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顾家不可能不明白。
倒没再一直揪着顾家的事情说,魏昭想到了叶榕的大舅刑德裕来,便说:“再有些日子,到了年关,你大舅就要回京述职了。”
叶榕看向他。
魏昭继续道:“此事我与父亲说了,父亲又跟伯父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力荐你舅父任兵部左侍郎一职。”
兵部左侍郎虽只为副官,但因历代来兵部尚书一直乃是虚职,所以,兵部的实权其实是掌握在左右二位侍郎手中的。侍郎一职为正三品,管的就是各军军制编改以及军队调遣等一应事宜。
以后打交道的,也是诸位手握实权的勋贵军官,有一定升任降贬的权力。若她父亲还有军权在手的话,见着兵部的侍郎大人,也得鞠躬弯腰打哈哈。
这样的一块肥肉,指定有很多人争夺,又岂是会轻易落到舅舅一个外来官手中。
叶榕说:“陛下会答应吗?”
魏昭分析道:“陛下疑心重,京中各官员明着暗着多多少少都有些结党营私的意思,陛下怕是不会在京官中选。你舅父常年外任,刑家又是初来京城,没有根基。且你舅父多年外任的地方政绩是有目共睹的。再有朝中伯父与父亲等人力荐,陛下想必会同意。”
叶榕道:“如今魏家叶家结亲,全京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刑家又与叶家是姻亲。若是公爹与伯父朝中力举,怕是有人会说举人唯亲。”
这一点,魏昭自然思虑过。
他说:“我魏家一门皆为文官,素来文臣武将都是敌对的。或许,陛下会有利用魏家一门姻亲对付满城勋贵的意思。勋贵权重,陛下早忌惮了,若有文臣任兵部侍郎一职,日后钳制勋贵军权,总好过他们自己人任此职,从而暗中勾结的好。”
魏昭这样一分析,叶榕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并且她也觉得他分析得很对,步步都是钻营了天子之心的。京中军权散落于诸勋贵新贵手中,不集中,皇权自然会受到威胁,陛下不可能坐视不理。
既然自己知道了这事儿,叶榕也没有瞒着外祖母母亲和舅母的道理。所以,当中午吃完饭,只有她们几个人在的时候,叶榕就把魏昭对她说的告诉了外祖母母亲与舅母。
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一职,倒是有些出乎刑氏几人的意料。不过虽有些意外,但细细想想,倒也觉得合理。
刑氏说:“论起来,你大舅倒是有这个资历跟能力。他外放这么多年,若他有心钻营,若朝中有人提携,他也早该入京来为京官了。不会到了四十多快五十的年纪,还只是一个四品外放官。”
“不管任何职,不论品阶大小,都是替天子百姓办事的。日后这样的话,你少说。”刑老夫人提点女儿。
刑氏闭嘴了,只应着:“女儿明白。”
刑老夫人又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自古以来,都是福祸相伴的。且不说老大能不能调任成功,若真做了这兵部侍郎,日后咱们出门行事,一言一行一举一止,都更要小心着些。”
“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弄不好,得罪的尽是些勋贵权势。”老夫人先把严重性摆了出来,让大家警醒,后又道,“不过,只要老大规规矩矩做事,真心实意替天子百姓着想,再大的权贵也不能随意拿他如何。”
“得之勿喜,失之不悲……平常心就好。”
刑大夫人始终没说话,只安安静静坐在老夫人一旁。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却没表现出来。
刑老夫人对叶榕母女道:“我们在叶家叨扰也有数月,如今榕儿亲事也办妥了,我们那边的宅子也修葺的差不多了。也就这几日,我去跟你们家老太太道个别,搬过去住。”
虽然也还在京内,但毕竟不是住在一起,哪能入如今这般日日都能见啊。
刑氏有些舍不得。
“马上要到年关了,再等一等,等哥哥进京了再搬不迟。”刑氏极力挽留,“你们好不易来一趟的,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也没人会说。”
刑老夫人说:“我们提前住进去,也好收拾收拾,缺什么,趁早补了。你哥哥进京,得年底了,到时候再住进去过年,怕是太匆忙。”
又说:“如今就在京城住着,有什么事儿、或是想见面了,随时说一声就行。再说,之前一直住在这儿,是为了榕儿。如今她也嫁了人,我们京城又有房子,继续赖着不走,怕是不合适。”
“如今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则少一事的好。”
见如此,刑氏也只好点头答应。
叶榕在娘家吃了晚饭才回去,回去得有些晚了,正准备换身衣裳就去她婆婆魏二夫人那里请安。二夫人那里来了人,说要他们夫妻好好歇着,不必过去了。
早早歇下,睡了个好觉。次日一大早起,精神也好了很多。
魏昭婚假结束了,今儿要去衙门里点卯。魏昭今儿不在家里吃早饭,叶榕要去陪她婆婆吃,夫妻二人拾掇好后,一同朝外面去。
叶榕跟他说:“一会儿从母亲那里出来,我就去瞧瞧大嫂。”
魏昭道:“你呆会儿吃饭的时候与母亲说一声,湘儿会陪你去。”想了想,又说,“大嫂是几年前生灼华的时候伤了身子,这才留下的病根。你去了后,莫要多提灼华,免得她又伤神。”
“我明白了。”叶榕记在心中,应了下来。


第105章
陪自己婆母吃完早饭,叶榕见时间不早了,就与婆母说了要去大房探望大奶奶的事儿。果然如魏昭所言一样,二夫人让小姑子魏湘陪她一道去。
临行前,二夫人又提醒说:“去瞧瞧她,全了礼数就好。若是她说什么,你就陪着她说几句话,顺着她些。若是她话少,或者根本不肯与你闲谈,你便就回来。若是留你用饭,你就说要回来陪我一起用,婉拒了好些。”
见婆婆一番叮嘱似是话中有话,又想起方才魏昭临走前与她提起大嫂的时候有那么多欲言又止的意思,叶榕不由心中多疑起来。
生孩子难产导致落下病根,这是比较常见的。若只是因为如此,这母子二人怎会都是这种欲言又止话中有话的意思呢?
想必是有什么内情,但这种内情,怕是不好轻易说出口。
二夫人不说,叶榕也没问。二夫人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下来。
半路上,还是魏湘悄悄告诉她的,魏湘严肃说:“大哥大嫂十分相爱,但大嫂生灼华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二嫂你也知道的,大哥是嫡长孙,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大嫂不能再生育,压力很大,加上又落了病根,常年吃药又呆着不出门,久而久之,精神上也有些不正常。”
又提醒:“二嫂,一会儿你去了后尽量少说话,让我来说。我比较了解她,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她爱听。”
叶榕严肃,忙点点头。
想到什么,又问:“那……大哥没有妾氏通房吗?”
魏湘摇头:“没有。”又解释说,“大哥十分爱重大嫂的,大嫂嫁来前大哥也没有通房,大嫂嫁来后,大哥更是没有纳妾。其实,大哥大嫂本来十分恩爱的,若不是大嫂因为生孩子伤了身子,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
叶榕自然知道身为冢妇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没有男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若夫妻恩爱,为了子嗣逼大伯纳妾,这种事情,做起来肯定也会很伤心。
因为有同理心,所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嫂,她心中惋惜的同时,多少也同情理解她。有时候即便自己不愿意那样做、那样想,但身上 担子跟山一样压着,是不允许自己毫无顾忌的。
就算大哥大嫂恩爱又如何?就算即便大嫂不能再生,大哥坚持不肯纳妾又如何?她身为冢妇,却让自己的夫君没有男嗣,走出去,也是要被人嘲笑指点的。
一路上,叶榕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大嫂可以想得开些。人生在世就这么短暂的几十年,不是为别人而活,是为自己而活。
但她心中也明白,若不是历过生死的人,很多东西,其实是难以想得明白的。
既来了大房,叶榕肯定是要先去拜见大夫人的。大房这边的奴仆请着她去大夫人院子的时候,叶榕忽然想起那天傍晚魏淑与她说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若是通情达理些的人,就算想提点她,也不该会用那种语气跟态度。
叶榕直觉告诉她,魏淑本来就对她有成见,而且不是一日两日了。而那日提大嫂,不过是她看自己不顺眼,想借大嫂的事儿发泄罢了。
思及此,叶榕又扭头悄悄问魏湘:“二姑娘平时性子如何?好相与吗?”
魏湘凑到叶榕耳边说:“二姐性子有些冷,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她嫌我闹腾,我嫌她无趣,我们谁看谁都不顺眼。”
叶榕心中就明白了。
或许不是针对她,许就是性子冷淡孤傲而已。
魏二姑娘孤傲冷漠,其母大夫人倒是绵软的性子。大夫人因是续弦,岁数不大,瞧着十分年轻。
见叶榕来拜见,留她吃了盏茶,之后,也特意派了魏淑一道跟着去。
大夫人也叮嘱说:“你是新妇,原不该说这些来的,怕吓着你。不过,既然你要去看她了,还是提早告诉你一声的好,免得你被伤着。”
说完这些,大夫人沉沉叹了口气,挺难过的样子:
“她也是可怜,生孩子伤了身子,精神也受刺激了。”大夫人一脸苦相,说着便吸起鼻子来,“她不待见灼华,觉得是灼华害的她,看到灼华就跟看到仇人一样。”
又举例子:“上一回,灼华去给她请安,她忽然发了疯,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就要朝灼华砸来。好在有丫鬟们拦着,灼华又命大,这才逃过一劫。若是……若是……”
她似是想说又不忍心说,最后只摇摇头:“算了……这些不提也罢了。淑儿,你跟着你二嫂去,记得护着你二嫂一些。”
魏淑看也没看叶榕一眼,只朝她娘福了下身子说:“是,母亲。”
叶榕随两位小姑一道去大奶奶院子,才进院子去,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不远处有细碎的声音传来,走得近了些,叶榕才听得清楚。
原来是灼华要去见母亲,想给母亲请安,但大奶奶身边的嬷嬷拦着,说大奶奶才喝完药,精神才好些,怕她去了后会刺激她。
主仆二人正僵持着,魏淑快速踱步走了过去,一把将灼华护在身后。
然后,魏淑就拧着眉数落那位嬷嬷:“灼华是大嫂的亲生女儿,女儿想见母亲,为何不可?大嫂的身子固然重要,但灼华就不重要了吗?你们若是怕大嫂伤着她,小心些伺候在一旁就是,为何不让她们母女见面。”
又骂说:“别以为大嫂病了,不管事儿,你们这些跟在她身边的老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大嫂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灼华没有母亲疼,可还有我这个姑姑疼,你们休想欺负她。”
那嬷嬷忙拍腿喊冤枉:“二姑娘,你可真的冤枉奴婢了。奶奶近来精神越发不好,只大爷在的时候,她才稍稍好一些。前几日,姑娘想见奶奶,奴婢私自做主让她进去了,结果害得奶奶又犯了病。”
“大爷回来得知后,可将奴婢好生骂了一顿。如此,奴婢可再是不敢了。”
又说:“何况,这也是大爷的吩咐。二姑娘若是想替姑娘抱不平,大可以找大爷去,何必为难老奴等。”
魏淑说:“你少拿大哥来压我。不必你说,等大哥回来,我势必要去好好问一问的。”说罢,音量也提高了些,“大嫂损了身子,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也不能把一应罪责只往灼华身上推,她是无辜的。”
那嬷嬷见状,立即吓得拍腿,就差要去捂魏淑嘴了。
“二姑娘,我的好姑奶奶,你可小声点。”又回头朝屋内望了眼,“大奶奶才安静下来,你就让她好好安静呆着吧。”
魏淑还要说,灼华却扯了她袖子:“二姑姑,算了吧。先让母亲好好休息,等她睡着了,我再悄悄来看她。”
“还是姑娘懂事。”那嬷嬷道,“姑娘且放心,待奶奶睡着了,奴婢定亲自去叫你。这会儿,你先去院子里头玩儿吧。”
魏淑看了那嬷嬷一眼,又转身朝一旁的叶榕看一眼,方说:“二嫂才看看大嫂。”
那嬷嬷这才忙朝叶榕行礼:“老奴眼拙,老奴该死,竟然没瞧出二奶奶来。”
叶榕笑着道:“大嫂若是此刻不方便见我的话,没关系,改日我再来。”
那嬷嬷却说:“方便见!方便见!方才大奶奶还念叨呢,说是想见见新妇。只可惜她身子不好,不便出门。这不,正念叨着,您就过来了。”
叶榕说:“那就劳烦嬷嬷进去通报一声。”
嬷嬷说:“不必通报了,二奶奶直接请进来。”说罢,侧身让出一条道来,与方才拦着灼华的时候是两副姿态。
叶榕才嫁进魏家来,与大奶奶也不熟。所以,她们母女间的事儿,她也不好插嘴。
看了眼灼华后,叶榕便先进去了。一旁魏湘跟上。
魏淑悄悄附在灼华耳边说几句,灼华听话的点点头。之后,魏淑也跟着进去了。
大奶奶倒完全不是叶榕想象中的模样,二十四五的年纪,端庄秀丽。衣着十分朴素,头上也没有什么头饰,瞧见叶榕,还露出浅浅笑意来。
走得近了,叶榕先给她请个安。大奶奶见状,也朝叶榕福了下身子。
叶榕倒是有些好奇,大家都把这位魏国公府的大夫人说的那样可怕,但其实她就是很正常的一个人。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动手打谁,更没有给她这个弟妹脸色瞧。始终温柔笑着,挺好相处的。
“我身子不好,你莫要嫌弃。”大奶奶温声细语,脸上始终有柔柔的笑意。
叶榕说:“大嫂言重了,我是新妇,日后还得要时常还叨扰你、请教你,我还怕你嫌弃。”
大奶奶便说:“你日后若是闷着觉得无趣,可以来找我说说话。不过,我因身子不好,不管府中的事情。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问夫人跟二妹。恰好,二妹也在这儿。”
魏淑忙说:“大嫂放心,我心中明白的。”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的,窗边有人一闪而过。大奶奶敏感,看到人影吓了一跳,立即问:“什么人?”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拉扯声,大奶奶见状,更是作势要出去。
但屋里侍奉她的丫鬟却拦着,不肯让她出去。大奶奶见如此,就有些激动起来。
那边,魏淑站起来说:“大嫂,是灼华。她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你来,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可谁知道,人才进院子来,就被拦下了。”
说罢,也不等大奶奶说话,直接扭身子对外头灼华道:“你娘知道你来了,你进来吧。”
灼华人小巧灵活,闻声立即借巧劲儿挣脱嬷嬷的束缚,麻溜就跑进了屋里来。
“娘。”灼华站在大奶奶跟前,有些委屈的样子,“我想您了,我就想看看您。”
那边,大奶奶忽然就失了控一样,整个人尖叫一声,然后伸手要打灼华。


第106章
满屋子伺候的丫鬟都跑过来拉着大奶奶, 大奶奶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端庄的样子, 整个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 就是要朝灼华扑去, 险些一屋子丫鬟都拦不住她。
大奶奶双眼猩红, 头发都乱了, 面部更是狰狞可怕。可她也只是朝灼华嘶吼大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母亲又发了病, 灼华又心疼又难受, 一下就哭了起来。
灼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朝大奶奶膝行几步, 就哭喊起来:“娘,我是您女儿啊,我是灼华。”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水,十分委屈的样子, “我知道您恨我,是我害了您不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可是娘, 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
“姑娘, 你别再说了。”嬷嬷劝着, 一脸急切之色。
那边魏淑见状, 也弯腰抱住灼华来,与她头并头抱着哭,安慰着道:“算了, 别再说了。这些年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可怜了你……明明有亲爹亲娘,却跟没有一样。”魏淑喃喃。
魏淑越是这样说,灼华心中便越是难过。可又能有什么法子?从她有记忆开始,娘就是这样的。
她虽恨,可又能怎么办,那是她母亲啊。
爹爹也常教育她,母亲病了,身子不好,她是好孩子,叫她不要怪母亲。可她怎么会怪母亲呢?她只是想见见母亲。
她也想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可以无忧无虑缩在母亲怀里撒娇。可别说靠近母亲了,如今就是连见母亲一面都难的。
她问爹爹为什么母亲要那样对她,爹爹也不说,只说她是好孩子,这件事情不怪她。可是……可是她知道的,娘因为当年生她的时候生病了,自此落下病根再不能有孕,娘想要儿子,所以她恨自己。
灼华越想越难过,越想哭得越厉害。
魏淑只抱着灼华在一旁一起哭,却不走。叶榕看了她一眼后,又转身朝内室看去。大奶奶已经被丫鬟们拖进内室去了,内室传来一阵阵的响动声,叶榕听得这声响,忙朝内室去。
一进去,就见大奶奶被一左一右两边好几个丫鬟一起按着,另有一个婆子正掰着大奶奶嘴,另外一个婆子端着药往她嘴里灌。
见这阵容,叶榕吓了一跳,忙就要大步走过去,却被魏湘拉住了。
魏湘冲叶榕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小声说:“每隔几天,大嫂就得发病一回,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她们喂的是药,大嫂方才受了刺激,若不喝药的话,她会一直发疯。喝了宁神静心的药,能平心静气一会儿,对她也好。”
叶榕自然也猜得到她们喂的是什么药,她只是觉得,这样强行喂药实在有些粗鲁。大奶奶本来就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了,这个时候,该是要顺着她一些的好。越是押住她、制止她,越是会适得其反。
大奶奶被强行灌了药,稍稍安静了些。那边,也来了个嬷嬷。
“二奶奶,实在抱歉,今儿怕是接待不了您了。”那嬷嬷与叶榕道歉,其实也是在下逐客令,“大奶奶状况不太好,怕是需要休息。”
叶榕道:“大嫂喝了药睡一觉就能好吗?”
那嬷嬷惊于叶榕竟然没被吓着,略愣了一瞬,才回话说:“大奶奶的病皆是因灼华姑娘而起,只要睡一觉,忘了姑娘,就能好了。”
叶榕目光又朝大奶奶探去,见她果然好了不少,她目光又挪至一旁的药碗上。不知为何,叶榕本能总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
想了想,她朝那边走去,拿起药碗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那嬷嬷忙问:“二奶奶懂医理?”
叶榕摇摇头:“我不懂的。”放下碗来,又解释说,“只是我家中有人曾病过,我亲自给他熬过药。”
那嬷嬷倒是没把叶榕的话放在心上,叶榕也告辞说:“你们好好照顾大嫂,我改日再来看大嫂。”
“老奴就不多送奶奶了。”
“不必客气。”
叶榕魏湘二人又踱步至外间的时候,魏淑灼华已经不见了。
叶榕问外间伺候的丫鬟:“二姑娘与灼华走了吗?”
丫鬟回说:“回二奶奶,刚刚二姑娘带着灼华姑娘走了。”
叶榕点点头后,又朝里屋看了眼,然后才带着魏湘一道离开。出了大房的大院落,叶榕这才再次跟魏湘提起大爷大奶奶的事情来。
“大嫂一直这样,灼华平时是谁带着?”叶榕想,母亲病了,父亲又忙于朝政,显然是不可能有多少时间来关怀她这个女儿的。而灼华又还小,但凡稍微负责一些的,都不可能只将她扔给下人教养,总得有个体面人带着她才是。
不过叶榕其实也有些猜得到了,灼华跟魏淑似乎挺亲的。
果然,魏湘就说:“大哥哥平时很忙,没有时间亲自教导灼华。二姐平时瞧着挺清高冷傲的,不过,对灼华却是很好。”
“平时大哥不在家的时候,二姐跟灼华呆一起的时间长。等晚上大哥回来,若是灼华还没歇下的话,大哥都会把灼华叫去她书房,问问她功课,关心关心生活。所以,纵然大哥陪灼华的时间不多,他们父女感情也还挺好的。”
叶榕心想,怪道呢,大奶奶都这般待灼华了,可灼华依旧十分孝顺自己母亲,想来,也是大爷教的好。
叶榕是做过母亲的,自然明白父母亲自教养对儿女的影响。魏淑待灼华再好,可也只是姑姑不是双亲啊,若是大爷不关心灼华、开导她,想必灼华心态不可能这么好。
魏淑是待灼华好,可依她瞧,魏淑待大奶奶可不怎么好。
她想必不可能在灼华面前说大奶奶的好吧?
思及此,叶榕又问魏湘:“儿妹妹是不知道大嫂不想见灼华吗?若明知道大嫂见了灼华会犯病,为何还要一再让灼华去?”
魏湘说:“因为二姐自己也是女儿,大伯母也只她一个闺女,没有儿子。所以大嫂重男轻女不待见灼华,二姐很是看不过去。”又说,“二姐一向如此,待谁都冷淡,总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也就两位哥哥说的话她会听一些。”
“尤其是大哥的话。”