵器发家的,但云盎本人却也是武学之才,武艺颇高,跟那唐国公,怕是有得一比。当然,他云盎若是不懂得武艺的话,二圣也不会封他骠骑将军的职位。
一国之将,将来必是要带兵上阵杀敌,替杨家一统天下的。
云盎打小就有抱负有目标,对于几个女儿的要求也严格,不仅请了先生教她们琴棋书画,甚至还给她们专门请了教骑射的先生。只是婉娘身子胖,难免行动有些笨拙,骑射学得很不好。
但婉娘那个时候为了讨爹开心,还是下了苦功的,手拽着缰绳,也是磨了一手的血泡。有痛默默忍着,回去还不敢叫娘瞧见,只敢偷偷抹泪。此番听得李夙尧说军营里的事情,难免有些好奇有些向往也有些感怀,眼睛亮了一亮。
大兴王朝的贵女地位很高,不比男子差,世族之女个个会点骑射功夫。
杨明萝看着婉娘神色,拍胸脯道:“婉妹妹若是喜欢,我以后带你去我家军营,我家的马可都是一顶一的好!”边说边跳着过去,将她拉得站了起来,戳戳她的肉脸,捏捏她的肉手臂,嘻嘻笑道,“只是,怕是你得再瘦一点才能够骑上马哦,身子胖了,难免行动不灵活。”
见她说婉娘的不好,李夙尧不高兴了,黑着脸训斥:“胖点怎么了?我看胖点就挺好看的!”冷眼睇着杨明萝,若她不是女人,他早一巴掌抽过去揍她了,“也不瞧瞧自己长得什么样,尖嘴猴腮的,一脸克夫相!”
“嘿,臭小子敢骂我!”她自认一枝花美得很,哪能吃了瘪还不还手,跳着过去就要打,“吃我一拳!”
方定木着脸,蹙着眉,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两人间,声音冷冷的,下逐客令:“我家主子喜静,听不得吵闹。世子爷跟郡主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还是请回吧,太妃娘娘临进宫时可是交代了,九王府除了云三小姐,其他客人,都不欢迎。”
方定话闭,婢女夕茹便推门而入,向九王行了一礼后方道:“太妃娘娘回府了,称着有些累,便不来九王这里了,只叫奴婢来请云三小姐去太妃房中叙话。”瞅着李夙尧跟杨明萝,没有表情,“太妃娘娘还说了,天色不早了,李世子跟明萝郡主还是先请回吧。”
李夙尧是瞅准了今日婉娘会来王府,他才来的,此番被下逐客令,心里暗暗不爽,但还得厚着脸皮道:“我再呆一会儿,等着太妃娘娘问完了云小姐话,我就护送云小姐回府去。”
夕茹继续低着头说:“太妃娘娘交代了,今晚要留着云小姐在府上宿一夜,有体己的话想说。所以就不劳世子您了,爷您还是请回吧。”
杨明萝识趣,捏了捏婉娘肉脸:“你呆在这边陪着太妃说话吧,我先回府了。姐姐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以后记得来镇南王府找我玩,我教你骑马射箭。”然后一个纵越,便自凳子上跳下来,见李夙尧还杵在那边,扬声道,“好狗不挡道。”猛地推了他一下,麻溜就跑了。
李夙尧紧紧抿着薄唇,眸色渐深,心内怒火乱喷,但他却没有发泄的对象,只得向着九王道别:“九王叔好好安养,侄儿过些时日再来瞧您。”瞧了婉娘一眼,依旧一脸不高兴,“云三小姐额头伤疤能痊愈,也亏得九王叔了,侄儿在此谢过九王叔。”说罢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
薛神医看了场热闹的好戏,此时却跳了过来,不满道:“这丫头变漂亮了,明明就是我的功劳,嘿,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知道谢我?”
九王怎会听不出,李夙尧那番话,明着是谢他,暗着,却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婉娘跟李家的关系,李云两家是有婚约的,虽然李夫人现在还未同意,虽然也还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婚书,但皇后娘娘亲自搀和的婚事,是不会不成的。只要李夫人松了口,便是皆大欢喜了。
九王眸子亮亮的,里面有些轻轻浅浅的光泽,对着薛神医温和笑道:“那我替三小姐谢过薛神医了。”双手转动着轮椅,瞧着婉娘的方向,“你跟着夕茹去吧,母妃喜欢你,你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
婉娘很开心,虽然九王瞧不见,她还是向着他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陪着太妃的。”又看向薛神医,摸着额头笑道,“谢谢薛神医,我呆会儿回来再陪您下棋。”
婉娘走后,薛神医会心一笑:“真是一个讨喜的姑娘,我真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会哄我开心。”
李夙尧臭着一张脸,回府就到处找他娘,夏嬷嬷跟他说,四小姐带着表小姐回府探望老太太,夫人也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此时正呆在老太太处呢。
李老太太郑氏,是皇帝亲封的正一品夫人,为人很公正严明,行事颇有当年李老爷子的风范。李府的儿孙们,没有一个是不敬重她不害怕她的,可偏偏她独宠着嫡孙夙尧,没道理地宠。
听得婢女说夙尧孙儿来了,她心里一喜,也顾不得女儿媳妇跟外孙女了,两眼一闭,便仰头躺在了床榻上,哼哼着这也疼那也疼,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大丫鬟紫菊懂老太太的心思,瞅准着世子过来了,摸出丝帕擦眼泪:“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什么?您想小世子了?”默默垂泪叹息,“奴婢不是跟您说了么,世子爷可忙了,天天地往军营里跑,他可是要去干大事了,来年还要带兵去攻打那西夏国呢。”
李老太太胸口直起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眼瞧着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可惜我这个死老太婆福薄,死前没能够瞧见我那嫡亲的曾孙子出世。”将手往胸口一捶,“我死了不要紧啊,可到了底下怎么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死老头子啊!”
独孤氏就坐在婆婆郑氏跟前,知道婆婆的心思,一边劝慰一边朝儿子使眼色:“夙尧,你还杵着做什么,你看你做的好事,将老太太气成这样!”
李夙尧莫名其妙,怎么几天不见,祖母竟是病成这样了?
他心里本就存着气,此番刚好有个机会叫他发怒一翻,立即气沉丹田,指着满满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吼:“养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请大夫去?你!”指着丫鬟红绸,“去,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爷请来!”
老太太一听请大夫,立即爬坐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这身体没病,可好着呢。”为了证明自己好,不停抬胳膊晃手臂,见孙儿黑着一张脸瞅自己,老太太顿了一下,然后双手交握,捂住胸口,“得的都是心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夙尧,只要你平日多来瞧瞧祖母,再给祖母添个大胖曾孙子,有了这味药,祖母包准药到病除。”
李夙尧方想起正事,长腿一迈,一屁股坐在老太太身边:“孙儿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不过,这事得老太太您说话做主。”
李老太太一听这傻小子开窍了,开心得要死,若不是碍着有人在,她恨不得蹦起来。
“可是瞧中了哪家姑娘?”紧紧握住孙儿的手,“你说出来,不论是谁,祖母都给你做主成了这门亲事!”
窦华兰瞧了表弟一眼,见他竟然当着自己面说这事,羞得脸一片绯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夙尧瞧了自己母亲一眼,脖子一梗:“我想现在就跟云三小姐将婚事定了,再迟些,她怕是要被别人拐跑了。孙儿这一出门打仗,还不知道何时何日回得来呢,等再过几年她长大了,还不得给旁家聘走!”
第三十七章
“这事我坚决不能同意!夙尧,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独孤氏一口回绝,瞧了窦夫人李氏一眼,眼珠子一转,也握住李老太太的手说,“娘,四妹带着兰娘过来探望您,一则是实在想念您。这二嘛,可也是有件大喜事要跟您老人家说的。”说着招了招手,将窦华兰也拉到老太太跟前,“眼瞅着这表姐弟俩都到了适婚年龄,我跟四妹打算喜上加喜,趁着夙尧还未出征之前,赶紧将亲事给定下来。”
老太太着实不知道,她姑嫂两个还背着自己打着这番主意呢,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自己做主,都不跟我说?”说着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气鼓鼓地往后一退,只将嫡亲的孙儿搂住,“还是夙尧好,知道凡事跟祖母商量,不像她们一个两个的,我这还没死呢,都已经将我当作死人了。”
李夙尧立即说:“祖母,您说什么呢。您老人家一定长命百岁,以后还得喝我儿的满月酒跟娶媳妇酒呢。只要祖母您说服了我娘,先跟云家定了这门亲,等孙儿打完仗回来就娶她,以后就在家给您生曾孙子,哪儿都不去。”
老太太两眼冒光,觉得日子实在太美好,简直前方一片光明,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她怕是做梦也得笑醒。
那边窦夫人吃了个瘪,面子上挂不住,起身道别:“既然夙尧已是有心仪女子,不再愿意娶我们兰娘,大嫂,我看也就算了,这强扭的瓜不甜。”说着走了一步,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尽量让自己不生气,努力挤出一个笑,撂狠话气死他们,“我们兰娘,可是京城第一贵女,现如今的风头,可是盖过大嫂您当初呢。我家兰娘又没被李世子毁了容貌,不似那云府似的,女儿没人要了,巴巴地将女儿往你们李府塞,想娶我女儿的贵子,可多了去了!”
窦夫人话说得带刺儿,独孤氏怎会听不出,趁老太太没注意,狠狠瞪了儿子好几眼。她就想不明白了,那云家的闺女长得又胖又丑,额头上还磕了一大块疤,跟这兰娘简直没法比,这夙尧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眼睛被箭戳了,怎这般不会看人?眼光可比他爹当年差得远了。
他爹虽然大老粗一个,可眼光就是高,手段还狠,不然自己这当年京城一枝花,追求的人可多了去了,怎会嫁给李烈?
英明神武的李将军,绝代风华的独孤氏,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眼光没出息的蠢儿子来!
窦华兰一张俏脸红红的,细密的贝齿紧紧咬着红唇,心里非常郁闷。
当初听舅妈说舅舅在杭州时给表弟定了云府三千金时,自己心里还暗暗担心过,可生辰时见了云三小姐容貌后,便一点没放在心上。那云三小姐的姐姐长得倒是不错,水灵灵的,可云三小姐自己,长得确实很抱歉。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打小就是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此番竟然输给了一个丑女,真真是想不明白。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那云家是什么门第?脚踩牛粪的低等门户,自己跟她们家比,简直跌份儿。又不是没人愿意娶自己!
“娘,别在这儿丢人了,我们还是走吧!”说着屈身朝老太太跟独孤氏勉强行一礼道,“外孙女改日再来瞧祖母您,今儿先回去了,您老保重身体。”
这窦夫人虽也是李老太太亲生的,可李老太太生她时难产,差点没死掉,因此,打小母女俩就不合。再说,兰娘姓窦又不姓李,跟嫡亲孙儿宝贝夙尧是没法比的。
李老太太此番一门心思扑在那云家姑娘身上,朝着窦华兰母女挥手道:“去吧去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们了。”然后瞟了媳妇独孤氏一眼,怕她三言两语就将那准孙媳妇说跑了,依旧下逐客令,“你也去忙吧,让夙尧留下来陪我。”咳了一声,挪了下屁股,坐正身子,“这四丫头想将兰娘嫁回娘家,虽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可是夙尧不同意,那我也就不同意。”
窦夫人气得跺脚:“娘,您可别搞混了,不是我家兰娘想嫁入你们李家,是嫂子硬要我家兰娘嫁过来!夙尧在您心里是个宝,可我还真真瞧不上眼呢,若不是碍着嫂子的面子,夙尧这女婿,我是考虑都不会考虑的!”撂完话,心里好受点了,拉着女儿就走,绝不回头。
眼瞧着好好一个媳妇没了,还将李窦两家关系搞砸了,独孤氏气得伸手就狠狠在儿子手臂上掐了一把:“臭小子,你这是存心想气死为娘!我跟你说,想娶云府那寒门女,除非从娘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谈都别谈。”跳下炕,追着出去。
依着李夙尧的脾气,刚刚有人敢那样指桑骂槐地骂他跟诋毁婉娘,若是搁往常,他早就凶回去了,可刚刚一声没吭,闷着头任骂,是因为他确实觉得对不住华兰表姐。
小的时候不懂事,觉得将来娶妻一定要娶表姐那样的,那样才有面子。
可现在想想,漂亮的女孩子也就那么回事。再说了,看得久了,肉丸子肉肉的水水嫩嫩的,也挺好看,她姐姐妹妹们长得也都好看,肉丸子以后瘦了绝对是个大美女。
李老太太搂着孙儿脖子,笑道:“别生你娘的气,她也是为了你好,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的婚事,祖母给你做主,你想娶谁就娶谁,这事,我说了算,其他人谁说的都不算。”捏捏孙子手臂,戳戳他的脸,“给祖母说说,怎么就瞧上人家姑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紫菊插嘴:“就是皇上今年亲封的骠骑将军的嫡幼女,今年春时,国公爷去杭州给刘家老太太贺寿时定下的亲事。”
“什么?”老太太一惊一乍,气呼呼的,“怎么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却是一点不知道?真是没王法了,我这还没死呢,一个两个有事都瞒着我!”扭头看孙子,黑着脸问,“你爹又去军营了?呆会儿你去叫他回来,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非得叫他吃顿板子不可!”
李夙尧平日吃他爹板子吃多了,此番特别乐意见他爹吃祖母的板子,笑哈哈道:“行,孙儿再陪您一会儿,然后就去军营找爹去。”
老太太眼珠子直转,然后似是想到什么,叫来四大婢女中的黄衫跟彩衣:“去,你们两个去云府,将我那未来孙媳妇请过来,老太太我想瞧瞧。”
李夙尧立即伸手将黄衫跟彩衣拦住,对老太太说:“现在怕是不行,云三小姐此时在九王府呢,秦太妃怕还得留她在九王府宿一夜。”
“怎么回事?”老太太心里有些醋意,“我孙媳妇,秦太妃留着做什么?”
李夙尧见终是绕到正题上了,立即说:“怕是太妃娘娘也是瞧中了云三小姐,想说给九王叔做媳妇呢,他们母女那点小心思,孙儿可是瞧的真真儿的。”
李老太太气得往地上一跳,双手插腰,来回直蹦达:“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我孙媳妇,那是我孙媳妇!我的!”
紫菊立即来拉她:“老太太,您怎么自己跳下床了?”斜着眼睛瞟李夙尧,小声提示老太太,“世子爷在这呢,您不是还在装病嘛?”
老太太中气很足,气运丹田一声吼:“我这孙媳妇都要被人抢走了,我还装什么病?你们站一边去,别管我。”顿了顿,又问孙子,“秦太妃出的杨家九小子,不是个瞎的瘫的吗?怎么,你还能输给他不成?”
李夙尧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肉丸子也是个瞎的。”见老太太愣愣地瞧着自己,咳了咳,“秦太妃这些日子,三天两头进宫,八成是往刘太后那里跑,太后老人家若是一道懿旨赐婚,孙儿可就没法子了。”
李老太太气得暴跳,前一刻装病时还在床榻上气喘吁吁的好似不行了似的,此时有人叫嚣到她门前来示威了,还装什么病,此刻在房间地板上健步如飞。
说起这李老太太郑氏,也是个传奇人物,曾是叱咤一方的巾帼英雄。
三四十年前,天下大乱,几个世族大家轮着当皇帝玩,中原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大天朝四周蛮夷见中原内乱,便争相来侵,在天朝边境烧杀掳虐,占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当时是宇文氏建立的西魏王朝,魏天子便令唐国公李仲带兵收复失地,郑氏打小练武,自然也是跟着丈夫一同出征,甚至并肩携手,一起上阵杀敌。郑氏熟读兵法,打仗讲策略,当时的唐国公英勇睿智,夫妻两个没用几个月,便将那突厥军打得夹着尾巴往家逃,再不敢在天朝土地放肆。
这四十年来,突厥一直安守本分,老老实实过日子。
后来天下依旧乱了二三十年,可不管谁做皇帝,李家一直都是为臣者忠的形象,替皇家四处征讨。老子死了儿子上,李仲英勇牺牲后,便将爵位传给儿子李烈,于是李烈继续替他爹替他李家列祖列宗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